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霄,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1931年12月12日生,汉族,湖南省新邵县人。195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留该系中国古代史教研室任助教,从事元史、蒙古史教学工作。1963年12月调入内蒙古语文历史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1972年调入内蒙古大学历史系蒙古史研究室。1974年调任《历史研究》杂志编辑。1978年调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1984年评为研究员,并任过研究室副主任、主任。曾任《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卷》元史分册及辽宋夏金史分册副主编,《中国历史大辞典·辽夏金元史卷》副主编。
偶然一粒种,耕耘半生情
谈及自己为何选择历史,为何选择明清史时,方志远笑言:「其实一切都是偶然!」
中学毕业时,由于特殊的时代背景,方志远没有机会读书,只能提早进入社会,也经历过上山下乡的艰苦时期。但是,方志远并没有因为生活的奔波劳碌而忘记学习,他常挤时间看书,对知识充满着无限渴求。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重返学校学习的机会突然而至,方志远欣喜若狂。
然而,由于高中学习的空白,原本擅长的数学却成为了方志远不太有把握的一门科目。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文科。但选择文科最初并不是为了学历史。填报外省高校志愿时,他第一志愿报考了北京大学的国际政治学,第二志愿是南开大学的政治经济学,第三才是中山大学的历史学,对那时的方志远来说,历史仅仅是喜欢,还谈不上追求。后来,由于种种因素,无法录取外省学校,只能重新考虑省内高校,方志远再次将心中的志向排了排序:先是江西大学哲学系,再是江西师范学院的历史系。无论省内省外,历史总是方志远的最后一个选择。
奈何命运总是弄人,填报的诸多志愿,方志远一个也没去成。恰好当时江西师范学院南昌分院创办了一个文科班,询问方志远是否愿意参加。方志远毫不犹豫地表示:「去!只要有书读,哪怕是‘屠宰专业的杀猪系’,也读!」对于28岁的方志远来说,内心总有一种要把过去丢失的时间找回来的迫切愿望,他十分珍惜每一个能够重新回到课堂的机会。
从进入南昌分院的第一天起,方志远就有了考研究生的想法。但是外语成了他的拦路虎,为了顺利通过外语这一关,他虚心请教老师,刻苦拼读英语、记忆单词、练习语法。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一年,方志远的英语水平得到大幅提升,最终顺利被江西师大(当时为江西师院)录取。在选择具体研究方向时,考虑近代史过于沉重,方志远选择了前近代时期的明清史,自此,他便踏上了明清史的研究之路,一走便是四十余年。谁也不曾想到,当初一粒偶然拾起的种子,在后来的辛勤耕耘中,慢慢长成了参天大树。
熬过去,前方总有光
和很多人一样,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方志远常常会感到困惑、彷徨。直至今日,他依然认为困惑并非年轻人的专利。「不但年轻人困惑,我也困惑。困惑时时都有,每个阶段都有,但重点在怎么解决它。」
其实方志远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坚定学历史的。刚进大学之时,他对自己的专业也有过动摇,因为数学一直是他的兴趣所在,为了心心念念的数学,他曾提出转入数学系的申请,但由于种种原因,并未得到允许。既来之,则安之。最终方志远决定在历史学科上制心一处,勇往直前。
然而,毕业后不久,方志远又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困惑。20世纪80年代,年轻的方志远留校任教,那时老师各方面都待遇都比较低,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方志远萌生了辞职去社会上闯荡的想法。受到一些从事律师事务的学生的启发,方志远与另一位同事决定参加1987年的全国律师考试,心想着从此和历史说“拜拜”,和教师说“拜拜”。
然而也就在这一年,方志远收到两个刊物的用稿通知。一个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中国史研究》,另一个是中华书局的《文史》。这两个学术上响当当的刊物的肯定让方志远浮躁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他突然对自己能当好历史教师、干出点名堂来充满信心,决心从此摒弃杂念,在历史教学和历史研究这条路上埋头苦干、继续前行。
不只是选择专业和行业,在学术研究时,方志远也常常感到困惑。「我常常会有困惑,困惑我这条路走对了没有,我这个题目选的好不好,我这个这样走有没有价值有没有意义,都在困惑。但都要走过去,走过去就是光明,一直困惑就不行,困惑以后还要走。」
1993年,《成化皇帝大传》这本书写成后,方志远仍然沉浸在明代多元化时期这段历史当中,想要再写一篇论文来谈“成化”这个时代,却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这个事情在他心里惦记了很多年。十年之后,这个尘封的想法又重新被计划起来,经过反复斟酌考虑,他选择了“传奉官”这个切入点。2005年8月,在兰州开会时,他就自己的这一想法写了一个提要,带了七十多张表在会上给各位学者介绍他的构想。很快,与会学者都对这个研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也促使方志远产生了更快写出这篇论文的动力。同年10月到天津开会,方志远又在会上介绍这篇文章,《历史研究》时任副主编听完后立刻向方志远约稿,双方当场商议好年底交稿。
然而,写作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到了年底,刊物副主编电话催稿,方志远并未写完,甚至连开头都没写。协商之下,决定延长一个半月的时间,2月15日交稿。又到了截止日期,方志远依然无法交稿,虽然写了七八万字,但总觉得偏离了内心想要的方向,并未写出自己内心真正想写的东西,这时他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推倒重来。
4月15日,方志远再一次接到催稿电话,此时的他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两个月过去,那篇本早就该完成的文章还是没有完成。相反,他感觉自己遇到了瓶颈:究竟要怎么写,用什么方式把自己想要表述的表述出来,这个困扰了他大半年的问题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无奈之下,他再次向对方争取两个月的时间,并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要全力以赴,奋力冲破那看不见的障碍。
6月初,这篇文章终于基本成型。到武汉大学开会时,方志远和中国社科院的一位老师各作一小时报告。方志远报告的是“传奉官”,报告结束,语惊四座。会后,一同作报告的社科院老师找到方志远,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方老师,你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材料,讲得太好了!”听到行家的肯定,方志远信心大增,心想:这一次写作方向肯定没问题了,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如何写好,不让那些对它期待的人失望。回来后,他又一头扎进了这篇论文的创作和修改当中。
7月18日,方志远改完了最后一稿,他看了一眼电脑,零点四十分,4万2千字。他轻击鼠标,点击了发送。这一刻,压在心头近一年的石头终于落地,现在只需等待杂志社的回音。四天过后,他接到了对方的电话:两审通过,无一字修改!四天通过两审,方志远刷新了《历史研究》刊物多年来的最快审稿通过纪录。
这个故事只是方志远潜心研究的一个缩影。作为明史专家,方志远在创作的道路上遇到的艰辛实在太多太多,但是,他再也没有动摇,或是选择放弃。「很多时候写着写着就会写到歧路上去,言不达意,这个时候就会觉得很困惑。但是这个时候放弃就什么没有,坚持可能就过去了。就像我们做一件事,山穷水尽之后,一定会柳暗花明,熬过去,前方总有光。
三大法宝:天赋、兴趣与努力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历史就意味着枯燥的年谱、琐碎的事件、复杂的人物以及浩如烟海的史料,寡淡无味。但对方志远来说,历史就像一幕幕鲜活的影像,轻合书本,晋人的飘逸、唐人的洒脱、宋人的风雅、明人的俊爽便顷刻浮现于眼前。「我读历史常常好像在与古人对话,觉得很亲切,很多史料基本上看过一遍就能做到过目不忘。」在他看来,历史不是故纸堆里的冗长旧事,而是常读常新的宝贵财富。在众多的历史人物中,方志远尤爱王阳明与苏东坡。王阳明的兼济天下、坦荡光明,苏东坡的乐观豁达、随遇而安都对方志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他们的身上,方志远学会了顺境随缘,逆境修心,也明白了人生处处,皆是风景。
在决心留下来当老师的那一刻起,方志远便潜心教研,稳扎稳打,竭尽所能,在三尺讲台上打造属于自己的硬核人生。凭借过人的天赋和超凡的悟性,方志远的明史课成了远近闻名的优质课,受到了越来越多学生的喜爱。枯燥的历史人物和事件经过他幽默风趣的解读,让人听着上瘾,欲罢不能。曾经有人在听过他的课后笑言:“如果方老师上了《百家讲坛》,很可能火的就不只是易中天了。”
2010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方志远初次亮相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主讲《大明嘉靖往事》,并由此开启了他在央视的“开挂人生”。10年来,他九登百家讲坛,讲述了《大明嘉靖往事》、《万历兴亡录》、《国史通鉴》、《中国故事》、《王阳明》等众多精彩节目。2011年和2014年,在央视官网举办的“我最喜爱的《百家讲坛》节目评选”活动中,两次以高票获“《百家讲坛》最受欢迎主讲人”和“《百家讲坛》最受欢迎节目”的荣誉。他以风趣、平实的语言,将千年历史娓娓道来,对英雄、枭雄如数家珍,让人在愉悦中体味生活,感受中华文明。
2020年春节,方志远又一次登上《百家讲坛》,讲述《舌尖上的历史》,分享数百年前寻常巷陌的方寸餐桌之上,普通百姓对美好生活的真挚向往。如果说对史料的过目不忘凭借的是过人的天资,那么一次又一次地登上《百家讲坛》风光背后,则饱含着方志远数日数夜的努力和无数辛勤的汗水。
「其实,在《百家讲坛》讲课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写讲稿。」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方志远经常遇上创作上的瓶颈。最近热播的《国史通鉴》,虽然让方志远再次收获了不少粉丝,但其中写稿的艰辛只有方志远自己知道。「很多时候整整一个礼拜一个有效字都没有,写完又删,删完再写,这种情况常常出现,倍感煎熬。」每当此时,他仿佛能看见王阳明、看见苏轼,跨越千年而来,在他耳边叮咛:「越是艰难处,越是修心时。」既然选择了教师,就要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扛得住压力。
爱迪生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网络上也盛行另外半句:「有时,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在方志远看来,事业的成功既需要与生俱来的感悟,又不能缺少持续的兴趣和不懈的努力。从来没有轻轻松松的成功。
教育不是灌输,而是点燃火焰
虽然知道方志远的人多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在他心中,始终忘不了当年在恩师欧阳琛身上发生的一件事。那时方志远还是一名在校研究生,一次省里邀请他的老师去讲课,但并未组织听众,偌大的礼堂,加上方志远自己总共就三、四个人,整个场面略显苍凉而又有些许尴尬。年届七十的欧阳琛老师不但没有一丝愠色,反而仍旧一丝不苟,激情饱满地讲了一个半小时,一如往常。在讲课结束后,仍然谦逊地照例询问在座的三五听众,还有没有哪里没讲清楚的、不明白的地方。此事给年轻的方志远内心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之前,他更多是敬佩老师的才学,但从那一刻起,他被老师的德行深深打动,也点燃了自己要当好一名老师的火焰,他开始悄悄立志:要成为像老师一样品行端正、学识渊博的人。
40年过去,方志远做到了。作为一名学者,他是明史研究领域的权威专家,作为一名老师,他更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收获了一大批粉丝。不论是在有着成百上千观众的大礼堂,还是在台湾讲学时仅有十来人的小课堂,甚至是在录制节目时空无一人的摄制现场,方志远始终放平心态,一人讲课与同千人讲课一样,丝毫不打折扣。「这就是一个学者,不应该计较别人对他的态度,而应当对他所从事的事业严肃认真。」
方志远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自然也能听到一些不满的声音。面对网络上的各种评价,他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对的他虚心接受,不对的便一笑了之。与此同时,他也变得更为宽容和谨慎,不再轻易评价其他老师的课上得好坏,因为他比谁都知道,每一堂课都是授课者的心血浇灌而成。
对其他老师如此,对网友亦是如此,方志远愿意尊重和倾听每一个声音。在“方志远吧”里,有众多吧友发出请求解决疑惑的贴子,方志远经常会作出回复,他很积极热情地帮助吧友解除疑惑,和吧友亲切互动,他从心底感谢每一个“方粉”的关注与支持,他愿意点燃每一位历史爱好者心中的火焰。
我没崇拜过谁,唯独方志远
无论在其它平台多有“名气”,方志远始终不忘自己是一名老师,不忘自己的教师本色,这种人生的追求,来源于当年的老师亲身教授的那一堂讲座,也来自于多年历史研究中习得的古人的生活智慧,这是他一直以来秉承的师德理念,也是他想要留给后一辈学生的精神信念。他的这种人格魅力,深深打动了学生。
在学生眼中,方志远是知识的教师,是人生的导师,更是他们崇拜和学习的榜样。
2015级明清古代史专业的研究生徐志强尽管已经毕业,但仍然一有空就去“蹭”方老师的课。在他眼中,方老师极富人格魅力。他风趣幽默的性格特点、教学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最令学生佩服。
2019级中国史专业研究生柴敏辉称他第一次见到方老师时有着些许冒昧,打扰到了老师的午休,但方老师笑呵呵的,非常亲切,并未对他有过责备。
2019级马克思主义学院政治学专业研究生肖昕宇,坦言自己受到方老师极大的影响,从老师那里,他学到的不仅是历史知识,更是诸多人生道理。“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到极致,要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他把方老师的这句话作为自己的人生座右铭。
2019级中国史专业研究生李晨媛则说:“听方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她看来,虽然《百家讲坛》有众多学识渊博的大师,方老师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阎崇年老师偏向于学术研究派,侧重史料分析,但对于观众来说会略显枯燥;易中天老师是从文学“跳槽”到历史,他讲历史生动形象,但有时又缺少了历史的严谨性。方志远老师则有二者之长,他口中的历史既风趣又专业,无论内行或外行人都能从中看到一个精彩的历史世界。
学生们都发自内心地佩服方老师,谈及老师时都流露着深深的崇拜与喜欢。“我没崇拜过谁,唯独方志远老师”。这是肖昕宇的大声表白,也是很多学生的内心独白。方志远带给学生们的远不只是知识的传输,更是人生的指引。
四十年如一日,师大人不变的精气神
至今,方志远在师大工作已经40年了。他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师大,也见证了师大40年来的沧桑变化。40年来,校区变大了,设备变新了,校园变美了。「40年,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但老师的敬业精神和学生的学习精神,40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无论是青山湖校区,还是瑶湖新校区,湖畔旁朗朗的读书声没有变,教学楼里奋笔疾书的身影没有变,运动场上青春洋溢的气息没有变,教师教学的专注、勤恳和严谨都没有变......「这些都是我们现在仍可明显感受到的风气,也是师大人不变的精气神。」
方志远对于老校区那段师生同校的岁月有着深深的怀念。他说,学生随时可以找到老师,老师也随时可以找到学生,甚至学生到老师家请教问题晚了可以留下一起吃饭的时光,才是师生关系最美妙融洽的写照。「只有师生同校,师生关系才会更亲密,校园学习氛围才会更浓厚。教学相长,不仅在于课堂上,更存在于日常点滴的生活中。」
一亩花田,一生耕耘。偶然之间接住幸运的种子,以汗水浇灌,凭努力耕耘;初生的幼芽交付在时间的阳光雨露之下,走过四季,在辛勤耕耘中茁壮成材,终成合抱之木。祝愿方老师在今后的史学研究中,再攀高峰,再创辉煌!
历史研究
1、中国社会科学院主办的专业性学术刊物,1954年2月在北京创刊。毛泽东为该刊提出“百家争鸣”的办刊方针;郭沫若直接领导了编委会和编辑部的组建工作并撰写了发刊词。第一届编辑委员会成员有郭沫若、尹达、白寿彝、向达、吕振羽、杜国庠、吴、季羡林、侯外庐、胡绳、范文澜、陈垣、陈寅恪、夏鼐、嵇文甫、汤用彤、刘大年、翦伯赞。历任主编有尹达、黎澍、庞朴、徐宗勉,现任主编是田居俭,副主编阮芳纪。1979年起为双月刊。
《历史研究》主要刊载史学界较高水平的学术论文,包括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代史、世界史、史学理论和方法论、史学史,史学著作评介并发表重要的历史文献、历史资料及其研究、考证、介绍,设有读史札记和史坛信息等栏目。该刊提倡用科学的观点和方法研究历史,探讨历史发展规律,分析和评价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提倡实事求是、各抒己见,并就史学研究中一些重大问题开展讨论,以促进历史学的发展和繁荣。
《历史研究》在国内外享有较高声誉,编辑部与东欧、西欧、美国、日本等国的一些著名学者和学术团体建立了较密切的联系;许多优秀论文由《中国社会科学》(英文版)翻译介绍到国外。
半个世纪以来,《历史研究》共发表文章约4000篇,集中代表和反映了新中国几代史学工作者的成果结晶,作者涵括从郭沫若等20世纪中叶即已名扬天下的史学巨匠,直至新世纪方始崭露头角的学界新秀,体现了五十年来中国历史学研究发展的最高水平及演进路向。因此,从学术史发展与演变的意义来讲,《历史研究》的五十年,也即是新中国史学发展的缩影。
2、《历史研究》
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及其鸿篇巨制《历史研究》早已为专业研究人员和广大历史爱好者所熟悉和景仰,但十二卷本的《历史研究》卷帙浩繁,常令众多心仪者望而却步。汤因比在去世前,根据当时史学的最新进展和研究成果,改写了这一巨著,将其压缩为一卷,于1972年由泰晤士·哈德森公司出版。最近上海人民出版社根据其1995年重印熬,翻译出版了这一享誉于世的著作。
汤因比在这部著作中,以文明为研究单位,从一个宏大的视角出发,将人类史作为一个整体加以考察。对已知的至少三十一种文明,汤因比进行了分析和归纳,对文明的起源、成长、衰落、解体加以描述;同时,大一统国家和大一统教会的建立也进入作者的视野;在此基础上,汤因比还广泛地考察了历史长河中各个文明在时间和空间中的碰撞、接触和融合。汤因比闻名遐迩的挑战-应战模式贯穿全书并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为什么要从整体上研究历史呢?汤因比认为这是“现实需要”。由于技术上日新月异的进步,人类逐步消除了在空间上的距离,但这并没有给人类带来“天下一家”的和谐状态。汤因比在有生之年(1889-1975)曾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两次世界大战,他不仅看到战争给人类文明造成的巨大破坏,而且深感人类的相互残杀给后世带来的紧张、不安、沮丧和暴力正将人类推向自我毁灭的危险境地。“为此,我们必须相互熟识,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逐步熟悉彼此的历史,因为人类并非仅仅生存于直接的现在。”正是出于这种对人类文明的深切忧虑和对人类文明的无限希望,汤因比怀着一颗“好奇心”和深厚的人道主义精神,以其杰出的智慧、孜孜不倦的热情,为我们这个时代及后世留下了这笔精神财富。
此外,汤因比不仅从时间的纵向层次考察了人类历史,而且还在各个文明地理分布的横向层面保持了“一种公允的、平衡的全球观点”。汤因比指出:“我们必须抛弃自己的幻觉,即某个特定的国家、文明和宗教,因恰好属于我们自身,便把它当成中心并以为它比其他文明要优越。”这种看待历史和各个文明的宽广视野,自然不同于那些将整个人类历史仅仅看作西方历史的狭隘偏见。的确,随着考古的发现,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的历史得以再现,从而使这些地方的文明“可以同其他地方的文明并列”。另外,东亚地区各个时期社会经济史,特别是中华文明也成为汤因比关注的焦点之一。晚年的汤因比对中国的未来寄予了深切的期望:中国有可能自觉地把西方思想与传统文化熔为一炉,“如果这种有意识、有节制地进行的恰当融合取得成功,其结果可能为文明的人类提供一个全新的文化起点”。
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一书中采用的这种“大历史”的宏观叙述手法,是对二十世纪伴随着工业化进程而发展的史学界分工日益细化的回应。在本书的第一章“历史思想的相对性”中,汤因比集中阐明了这样的观点:“历史思想,深受思想者所处社会环境中的主导体制的影响。”由于各个文明所处的环境不同,那种试图在历史文献的故纸堆中发现人类历史整齐划一轮廓的努力,只能是徒劳的。
上海人民出版社此次出版的一卷本《历史研究》(修订插图本)与十二卷本以及D·C·索麦维尔的节录本(上海人民出版社曾出过三卷中译本)相比,篇幅当然小了很多,更加易读,这大大方便了读者。另外,虽说也是一部节录本,但与索麦维尔的版本不同,这一版本不仅是汤因比亲自修改完成的,而且保留了大部分支撑其观点的历史例证以及更多的细节。值得特别一提的是,这一大十六开本的著作是一部插图本,共配有四百多幅黑白串文图、地图、图表和九十幅彩图。制作精美的彩图和丰富的串文图、地图以及图表,配有恰到好处的详细说明文字,赋予了该书新的内容和形式。诚如汤因比所言:“图片不仅增强了文本的效果,而且能传递大量文字无法充分表达的信息。”
阅读《历史研究》,在钦佩汤因比渊博的学识和精彩的分析之余,我们可以徜徉在令人着迷的历史海洋之中,不仅吸取知识,丰富思想,而且能充分获得思考带来的快乐。
3《历史研究》的趋势分析
历史研究定位与趋势分析:
《历史研究》,双月刊 ,逢15日出版,大16开本,每期192页,约30万字,由北京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出版。其主管单位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主办单位是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负责具体工作的《历史研究》编辑部。该期刊的历史可谓悠久,它与1954年创刊,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出版的综合性史学期刊。期刊的办刊指导方针是“百家争鸣、实事求是”和“坚持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中国和世界历史”。
为了对20世纪的中国史学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在世纪之交的时期,几乎每一期中《历史研究》都邀请了一个研究领域内的专家。对这个领域内百年来的风风雨雨进行回顾和反思,对未来的反战做出预测和展望。这些文章,可谓是对20世纪的中国史学的最好概括和总结。
至于和时事的联系方面,在到一些重要的周年或者大事发生的时候,论文就会加倍加速的产生。例如:1997年设香港历史研究专题;1999年设澳门研究专题;01年的“义和团运动100周年”专题等。
而对于一些热点问题和史学动态,在这个期刊中也有所关注,例如01年第四期的《走马楼吴简研究》,00年的《太平天国幼天王、干王等未刊供词中的新史料及辨证》等。
而从10多年的目录中可以看出,近年来人口问题、对外关系和海外中国学的介绍等开始发热,生态史等领域也开始有所展开,这就可以看出史学研究的范围是不断地在扩展,而跨学科的研究也是越来越成为一种趋势。
最后这本期刊的不足之处也有不少:首先综合性压过了具体性,导致了专题研究不足;其次和国外的最新史学动态联系还不是太紧密,中国史部分比重过于庞大,导致世界史研究的领域所收录的文章所占比例过小;再次,虽然本期刊是史学界的最好刊物之一,但是论文学术水平却参差不齐,有些甚至可以说有些低劣;最后关于一些史学界的禁区的研究几乎是没有收录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