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今天谍战片类型化时代里，被圈内人誉为建国五十年来改变中国谍战片类型的第一人柳云龙，由他自导自演的，以珍珠港事变前的情报战为题材的影片《东风雨》，凭借其复杂多样的叙事手法，生动离奇的故事情节，唯美的画面，多意暗示的语言，深刻的人性传达和反思，谱写了谍战电影史上的一部独特的佳作。
论文关键词：叙事策略,语言,画面,人性
近年来带有鲜明中国符号的谍战题材影视剧渐趋类型片的态势，特别是《特殊使命》、《暗算》、《潜伏》赢得较高票房之后，大有一片欣欣向荣之势。2009年，电影《风声》借60周年国庆之东风，要打造成中国第一部谍战电影，但因其欠缺的情节叙事，只能带给观众炫目的视觉奇观，有点华丽掩饰不住的苍白，而由柳云龙执导的《东风雨》却开出了谍战影片中的一朵奇葩。
一、纵横交错的线索，扣人心弦的情节
一部优秀的谍战片的重要标志就是要有严密紧凑、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而“导演”情节的却是剧本内在的叙事策略。在体现“电影以好的故事叙事手法支撑，会更引起观众共鸣。”这一点上，[1](p72)《东风雨》可以说是抓住了电影的的精髓。影片以中共在日本高层的间谍（尾崎秀实）搞到了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的情报开始展开。日本偷袭珍珠港的行动暗号是“东风，有雨”（“东风雨”片名的由来）。该情报通过日籍中共党员（中西正弘）交给了中共（安明）——当时是国共合作期间，中共将情报通过军统发给重庆，由与美国关系密切的国民党将情报发给了美国。但偷袭珍珠港还是照例发生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记录在胶卷中的，与珍珠港有关的绝密情报，这个胶卷就是贯穿《东风雨》，把剧情和复杂的人物联系在一起的的一条线索。剧中的各路间谍都不知道胶卷的具体内容，只知道是一份重要的绝密情报。于是为了各自的信仰和使命，他们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暗战。
这场决定人类命运的世界大战中，有许多令人费解却又离奇的隐秘事件，其中有些是巧合、偶然的事件，却影响着战争的结局和历史，验证了尼古拉斯·米尔佐夫说的“电影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震惊”。[2]影片开始是“砰砰”的两枪，却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心：谁开的枪？为什么打死交通员和报务员？伴随着两个问号的是影片中一个个神经绷得紧紧的谍战情报员，他们目光谨慎而狐疑，坚毅而游离，时时提防背叛。他们交锋，较量，而又上演着各自的故事。而这一切都是透过影片中安明的眼睛向观众传递的。安明是这场战争上一枚重要的棋子，又由他向外辐射，引出了多条线索，众多人物的出场，安明和欢颜是恋人关系，同时又分属不同的上级；安明的中共情报小组，由郝碧柔和报务员，交通员组成；日籍中共，由中西正弘和成海岸组成；特高科，由藤木方雄和矢野慎一组成；汪伪双料间谍老易，各路间谍组成了一个扇形的图形结构。安明身处其中，和他们每个组织都有交叉，但是作者又通过安明的视角展示着一个个故事，这就形成了一种十分有趣的“看——被看”的影片内部张力。
影片中所有人物的活动又都和胶卷有关。胶卷成了串起所有人物的线索，这些人都是为了找到一份胶卷（后来证明是毫无价值的），每个人为了胶卷做着自己的牺牲，尽管牺牲的意义有点无力。安明成了人物出现的文本内叙述者，所有人物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进行着激烈的行动战和心理战。
此外，影片在情节的设置上也颇具匠心。每个人物的出场时，作者没有过多渲染和介绍，镜头一闪就是一个人物，给观众带来强烈的心理期待。“悬念在情节剧的叙事结构中举足轻重，是强化戏剧情节的主要手段。”[3](p51)当这个人和安明有交锋的时候，我们也就明白了这个人物的身份和任务。同时,将孙子兵法中的“五间”演绎于国共与日、美、英、德等多国之间，集合“间”道之所能，可谓“五间俱起，莫知其道”。因间：成海岸石破天惊舍生取义。内间：寓公深明大义心系苍生。反间：藤木铤而走险放虎归山。死间：欢颜自投落网孤注一掷。生间：贝格九死一生险境脱身。每种间谍方式关系一个人的命运，避免了众多人物雷同化的处理方式。不同的间谍方式，也根凸显了间谍世界的“非人非鬼”的典型特征，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命悬一线，让谍战片的悬念更悬。
同时，导演杰出的叙事能力还体现在对细节的处理上。片中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就是一个精心预设的伏笔，为情节的发展穿针引线。中西正弘的书架上的《圣经》是情报密码的底本，为后来日本特高科逆用情报迷惑中共做铺垫，安明做的小桔灯和弹钢琴；欢颜的《何日君再来》，口红等都是为情节服务的，起到前呼后应的作用。影片的题目《东风雨》，本身便是一个隐喻。日本电台两次播报天气预报：“东风，有雨”。东风，指美国，雨，指大战将至。这条隐喻是指通知全世界，日本驻外使馆和领队，日美战争将要爆发了。在影片中，也不止一次的出现刮风下雨，甚至风雨交加的场面，紧扣题目。
短短的两小时内，如此大的容量，没有非凡的叙事能力和技巧，很容易头绪混乱，让人不知所云。巧妙的处理，完美的构架，紊丝不乱的情节，轻重缓急的节奏，由此可以看出导演是煞费苦心的。
二、唯美动人的画面意蕴丰赡的语言
一般谍战片常采用阴森的场景、灰暗的画面、残酷的刑罚来渲染一种紧张惊险的气氛，而东风雨反其道而行之，用唯美而浪漫的画面，暗藏玄机，于波澜不惊处显出奇相环生。欢颜精美绝伦的歌喉，安明优雅的钢琴弹奏，甚至在风雨中，安明与欢颜在雨中漫步，欢颜快乐地跳起了丢沙包。还有郝碧柔在教孩子们读“春天里来百花香”等，这些画面不像在这么复杂惊险的谍战片的镜头，倒像出现在温情的爱情片里。但是这些画面并不只是为了增加视觉效果，同时还为情报的传递增添了一些人性化的温暖元素，也凸显出那个“非人非鬼”世界的典型特征。这些场面的设置不亚于血淋淋的行凶逼供带来的惊心动魄的冲击。
“日常生活的语言会使人的感觉退入无意识和自动的环境里”[4](P46)，《东风雨》打破了一贯的谍战片语言的恶狠狠的对白，采用诗情画意的语言，这也体现了柳云龙的一贯风格，温文尔雅中自有奇崛，风平浪静中暗藏玄机——有心人自会心领神会。在《东风雨》中安明告诉欢颜：“你是夏天，我是冬天，我们俩就像暖热的炉子边摸到了雪”，诗意的语言预示了一场没有交集的爱恋，而欢颜则说：“你看黑夜里的蝙蝠，一半是兽，一半是鸟。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想做鸟，飞到有亮的地方去。”欢颜用自己的行动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为了掩护安明自投罗网。安明也明白了“但我内心知道，欢颜对于我，是冬天里看到的第一支迎春花，她告诉我，冬天再冷，也会过去。”剧中其他人物也在淡淡的语言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信仰，看一下中西正弘和安明的经典对白：
中西正弘：我的党费，在烟盒里。
安明：对于小组活着的人来说，死亡的轮盘已经开动了，不好说下一个对准的是谁。
中西正弘：是赌徒，就不会走开。
安明：记得以前我问过你，日本人为什么喜欢吃河豚，味美，但或许可是致命。
中西正弘：做间谍，不也是这样吗？等战争结束，我要请你来我的家乡看樱花，樱花的寿命很短，但很美。
安明：生如夏花之灿烂。
中西正弘：逝如秋叶之静美。
这些语言在没有血腥和残酷，简直是精美绝伦，给人留下丰富的审美刺激。在一部本应是子弹横飞，枪林弹雨的世界，这样的语言确实也引起一些评论，说是本片台词太文艺，太书面化，戏剧感太强，像是诗歌，太假，丧失了庄重的效果而显得“雷人”。其实我们静下来欣赏，这部影片突破传统谍战影片惨无人道，更多的是在战争中展现人性的深处的东西。这部影片也在最后，《东风雨》用“赵氏托孤”的比喻彰显了大大小小的幕后英雄们，为了一种精神（一卷无用的胶片）而奋不顾身，流萤扑火，在战争这场棋盘上，每一个牺牲的棋子都是值得景仰和凭吊的，正是因为这些牺牲堆积成了历史。
导演柳云龙表示，他拍摄《东风雨》的初衷并不是要悬化谍战，而是要通过谍战来表达人性，现在看来，这部影片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走向了谍战片的新的向度。
参考文献：
[1]朱高峰,冯硕.拟以电影《风声》论当代电影商业美学[J].载电影文学2010—4.
[2][美]尼古拉斯·米尔佐夫.视觉文化导论[M].倪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3]李显杰.电影叙事学：理论和深刻[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
[4]汪正龙.西方形式美学问题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