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日美两国一直以同盟国的身份活跃于世界舞台,在政治、经济和军事政策上相互影响、互相依存。日美两国的实力使其在TPP的谈判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两国旨在通过建立TPP这一新型经济合作组织来最大限度地谋求本国经济发展,在推动世界经济发展的同时,主导未来世界贸易新规则。然而,由于在TPP谈判中战略、利益取向不尽相同,两国在诸多问题上争执不下。本文从政治学和经济学的角度,深入分析日美在TPP谈判中各自的利益取向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
一、TPP谈判僵局的形成原因
由于TPP成员国的贸易结构以及市场进入准则各有不同,谈判面临着诸多难关。2015年7月底在夏威夷召开部长级会议,成员国就两个问题僵持不下:一是乳制品输入问题。以新西兰、澳大利亚为代表的农业大国与加拿大、日本等高农业保护壁垒的国家之间存在矛盾。作为乳制品出口大国的新西兰,以知识产权作为交涉筹码,向美国、日本和加拿大等国家提出了扩大乳制品输入的强硬要求,作为农业大国的澳大利亚也提出了相同的诉求。而加拿大在2015年10月即将举行大选,迫于全国众多奶农抗议的压力,政府不愿意在大选期间提出任何可能会触怒乳制品行业的提案,因此,无法回应新西兰的要求。日本政府一向以高关税保护本国农业,改革难度巨大。尽管日本提出了乳制品输入提案,但仍达不到新西兰所要求的高水准。二是新药数据保护期的问题。马来西亚、智利等国与美国基于各自利益在该问题上僵持不下。美国由于拥有大型的制药公司,新药开发费用庞大,希望获得12年的保护期。而马来西亚、智利、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认为若延长数据保护期,新药的开发将会延迟,从而增加使用者在医疗费用方面的负担,提出保护期应该为5年。其中,澳大利亚认为保护期的延长将会对本国财政造成巨大压力,对美国的提案持强硬反对态度。
导致这次谈判结果不尽如人意的直接原因正是新西兰等国的强硬态度,谈判未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作为TPP的创始成员之一,新西兰希望在该协议内废除所有关税,实现高水平自由化。但日美加入之后掌握了TPP交涉的主导权,这让新西兰略有抵触,有可能会联合其他国家使TPP中途夭折。此外,TPP 各成员国的战略意图及难处都是TPP谈判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问题。
TPP成员国的战略意图及难处
国家战略意图难处美国实现重返亚洲的战略,通过TPP谈判主导全球贸易规则的发展知识产权、汽车制造业领域将受到冲击日本通过参加TPP来刺激国内经济发展,掌握亚洲地区的主导权,巩固日美同盟农业将会受到严重打击,国内的法律制度等也将面临重大变革新加坡增加新加坡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在未来亚太区域秩序的构建中占据有利的地位越南经济方面,有利于推动与其他成员国的贸易投资往来;政治方面,有利于巩固与美国的利益关系;本国利益方面,有利于加快国内市场改革的进程文莱推动国内经济的多样化发展,希望能通过参加TPP提升本国在新国际贸易制定中的话语权马来西亚促进出口贸易的发展和国内经济的转型作为东盟的成员国,TPP将会削弱东盟在东亚一体化进程中的中心作用,弱化其在范围更广的多边合作机制中的作用。TPP的发展也将影响东盟在亚太合作进程中所处的地位新西兰澳大利亚以TPP为桥梁,连接澳新自贸区和东盟自贸区,扩大地区一体化的合作空间作为农产品出口大国,新西兰面临着在农业方面做出一些重大改革
二、TPP谈判的政治经济博弈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都逐渐放缓,由于自身市场和消费结构不合理,日美的对外贸易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日美两国各打如意算盘,试图通过TPP重振本国经济,使本国获得最大的政治经济利益。
(一)日美双方在TPP博弈的过程中取得初步成效
TPP谈判总共针对31个项目,目前已经在投资、金融服务、解决纷争(投资者与国家争端解决条款,简称ISDS)、环境等22个项目上达成一致,余下包括知识产权在内的9个项目大部分也将在短时间内达成共识。日美两国谈判的最大障碍是日本农业和美国汽车行业。自2014年2月美国宣布奥巴马总统将于4月下旬访日后,两国就加大了谈判力度,仅在4月就举行了三次部长级谈判(如表2所示)。然而,由于日美在特定类别产品降税等关键问题上存在矛盾,始终无法协调。一方面,自日本加入TPP谈判之初就将大米、小麦、砂糖、乳制品和猪牛肉等五类产品称为“五大圣域”,即这五类产品不纳入降税范围,而美国要求取消这些产品的关税。另一方面,对汽车零部件进口,美国开出的条件为课税25%,而日本却提出让美国取消汽车关税。双方互不相让,导致未能按照计划达成一致。随后日美双方又多次举行谈判,在农产品和汽车行业领域都取得了突破。日本以猪牛肉进口量一旦激增将会提高关税为条件,同意大幅降低进口猪牛肉的关税,时限由10年延长至15年。在2015年7月28日夏威夷的部长级会谈中,日美双方为达成共识,在大米和汽车零部件的磋商中都做出了让步。 时间谈判内容结果2012年2月日美开启TPP谈判事前协商2013年2月安倍晋三与奥巴马会谈以后,两国日美联合申明,重新强调若日本加入谈判,所有商品种类都将纳入谈判范围2013年4月日美同意开展与TPP谈判并行的双边协商,解决双方在汽车、保险市场准入和其他非关税壁垒中长期存在问题2013年 7月日本正式加入TPP2013年11月日美就日本农产品关税减让问题以及推进双边磋商中的汽车贸易等议题展开谈判2013年12月日美就TPP谈判举办部长级会议未如愿达成协议2014年2月日美TPP事务级关税协议在东京举行了三天谈判(美国要求日本完全撤销或大幅度撤销五大农产品的关税,日本提出美国需撤销其汽车零部件25%的关税未取得任何进展2014年2月美国宣布奥巴马总统将于4月下旬访日后,两国加强了TPP谈判密度,3月份以来两国连续举行多次部长级别谈判:4月上旬在东京,中旬在华盛顿,下旬在东京。但在关键问题降税等方面日美两国的矛盾始终无法协调日本先和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签订农产品协定,以此倒逼美国,引起美国的不满,两国TPP谈判进程陷入僵局2014年4月日美两国在市场准入谈判方面达成了战略性一致,双方明确了解决农产品和汽车产品市场准入分歧的问题5月2日,日美在TPP谈判实际上已在所有项目上均达成一致2014年5月在越南胡志明市召开首席谈判代表会议在知识产权、国有企业改革等难点上,日美等12个国家展开谈判,力争达成一致2014年7月12国在加拿大渥太华谈判,力求年内达成大致协议在取消关税、知识产权保护和国有企业改革等问题上,成员国积极寻求解决办法2014年9月12国在越南河内召开首席谈判代表会议就进展停滞的知识产权、国有企业和环境等领域继续进行协商2014年11月在北京召开TPP部长级会议2014年9月以后,TPP谈判陷入僵局2015年4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访美,与奥巴马总统展开会谈讨论农产品的关税问题,日美两国有望就关税问题达成重要妥协2015年7月召开TPP部长级会议,希望就农产品市场准入、知识产权保护、国有企业规则等达成协议日美两国就农产品关税和汽车零部件关税问题一直争论不下,阻碍了TPP的谈判进程2015年9月日美双方显示出希望在9月召开部长级会议,力求在9月达成基本共识资料来源:根据日本外务省新闻整理所得。
(二)美国的利益诉求
1经济利益
第一,企图建立由美国主导的亚太自由贸易区(Free Trade Area of the Asia-Pacific,FTAAP)。虽然在亚太地区,已经有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APEC),并在其框架下确定了亚太地区在贸易和投资方面自由化的长期目标,但自亚洲金融危机后,APEC的作用逐渐减弱。并且,APEC并非国际组织,而是一个国际经济合作论坛,其作用有限,不能具体组织实施区域经济一体化。美国企图通过TPP谈判,促成“美式”亚太自由贸易区成立,推进亚太地区贸易自由化的进度,最终实现美国重新掌控亚太地区事务的目的。
美国在亚洲存在着“失去的10年”说法,“9·11事件”后,美国将战略重心放在反恐问题上,并未重视亚洲特别是东亚的经济发展。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在世界特别是在亚洲的地位和影响力逐渐下降。在美国忽略亚洲发展的10年间,东亚地区的区域性经济合作取得了飞速发展。东亚以东南亚国家联盟(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ASEAN)为核心,在推动自身经济政治一体化的同时,构建了一系列地区合作与多元化机制。特别是中日韩正在积极推进创建FTA。除此之外,亚太共同体、东亚共同体等构想也相继提出。一方面,东亚地区一体化进程在不断加速;另一方面,美国在东亚的利益损失在逐渐加大。有研究指出,一个不包含美国的东亚自由贸易区将使美国在经济方面损失巨大,包括年出口减少250亿美元以及就业岗位减少20万个。因此,美国不得不建立一个由自己主导的经济合作体,以此维持和深化与亚太地区的经济联系[2]。FTAAP是美国环太平洋地区一体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建立不仅关乎到经济问题,还有包含牵制中国的政治因素[3]。在当前全球范围内贸易增速放缓的情况下,TPP是美国刺激贸易增长的新政策工具。亚太地区是世界上经济发展势头最强劲的地区,但其经济一体化程度,特别是东亚地区的一体化程度却远远低于欧洲和北美洲。
美国希望以TPP为桥梁,于2020年初步实现FTAAP,以此稳固其在亚太地区的地位,塑造亚太地区自由贸易区新样板,改变美国被排挤在亚洲一体化进程之外的不利局面。无论是从内容涉及的深度还是从成员覆盖的范围来看,美国主导的FTAAP具有世界上任何一个FTA所不可比拟的特性。首先,FTAAP是在高标准自由贸易协定TPP推动下成立的自由贸易区,除了包括货物、服务、人员和投资的自由化以外,还有很多超前性以及创新性的条例。其次,FTAAP拟包括参与TPP谈判的12个成员国,其目标是亚太一体化,而不是东亚一体化,包含的范围更广,成员国的经济力量更大。因此,FTAAP的建立将会给东亚一体化带来重大打击,对亚太自由化的进程产生重要影响,会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中日韩FTA谈判,从一定程度上达到美国牵制中国的目的[4]。
第二,重振美国经济。现今,全球贸易处于不平衡状态,准确地说是美国经常项目大幅度逆差与东亚经常项目大幅度顺差的强烈对比。造成美国贸易逆差的主要原因是消费产品的过度进口,特别是来自中国的进口。在这种背景下,奥巴马政府制定了《美国出口倍增计划》,提出抑制进口、扩大出口的政策。亚太地区作为经济最活跃的地区,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经济恢复速度较快,平均增速高于美国等发达国家,而且人口众多,作为一个新兴市场,其潜在的产品消化能力正好能够缓解美国巨额的贸易逆差问题[5]。
美国期望通过未包括中国在内的TPP谈判扩大其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参与亚太地区蓬勃发展的区域经济合作,试图通过本国金融自由化带动世界经济繁荣的同时,推动本国金融和投资产业在全球范围内展开,获取更大的经济利益。通过扩大与亚太国家的贸易、投资以及其他经济合作,期望以此重振美国经济并保持美国在全球金融投资领域和货币领域的主导地位,尤其是在各领域中新规则体系的制定[6]。因此,美国旨在通过TPP推动全球贸易自由化,主导全球贸易新规则的塑造。 亚太地区具有相当可观的市场空间,各新兴国家经济高速增长,使其成为美国实施新出口战略的核心地区,为美国实现出口倍增计划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亚太地区一直是美国出口贸易的重要伙伴,2014年,美国向亚太地区出口的商品总额占总出口额的65%以上。因此,美国需要建立一个高水平的FTA来确保自身经济的持续增长,高质量的TPP成为美国刺激经济增长的首要选择。
2政治利益
第一,美国民主党企图通过TPP谈判成就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奥巴马政府认为布什总统在任期间,没有重视亚太地区,这一空缺正是其大显身手的地方,因此,重返亚洲是奥巴马总统任期内最大的外交行动。奥巴马政府认为TPP谈判是美国亚太战略的核心,试图通过加强与亚太地区各国的经济往来,以促成在政治上的结盟。若奥巴马总统能在任期内取得一定的政绩,将使其代表的民主党在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中获得更多支持。
第二,TPP将成为美国操控亚洲的手段。美国的战略转移过程紧跟全球中心东移的进程。2008年金融危机后,世界各发达经济体的经济恢复都出现或多或少的疲软现象。与此相比,亚洲特别是东亚地区的经济增长势头强劲,亚洲将成为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现今亚洲的政治经济走势已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世界经济的中心将从西方转移到东方,21世纪将是“亚洲世纪”[7]。TPP可以说是美国打着自由贸易旗号重返亚洲的跳板,其最终目的是想借助TPP主导亚太地区经济,利用东亚高速的经济增长带动国内经济发展,并向这块区域渗透代表自身优势的经济规则。如果东亚地区接受了由美国主导的贸易规则,那么在政府补贴、知识产权保护和绿色贸易等新兴领域也将受到美国的控制。
(三)日本的利益诉求
1经济利益
第一,促进日本经济结构改革,扭转日本经济颓势。经济泡沫崩溃之后,日本政府无力将深陷泥潭的经济拉回高速发展的轨道,日本经济长期不景气最主要的原因是日本产业结构存在重大问题。因此,安倍内阁急盼通过参与TPP谈判来推动国内举步维艰的产业结构改革[8]。
日本国内各产业的发展极不平衡。首先,日本制造业在国际上具有很强的竞争力,但服务业却在国际竞争中处于劣势。相对于其他TPP成员国,日本的金融服务业具有浓重的政商结合特点,开放程度有限。TPP谈判内容中有关知识产权、金融服务和政府采购等方面的谈判将促进日本国内通信、投资、电力和金融等垄断行业进行调整,扩大开放程度[9]。其次,相对于汽车制造业和电气制造业等开放程度高的产业而言,日本的农业非常闭塞且发展模式畸形。一直以来,日本农业因自然条件限制,生产规模较小,劳动力成本高,依靠政府补贴和贸易保护,一直缺乏国际竞争力,长期处于“保护—衰退—保护”的恶性循环中。日本政府虽然一再承诺推进农业改革、开放农产品市场,却一直没有实质性推进,而加入TPP给农业改革提供了契机[10]。在TPP的基础下,成员国之间农产品贸易将实行高度自由化,虽然短期内国外廉价农产品涌入日本将会给农业造成严重的冲击,但长期看却有助于提高日本农业的竞争力和劳动生产率,使日本农业趋向良性发展。
第二,日本试图通过加入TPP重振日本经济。“东日本大地震”使金融危机之后的日本经济雪上加霜,日本政府希望通过加入TPP刺激经济复苏。东亚各国经济急速发展,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通过引进外资、技术和管理经验,凭借自身比较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廉价的劳动力提高了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这意味着以日本为领头的东亚经济“雁形模式”时代已经结束,以东亚为舞台的大竞争世代已经开始。因此,日本开始将关注重点移至东亚FTA的建设上,这是扩大日本对外贸易的最优选择。通过和东亚各国缔结FTA加强经济联系,从战略层面上建立利益关系[11]。
日本加入TPP将会给经济带来诸多利益。首先,扩大市场规模。日本的少子高龄化现象十分严重,到21世纪中叶,日本人口总量将跌破1亿。因此,日本政府提出要着力打造亚洲市场,将内需范围扩展至整个亚洲,加入TPP是日本扭转市场需求不足的契机。以TPP为桥梁,吸收亚太地区40亿人口,使其成为本国的市场需求,借助亚太地区蓬勃开展经济合作的机会,最大限度地实现日本的经济利益。其次,引进国外活力,带动日本国内经济发展。尽管加入TPP 会使日本农业遭受一定冲击,但势必会给服务贸易、投资和政府采购等领域提供较大的机遇。在旅游业、服务业、汽车制造业和电子产品制造业等行业提高竞争力,有望引进巨额海外资金和大量高端人才。若将参与到TPP中所带来的收益从刺激经济增长层面升级至国家政治经济安全层面,将会带来更深刻的意义。因此,参与 TPP是新时期日本实现“经济治国战略”的一个重要途径。
2政治利益
日本希望通过TPP获得美国的保护,以稳固其在亚洲的地位,日本参加TPP谈判的政治考虑大于经济利益。
第一,借TPP巩固日美同盟。面对中国经济的崛起,日本国内出现了所谓的“中国威胁论”。近年,中国和韩国分别因钓鱼岛和独岛问题与日本一度陷入紧张状态,中日、韩日双双进入了“政经双冷”状态。2013年12月26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参拜靖国神社期间再次挑衅中日之间遗存的历史问题,这些都使得日本在亚洲的发展步履维艰。因此,日本对美国重返亚洲的战略表示极大的欢迎,并希望借由TPP来表明其支持美国亚太地区新战略的立场,期望以此修复日美同盟间存在的裂痕,巩固日美同盟,进一步获得美国对日本在亚洲政策上的支持,提升日本地缘政治地位。可见,日本参与TPP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为换取美国在政治上的支持,日本同意加入TPP更像是以经济作为筹码与美国做交易。而美国为了促成与日本在TPP谈判上达成共识,奥巴马访日期间对日本政府许下多个承诺,甚至公开表明中国的钓鱼岛问题适用于日美安保条约,这是美国总统首次对该条约表示明确支持。2014年7月安倍内阁宣布解禁集体自卫权与美国的幕后支持有关。
第二,向掌控未来亚洲经济一体化迈进。虽然TPP是由美国主导,但日本在加入TPP后,凭借日美同盟及其在TPP国家中的经济实力成为名符其实的“二把手”,在主导亚太地区乃至制定世界贸易规则的问题上拥有话语权。TPP追求的是高水平贸易自由化,其先进程度除了欧盟能与之相提并论之外,其他任何一个FTA协定都无法与之媲美。若协议达成,将有极大可能成为推动亚太地区贸易自由化的主要渠道,也有可能成为主导未来世界贸易的规则。因此,日本试图通过尽快加入TPP达到掌控未来亚洲经济一体化主导权[12]。
三、前景展望
尽管日美在TPP谈判上各打如意算盘,但目前TPP谈判遇到了瓶颈,尤其是日美之间的谈判一直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TPP的谈判进程。奥巴马访日并没有促成日美双方在TPP谈判上实现巨大飞跃,在夏威夷举行的“最后谈判”也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两国在农业和汽车制造业等问题上仍争执不下,其他国家也各有利益诉求,谈判过程中遇到的阻力颇多,成员国之间的需求很难调和。2015年TPP谈判进入关键之年,日美TPP谈判面临诸多变数和风险。
(一)日本积极推动阻力重重的TPP于2015年年内谈成
TPP谈判涉及的范围广、程度深,而日本的制度以及一些产业部门在很多议题方面还达不到TPP要求的标准。若要强行改变现行规则加入TPP有可能会给日本经济带来诸多负面影响。日本政府将加入TPP称为“第三次开国”,TPP谈判对日本经济的挑战不言而喻。日本曾一度考虑退出TPP,转向推动中日韩FTA。但在美国强劲的经济复苏背景下,日美贸易摩擦问题逐渐弱化。并且,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及对外贸易的扩大,现今美国贸易问题的核心与其说是从日本转移向中国,倒不如说是美国和日本联合起来共同制约中国。另外,安倍晋三执政后,日美政治关系全面好转。日美不断加深在各项政策方面的协调。与 20世纪80年代日美贸易摩擦时期相比,现在的日美关系可以说进入了较为稳定的阶段,日本必须抓住这次与美国“蜜月期”的机会,全力推动TPP谈成 。
对日本来说,在TPP谈判中加强与美国、新西兰等国家的合作,在一些领域做出让步,积极促成部长级会议的召开是必要的。一方面,TPP对日本来说是通商战略的基础。谈判若不能成功,不仅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日本的通商政策,也会对安倍内阁带来重大打击。因此,到2015年10月加拿大大选之前的这段时间对日本至关重要;另一方面,日本在双边和多边合作、构建自贸区的进程中远落后于中国、韩国,参加TPP就是为了弥补在这一领域的空缺,与美国一起统合亚太地区,主导新的贸易规则。在TPP框架下达成的贸易规则将有可能成为亚太地区所有国家的标准,这将会给日本企业带来巨大利益。在这种背景下,日本积极寻求促成各方达成一致的方法。
(二)2016年美国大选前能否谈判成功对TPP至关重要
由于日美两国占TPP成员国GDP总量的91%,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使得TPP谈判逐步变成日美两国的谈判,其他国家的作用被忽视,这一变化已经引起其他成员国的不满,矛盾升级。即便是获得了贸易促进授权(TPA)的奥巴马政府,也未能促成各成员国在利益诉求上达成一致。由于TPP谈判成功之后,要使法案生效必须通过各国议会的批准。根据美国法律规定,总统在签署贸易协定时,需至少提前90天通知国会。通知国会之后,从批准案的提出到议会审议还需要30天时间。而从2016年2月开始,美国总统大选就将进入预热阶段,届时国会议员将无法分心。民主党可能会因为选民利益而消极对待自贸协定,TPP将会变得前途未卜。若不能在9月之前促成谈判,TPP至少将会被搁置1—2年的时间,甚至就此失败。
另外,TPP中各国的发展水平和规模参差不齐,既包括经济发达、对外开放程度高的超级大国美国,也包括经济落后、相对保守的发展中国家越南,有农业发达的澳大利亚,也有农业极度依赖进口的新加坡,各国在贸易规则、投资和法律等各种制度上存在很多差异,这可能使发展程度不同、规模大小不同的国家在建立FTA的问题上存在较大分歧,使得谈判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阻碍谈判进度,有可能使TPP的谈判像美洲自由贸易区(FTAA)一样,整体谈判进程被搁置,而成员国纷纷转向与其他国家建立双边FTA。
(三)TPP的亚太国家更倾向于支持2015年年内推动RCEP的谈成
由于TPP的前景并不明朗,以澳大利亚为首的TPP亚太成员国态度都有了些许转变。由东盟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在 2015年8月24日举行的部长级会议上,谈判各国就自贸区建设最核心的内容达成了共识。这一突破性的进展意味着RCEP有望在2015年年末结束实质性谈判,并为2016年初解决其他问题铺平了道路。相较于TPP所倡导的高标准FTA来说,RCEP的可行性更高,谈判的阻力更小,更有可能如谈判国所愿达成协议。对于东盟来说,RCEP将增强其国际地位,这比TPP更具吸引力。飞速进展的RCEP与停滞不前的TPP形成对比,加上有7个国家同时参与了这两个谈判,RCEP取得实质进展将促使这些国家更加消极地对待TPP谈判,反而促成RCEP早日达成。既是TPP成员国又是RCEP成员国的马来西亚表示如果TPP的谈判不能满足本国的利益诉求,政府则不会批准。此外,澳大利亚对TPP的态度也从十分乐观转为小心谨慎,不再认为TPP的谈判将会迅速结束。作为东盟的重要经济体,还未加入TPP的泰国认为TPP所提倡的高规格FTA极具吸引力,但目前RCEP的可行性更高。
基于上述背景,日美双方有意在2015年9月份再举行一次部长级会谈。为了促成TPP在预期内谈妥,日美双方应该会在下一次会谈中做出更大的让步。而其他成员国在看到日美双方取得实质性进展之后,也会亮出自己的底牌,促成TPP谈判成功。至于最后的谈判结果是否还能保持TPP所宣称的高标准,还有待观察。
四、中国的应对策略
TPP几乎包含了亚太地区除中国以外的主要经济体,但没有中国的TPP就谈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亚太一体化。TPP谈判将贸易问题与知识产权、投资和环境等新问题挂钩,引导着未来国际贸易新规则,尽管TPP目前前景曲折,但其高规格的标准极有可能成为今后亚太一体化的现实选择,若中国不积极寻求加入TPP的机会,就将被动地接受美国等国家制定的新贸易规则。TPP不但包括货物贸易协议,还包括服务、劳务和环境等全方位的贸易协定,目前中国在农业、劳工、环保标准、政府采购和国有企业贸易行为等诸多方面还不符合TPP所提出的高标准,这对中国来说既是一个扩大改革开放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伴随着中国自贸区建设战略步伐加快,特别是中新、中澳、中韩FTA达成之后,中国对TPP协定也开始持有开放态度。实际上2014年商务部长高虎城曾表示中国应该高度关注TPP,并对其持包容开放的态度。目前,中国的许多邻国都参与到TPP的谈判中,中国不应以消极的态度对待TPP,应积极研究TPP 对中国的政治、经济等方面带来的影响,制定相应策略,并积极寻求加入到TPP中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