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实现教育理论的“本土化”是建构和发展我国社会主义教育理论的重要途径之一。尽管教育理论的“本土化”是教育科学各门具体学科研究的一个重要职责和任务,但比较教育学凭借其“借鉴”、“比较”、“跨文化性”、“跨国性”、“异域性”和“多元性”等学科性质和特点,在教育理论“本土化”的过程中发挥着尤为重要和独特的作用。
关键词:比较教育学;教育理论“本土化”;学科性质;学科特点;
作者简介:辉进宇,大理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副教授(云南大理671003);
从教育理论“本土化”实现过程的内在机制来看,它主要涉及三个相互联系的环节和阶段。一是通过译介和学术交流等多种途径,国外相关教育理论和思想被引进并与本国相关教育理论和思想发生交流、碰撞和联系。这是教育理论“本土化”实现的前提条件。二是本国教育理论和思想对国外相关教育理论和思想进行选择性的借鉴和融合。这是教育理论实现“本土化”的过程和关键。三是基于本国教育理论和思想的历史传统及现实状况,并通过同化和内化等一系列内在转化的过程建构出一种新的教育理论和思想。这可谓教育理论“本土化”的结果和最终目的。国外教育理论“本土化”的实现涉及的因素是多样的,转化的过程也是非常复杂的,它与教育科学各门具体学科的研究都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同时,这个过程的实现无疑也需要教育科学各门具体学科的共同参与。作为教育学二级学科的比较教育学具有将国外教育理论“本土化”的先天学科优势。因为,在比较教育研究与国外教育理论“本土化”两者之间存在内在的逻辑联系,比较教育研究可以在促进国外教育理论“本土化”的过程中发挥独特的作用和价值。本文主要从比较教育的学科特性来分析其在教育理论“本土化”中的学科优势。
一、从比较教育研究的“引进性”
和“借鉴性”来看教育理论的“本土化”
学习和引进别国先进的教育制度、理论和经验并以此为本国教育的改进提供借鉴,这是比较教育学科得以产生和发展的内在依据与直接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讲,比较教育研究一定是与“学习”、“引进”和“借鉴”等范畴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并且这几个方面成为比较教育研究必不可少的内在意蕴,进而构成该学科的重要性质和特点。但另一方面,在比较教育的实际研究中,很少有什么纯粹的“学习”、“引进”和“借鉴”,也很少存在为“引进”而“引进”的现象。在比较教育研究的早期,大量存在的对国外教育理论和实践照抄照搬式的简单移植最终都被证明是行不通的。如法国比较教育学者库森就指出,尽管“我研究的是普鲁士,而我思考的始终是法兰西”[2]。美国比较教育学者霍勒斯·曼虽然一方面充分肯定了借鉴别国教育(包括教育理论)的意义和价值,正如他所说的:“我毫不犹豫地认为国外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在国内效仿”[3];但另一方面,他同时又提出了“以有限度的借鉴为目标的观点”[4]。“有限度的借鉴”实际上就是对国外教育理论和经验照抄照搬和全盘吸收的一种否定。又如比较教育学者萨德勒、康德尔和汉斯等人在比较教育研究中提出了“民族主义”和“民族性”的方法论原则,其核心就是强调借鉴别国教育理论和经验要以本国教育的历史文化和民族传统为依据。在我国,早期的比较教育学者庄泽宣先生也指出,教育研究要“合于中国的国情与需要”以及“如何使新教育中国化”等;陶行知先生则主张“教育研究别替东洋人拉洋车”;古楳先生也发出了“为什么现在的教育不适合中国的社会经济背景”的质疑。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我们把这些中外比较教育学家的上述思想归结起来,实质上就是一个国外教育理论和经验如何实现“本土化”的问题。这样,在比较教育研究中,“学习”和“引进”就应该有一个落脚点和归宿,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同化”和“内化”国外相关教育理论,并由此实现国外教育理论的“本土化”和“本土生长”,并通过这个过程来发展本国的教育理论和发挥对本国教育实践的指导作用。如果我们把“引进”和“学习”作为手段、途径和方法,那么,“同化”、“内化”和“本土化”就是结果和目的。反过来说,没有对国外教育理论的“引进”和“学习”,也就谈不上什么国外教育理论的“本土化”了。因为教育理论的“本土化”这一概念一定是建立在“引进”和“借鉴”的基础上的。正如有学者指出的:“本土化是与‘借鉴’紧密相连的重要问题。‘借鉴’是对外而言,‘本土化’是对内而言。”[5]因此,比较教育学“引进”和“借鉴”的学科性质和特点就为教育理论的“本土化”提供了前置性的条件。
二、从比较教育研究的“比较性”来看教育理论的“本土化”
比较教育研究的实质和具体过程就是把国外的教育制度、理论和经验与本国教育相对应的部分加以比对。通过这个过程,一方面找出本国教育与别国教育的相同点,另一方面找出本国教育与别国教育的差异点。当然,发现本国教育与别国教育的异同还不是比较教育研究的最终目的,比较教育研究的深层目的在于探究本国教育与别国教育差异形成的原因,进而认识和确立本国教育与别国教育之间的优劣与长短,并由此达到以别人之长补己之短的结果。而就其中教育理论的发展而言,这个比较的过程就是要求吸收别国教育理论中的“合理元素”,并把这些“合理元素”吸收和补充到本国的教育理论体系中,并由此建构出一种既反映本国教育特色和传统,又有新质要素的新的教育理论体系,而这本身就是实现国外教育理论“本土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和具体路径。对于比较教育研究的“比较性”在教育理论“本土化”中的作用,著名比较教育学者奥利韦拉就有深刻的表述。他提出:“它的真正对象是从两个或更多的教育领域中发现的抽象的关系类型,作为一个力求获得科学地位的学科,它的真正目的就在于从更高的抽象水平上建立和阐述这些类型之间的新的关系。”[6]这段话就从学理上阐述了比较教育研究中的“比较性”在生产新的教育理论以及实现教育理论“本土化”中的作用。我国早期比较教育学者罗廷光先生也认为,“在今日外来势力纷沓交呈之下,我们要想建设真正我国的教育,非从比较教育入手不可:用了比较的眼光,就该国教育之背景及演进步骤,了解其现状,权衡其强弱得失利害之处,再针对本国教育情况而斟酌损益之……我们所以注重教育之比较的研究之理由便在此。”[7]
三、从比较教育研究的“跨文化性”来看教育理论的“本土化”
“跨文化性”是比较教育研究的另一个重要学科性质和特点。同时,“跨文化性”在比较教育研究中还具有特殊的意义。比较教育在本质上是一种跨文化的教育研究,“比较教育学的异质性最深刻的表现还在于其文化语境的异质性”[8]。当然,“跨文化性”的特征只可能存在于两种或多种不同性质的文化之间,“跨文化性”实质上就等同于文化的“异质性”,而只有在具有“异质性”的不同文化之间,才可能存在着相互学习、相互交流、相互借鉴,以及“本土化”的问题。因为,具有“同质”的文化之间是没有什么根本区别的,也就无所谓用一种文化来“化”另一种文化了。当然,就更谈不上什么“本土化”了。因此,比较教育研究的“跨文化性”特征在客观上构成了教育理论“本土化”的逻辑前提,并为教育理论的“本土化”提出了需要和可能。正如有学者指出的:“文化语境的异质性本身并不是比较教育学的学科同一性的障碍,相反它有利于这门学科在促进本国教育的改革和发展中发挥独特的功能,因为几乎所有的文化比较研究都是从本民族文化的发展出发来建构本民族文化的‘他者’的。”[9]
四、从比较教育研究的“跨国性”来看教育理论的“本土化”
从比较教育的发展历史来看,最初的比较教育研究主要表现为不同民族国家教育之间的相互比较。尽管比较教育发展到今天,比较的单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并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但国别比较至今仍是比较教育研究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比较单元。也正是由于存在着不同国家的不同教育及其理论体系,教育理论“本土化”这一命题才得以成立。因为,教育理论“本土化”暗含的一个前提和要求就是要有“他者”或“他国”异质教育理论的存在,并且“他者”或“他国”的异质教育理论还要与本国的教育理论之间发生某种形式的交流、沟通和实质性的联系。如此,从逻辑关系来看,任何一种“本土化”一定存在着一个外界的参照系。所以,“跨国性”也构成了教育理论“本土化”这一命题成立与否的先决条件。关于这一点,有学者就指出“它的学术实践有一个前置性条件就是研究对象的‘他者化’,即它要首先在‘本国的教育’之外建构出一个异于本国教育的‘别国的教育’,然后才能开始它的学术实践。”[10]
五、从比较教育研究的“异域性”来看教育理论的“本土化”
与比较教育研究“跨国性”相联系的就是其“异域性”的学科特点。在这里,“异域性”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含义:一是指比较教育主要是基于不同国家开展的教育比较研究,即把每个独立的国家作为不同的区域和地域;二是指比较教育主要是基于一个国家内部不同区域、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圈的教育比较研究;三是指比较教育主要是基于超国家,如当今各种世界性的经济联合体和政治联盟等的教育比较研究等。随着比较教育研究对象的发展,比较的单元开始延伸到一个国家内部不同行区域、不同民族地区和不同文化圈的比较以及超国家的比较等。“异域性”也往往是与“异质性”和“差异性”等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并由此构成了比较教育学中的比较的基础。当然,在比较教育研究中,与其说它关注的是研究对象的“异域性”,还不如说比较教育研究更看重的是在“异域性”中所隐藏的“差异性”和”多样性”,而差异性无疑又构成了所谓“本土化”的内在基础。如此,只有在“异域”的具有“异质性”的教育理论之间,才可能有教育理论的“本土化”之说。
六、从比较教育研究的“多元化”来看教育理论的“本土化”
比较教育研究是基于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和不同学科的一种教育研究,这也就决定了“多元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比较教育研究的一个重要学科性质和特点。“多元化”与“本土化”两者之间也具有内在的逻辑关系。一方面,“本土化”是建立在“多元化”的基础之上的。具体地讲,“多元化”为“本土化”提供了前提、条件和可能;另一方面,“本土化”又是对“多元化”的延伸和进一步的发展。“全球化”背景对“多元化”的要求和彰显在一定程度上为教育理论的“本土化”提供了有利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为了对这一问题有更深入的认识,我们有必要对“全球化”和“多元化”两者的关系作具体的分析。尽管在当今世界,以经济的全球化为牵引和先导,教育的“国际化”和“一体化”趋势越来越明显。从表面上看,在教育“全球化”的背景下,各国教育中原有的差异性、独特性和民族性等方面的成分将逐渐减少,最终的结果似乎是世界教育的大同化。但事实上,全球化、一体化与多样化、差异性、独特性和民族性并非是完全排斥和相互对立的,两者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立统一的。一方面,文化与教育的全球化和一体化在客观上要求并需要文化与教育的多元化、多样性、个性化和民族性。另一方面,文化与教育的独特性、差异性和民族性等又丰富了文化与教育全球化的内涵和营养。正如同生物的多样性维持着生物的平衡和生命在地球上的延续一样,文化和教育的全球化不等于文化与教育的一元化,要像保护生物多样性一样尊重文化和教育的“多元之美”。这也就要求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更应该张扬、尊重和保护各国文化与教育中的个性、独特性、差异性和历史传统等。[11]因此,在全球化和一体化的国际大背景下,地方化、本土化和民族化等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必然凸现了出来。这是因为,全球化、本土化这两个概念和范畴看似对立,实则统一。它们之间内在的本质联系决定了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对“本土化“问题的关注必然是学术研究上的一个热点问题。如此,比较教育研究中的“多元化”与教育理论“本土化”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就不难理解了。
虽然从外在表现形式来看,比较教育研究的主要旨趣在于学习和借鉴别国先进的教育制度、理论和经验等,但比较教育的学科性质和特点与教育理论“本土化”的内在过程和转化机制相吻合,这也就决定了比较教育研究能够在教育理论“本土化”的过程中发挥十分重要而独特的作用。就我国教育理论自身的建构来看,比较教育研究在其中就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并且它本身主要就是引进西方教育理论和苏联教育理论,使之与我国传统教育思想相结合,并在这个基础上实现“本土化”的结果。本文来自《上海大中型电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