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阁楼精灵》是儿童文学作家汤素兰的童话小说,但是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角度来研读就会发现,小说文本充满了女性意识。具体表现在文本的小说主人公女性主体地位的塑造、男性霸权的完全消减、独特的女性主义思想等方面。作家汤素兰描写了一个神奇的童话世界,并通过这个世界中发生的奇特的故事呈现的一个鲜活的女性形象,文本在叙述故事的同时也无意识地表露出一种强烈的女性思想。
论文关键词:汤素兰,阁楼精灵,女性主义,凸显,男性霸权,消减,独特
童话作家汤素兰在2002年为我们推出一部成功的童话典范《阁楼精灵》。这个作品充分体现出汤素兰这位女性作家温馨与幽默的两种写作风格的结合。汤素兰在手迹中这样写道:“我希望生活美丽,就像童话故事;我希望人与人之间相亲相爱,就像姐妹兄弟……”。在这部童话作品中,作者塑造了她理想中美丽的童话世界,那里生活着一群象征着爱与善的精灵,他们相亲相爱,就像姐妹兄弟。这个善良的群体由一个非传统女性代表——精灵奶奶有序地领导着,她睿智、杰出、开明,为了这个家族无私地奉献她一生辛劳。鉴于此,从女性主义角度来分析作品中精灵奶奶的形象,又为我们全面了解汤素兰童话创作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严格意义上来说,汤素兰只是一童话作家,并不是一个女性主义者,但其著作中所体现的强烈的女性意识却是一个不可置辩的事实,加之她本人又是一位女性作家,所以,从女性主义角度去分析这部作品完全是合理的。本文从文本的一些细节部分出发,去探讨其精神、文化特征,并试图在女性主义的相关范畴里进一步挖掘小说文本内涵。
在历史和现实生活中,女性长久以来在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历史语境下都是被男性压迫和征服的对象,随着启蒙主义带来的扩散式影响,女性逐步意识到自身的社会地位。传统女性主义者通过一系列手段和方式把争取女性在社会地位中女性与男性的平等,改变女性受歧视压迫的现状作为社会目标。尽管社会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如今女性的社会地位也普遍得到认可,但是对这样“女强人”地位给以支持,加以赞美的通常也只是女性自己。本人认为汤素兰在这部作品也正是以自身女性所独有的心理特征,通过一种不自觉的创作思维,反映出女性本性中对社会地位的追求和渴望。本篇童话中的女性形象和男性社会地位是平等的,甚至高于男性,文中并没有着重强调男女之间的差别,而是从社会领域和思想领域去构建一种高尚的女性文化。
一、女权思想的凸显
20世纪60年代,欧美盛行的第二次女权运动的高潮给女权主义带来了一个崭新的面貌,女性解放进程超越了单纯的政治行为,开始由对外界的批判走向理性思考。女性以自己的意识重新观察审视自己,并揭示社会结构和人文理论的不合理性。由此非主体意识称为自我批判的核心,重新审视“父权社会合作者”的母亲角色,显现出女性开始为自己承担责任及其人格的成熟。本篇童话可以说是采用了一种女性家长当家作主的模式来充分反映女性的主体地位。
精灵奶奶是这篇童话的主人公之一,她在精灵家族中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并且也是家族中最受尊重的人。当精灵家族面临着人类现代社会扩张的冲击下,它们的生存环境越来越狭小,越来越艰难,面对家族的生死存亡,精灵奶奶毅然担负起家族未来生存的重担。作者在精灵奶奶的出场是这样描写的:“白发苍苍的精灵奶奶坐在中间,她是这个精灵家族的领袖,大家都无条件地服从她。”这里运用了“白发苍苍”、“领袖”、“无条件”、“服从”这几个词语来充表现精灵奶奶在这个家族中的绝对领导地位。这里作者还巧妙地安排了另一个与精灵奶奶年龄相仿的烟斗爷爷来肯定精灵奶奶的领导地位并不是她的年龄原因,这也为下面塑造她女性形象的领袖地位铺下了一定说服基础,她的领导地位是由于其家族需要及其个人智慧、能力决定的。她们的家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阁楼精灵家族”,面对这样一个具有特殊地位家族生死存亡的紧迫时刻,精灵奶奶对家族成员各自的安排是如此的井然有序和镇定自如,并没表现出丝毫的紊乱与慌张。在包括精灵爷爷在内的所有精灵们对迁移前途问题感到迷惑于担忧时,精灵奶奶毅然说到:“我们必须迁移!”“马上就得走”“朝远离城市的地方”“朝山里去”……这些坚定的言语和态度无不表现出这一女性在这一群体中的地位和她坚毅的性格特征,也表现出她的存在对这一特殊群体的重要性。话语中精灵奶奶坚定的态度丝毫没有表露出对他们家族世世代代生活的城市的留恋,也没表露出对前路未卜的不安,有的只是面对家族生死存亡时的刚毅坚定和对家族责任的自觉承担。这不仅是精灵家族共有的善良、仁爱等品性的流露,也是她自主意识和主体精神的彰显。
在精灵家族艰险的迁移路途上,精灵奶奶依然扮演着一个拯救家族命运的决策者地位。在家族成员面临食物紧缺时,她召集精灵们商量对策,当大家都围着她时,她提议“从今天晚上起,三百岁以上的精灵,不许再进食,但也不许留在原地等死。我们陪着大家往前走。从明天起,两百岁以上的精灵不许进食,以后,每十岁为一档,以此类推。我们要把食物留下来,留给最年轻的精灵们,让他们能够达到我们新的家园……”写到这里时,文章又是这样描写其它精灵的表情的“大家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没有对精灵奶奶的提议表示反对”。在家族危亡的又一时刻她选择了身体力行,以她自身(精灵奶奶已三百多岁了)为先导,牺牲自己来拯救家族的新生力量,她没有利用大家对她的尊重而自私地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决策。而接下来的困境中,终究要是有牺牲的,作者选择的这个牺牲者并不是我们心目中的圣者——“精灵奶奶”,而是另一位长者——“烟斗爷爷”。二者年龄是相仿的,从性别来看烟斗爷爷的体力要好过精灵奶奶,但是作者就是选择了烟斗爷爷作为家族迁徙的牺牲者。作者这一处理正是为了要继续彰显精灵奶奶的女性地位,从而也不自觉地延续着文中的女性主义思想。到达他们的目的地精灵谷后,阁楼精灵们却遇到了他们的敌人——一群幽灵,幽灵们千方百计要消灭所有的精灵,建立幽灵王国,此刻精灵们又是在勇敢与智慧的精灵奶奶领导下与幽灵斗智斗勇,才再次拯救家族于危难之际。从精灵家族迁到精灵谷,到与幽灵们的斗争,以及之后精灵再度选择与人类亲近的过程中,她一直肩负着家族的历史重担,精灵奶奶的这些大胆的做法和行为拯救了整个家族的现状和未来。
精灵奶奶的形象性格可看出,女性并不是逆来顺受的弱者,不是被领导的,不是依附于男性而存在的。同时打破了男女的性别界限,把“男主外”变成了“女主外”,女人作为一家之主独当一面,并借此证明女性在家族和社会事务中也能够独立地发出自己的话语,拥有内外兼备的才能,体现女性顽强不屈的生命力和不亚于男人的能力。家族中惟一具有与精灵奶奶相同威望的烟斗爷爷死去之后,精灵奶奶依旧承担着她角色的作用,这也表明男性的退场并不意味着生活的无望,女性也有着坚强的臂膀,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为自己和家族支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最终,精灵奶奶还是以她积极、主动、知难而进的选择张扬了女性的在社会中的主体价值,展现一位女性卓越的天赋和才能。
二、男性霸权的消解
一部作品中要想表现男权制领导,主要有男性统治和男性认同两方面。在一个社会中,无论在政治、经济、法律、宗教、教育、军事领域中,还是在家庭领域中,所有权威的位置都保留给男性。且用男性的标准评价女性,不是相反。
男权社会对男性气质和理想男人的文化描绘与整个社会的核心价值十分接近,如控制权、强大有力、有效率、有竞争性、有强迫性、爱拿主意、有理性、能自立自足、能控制情感等。在事务中将女性用作客体,限制和阻碍女性的创造力,不让女性接触社会知识和文化成就的很多领域。
在汤素兰的这部的男性并不是缺席的,童话中描写的有很多男性,但是几乎所有的男性都作为傀儡置于“缺席者”的位置。如家族的长者烟斗爷爷,他是能受到家族成员的尊敬和爱戴,但是他不是家族的领导者,最多也只是精灵奶奶的副手而已,作品中没显示他任何家族事务的决断能力,一切行动也都是听从精灵奶奶的安排,尽管如此这一角色也很快退出了;身强力壮的皮靴兄弟,英勇救子的阿三和小西的父亲,他们有着强壮身体、强壮的体魄,他们也都有着一颗勇敢的心,敢于与邪恶势力作斗争来救助家族成员,但是他们永远不能成为家族的领导者;喜欢看书的眼镜先生,他爱好知识,整天躲在家族的图书馆里看着家族的历史书籍,他也许很有思想,但这里他只是个图书管理员而已,并且乐此不疲。从所有这些男性人物的描写我们可以发现,他们只是一个个角色而已,是精灵奶奶形象的衬托者,同时文中对他们形象特点的刻画并无太多描述,远没有文中的女性人物形象丰满动人,如对精灵奶奶和格里格形象的刻画都是饱满的,精灵奶奶表面坚强、勇敢,充满智慧,以及内心深处的孤单。因此在这篇童话中男性是不缺的,但是男权地位是缺失的,相对的是女性为主角的同时也暗示出了女性权力的唯一。
文中之所以要保留诸多男性角色,意图并不是通过男性的“缺席”而达到男权的“象征性消失”,由此为女主人公形象以及女性思想的确立提供前提。精灵奶奶在男权不能起主宰作用的情况下成为家族的实际主持人,这样更能展示其作为女性思想。家族不断面临生死存亡恰恰是促使她成为坚毅自强女性的主要因素。可见,在作品中,男性的“缺席”具有双重意义:既隐含对父权的否定又为女主人公的独特形象提供了可能性。
三、独特的女性主义思想
汤素兰所描写的女性形象并不是那种高大丰满、反传统、反男性霸权的女权主义形象,而是以她女性作家特有的细腻温柔的笔法为我们刻画了一个慈爱、善良的典型传统母性形象。精灵奶奶在家族的地位是领导者,但是她的女性身份并没有掩盖其特有的仁慈之心。当老鼠家族祈求和精灵家族一起搬迁,精灵们认为“老鼠是不入流的低等动物”,拒绝老鼠家族的请求时,精灵奶奶制止了大家的说法,同意带老鼠家族一起搬迁,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拯救者和怜悯者高傲的心态,而是说“我们也需要邻居。而且,我们正好需要一些车辆,帮我们运东西……”。精灵奶奶伟大的母性特征最主要体现在一步一步地感化巫婆格里格到精灵的队伍中来。在这个感化过程中无时无刻不显示出一个母性的伟大,甚至有种释迦摩里舍身伺虎的精神境界。在格里格要吃精灵奶奶时,她对格里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憎恨,反而同意在她“把大家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把她自己煮成汤让格里格喝掉”。在鹳鸟们带着精灵们远离河谷后,精灵奶奶仍然担心着独自一人的格里格,“那个巫婆呢?她怎么样了……”。正是精灵奶奶的这种伟大母性的爱感化了格里格,使得格里格心中爱与关怀战胜心中的邪恶,最终成为一个善良的精灵。精灵奶奶的这种仁爱性格也在精灵家族的成员中产生无限向心力。格里格和阿三、小西离开精灵谷到了城市之后,她们时刻想念着精灵奶奶的爱,“夜风轻柔地拂在他们的脸上,像精灵奶奶对他们的爱那么温暖。”
但是如此的成功和家族成员的无尚尊重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幸福感。“‘我喜欢看日落。’精灵奶奶说,‘三百多年来,只要有太阳的日子,我差不多天天都要看日落’”。三百多年来尽管有家族所有成员的陪伴,但是她又仿佛就一个人生活,承受着孤寂和艰辛,无人分担,她内心深处对亲密的温情产生强烈的向往。面对困难,她是勇敢无畏的,甚至渴望以牺牲来拯救和满足他人,但在情感上却却依然很脆弱,女性本能的脆弱在她身上一样体现的淋漓尽致。女性的主体性地位在男性缺席的情形下的确立使得母亲得以获取男性的权威地位,然而,获得了主体性地位的女性并没有获得真正的幸福,如果说女性必须以放弃自己的女性特征和女性的权利才能获得与男性一样的地位,那么这正表明:女性只能按照男性设定的标准来塑造自己。更何况即便女性放弃了自己的女性特征和女性权利,付出格外的牺牲,则更容易受到父权制的排斥。
在中国当代文学中的女性主义文学中,随着女性主义理论的大量引进,女性自身在历史过程中的主体性探求,以及女性本体所赋予的真善美将突破历史重围而自由、自主、自在地挥洒出来。正是在这一时代背景下有着这样一批女性作家,她们对自我及两性关系有着清醒、自觉的探询意识,比如张洁、张抗抗、陈染、林白、王小鹰、残雪等笔下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作家创作主要是从男性中心主义主流文化的边缘化切入日益鲜明的生命意识和性别意识。而汤素兰不同于她们,她并不是完全超越男性主义以女性为中心来显示女性的地位能力,她提炼出立足于女性自我的主体观之上的饱满女性形象。同时汤素兰的性颠覆策略并不是用男人对待女人的那一套反过来再对付男人,而要建构如胡塞尔所说的“主体间性”,视男女两性为两种异质的主体,寻求两性和谐与平衡,使得男性解放与女性解放没有偏废,女性主体性建构呼唤着男性的解放。这集中表现在她在作品中男性的影子男人的影子始终贯穿于女性的生命之中挥之不去,作者着力塑造了家族成员热爱和尊重的牺牲者“烟斗爷爷”形象的原因,并且文中在结尾处安排精灵家族再度与人类结合的两位尝试者要承担的特殊使命由“小西”和“阿三”来行使,这二者正是两位男性,这充分表明了作者思想中的男人并不是胆小怯懦,碌碌无为的被阉割者,反而从侧面强调了男性地位的重要和不可缺失。但是作者在这一性别地位转折的时刻没忘记强调女性地位的重要性,这里作者做了一个巧妙的安排,她安排童话中另一位女性形象——格里格来陪同两位“希望者”(小西和阿三)来共同完成拯救家族未来的重要使命。由这几点细小的安排我们可以看出作者主张的是男女在性别关系上的平等相依与相互尊重的思想,这也正是中国文化中阴阳和合的自然观所主张男女在性别关系上平等与相互依存的思想。
汤素兰以她独特的思维、神奇的想象力为我们塑造和描写了一个神奇的精灵世界,这些小精灵们不但善良可爱,而其充满着无限智慧。作为一位女性作家用她柔性的笔调抒写着善良和智慧的力量,同时她对女性的体验也是充分的,由此这部作品展示了她特别的女性主义思想,彰显着一种现实的社会力量。
参考文献:
[1]汤素兰:《阁楼精灵》,武汉: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年9月版
[2]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992年10月版
[3]林树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中国》,贵州人民出版,1995年12月版
[4]刘巍:《中国女性文学精神》,伤害:学林出版社,2008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