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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革命美术论文

2023-12-11 08:40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中国革命美术论文

中国美术近代史上最让人难忘的“二徐之争”
lijun8886中国历史2008/7/10 14:58:510599复制本帖
1929年,国民党政府教育部举办了第一届全国美术展览会,在此期间,当时颇有影响的艺术家:徐悲鸿、徐志摩、李毅士等人之间,展开了一场友好、直率而又针锋相对的争,论争的焦点集中在如何看待西方印象派和野兽派绘画上。这是中国西画发展史上第一次公开的不同艺术观点之间的论争,对当时的中国美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活跃了美术界的研究空气,标志着中国西画运动从创作到理论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这场论争奠定了中国西画向多元化发展的基础,以后诸多艺术观点和主张,都可以在这场论争中找到端绪。

在这次美展中由于存在着受西方现代派艺术影响的西画作品,时任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的徐悲鸿拒绝出品参展。并在《美展》第五期发表了一篇题为《惑》的文章,开头便直截了当地说:“中国有破天荒之美术展览会,可云可喜,值得称贺。而最可称贺者,乃在无塞尚Cezanne、马蒂斯Matisse、博纳尔Bonnard等无耻之作。”他在文中肯定了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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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画家,如普鲁东、安格尔、达仰、柯罗、米勒、莫奈、杜米埃、德加等,却以“庸”、“俗”、“浮”、“劣”等字眼分别否定了马奈、雷诺阿、塞尚、马蒂斯,并且认为法国现代派画家中“最脍炙人口之美术家,多带几分商业性质”。他声言:“若我国革命政府启其天踪之谋,伟大之计,高瞻远瞩,竟抽烟赌杂税一千万元,成立一大规模之美术馆,而收罗三五千元一幅之塞尚、马蒂斯之画十大间(彼等之画一小时可作两幅),为民脂民膏计,未见得就好过买来路货之吗啡海绿茵。在我徐悲鸿个人,却将披发入山,不愿再见此类卑鄙昏聩黑暗堕落也。”在同一期的《美展》上,发表了徐志摩的《我也惑》一文,徐志摩在这篇长文中首先赞扬了徐悲鸿“不轻阿附”的气节和“你爱,你就热烈的爱,你恨,你也热烈的恨”的直率性格,紧接着,他指出徐悲鸿对塞尚和马蒂斯的谩骂过于言重,并把这种谩骂比之于罗斯金骂惠斯勒。徐志摩认为,塞尚、马蒂斯的画风被中国画家所效仿,“那是个必然的倾向,固无可喜悦,抱憾却亦无须”。他追述了塞伤进行艺术探索的艰苦历程,然后辩解道:“塞尚在现代画术上正如罗丹在塑术上的影响,早已是不可磨灭、不容否认的事实,他个人艺术的评价亦已然渐次的确定——却不料在这年上,在中国,尤其是你的见解,悲鸿,还发见到1895年以前巴黎市上的回声,我如何能不诧异,如何能不惑?话再说回头,假如你只说你不喜欢,甚而厌恶塞尚以及他的同流的作品,那是声明你的品位、个人好恶,我决没有话说。但你却指斥他‘无耻’‘卑鄙’‘商业的’。我为古人辩诬,为艺术批评争身价,不能不告罪饶舌。如其在艺术界也有殉道的志士,塞尚当然是一个。如其近代有名的画家中有到死卖不到钱的,同时金钱的计算从不孱入他纯艺的努力的人,塞尚当然是一个。如其近代画史上有性格孤高,耿介淡泊,完全遗世独立,终身的志愿但求实现他个人独到的一个‘境界’这样的一个人,塞尚当然是一个。换一句话说,如其近代画史上有‘无耻’‘卑鄙’一类字眼最应用不上的一个人,塞尚是那一个人。”

徐志摩的这篇文章在《美展》上连载了两期。徐悲鸿、徐志摩之间的争论还在继续,李毅士也在《美展》第八期上著文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在《我不惑》一文中认为:“悲鸿先生的态度,是真正艺术家的态度,换一句话说,是主观的态度。志摩先生的言论,是评论家的口气,把主观抛开了讲话”。他承认:“凭我主观说,我是极端赞同悲鸿先生的态度”。他说自己研究了二十多年洋画,对塞尚、马蒂斯的画“实在还有点不懂”,“假若我的儿子要学他们的画风,我简直要把他重重的打一顿”。虽然他承认塞尚马蒂斯的作品是“十二分的天性流露”,他还是以社会效果为衡量艺术价值的标准反对他们的画风在中国流行。他担心:“如果塞尚和马蒂斯一类的作品在中国有了代价,那末我知道希腊、罗马的古风是再也不会攒入中国的艺术界来。欧洲几百年来的文明,在中国再也没有地位了”。他提出的主张是:“欧洲数百年来艺术的根基多少融化了,再把那触目的作风,如塞尚、马蒂斯一类的作品输入中国来。”

针对来自徐志摩的批评,徐悲鸿仍然独执偏见,又在《美展》第九期和增刊上发表同一题目文章《惑之不解》予以反驳。他认为徐志摩之所以竭力为塞尚辩护是“激于侠情的义愤”,因为塞尚“奋励一生……含垢忍辱,实能博得人深厚之同情”。他提出自己的写实主张是“细心体会造物,精密观察之,不必先有什么主义,横亘胸中,使为目障”。他认为:“艺Art Plastignt之元素,为form,色次之”,“形即不存,何云艺乎?”

这场争论的产生,有着纷繁复杂的社会文化背景,这一时期内勃然兴起的洋画运动、自由解放的艺术思潮、盛极一时的全国美展等等不一而足的因素,都使得这场争论的产生在所难免。

在这一时期内,美术学校纷立,画会蜂起,西画创作队伍日益壮大。随着出洋游艺的先驱们的陆续归国,西方各艺术流派旋即在中国流行开来。画家们各行其是,进行了种种尝试和探索,西画作品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丰富多样。西画家们,或是受师承关系的影响或是出于个人的审美倾向,逐渐形成两大主要阵营:一是写实派,这派画家严肃认真,力求真实地模写自然,如物体轮廓的比例、色调的明暗、人体肌肉的解剖等,丝毫都不敢苟且;另外一派则是现代派,这一派所受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较大,艺术主张不完全一致,他们的画风有的接近印象派,有的接近后印象派,更有一些艺术青年,以火一样的热情,幻想着新奇,以野兽主义标榜,模仿马蒂斯、凡·东根、德朗的画风。可惜他们缺乏严格的训练,狂热和激情还会不时地淹没他们的鉴别力,仅仅停留在表面的抄袭上。时人对西画界出现的这种现代艺术倾向,感慨道:“青年思想之复杂,无过于今日之我国者,正如流水冲激,万马横奔,操纵于其中者,不能执于一定准则”,“画家之思情与感情萦绕时新之创作精神,不受以前之一切羁绊,乃焕然而各放其异彩。”

这一时期的上海是中国洋画运动的发端地、中国西画发展的中心,所以原本打算在杭州举办的第一次全国美展最终决定在上海举行。在动荡不安的社会里,上海的确是一个吸引人的地区。上海是来去海外的大码头,更是中国的出版业中心,上海的外国租界也可以为有独立思想的人物提供避难所。继上海美专之后,上海先后出现的美术学校(或系科)、西画家团体有:艺术专科师范学校、神州女学的美术专科、上海大学美术科、东方画会、天马会、晨光美术会等。在同一时期的北京,有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杭州有国立艺术院,南京有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洋画运动也在上述地区有不同程度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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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争论中,三位艺术家各执己见,言辞激昂。由于他们各人的经历、所处的环境、艺术观点等方面有种种的差异,在对待西方现代艺术的问题上,自然是话不投机。徐志摩曾经留学欧美,耳闻目睹了潮起潮落的西方诸流派艺术的流变,深谙艺术史。他对塞尚的经历和人格阐述是比较公允客观的,他对徐悲鸿的批评也是中肯的。作为一个新月派诗人,徐志摩也涉足美术评论。在《美展》第二期上,他著文《想象的舆论》对美术革命发表了见解,这和他对塞尚、马蒂斯的认识是一致的。他认为:“凡事一经大变动,往往陷入一种昏迷的状态,你得容他一个相当时期等他苏醒过来,然后
看创建有否一种新气象、新来的精力表现。说这时代是革命的或革命性的当然是没有错,但如果我们以此就认为这时代已经完成一个或几个阶段,因而期望甚而责成它在艺术里应有某程度的反映,那我们这前提就不对,结论当然是错。”在《我也惑》一文中,他谈到了技巧与艺术的关系:“技巧有它的地位,知识也有它的用处,但单凭任何高深的技巧与知识,一个作家不能造作出你我可以承认的纯艺术的作品”,真正的美术家应当“凭着绘画的或塑造的形象表现他独自感受到的某种灵性的经验”,“我们不该因为一张画或一尊像技术的外相的粗糙或生硬而忽略了它所表现的生命与气魄。这且如此,何况有时作品的外相的生硬或粗糙正是它独具的性格的表现。”这些独到的艺术见解表明徐志摩不是站在某家某派的立场上,而是站在艺术本体的层次上评价艺术的,当然,徐志摩的“艺术批评是独立的,不容纳道德的观念”这种主张带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味道,毕竟远离迫切的现实需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而言,“为艺术而艺术”的
理论和创作在特定的历史时期,鼓励个性解放,反对文艺为封建礼教和官僚政治服务,却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况且,艺术毕竟不等同于政治宣言,特别是作为视觉艺术的绘画,并不是非带有政治色彩不可,有些艺术样式,如花鸟画、山水画、静物画、书法等虽然毫无政治倾向性,却广为大众所喜闻乐见。因人生的目的不可能是一个模式,大众
也是各种层次,即便是为大众、为人生而艺术,艺术家也有权利选择各种各样的艺术表现形式,因此,艺坛上素有派别之争也就不足为奇。徐志摩反对徐悲鸿的偏见、固执,而要“为古人辩诬,为艺术批评争身价”,道理也在于此。过去一段时期内,徐志摩的文学及艺术批评被一种固执的、孤陋寡闻的偏见所否定。在谈及他和徐悲鸿的这场争论时,往往给他扣上“资产阶级颓废诗人”、“形式主义的卫道士”的帽子,这对英年早逝的徐志摩来说是极不公正的。

中国美术史论文

中华民族美术过去之灿烂
傅抱石
近时外国人对于中华民族性的批评,总是离不了说中国是"自尊"、"自大"的民族。殊不知中国人的"自尊"和"自大",是有原因的,是有道理的。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必须保守着这种"自尊"、"自大"的好国民性。今日的中国,尤其有急切的需要和重大的意义。

单论美术这一项,其发达之古,创造之精,莫说东方,就是世界上也难寻其匹。日本还在请中国人办外交主政事的时候,我们已把西域的美术精华吃下肚子。吐出以后的唐宋光辉之花。埃及是最古不过的了,然而把那粗笨的刻画,和我们三代的玉器铜器比上一比,若根据他的遗物,他就发展到与三代同一时期也办不到的。"铜器时代",哪一民族拿得出如此雄壮伟大神妙不可言状的宝贝?虽一二遗留,它的价值,除供考古学者的摩娑研究,物器本身,已没有什么,然中华民族在世界美术史上有了最伟大最先进的创造是无疑的。虽然有许多学者,硬说我们古代那批宝贝,某种是间接学自波斯的,某种又是直接从印度偷来的,总而言之,说我们中国人是没有多大用的东西,然而这无非是因为我们的宝贝太高贵,把他们吓得没有什么可说。眼见中国如何贫弱,所以他们还要这样说:"中国何德何能?龟甲铜器,《春秋》三传,完全是伪造,你汉人尚能做什么呢"

虽然,他们尽管侮辱,若是有人送他们一个同治年的瓷器,或是乾隆年的雕漆,保证他脑筋中起不可思议的作用,佩服得五体投地。难道这又是从英吉利法兰西偷来的么?
展开东方艺术系统图来看一看,所谓"古代系"、"希腊系"、"印度系"、"中国系"的四大系中,实际上只中国与印度的二大系。假使中华民族不负起吸收、融化和创造的责任,到现在朝鲜有美术么?日本有美术么?"印度系"又走得几步路呢?关于这些理论,姑且不论。总之我们就是说:中华民族曾经包办东亚的美术,是东亚美术名正言顺的不祧之祖,也不为过。

我中华民族特别的长处,是不但能够闻一知十,而且是只要和别的民族文化见见面,就会造出比人家更好的文化。一般美术史学者,他们把中国自三国至五代(约西纪二○○--一○○○年)的一个时期,定为"佛教艺术时代"(德人Hirth氏)或是"古典时代"(英人Bushell氏)或是"西域艺术攫取时代"(日人伊东忠太氏),述说当时以后的美术,完全没有独自的发展,而决定中国的中世美术史。我可以举一个极简单的例,来证明这种述说的不确。诚然,中国的美术,受了不少印度的影响。但是要明白,这些影响,到了六朝初期,早被中华民族聪明的脑袋将它化得干净。譬如说,张墨顾恺之的《维摩变相图》,陆探微载安道的《无量寿佛》则学印度的么?印度有没有?云岗龙门巩县等佛窟两足交叉的弥勒像,又是学印度的么?印度的弥勒像,是否两双脚交叉还是并垂呢?像这种例,举不胜举,一二学者,觉得中国人太不可方物,于是拼命从佛教经典内,拖出中国佛教艺术的前身来。似乎带哭带骂地说:"中国真聪明!印度没有的东西也会造!你看呵!菩萨头背后那道圆光,印度又那里有呢?"我们并不否认人家如此地讥评,这正是我们所欣慰的事。美术是什么?佛教美术又是什么?朝鲜日本的古美术,都是中国美术的儿孙,然不能说朝鲜日本便没有它自己的美术。这一切,都是中华民族在美术上特殊的伟大的表现!是世界美术史上最光荣灿烂的一页!

只是创造,创造得不高明是不行的;只是吸收,吞进去受不住也是不行的。中华民族,有无量成绩做本身最高度文化的证明。纪元前一千年的工世,能作出就是现在五千年后也还是奉为标准的"形式"和"纹样"。葡萄花纹,就说是外国货,然"云纹"、"雷纹"、"蟠纹"、"饕餮纹"总是本号自造!并且形体周备,意匠完美,会在砖瓦头上刻字描画!会将一双雀子,站在乌龟背脊上做灯盏!檐会飞!柱会雕!凡是与生活有关系的器物,哪一样不施以美的设计?秦始皇为防胡人而筑的万里长城,其雄伟盖世的气慨,又谁不咋舌吃惊?

绘画较工艺发达稍迟一点。古书上,舜皇帝的妹子,以及"苍颉作书,史皇作画"等等传说,姑不信它。在今日可得见的古代绘画作品,汉朝的已有很多了。孝堂山武梁祠的石刻画,固然不是二十世纪图案最发达的欧洲画家可以"便化"得出来,就是一块汉画像砖上的人物,也够使现代东西方的人物画家惊异。藏在英国大英博物馆橱内的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那画上的人物,态度优美而庄重,线条遒劲,布置闲雅,第四世纪的东西,我们不知道那时候欧洲的人物画如何?再说唐代的阎立本,它的驰名世界的《历代帝王像》,听说尚有十三张在福建林氏家中(一说梁鸿志君所)。这稀世的宝物,它的唐代初期绘画的黄金时代,充分表示无遗。日本帝室御物有一张《圣德太子像》,中间画圣德太子,左右画山背大兄王和殖栗王。这张画,他们的确经过许多人研究,据旧法隆隆寺《寺传》上说,是百济国阿佐太子到日本画的。许多人不以为然,说《圣德太子像》的服制全是"本邦的古仪"!但是除此以外,可没有第二张和这画逼肖的作品。是天上掉下来的么?实事求是的先生们,不得不怀疑了,不得不恭维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像》了。因为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像》,也是中间画皇帝,两边画侍臣侍女的。于是《圣德太子像》的本源(布置或笔法),便牵在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像》上。

经晚唐五代而至宋徽宗的花鸟,即今日还原色印在日本寻常小学生的画帖上。不过不说是中国的,但说"距现在有八百多年一个叫做宗的皇帝"而已。绘画到了徽宗时期,无论花鸟,山水,一切部门,都有杰出的大家,彪炳史乘!南渡后,刚刚一百二十年,霹雳一声,蒙古人打定了天下,可怜当时那班画家们,忍着精神上的痛夺,拼命向笔墨间抒其抑郁之孤愤幽绪!黄公望,他叫出"寄乐于画"的口号,以刺激那些利欲熏心的分子。倪云林也曾说过"余之画,不过草草,聊写胸中之逸气耳"!这种艺人的本色,也是当代社会的反面。我们看倪云林的山水,存着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元四大家中,王蒙为了母舅的关系,做过一下泰安知州,在画史上,虽然他的挥洒高妙,有时也逃不了峻刻批评。至明代则文沈唐仇是适合当时代的产物,谨严之中,复邃幽趣。至于清初的八大山人与苦瓜和尚,他们的行径和笔墨,又岂独在一山一水一花一鸟之间?尤其石涛的诗,"梅花"、"遗民"可说是常常应用。我们在三百年之后,应不应该向这些民族艺人表示诚恳的敬意?

雕刻的遗迹,随便说吧,如云岗巩县天龙山等多数的佛窟,真不知接受了几何人的瞻仰和崇拜。东方固是第一大艺术,西方也未见得有出其右者。我们要知道,这成千成万的石佛,都是先民一刀一刀,一尊一尊,累月经年所造成,若说是没有伟大力量的民族办得到,那现在也不让云岗独霸一部东方雕刻史了。

这无量数的遗宝,都是中华民族精神的寄托。唯有这些遗宝,中华民族在世界美术上始值得自豪,值得人家不远万里费长久时间,来研究我们一张纸或是一块石头。

然则中国美术在世界上的地位如何呢?这可分做两方面说:一方面,以异民族的关系,突然接触"形式"、"色彩"与自己绝对不同的美术品,自然产生一种奇异。或者本来存有某种用意(如对于工艺品),因之有些人,拼命地研究。这些人,是把中国美术推崇得真比天还要高不可攀。一方面,就美术品的评价上,中国美术品,大至开山打洞,小至一把扇子、一个酒杯,都具有不可形容的独特境界。这种境界,是中华民族的境界,是东方的境界,也即是世界两种境界之一的境界。因此,与欧洲美术,显然划清了路线,而此辔齐奔。

他们的绘画,是"色彩"和"面"的结合;中国的绘画是"线条"和"点"的交响乐。过惯了都市文明的他们,现在也需要枯淡清冲的刺激,在绘画上,已有相当的证明。不过以欣赏的趣味或能力如何,所以有的欢喜唐宋的谨严,有的欢喜元人的淡逸。

他们的雕刻,是不穿衣服的多;中国的雕刻,则多穿衣服。人体的曲线固属美妙,而衣服飘举,隐约如见,又何尝不美?他们的材料,多用金属,用石头;中国的材料,多用木,用泥,用麻,用漆,这是种种环境造成的分歧当不因此显其轩轾。

中国的美术,无论建筑、雕刻、绘画、工艺,创作上固各有伟大的贡献,理论上更是发世界所未发。东晋有顾恺之的《论画》,南齐的谢赫的《六法论》。当第四五世纪,即有如此完善的绘画理论,可说是惊人的成功。如顾恺之说的:"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完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王微说:"目有所极,故所见不周;于是乎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以判躯之状,画寸眸之明"是何等的透彻合理呵!本来美术不像科学,不一定读熟了理论才去制作,也不一定有理论便有作品。但是世界美术史家们,常常贬人而誉已。我以为这些精湛的论著,是值得特笔大书,任他们存着怎样的偏见,也绝不能稍稍摇动。

在另一种情形之下,"中国美术"这个名词,稍稍费解。它的含义,似乎加了一层限制。欧美人所谓"中国美术",至多包括到嘉道以前。那时候,足迹到过中国的还不多,仅仅从一些布教师或商人的手中,得受中国美术的洗礼。日本人就根本不说出"中国美术"四个字。虽然是一本一本图谱或论著,自序文至版权页都是中国的美术品或研究,但总名之曰"东洋",或名为"支那古代美术",置于印度朝鲜之间。我们自己对于这种现象,应该明白西洋人与日本人的中国美术观,在可能内,他们是以不提起为妙的。此中道理,非常简单。

那种中国美术在世界上,不是被人轻视么?当然!在现在民族竞争的时代,谁肯对我们中国人说出半个好字?事实上,我们早知道有若干的"中国通",在贩卖中国的美术,在靠谈谈中国美术吃饭!更说具体一点,中国美术实在好得使一切不愿谈的人而又不得不谈,更不得不把中国美术似通非通地来利用。美国大来公司邮船上所印的旅客单,也装饰了中国六朝的佛像,江西不值钱的樟木箱子,到了支加哥会变成无上的美术品。日本不必论,著是不相当研究过中国美术,想做美术家是很困难的事。近年上田恭辅氏的《支那美术工艺骨董图说》,翻开封面便是"震惊世界的支那工艺美术"十一个大字。这点,也可见中华民族美术在世界的力量和地位了。

中华民族美术的进展,恰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这条线,随美术的部门而曲折不同,同时随民族意识的强弱而曲折不同。我们要推究它曲折的痕迹,推究何以盛何以衰的原因,做今后民族美术建设的参考。

美术是一面社会的镜子,它的发生,成长,或是灭亡,都有它背后的一切做主人,使它不得不顺着而同一步骤,同一进退。前面说过,中国美术发达最早的是工艺,如玉器、铜器等,在三代已有精致的作品。因为朝廷设了玉府,召了许多琢玉的人从事研究制作,铜器也定有制度,形式大小等等,都有一定的标准。在这统一的机构指导之下,所以呈露当时代工艺极盛的时期。以后秦汉承继三代有组织的宏规,遂蔚成中华民族独立的伟大的美丽轮廓,造型的样式上,也愈见复杂,一一合于生活的需要了。绘画也可以用此种在统一下始得发展的方式来证明它的盛衰。绘画上黄金时代的唐宋,在唐有玄宗的好艺,育成吴道子李思训阎氏兄弟(立德立本)许多凌铄古今的大画家,山水画之勃兴,佛像画之转变,这不都是玄宗的功劳么?宋代更是值得我们崇仰,徽宗皇帝,他不但扩充翰林图画院的机构,并且高等官吏都要考一考绘画,当时的文臣武臣,有几个不能伸纸挥洒的呢?基于这种原因,一直到南宋中期的绘画,人材之多,发达之速,元明清固然不能及,即两晋六朝又哪能相提并论?其次雕刻,隋唐佛教造像之盛,梁武帝的优崇佛寺,是我们不能忘记的。至于最近的清代康雍乾三朝,不是朝廷的奖进,那中国美术史可以划明代为最后的一个阶段。现在我们所资为最丰富最可靠的美术参考资料,大部分是这三朝的成绩。

现在我们足以相信,相信中华民族美术的建设,是在先负起时代的使命,而后始有美术的可言;是在造成统一的倾向,而后始有"广大"、"庄重"、"永远"的收获。我们过去的痕迹,很明白地呈在眼前,古人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日的中国美术,时代的使命是什么?统一的倾向是怎样?前者可以把近几十年的美术看一看,自然可以发觉我们应该走的大道,后者就是审度目前的缓急,决定这些大道,走哪一条?如何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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