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柳永词的评价,一般多肯定其对民间慢词形式的借鉴,而忽视其在题材内容上的拓展与创新。其实柳词在咏史怀古、议论说理、悼亡咏物、羁旅行役、城市风情、市井妇女等题材领域内均有开拓,若说开风气之先,有的方面还在苏轼之前。柳永词所反映的文化转型期的某些特点,更值得引起今人的关注。 柳永词以艳情为第一主题,是民间词最好的接受者,最好的传播者。柳永用民间的慢词形式,完成了民间慢词形式向文人慢词的过渡,却以新时代的市井语言来写清丽、世俗之歌,这种作风,不独惊倒了当时的文人,且又与后世求雅求不俗之审美情趣相抵触,故而深遭后人的笑骂。人们除了肯定其“新声”之耳目一新、流传颇广之外,几乎都是“词语尘下”(李清照《词论》),“好为俳体,词多 黩”(冯煦《蒿庵论词》),乃至“声态可憎”之类的批评。而有趣的现象是:“温柳”被相提并论,但温庭筠的词题材狭窄,除了描写贵妇人的姿态与艳情外,很难找到表现社会人生的作品。在《花间集》的66首温词中,描写女性的有52首,比例高达79%,而《乐章集》212首词中,直接描写女子或表现女子心理的,仅占70首左右,比例仅为33%。其实柳永的“新声”中,最突出的“新”就是在对词域的开拓上,是温庭筠及受花间词风影响的宋初文人所无法相比的,也是民间词无法与之相比的。柳永词无论其体制还是其意境,都已蔚为大观,其影响正如薛砺若《宋词通论》所说:“假使中国词学不经柳氏的改造,则充其量,仍不过模仿温韦冯等人的作品罢了。其势亦成末流,必致陈陈相因,黯然无复生气。则中国词学不独无北宋之雄奇玫丽,照耀古今,且早已于没落衰竭之时,不待南宋中末期之后了。”这与柳词之“新”,题材之开拓有着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