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其表现形式不仅需要美术意象针对物象为其进行赋形、立象、显意,而其更需要艺术意象在美术意象的基础之上,更进一步地进行有针对性的会意、生象、动心等进阶修饰。同时,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之间亦存在着“形与象”“象与意”“意与心”的三位一体式的显隐双重性的深度融合,这种深度融合,为电影艺术带来传统艺术手段与传统视觉语言所无法表现的形而上的艺术升华。
一、美术意象造型
(一)美术意象的物象赋形
深究字源,“象”与“形”具有同源性,先有“形”后有“象”。“形”相对不变,而“象”则是一系列动态变化着的相形、相生、相通之万物万有的“形”的抽象集合。由此可见,意象即一系列“意”的极富创造力、想象力、生命力的由“形”而“象”、由“象”而“意”的形而上的集合。“意”作为一种意识存在,其必须依托于“象”而存在,因此,“象”是“意”的必要的物质依托,而“形”则是“象”的必要的物质基础。因此,研究美术意象,必须首先由“象”入手、由“形”切入。由此可见,电影制作中美术意象的首要工作就是为物象(包括人物、场景、背景、氛围、渲染等)赋形的过程,物象的色彩、形状、形制等均是赋形的一体化的关键环节,这些关键环节等均会对“赋形”后期的“立象”“显意”等带来决定性的基础影响。[1]
(二)美术意象的造型立象
美术意象的物象赋形是美术意象造型的基础,在此之上就涉及到更加微妙、更加复杂、更加形而上的立象过程。在电影艺术作品由形而象的美术意象立象过程之中,事实上还隐含着一个由立象更进一步抽象为图符的由象而符的过程。这种抽象图符化的为电影艺术创造象征性的过程,对于更加深刻地塑造电影中美术意象中的赋形过程,以及对于后期立象与显意过程等均有着重要的抽象化指导意义。美术意象的立象过程,涵盖了综合色彩、整体人物、环境氛围等的造型意象化的全过程,尤其是针对物象的形态、风格、意态、动态、周遭等的立象,更是美术意象造型成败的关键。实际上,介于美术意象立象与显意之间的抽象图符象征,是一种最直接、最直观、最直觉的视觉语言传达,这种视觉语言传达更易使得观众能够观形即见象,并可由美术意象中形的塑造中,获得除形的物理观感而外的更加进阶的影视艺术初印象。例如《大闹天宫》一片的造型立象,就是中国影史足以传之永恒的典范之作。
(三)美术意象显意表達
美术意象绝非透过简单的或者是基于个体单纯体验的赋形,来表达创作者最基本的情感与感受,而是美术意象必须置诸整个电影系统化工程体系的整体统筹之下,有计划、有步骤、有系统地针对创作诉求为物象赋形。为达成这一复杂过程,就必须采取自顶向下的逆向技法,即先立意,再具象,后赋形。显然,这种创作流程与研究流程中的先赋形,再立象,后显意的方向是相逆的。美术意象的由形而象,透过塑形与立象,极大地丰富了电影艺术的视觉传达表现过程,但在电影艺术需要表现宏大场面、华丽场景等史诗级视觉过程的时候,赋形立象显然已经无法圆满完成,此时就需要借助于美术意象的显意这一终极过程。其实,究其本质,显意式塑造的根本技法就是一种艺术灵性的物象化表达完形,美术意象的显意表达反过来会规训造型立象与物象赋形过程,使之达到显意表达的艺术化要求。
二、艺术意象修饰
(一)艺术意象的会意表现
美术意象造型是艺术意象修饰的物质基础与建构依托,否则,失去美术意象造型支撑的艺术意象修饰即终将成为一种空中楼阁。艺术意象以其意识形态化而形而上于美术意象之上,作为源于美术意象造型的艺术意象而言,其对于电影的艺术性而言可谓是不可或缺。换言之,艺术意象实际上就是赋形、立象、显意的一种高级阶段,由于电影艺术属于一种对于现实真实的艺术虚拟,因此,不可避免地更加追求一种对于艺术真实的现实移情感性表露,以及对于现实真实的艺术性想象及其情感表达,同时,亦着力于表现由情感的牵系而起心动念的会意。然而,现实与虚拟却是二元对立着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因此,艺术意象的关键难点就在于必须以艺术意象实现拟真会意的艺术虚拟真实表现的解决,而具体的解决技法则包括会意式沉浸、会意式渗透、会意式移情等不断进阶的艺术意象视觉表达。
(二)艺术意象的生象映现
如果以一句话概括艺术意象修饰的本质,那么,这句话可能就是——基于艺术效果最大化的一种促进艺术手段达成的超视阈融合。这种超视阈融合建构在他者会意表现的基础之上,由他者会意表现为他者立象呈现,提供观众他者视角下脑海中形成由印象而会意、由会意而映象的复杂意识转换过程。这里的象早已不是赋形立象阶段的象,而是由意所生之象,亦即这里的象是观众他者在会意影片中的视觉语言之后,在其头脑之中所产生的一种由最为直接因应视觉语言的潜意识所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之中的视觉映像的再映像,或者是视觉映像的衍生映像,这种再映像或衍生映像,对于观众以他者身份识解电影艺术所欲表达的视觉语言而言非常重要。这种映像或衍生映像通俗而言,即俗谓脑补的由意生象的影视艺术作品对观众所产生的脑海中的关联式、联想式、引申式、衍生式等的意源式图景反映。[2]这种艺术意象的生象映现可以从爱森斯坦的诸多作品中窥见一些端倪,比如,爱森斯坦的《十月》一片中,即阿芙乐尔号的炮为冬宫的结局进行了典范式的生象映现式的立象修饰。
(三)艺术意象的动心呈现
艺术意象修饰遵循着一种由会意而生象、由生象而动心的不断晋级的意象化修饰逻辑,艺术意象修饰的动心呈现的根本恰在于艺术造诣上的用心钤印。艺术表演以走心为上,而艺术意象则以动心为上,包括影视艺术范畴之内的所有艺术作品,其存在的最为终极的目的就是为了直指人心、打动人心、感化人心,感化人心显然是影视艺术作品的最为终极的价值,以及最为终极的意义。艺术意象修饰贵在能够则由意生象、由象生心,并贵在将美术意象的视觉传达性表现,更进一步地由触手可及化而为直指人心,以实现电影艺术最为终极的见性观心、见性传心、见性明心。从而使得艺术意象修饰由生象映现的不由自主转而为动心呈现的主动自觉。艺术意象动心呈现为观众创造出会意生象之后所必然出现的更加形而上层面上的反映,这种反映旨在影响观众整个心理活动,进而令影视艺术作品以其艺术魅力撼动心灵,从而产生一种心源式的图景反映。
三、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的深度融合
(一)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下表象化塑造
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均是针对影视艺术创作的一种主观表达,虽然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而同时,从影视艺术视角深入加以体察。我们看到,二者更多的存在着一种深度融合意义下的共同基于表象化塑造的相似性。具体表现在美术意象旨在立形显象,艺术意象旨在由形喻象。显然,从抽象化的表象而言,二者之间的深度融合更能够起到由美术意象造型显象,由艺术意象因形喻象的双重视觉效果,进而获得一种二者相得益彰的更加高级的复合化的艺术效果提升。从更深刻的内涵引申,由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这两种意象出发,经过造型与修饰所衍生的拟真表现,为影视艺术得以以其抽象的物态表象化超越时空,提供了意识表达的“形与象合”的表达基础。由此可见,这种表象化表达实质上其实就是一种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规则下的美的旋律的表象化塑造。比如,《魔戒》系列影片,即以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透过“指环”“巫师”“剑”,以魔法、神、武器三者进行了共同意象化的进阶塑造。
(二)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下意象化升华
在影视艺术的超时空范畴之内,创作过程中的美术意象以形立象,而艺术意象则以象生意;美术意象形诸于外,而艺术意象则蕴诸于内。二者对于影视艺术所起到的是一内一外、一隐一显、相辅相成的视觉语言表述作用。而在这种视觉语言的表述过程之中,“象”为“意”的表述主体,观众则以他者身份而成为影视艺术作品的客体,而“意”则成为“象”的客体基于主观意识的一种自发自觉式的升华。正如西方艺术界所言,一千个观众心目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一千个观众作为他者,其意象化升华亦会有一千种结果,这一千种结果恰恰就是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融汇贯通于共同意象下的形而上的深度融合,这种深度融合为影视艺术焕发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起到了“立象尽意”“得意忘象”的巨大作用,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亦由此而成融合为一种共同意象规约下的美的旋律的意象化升华。[3]在《贝奥武夫》一片中,火与梦与大海的交融式营造即表达了这种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下的灵性升华。
(三)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下心象化再造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无论是美术意象还是艺术意象,均有可见之象与可忘之象,可见之象令影视艺术的观众产生即视、通感、联想,可忘之象则令影视艺术的观众产生更进一步的移情、沉浸、心象。如果针对这种即视、通感、联想与移情、沉浸、心象进行追本溯源,那么,我们看到,美术意象实质上就是一种心源化象,而艺术意象实质上就是一种心象化意。美术意象修饰之后的电影艺术作品,更易以其直指人心而打动人心,进而形成一种由美术意象而艺术意象的感化人心,而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亦由这种由意而心的深度融合而合而为一。正如表演艺术的所谓“走心”一样,影视藝术的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的心象化,以心传心、以心传象、借心立象,并由此恢弘出一种电影艺术直指人心的伟大力量,同时,更在意象的深度融合之一体共同塑造出了意象规训下的美的旋律的心象化再造。[4]例如《心灵捕手》一片中即以这种借心立象,在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下为戏中主角的心灵注入了心源灵光。
结语
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在电影艺术之中,有着“形与象”“象与意”“意与心”的三位一体的隐显交互的深度融合。美术意象与艺术意象,均为电影艺术之中不可或缺的必要组成部分。无论是美术意象,还是艺术意象,均为电影视觉语言表达的充分必要途径。美术意象由形而象、由象而意,极大地丰富了电影艺术的视觉传达性表现;而艺术意象则由意生象、由象生心,将美术意象的视觉传达性表现,更进一步地由触手可及而直指人心,实现了电影艺术最为终极的见性观心、见性传心、见性明心,并最终完成了影视艺术由表象化、意象化而心象化的视觉意象传递过程。
来源:电影评介 2017年10期
作者:何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