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把小人物生活的场景从荒远的驿站搬到了彼得堡,从而更突出了小人物在官僚制度下的底层地位;在对小人物精神世界的描写上,《外套》作了更为充分的展示和深入的挖掘,从而让读者不仅同情他们的不幸,也为他们的不争而痛惜,鲁迅先生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恰好可以作为人们对巴施马奇金感受的注脚;在表现手法上更体现了果戈理本人的特色。作者用喜剧手法来写悲剧,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包含了喜剧的因素,在阅读过程中,读者会因一系列喜剧化的细节掩面而笑,但读完全篇却不禁要为主人公悲惨的遭遇洒下一掬同情的泪水,从而读者在悲喜交集的阅读过程中获得更丰富的审美感受。在谈到《死魂灵》这本书的写作特点时,果戈理说过:“人们在分析我的某些方面时有许多说法,可是对我的主要特点并没有抓住。这个特点只有普希金一人抓到了。他总是对我说,还没有一个作家有这种才华——能把生活中的庸俗现象显示得这样鲜明,能把庸俗人的庸俗生活这样有力地勾画出来,使一切容易滑过的琐事显著地呈现在大家眼前……这个特点在全书中表现得更加有力。并不是因为它揭露了俄国的什么伤疤或病痛,也不是因为它描绘了邪恶逞凶、善良受苦这样一些震撼人心的画面而使俄国感到惊恐,在俄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丝毫不是。我的主人公们根本不是恶棍;对他们中间的任何人,我只须增加一条优点,读者就会容忍他们。可是他们的庸俗加到一起却使读者感到惊恐。”(转引自陈殿兴《死魂灵》译者序)在这段话里,果戈理认为自己的特点是“能把庸俗人的庸俗生活有力地勾画出来,使一切容易滑过的琐事显著地呈现在大家眼前”。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那就是夸张。谈到夸张,人们容易把它与浪漫主义联系起来,但浪漫主义的夸张往往是带有主观幻想性质的,而果戈理的夸张则是在尊重生活真实的基础上,把生活中的事件或人物某些可笑的方面加以放大,使其更为显著而已。这样就有了玛尼罗夫的握手时间之长足令朋友厌烦,罗士特莱夫的与狗为伍,梭巴开维支的由内到外都堪似狗熊,泼留希金的与叫化子别无二致。讽刺是《死魂灵》的突出特点,鲁迅称其为“含泪的笑”,是“以不可见之泪痕悲色振其邦人。”按照果戈理自己的说法是,“由分明的笑,和谁也不知道的不分明的泪,来历览一切壮大活动的人生。” “笑”,也就是讽刺,本是喜剧常用的表现手法,但在《死魂灵》中,这笑却常常受到果戈理不分明的泪的侵蚀,也就和他的世界观挂上了钩,含泪的笑恰当地表达了作者的世界观与艺术表现之间的矛盾性。分明的笑,即以夸张的手法,典型化的细节,个性化的肖像描写等,突出人物外表和内心的矛盾,刻划人物的性格;不分明的泪则是作者从地主阶级的立场出发,对地主的无聊和堕落,表示同情和哀惋,并对理想的地主社会充满幻想。鲁迅先生说:《死魂灵》“一共写了五个地主,讽刺固多,实则除了一个老太婆和吝啬鬼泼留希金外,都各有可爱之处。”从读者的角度来看,《死魂灵》所引发的笑是健康的,有益的,且绝不会有泪;在我们的时代已很难找到果戈理的同道,不会再有人陪着他黯然神伤,正如鲁迅先生所说:“健康的笑,在被笑的一方面是悲哀,所以果戈理的‘含泪的笑’,倘传到了和作者地位不同的读者的脸上,也就成为健康;这是《死魂灵》的伟大之处,也正是作者的悲哀之处。”用典型化的环境描写来烘托人物的性格。如玛尼罗夫满布灰尘的家和破败的田园与他的懒惰成性;罗士特莱夫的狗舍与他的狗性;梭巴开维支家粗壮的家具与他的熊性;泼留希金发霉的仓库和无光的土屋与他的贪婪和吝啬。人物和环境两者之间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表明果戈理深得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之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