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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探赵本山小品语言的喜剧性策略

2015-03-20 17:24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作为当今著名的电视喜剧小品演员,赵本山已经成为一面招牌,他以一个个“憨厚而略带狡黠、木讷而有爆发式的灵敏,土俚而窥悉时尚、愿意向人申诉又乐于略作自嘲性格的形象”给无数观众带来无尽的欢笑。赵本山的表演风格是独特而本色的,其小品强烈的喜剧色彩源于内在的机智活泼的情节设计与外在的诙谐幽默的语言表达。仅就其语言而言,我们可以看到,赵本山小品采用了典型而丰富的喜剧性策略。

  概而言之,大体有以下几种。

  任何喜剧都是写人的,而一个正常的个体应该灵活舒展,富有弹性。可是当这个有生命的正常的个体突然像一个不由自主的机械在运转,其表现就必然是可笑的。所以柏格森说:“镶嵌在活的东西上面的机械的东西”,必然给人以滑稽可笑之感。而且“人体的体态、姿势和动作的可笑程度和这个身体使我们联想起一个简单机械装置的程度恰恰相当。”赵本山小品中随处可见故作机械的语言《钟点工》赵本山的定场白:“睡得腰生疼,吃得直反胃,脑袋直迷糊,瞅啥啥不对,追求了一辈子幸福,追到手明白了,幸福是什么,答:幸福就是遭罪。”《昨天、今天、明天》赵本山的发言:“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百姓安居乐业,齐夸党的领导。尤其人民军队,更是天下难找。国外比较乱套,成天勾心斗角。今天内阁下台,明天首相被炒。闹完金融危机,又要弹劾领。综观世界风云,风景这边独好。”这样的语言方式是赵本山从富有民间气息的二人转的“说口”中借鉴而来的,以其强烈的节奏感和琅琅上口的音乐性带给观众以轻松愉悦的审美快感。它之所以是可笑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此时的人物像一只调好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将设定好的语言程序释放出来。《钟点工》中赵本山不自觉地对宋丹丹说:“那老太太长得比你还难看呢!”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连连解释:“我是说啊,她没你难看,你比她难看。”真是越描越黑。此时的赵本山好像说什么话已不由自己掌控了,像个全自动机器在自行运转。语言的机械性在《昨天、今天、明天》中赵本山和宋丹丹一人一句地自我介绍时表现得更加典型:“(宋)我是白云,(赵)我是黑土;(宋)我七十一,(赵)我七十五;(宋)我属鸡,(赵)我属虎;(宋)他是我老公,(赵)她是我老母。”“老母”显然是差辈了,但赵本山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在前面语境的铺垫下下意识的自然语流。这是最明显的机械语言产生的暴笑效果。机械性的语言还经常表现为语言的重复。一句话原本是客观的描绘,但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就显其滑稽之处《小崔说事》上演后,“相当”一词成为时尚《策划》上演后,“你太有才了”广为流传。“相当”、“你太有才了”本身并不可笑,可一旦宋丹丹再三重复它的时候,人物就像被某种外力所控制,按照既定轨道做圆周运动,它的可笑性就凸现出来。《心病》中范伟、高秀敏、赵本山三人分别说了完全相同的一句话:“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小崔说事》中宋丹丹一形容热闹场面就挥舞着手臂高声朗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如是者三,观众每看到此处都忍俊不禁。

  英国戏剧理论家尼柯尔认为,不一致是产生喜剧性的“最巨大的源泉”。形体的不一致、性格的不一致、举止的不一致、情境的不一致和语言的不一致等都可以产生滑稽之感。赵本山小品所有的不一致性都通过语言的不一致体现出来。当一个主体的言行举止与自己的身份、性格、地位或所处的情境不相符合的时候,他就是可笑的。《策划》有非常有趣的场面,赵本山描述公鸡下蛋的情形:“当时这只鸡呀,心里头特别地矛盾,也特别地压抑。你想啊,一只公鸡,它要下蛋,不是它的活它要干,丢不丢人,丢不丢鸡?同行们会怎么看它……今后在文艺界怎么混?”赵本山赋予鸡以人的情感和行为,这是身份与举止的高度不一致。《火炬手》赵本山做获选感言,非常紧张:“今天,这里蓬荜生辉,人山人海,海枯石烂”,“感谢政府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是举止与情境的不一致。当目的和手段完全相反,竭尽全力地追求一种毫无实体性价值的目的或者戏谑式的追求一种严肃的目标时,同样是可笑的。比如《火炬手》,争当火炬手的目的是崇高的,但争取的手段却是逗乐式的抢答问题,争取的过程极其不严肃,这是目的和手段的不一致。还有一种是目的与结果完全相反,柏格森称之为“倒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典型的倒置。《钟点工》赵本山讲老虎与蛇的笑话时发生的“马甲事件”,《卖拐》、《卖车》中上当受骗的范伟对赵本山的感谢,《心病》中赵本山让范伟交待感情问题反而殃及自己的媳妇,给范伟治病反而把自己“抽”过去,《小崔说事》宋丹丹去精神病院演讲,病人出院大夫疯了,这些都是典型的“倒置”,也就是目的与结果的不一致。不一致最典型的应该算《昨天、今天、明天》中赵本山和宋丹丹的诗歌朗诵。(赵)“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齐心协力跨世纪,一场大水没咋地。”(宋):“改革春风吹进门,中国人民真精神,海湾那尕达挺闹心,美英合伙欺负人。”这样的语言总令观众哄堂大笑,其喜剧性就源于多重的不一致。用乡土气息浓厚的东北方言朗诵诗歌是形式与内容的不一致,农村老头老太太开口就是改革、抗洪、海湾局势等国家大事是身份与举止的不一致,把海湾局势这样严肃的政治事件用“尕达”“闹心”这样的土语来形容是语用修辞的不一致。再加上机械似的语汇宣泄,自然产生妙趣横生的喜剧效果。

  如果借用柏格森的话,那么歧义就是“相互干涉”的情形在语言层面的体现。所谓“相互干涉”,就是“当一个情景同时属于两组绝不相干的事件,并可以用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来解释的时候,这个情景就必然是滑稽的。”语言的歧义就是一句话或一个词语同时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理解并得出完全不同的解释,当听话者理解的语义与说话者的初衷不符。两种意思就产生了相互的干涉,从而引起滑稽效果。这是赵本山小品最常用的语言策略。《钟点工》宋丹丹介绍自己的工作:“陪你说说话,陪你聊聊天,陪你唠唠嗑。”赵本山大吃一惊:“三陪啊!”滑稽的源泉显然在于对“三陪”的不同理解。《卖车》的脑筋急转弯“小狗为什么不生跳蚤”,因为“狗只能生狗,生不出别的玩意”,歧义出在对“生”字的不同理解。《昨天、今天、明天》中的崔永元:“今天的话题是昨天、今天和明天。”赵本山:“昨天在家准备一宿。今天上这来了,明天回去。”崔永元用的比喻义,赵本山理解的是本义,滑稽感就由此而来。《火炬手》宋丹丹根据“说曹操曹操到”的谚语认为曹操是历史上跑得最快的人,赵本山把主持人的太极表演理解为打麻将,也是由于同一句话或同一个动作的不同涵义的“相互干涉”而产生的喜剧性。

  戏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文本改写策略,是对前文本进行转换或者漫画式的挪用。戏拟的目的或是出于逆反,或是出于欣赏,它本身不单纯是对严肃作品的滑稽模仿或可笑的伪造,“是用另一种声音唱,反着唱一对位唱,或是用另一种调子唱:变调,或者是把一段旋律易位。”而在赵本山小品中,几乎所有的戏拟都是滑稽的模仿或可笑的伪造,但其审美指向存在差异。有 的是肯定性的戏拟,仅仅通过戏拟增添舞台的游戏色彩和幽默意味。如《昨天、今天、明天》对

  歌词的戏拟:“我们相约五八,大约在冬季。”“啊,白云,黑土向你道歉。来到你门前,请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我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破船。”《卖车》对李咏“幸运五十二”的戏拟也可作如是观。还有大量直接的语言戏拟:“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背着一个多事的女人”,“下自己的蛋,让别人说去吧。”“作人难,作女人难,作一个名老女人,难。”这类戏拟对原作而言,总体上并无恶意,是出于对这些前文本的欣赏而挪用,使之成为自身喜剧性的重要源泉。还有一类戏拟是否定性或批判性的,不仅为追求滑稽效果,而且表达了小品创作者对某些社会现象的独特思考和尖锐批判。如《火炬手》对选秀PK的戏拟,《策划》对狗仔队和商业炒作的戏拟,《功夫》对声讯电话的戏拟。当我们听到下面这些话:“感谢所有TV”,“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人一上火就容易缺心眼,过去我一直缺,自从我吃了下蛋公鸡的肉,嘿,我变机灵了。吃一块肉才两万块钱,真值!”“有人卖拐谙按1,有人卖车请按2,有人出脑筋急转弯请按3,有人卖担架直接按110”,在感到机智幽默的趣味和扑面而来的调侃气息的同时,分明也可以感到赵本山们对当下文化走向庸俗、没落、商业化的绝妙讽刺。

  机械、不一致、歧义和戏拟是赵本山小品语言最主要的喜剧性策略。这些手法的巧妙运用加上赵本山本人天才的表演技艺,使得在当前中国舞台上制造笑声的能力无出其右者。尽管有时赵本山的小品有点耍贫嘴、讨巧卖乖、为搞笑而搞笑的嫌疑,但是能够带来笑声的艺术家是伟大的,这是他对观众的意义。总结和研究赵本山的语言策略和表演体系,对整个中国舞台都可有所借鉴。这是他对舞台艺术本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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