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诗与唐以后的诗 研究唐诗,原本是范畴明确边界清晰的,如许文玉的《唐诗综论》、胡云翼的《唐诗研究》、苏雪林的《唐诗概论》、杨启高的《唐代诗学》、王士菁的《唐代诗歌》,直到陈伯海的《唐诗学引论》都是有关唐一代诗歌的研究,视野完整或者说对象完整,论述也完整。我曾经说过,做唐诗研究“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与宋诗的纠缠”。但做宋诗研究的人与唐诗的纠缠太多、太深的缘故,孤立地谈唐诗似乎也就缺乏一个比较的视角。因此最注重唐诗学科建设意义的《唐诗学引论》首篇“正本篇”中也不得不先要提到“宗唐宗宋”的历史争议,也要就唐宋诗比较的学术意见中引出自己的思考。钱钟书《谈艺录》开篇第一节就是“诗分唐宋”,明确提出“诗分唐宋乃风格性分之殊非朝代之别”,他有一段很著名的话称:“唐诗宋诗,亦非仅朝代之别,乃体态性分之殊。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曰唐曰宋特举大概而言,为称谓之便。非唐诗必出唐人,宋诗必出宋人也。故唐之少陵、昌黎、香山、东野实唐人之开宋调者,宋之柯山、白石、九僧、四灵则宋人之有唐音者”。钱先生这段话概念很清楚:唐诗不必出于唐人,即唐人写的未必就是唐诗;宋诗不必出于宋人,即宋人写的也未必就是宋诗。——唐诗宋诗应以审美质性来划分,即以“体态性分”来判别,所谓“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所谓“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这个诗学审美意见影响极大,流播极广,将唐诗的时代概念打破了,或者说打通了,然而它也只是诗学理论上的一种极有价值的审美见解(德国的席勒与清代的吴雷发均有类似的意见),“美学”上固然有突破的意义,而在“历史”上的雷池却仍无法跨越。——唐诗仍有它天然的、不可移易的历史规定性。我们看钱先生的《宋诗选注》,就没有选收一首唐朝人的诗歌,尽管他谈过杜甫、韩愈、白居易、孟郊都写出过真正的“宋诗”,开出宋调之先河。 严格意义上的“唐诗”,无疑即见于《全唐诗》与《全唐诗》的各种“补编”(包括《全唐诗逸》、《补全唐诗》、《补全唐诗拾遗》、《全唐诗补逸》、《全唐诗续补遗》和《全唐诗续拾》等)里的诗——全唐的诗的数目亡佚的无疑要大大超过存世的,在辨识上似乎也应撇去《全唐诗》始作俑收录在这些书里的五代诗。从唐人孙翌第一部编选唐诗的《正声集》开始,《南薰集》、《河岳英灵集》、《中兴间气集》、《才调集》等著名的“唐人选唐诗”以来,历王安石《唐百家诗选》、洪迈《万首唐人绝句》、元好问《唐诗鼓吹》、高�秉《唐诗品汇》、胡震亨《唐音统签》、钟惺、谭元春《唐诗归》、王士礻真《唐贤三昧集》、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到孙洙《唐诗三百首》,到余冠英主编的《唐诗选》,再到葛兆光选注的“中国古典诗歌基础文库”的《唐诗卷》,千余年唐诗精华不断被人甄选推扬,唐诗的精魂血魄已沉潜于中华民族的灵魂里,融化在中华民族的血液中,成为一个古老诗国的光辉灿烂诗歌遗产的顶峰与典范。以至于鲁迅先生要说,“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而中国的文化巨匠的成长几乎无不受到过唐诗的雨露沾溉,如郭沫若在《少年时代·我的童年》里就说到他的母亲,“她完全没有读过书,但她单凭耳濡目染,也认得一些字,而且能够暗诵得好些唐诗。在我未发蒙以前,她教我暗诵了很多的诗。”——这又可见出中国民间唐诗之深入人心,这也正是《唐诗三百首》这样的普及读物,不断有“新注”,又不断有“新编”的原因了。 当然我们应看到从唐代以来对唐诗的认识是有一个历史过程的,唐人眼中的唐诗似乎更应该引起我们研究的兴趣,我们要更多看一看唐人对唐诗的地位的认识与理解、唐人审美趣味的承续与演化、唐人对唐诗人成就的评价及其依据的文化价值、哲学内涵的思考。这里我只想就唐人眼中的唐诗,包括唐人选诗评诗的实践扼要指出三点:一、唐人选唐诗各家标准差异很大,宗旨也大异其趣。有的对唐诗(盛唐为主)评价很高,如殷@③的《河岳英灵集》;有的批评甚峻,如元结的《箧中集》;有的树“察风俗之邪正”,“审王化之兴废”为选评准则,强调政治讽喻“系国家之盛衰”,如顾陶的《唐诗类选》;有的以韵美调新、风情宛然为艺术追求,宣扬“韵高而桂魄争光,词丽而春色斗美”的审美趣味,如韦谷的《才调集》。这里可以见出唐人对唐诗的认识差异很大,文学主张与审美趣味各呈其词,颇有一种百花齐放、众声喧哗的自由局面。二、编选范围五花八门,有的主要甄选一个时期如初唐,如盛唐,也有主要选大历诗人的。前期的几种选本往往将唐诗与六朝诗编在一起,以为一脉承传。也有的企图目观全唐,尝试集大成打通一代诗歌。目光一路朝放大走,一路朝精细走,呈现多元的认识判断,唐诗史的历程初具界碑。三、在诗人取舍上更是目断心审,标准林立。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几种重要的选本都不选杜甫。如果说《箧中集》因局格太狭窄,主张太偏激,不选杜甫可以理解的话,殷�《河岳英灵集》的不选杜甫似实难理解。从他完备且明确的理论主张,如“神来、气来、情来”的创作意识,如“既多兴象,复备风骨”、“既闲新声,复晓古体”,称美建安气骨又不忘太康宫商的审美标准来判断,不选杜甫更是不可思议。他的选诗以盛唐为主,也确实反映了盛唐诗歌的气象风貌,他甚至有意识地要通过诗歌评选和理论概括立出自己的文学主张。然而他竟没有注意到杜甫,或者说竟放弃了杜甫!殷�选诗时密切注视诗坛动态发展,敏锐地探捕新星,荐拔佳篇,而且认真分析寻索同时代诗人的风格特点。再如果说殷�之不选杜甫还有其客观条件的限制,如杜甫彼时进入诗坛不久,诗名不很大,信息交通不发达等等,那么,晚唐人韦谷的《才调集》不收杜甫,则更令人无法解释。《才调集》十卷,规模宏大,选诗一千首,初、盛、中、晚齐全,而且还选了和尚和妇女的诗,却不选杜甫。而且此书明显是承接韦庄《又玄集》的模式框架,人又与韦庄同在西蜀先后做官,应该是信息资料上可以沟通接续的。《又玄集》三百首,选了杜甫,《才调集》一千首却不愿选杜甫,而且从审美主张上他能独具只眼地选白居易的《秦中吟》,竟不肯选杜甫。这跟后来的千家注杜局面真是不可同年而语,这一点应引起我们足够的学术兴趣。——总的来说,唐人眼中的唐诗与我们今天理解中的唐诗有很大差异,这个差异或正是我们今天的唐诗研究者不可忽略的。同时代人的认识与评介或许更有人文层面上的研究意义和历史文化及其接受领域上的判断价值。 唐以后的诗基本上笼罩在唐诗的影响下。五代十国五十年,与晚唐往往看作一体,与宋初又混沌接续,不易分割。宋初六七十年间,宋人学白居易,学李商隐,学韦应物,学张籍,学贾岛,又移步到学韩愈,学杜甫,沿王禹�、梅尧臣到欧阳修始出露自己的面目,到王安石、苏轼与黄庭坚三大家,才真正形成宋诗体制。所以严羽说:“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但到了南宋的中晚期,四灵、江湖派又掀起回归唐诗的大潮,学贾岛、姚合,学晚唐的风气,一直绵延到南宋的灭亡。元诗不甚发达,无论是元诗四大家,还是刘因、姚燧、杨维桢、萨都剌等都在一片宗唐学唐的潮流里沉浮,学李杜,学白居易,学韦应物、学李商隐,尤其是元末的一股学李贺旋风,仙灯鬼火,大放异彩。明李东阳《怀麓堂诗话》说:“宋诗深却去唐远,元诗浅,去唐却近。”——元诗的学唐近唐,大多趋于“�缛绮丽”的一路。胡应麟所谓“元人诗如缕金错采,雕绘满眼”。——元人学的唐也在“中晚”,不过不同于宋季学的“中晚”,一条趋走的是李贺、李商隐绮丽之路,一条追尚的是贾岛、姚合“清苦”之风。或许正是出于反拨归正的心理,元之后的明代,从高�秉到前后七子重新打出严羽的“诗必盛唐”的旗号。南宋的严羽曾心怀忧患地指出:“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明也。今既唱其体曰唐诗矣,则学者谓唐诗诚止于是耳,得非诗道之重不幸邪。”——故他提出了“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的明确口号。——明前后七子“诗必盛唐”不仅总结了严羽的理论经验,也总结了元诗学唐的创作实际。由于他们的诚挚提倡与逼真实践,明诗在公安、竟陵之前的“盛唐”面目尽管傀儡装束、肤廓皮相,却是唐诗传承史中最辉煌的一段。 清初的诗人与学者,显然眼孔放得大了,晚明乱提口号,师心自重,闹哄哄的诗坛局面使他们多了个心眼,不肯轻易跟着别人走。但大的样板却只有两块:唐与宋,正如钱钟书所说,没有第三条道路。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谁,“所作不能出唐宋之范围,皆可分唐宋之畛域”。于是,宗唐宗宋形成了胶着状态,宗宋的黄宗羲、吕留良、吴之振、叶燮拼命拉抬宋诗的地位,顾炎武、朱彝尊、王士礻真、毛西河等“大家”则力主唐音,又偏重盛唐。吴乔、贺裳、冯班等一批小批评家则又花言巧语鼓励引诱学晚唐。王夫之干脆说宋一代无诗,他评选古诗、唐诗、明诗,独不取宋诗(因为元一代在异族统治之下,他干脆也一笔抹去了元诗)。清初特定的政治文化和思想史背景左右着人们的审美旨趣和批评情绪,诗坛人物多少有些情绪化的表现,理性思维气氛淡薄。难怪《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作者论及这个局面时要说:“尊唐抑宋,未为不合。而所谓宋诗,皆未见宋人得失,漫肆讥弹,即所谓唐诗,亦未造唐代藩篱,而妄相标榜”。到了乾嘉时,唐宋诗之争才趋于调和——恰恰本于人心思想的趋于平和——诗坛上可以各自宣明旨义,不必漫肆讥弹。沈德潜主唐音,讲求温柔敦厚;翁方纲喜宋调,尤好辨析肌理;袁枚出入唐宋,唯性灵为归的;赵翼则更是放大眼孔唱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互相不见倾轧与攻击。但沈德潜有两句话还是相当委婉精到地道出了他主唐音美学上的原因:“唐诗蕴蓄,宋诗发露。蕴蓄则韵流言外,发露则意尽言中。”——这段话与钱钟书先生的“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有些貌似,但钱说更多有一点双峰并峙的意味,而这种双峰并峙的具体阐释无疑要以缪钺《论宋诗》中“唐宋诗之异点”之“论其大较”一段名句为代表。总括而言,唐人的诗更多一点主动性的感情发抒,自主且真率;更多一层心灵的自然流荡,澄净而明朗;更显出一种自由的独特风格,唐人评判外部世界的意见主观单纯,往往带有唯美的意绪。宋诗及宋以后的诗不免多一层模仿的味道。王闿运《论唐诗诸家源流》(《王志》)说:“三唐风尚,人工篇什,各思自见,故不复模古。”而宋人则不免被认为是最要模古的,后来的宋诗派更是有意标榜宋人处处是学着唐人的,好用唐诗的标准来评判宋诗,好以唐诗的模式来比附宋诗。如陈衍在《宋诗精华录》卷一的“按语”里,以唐诗发展的过程阶段来套宋诗发展的脉络线索,仿严羽、高�秉的初盛中晚四唐说来规画初盛中晚的四宋说,不仅四期一一对应,而且四期的代表人物也一一对应。——不管这种刻意模古是否道出历史真相,也不管宋诗的面目是否被人误解,宋诗以及宋以后的诗实际上已被主流的诗学批评家们人为地与唐诗的形体血脉粘连在一起,而唐诗与唐以后诗的魂魄气骨、精神风貌的区隔却是更清晰可辨了。 二 唐诗学术与唐学术 张潮《秋星阁诗话》小引云:“李唐之世,无所谓诗话也。而言诗者,必推李唐。……夫唐人无诗话,所谓善《易》者不言《易》也。”——诗话以北宋欧阳修《六一诗话》为始作俑。唐一代无诗话,但不能说唐一代没有诗歌的理论建设,没有有关诗歌的“学术”。但是唐人不是善《易》而不言《易》,只是用力在《易》也即是诗的致“善”之道。致“善”之道大抵有二:一、为做诗做好各种充分的准备工作——各种文学类书的编纂;二、为做诗定出细密的格式、法则——各种诗格、诗式的编撰。 类书,是介乎文学与学术之间的(或者说是混合了两者的)一种做文做诗的参考书。体制上以语词、文句、典故、事实、妙语镌策汇编为主,所谓“英词丽句,以类相从”,所谓“事类联属,便于采撷”。这种类书有唐一代名目繁多尤以初唐产品为夥:《文思博要》、《累璧》、《瑶山玉彩》、《三教珠英》、《芳林要览》、《事类》、《文府》、《碧玉芳林》、《玉藻琼林》、《笔海》等等。如今存世名声最大则有《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初学记》和白氏《六贴》(大部分都亡佚了)。闻一多在《类书与诗》(《唐诗杂论》)说它是“太像文学的学术和太像学术的文学”,“不过是《兔园册子》的后身,充其量也不过是规模较大品质较高的《兔园册子》”。这一类文学参考书或者做诗实用手册,从中央编的大部头巨型类书到民间比如敦煌发现的《珠玉钞》、《随身宝》之类的微型“兔园策”,在一个相当广泛层面上凝聚了一支自觉的诗人创作队伍,因而在实践上大大推动了诗歌创作的繁荣兴旺。难怪闻一多嘲笑说:唐初是个“大规模征集词藻的时期”。“词藻”——英词丽句的巨量镶嵌——也便成了一个时期诗歌创作的主要内容与形式特征。病态的文藻与浮华不仅给初唐的诗坛带来了畸型的繁荣,而且为有唐一代的诗歌创作的世俗化普及大开了方便之门,尤其为那些天分不高、才气不足且被一个时代的做诗潮浪卷了进去,拼命努力要做出成就的大量中下等诗歌作者鼓足了做诗的信心。——唐诗研究者有的已经发现了这种“兔园册子”深刻地影响到较高层次文人的创作(后来的李商隐还精心自制“兔园策”,如《金钥》、《杂纂》、《蜀尔雅》等,为自己做诗时随心调用故典镌策而预为之备),而且不自觉中规范与牢笼了一批诗人的词语选择与表达形式,为诗歌创作唱酬、联句、应对、测试的机械化、公式化、标准化铺设了便道,不管这种类书“指导”诗歌的理论意义如何,它已是唐诗学术的一种,对唐诗的创作发生了独特的影响。 第二点便是诗格、诗式的大量撰作。明胡应麟《诗薮·杂编》中存录了一批名单:“唐人诗话,入宋可见者:李嗣真《诗品》一卷、王昌龄《诗格》一卷、皎然《诗式》一卷、《诗评》一卷、王起《诗格》一卷、姚合《诗例》一卷、贾岛《诗格》一卷、王睿《诗格》一卷、元竞《诗格》一卷、倪宥《龟鉴》一卷、徐蜕《诗格》一卷、《骚雅式》一卷、《点化秘术》一卷、《诗林句范》五卷、杜氏《诗格》一卷、徐氏《律诗洪范》一卷、徐衍《风骚要式》一卷、《吟体类例》一卷、《历代吟谱》二十卷、《金针诗格》三卷。今唯《金针》、皎然、《吟谱》传,余绝不睹,自宋已亡矣。”——“诗格”、“诗式”、“诗法”均是讨论诗歌体式、法度与规则的“金针”,实际上也是传授写诗的基本格式与形式的要诀,王夫之斥为“画地为牢”。——先是为社会大众服务,像函授的诗学教程,“三家村”知识分子最得益。后来诗赋取士,又理所当然成为一种“高考参考资料”,刻意为公式化、标准化操作服务。等皎然因《诗式》而获荣名,一批有志通外学、修文辞的和尚也嗜好此道,借以光耀佛门。此类“诗格”、“诗式”著作有的比如皎然《诗式》不仅着眼在形式法则、声病偶对的探讨,而且涉及到创作论、艺术论、审美特征的讨论,如“取象”、“取境”,已经在诗歌理论上颇有建树与开拓,对晚唐五代乃至两宋的诗格理论发生过巨大影响。——当然对有唐一代诗歌创作产生推动作用的则主要还是初盛唐的著作,这些著作从上官仪的《笔札华梁》开始,较有积极影响的如崔融《新定诗格》,王昌龄《诗格》、元竞《诗髓脑》、皎然《诗式》多因日本释空海的集大成《文镜秘府论》六卷的整理而得以保存。所谓“唐人卮言,尽在其中”。张伯伟有《全唐五代诗格校考》一书,校辑考释甚为精详,对“诗格”形式的历史演化、利弊功用的分析评判也甚客观。——客观来说,诗格、诗式与类书“兔园策”一样,尤其是初盛唐的,都是为唐诗的创作繁荣、唐诗发展高潮作了准备工作、后勤工作、服务工作。——严格地说,它们谈不上理论建设,更无所谓学术建树。一为征集词藻,一为规范形式,当然征集词藻的还附有作品大全的展示,规范形式的也偶备审美经验的传授。从某种形式的意义上来说,这两者或可以构成唐诗的理论建树与学术规模。尽管它们是如此的简陋、粗糙,与唐诗实际上取得的巨大成绩远不相配,也几乎没有人肯承认两者之间的直接因果关联。——唐诗的繁荣与它的学术建设、理论指导是一个悖论。 唐诗的学术建设与理论指导更多的融化在时代实践中政治的引导和文化的诱导。我们知道,有唐一代,由于初盛的几个皇帝的大力提倡和躬自表率,以及一些诸如开科诗赋取士、礼敬厚遇文人的行政措施,唐诗到开元年间已是十分繁荣。唐玄宗即位不久,在答一位臣子的手诏中还专门强调“夫诗者,动天地,感鬼神,厚于人,美于教矣。朕志之所尚,思与之齐,庶乎采诗之官,补朕之阙”(《旧唐书·崔日用传》)。——玄宗本人便是一个酷爱文艺、酷爱美的皇帝。“开元天宝的时代在文化史上最有光荣。开国以来一百年不断的太平已造成了一个富裕的、繁荣的、奢侈的、闲暇的中国,到明皇时代,这个闲暇繁华的社会里遂自然产生出优美的艺术与文学”(胡适《白话文学史》上册)。我们看看《旧唐书·音乐志》里记载的玄宗如何热心提倡和指导音乐艺术——音乐直接关系到有唐一代乐府诗的发达,而乐府诗的发达与衍变正是唐一代诗歌兴旺繁荣的关键。(注:胡适在《白话文学史》第十二章《八世纪的乐府新词》中说:“盛唐是诗的黄金时代,但后世讲文学史的人都不明白盛唐的诗所以特别发展的关键在什么地方。盛唐的诗的关键在乐府歌辞。第一步是诗人仿作乐府。第二步是诗人沿用乐府古题而自作新辞,但不拘原意,也不拘原声调。第三步是诗人用古乐府民歌的精神来创作新乐府。在这三步之中,乐府民歌的风趣与文体不知不觉地侵润了,影响了,改变了诗体的各方面,遂使这个时代的诗在文学史上放一大异彩。”)《音乐志》还记载,玄宗亲自创作乐曲:“玄宗新曲四十余,又新制乐谱”。——这同唐太宗亲自写诗与宫廷大臣唱和酬答一样都有一种躬为表率的作用。——唐诗的繁荣原因诸多,但帝王的提倡尤其是带头实践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他们的文艺才性与实践作品虽不是第一流的,但为第一流的诗人与诗的诞生铺开了红地毯,也正是在唐玄宗时李白、杜甫大步走上了文化舞台。 唐诗在初盛唐乃至整一代的繁荣发达又引出一个与唐代整个思想文化学术的关系。尽管李姓皇帝提倡道教,武姓皇后抬高佛教,传统士大夫知识分子却大多秉持儒教正宗观念,并且不反对严重鲜卑化了的艺术形式(音乐歌舞)。故在主流形态的文化生活层面上真有一派三教并兴、百花齐放的局面。魏晋六朝以来的文学传统(尤其是乐府文学的传统)垂直影响或者说严重熏染了一大批士大夫知识分子,随着南北文风融合的完成,意识到了的审美追求大大激活了他们的文学审美才性,文学的兴趣、绘章雕句的习惯几乎贯穿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生活。而且考科名由进士入仕途还得备习诗赋,《文选》几乎是最热门的一部必读书,莘莘学子固然案头必备,士大夫官员也必须时时温习,用心揣摩。在官场的应酬中,有文学的修养素习才能潇洒地周旋俯仰,才能引得圈子里的尊仰与朝廷的敬重。比如张说为宰相时曾把王湾《次北固山下》中“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一联亲手题在政事堂,让朝中文士作为人才及其作品的楷模。——《文选》本身即是文学的一部集大成的参考书,一个文学经典的样板。“选学”是炙手可热的学问,理所当然也成了一种正宗学术。朝廷在刚刚流行的李善注本之外,又迫不及待命工部侍郎吕延祚等五位大臣合注《文选》,以求完备新颖。文学的学术化又拉动了学术的文学化,朝廷上上下下、江湖幽深之处都弥漫着追逐文学的浓烈气氛。一个直接的结果是人人都写诗,王公大臣、士大夫知识分子自不必说,林泉隐逸、岩樵渔父、和尚道士、闺阁名媛、娼妓宫嫔也都写诗,响应一种上下合流的时代精神,陶醉在这个诗化的时代之中,唐一代文化格局几乎就沉浮在诗歌的大潮之中。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唐代的史学高度发达,尤其是初唐。但初唐的史学又恰恰是文学味最浓重的。初唐官修的几种重要断代史都染有非常浓重的文学气味,绮藻丽句、文学的笔触随处可见。闻一多说:“只把姚思廉除开,当时修史的人们谁不是借作史书的机会来叫卖他们的文艺——尤其是《晋书》的著者!”这话虽偏激一点,但触到了一个史的诗化的问题,即史学叙述中调动文学手段的问题。其实,这一种我称之为“史的诗化”的现象上可追溯到《史记》、《汉书》,而尤以范晔的《后汉书》最为典型。司马迁著《史记》,抑止不住内心的文学描写的冲动,诗的才性与激情不自觉中流荡而出,一部《史记》直可当文学书来读,故鲁迅先生有“无韵之《离骚》”之赞颂。两《汉书》也是文采飞扬的,班固、范晔都是文章高手,都是文学当行,作史时忍不住时时调动文学手段,使严峻的史的叙述染浸上浓重的诗的情调。至初唐的几位史家更是踵事增华,不惜要“借作史书的机会来叫卖他们的文艺”了。这种风气与趋势到盛唐的刘知几出来大声疾呼直言其弊,才被刹住,而且是永远的刹住了。刘知几的《史通》在史的理论上把中国诗化史学的传统截断了,从此以后历史与文学严格分了家,正史均秉笔直书,精炼简核,不敢再有文学的夹羼染绘,连润色都很少见到了。甚至欧阳修这样的大文学家修史时也严格按照了刘知几的规矩,不敢涉入文学一步。 刘知几在那个时代几乎是唯一的一位守住学术阵地、拒不肯让文学浸漫过来的纯粹学者。他在《史通·自叙》中说:“予幼喜诗赋,而壮都不为,耻以文士得名,期以述者自命。”“幼喜诗赋”是时代习染,及壮,则明确对诗赋说“不”!“耻以文士得名,期以述者自命”。学术的家学渊源,“著述”的崇高使命,扬雄以来不为雕虫小技的文化眼光使刘知几自身与盛唐文学风气划清了界限。刘知几的例子是很有认识意义的,他的著述立场与学术态度在盛唐以后是不可能再有的。开元以后,天下士人“耻不以文章达”,诗赋取士的制度确立并固定化之后,攻诗赋、擢科举是一代人心所向,是一代人才精英的正途出路。刘知几虽把文学驱除出了史学领地,但在一个诗与文学光焰万丈的时代里,史家守住自己的贞节的同时也只得忍受自己的寂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一代的学术(包括史学)在精神上已被诗赋冲垮了,人才流失,光芒黯澹,虽然成果累累,但在整个时代文化大格局中只有默坐隅角的地位。 唐一代学术大抵有两端:史学与佛学。史学最称发达,成果十分丰厚,除了姚思廉、李百药、令狐德、李延寿等正史作者之外,还有撰“国史”的吴兢、韦述、柳芳、令狐�亘、于体烈等名家。《贞观政要》(吴兢)、《东观奏记》(裴庭裕)、《顺宗实录》(韩愈)都是重要的“国史”专书。特别值得称道的当然是刘知几的《史通》和杜佑的《通典》。杜佑《通典》是我国第一部典章制度的通史,后世所谓“九通”、“十通”之首。开元间修撰的《唐六典》、《大唐开元礼》也是十分重要的典礼类专书。唐一代通俗史事类杂著笔记也相当纷繁,著名的如《通历》(马总)、《大唐创业起居注》(温大雅)、《明皇杂录》(郑处诲)、《安禄山事迹》(姚汝能)等。另外,唐僧玄奘口述辩机编纂的《大唐西域记》也应列入山川地域史志的范畴,此书已开了释僧撰属的先河。 唐代的佛学相当繁盛,著名的佛学家,有学术性著述可考并声名显赫的就有玄奘、窥基、神秀、慧能、神会、法藏、湛然、宗密、怀让、马祖、怀海等等。唐代的佛学固称辉煌,但内典佛藏、方外奥义毕竟不是严格意义的中国学术,也不是纯正形而上范畴的哲学思考。唐代哲学一般不称发达,孔颖达的《五经正义》主要诠释官方的经典见解,陆德明《经典释文》也只是儒典的一般音韵、训诂的著作。儒学在佛学(也包括道学)的重重压迫之下,几无成绩可言。那是胡适所谓“印度思想哲学泛滥的时代”,儒学的复兴要等到两宋才开始酝酿并最终完成。唐初的傅奕力主反佛,影响所及有中唐韩愈的排佛,但韩愈的主要哲学文章《原道》、《原性》以及李翱的《复性书》也并无严格意义的学术推进。而对哲学问题深感兴趣(也困扰半生)的刘禹锡、柳宗元们却用心在宏观的天人关系的探索与寻绎,《天论》、《天说》、《天对》固有一些深辟的见解,闪耀出睿智的思想火花,但于中国哲学的发展影响有限。而“文中子”王通的《中说》旨在调和三教,不但入不了儒家的“经”,自立一“子”也似乎是非常勉强的。——有唐一代在汹涌奔腾的诗歌潮流的映照之下,学术的音响总觉空杳渺远,学术的景色显得暗澹无光。 唐代是诗歌的黄金时代(赋相对沉寂,连新近出版的《中国文学通史·唐代文学史》都几乎没提到)。这个时代盛产诗人与诗歌,一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拼命写诗,引吭高歌,率性任情,阔步前行,——整整一个时代,诗是生命的原旨,诗是文化的正色,诗是学术的主调。几乎整整一代人高张着感性的风帆,喷薄着生命的热力,内心激涌着诗的冲动,笔下铺展开锦绣玉缀,只认创作,不思其他。诗人们关于时代的对话,同行间技艺与情思的交流,生命的理解,审美的实践,功名进取成功的矜夸、失败的怨屈,诗几乎是唯一的媒介。读读《高氏三宴诗集》、《断金集》、《元白继和集》、《三州唱和集》、《刘白唱和集》、《汝洛集》、《彭阳唱和集》、《吴蜀集》、《三舍人集》、《汉上题襟集》的题
额~历史系?你是说的东湖校区人文学院的里面有。理工有两个学院:一个是老校区(元和校区),一个是东湖校区。网址里有联系电话、系部介绍什么的,你可以去看看至于主任是谁,我找了半天没找到,很遗憾%>_<%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对你有用,O(∩_∩)O~ 学院教授简介 许 霆:1951年生,男,江苏太仓市人。常熟理工学院党委书记,苏州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1985年8月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1988年8月上海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硕士课程班结业。1998年晋升为教授。任编委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为教育部“高等教育面向21世纪教学内容和课程体系改革计划“项目,列为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参与教育部”人文社会博士点重点项目《20世纪中外文学交流史》撰稿;主持过“十四行体在中国”等6项省属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文学研究》、《文学评论》、《文学理论研究》、《新文学史料》、《上海社会科学》》、《江海学刊》、香港《诗双月刊》和《诗网络》等刊物发表研究论文百余篇。出版理论专著《新格律诗研究》(与鲁德俊合作),《十四行体在中国》(与鲁德俊合作)、《新诗理论发展史(1917—1927)》、《中国新诗的现代品格》、《中国现代诗学史论》、《中国现代主义诗学论稿》、《百年中国现代诗体流变史论》等,多次获得省、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获省教学成果一等奖。 刘华民:1952生,男,山东牟平人,中共党员。2001年晋升为教授。现任常熟理工学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主要著作有《文天祥诗研究》(巴蜀书社,1999年版)、《宋词导读》(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论语》导读》(东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参撰《唐诗艺术技巧分类辞典》(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宋词艺术技巧词典》(吉林文史出版社,1998年版)、《实用文写作》(江苏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20世纪古诗研究新思维》(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并在多家学报和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还撰写出版散文集《逝水钩沉》(雅园出版公司,2008年版)。曾获江苏省高校优秀党务工作者、江苏省教育系统百名勤政廉政好干部等荣誉称号。科研成果曾获苏州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 丁晓原:1958年生,江苏常熟人,文学博士,常熟理工学院副院长,苏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我国从事报告文学研究的主要学者和从事散文研究的重要学者。1982年1月本科毕业于江苏师范学院中文系,2001年6月博士毕业于苏州大学文学院。2000年晋升教授。江苏省省级优秀学科梯队、常熟理工学院重点建设学科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带头人,江苏省特色专业建设点汉语言文学专业带头人。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报告文学和散文。主持7项省(含省教育厅)项目,作为主要成员参与多项国家和省部级重点社科规划项目。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等刊物发表论文100多篇,其中2篇为《新华文摘》转载,20篇为中国人民大学报刊中心复印,30篇为CSSCI收录。《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首次发布的(2000年)作者年度核心期刊发表论文数排序列全国文学学科第一。出版专著5部,主编著作(作品)5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纪实文学委员会副主任、江苏省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江苏省现代文学学会理事、江苏省教育厅中文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获全国曾宪梓优秀教师奖,中国文联优秀文艺评论奖,江苏省高等学校优秀教学成果一等奖,江苏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苏州市首届“东吴中青年学者”。 李铁匠:1944年1月生,男,江西新建人。北京大学伊朗研究所兼职教授,硕士生导师。1968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世界史专业。长期从事世界古代史、中古史等基础课程教学、研究工作。参加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有:《中国大百科-外国历史》伊朗部分条目(1990年版);国家社科基金65规划重点课题《外国历史大事集》古代分册(1986年版);国家社科基金75规划重点课题《外国帝王传》伊朗和以色列部分;国家社科基金95规划重点课题《古代西亚北非文明》伊朗部分(1999年版);95规划重点课程《中国外交大辞典》伊朗部分。近年来,撰写出版的史学著作有《长河落日--巴比伦文明探秘》(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古波斯文明探秘》(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承担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通信部《中国军事通信百科全书》古代伊朗部分条目。2000年,被国务院批准为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中国世界古代史研究会副理事长。 张浩逊:1949年生,男,江苏省无锡市人。2000年被评聘为教授。主要从事唐诗研究。已出版《唐诗分类研究》(江苏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唐诗导读》(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等著作5种。参撰《唐诗艺术技巧词典》、《唐代文学百科词典》等7种中型工具书。在《中国韵文学刊》、《中国典籍与文化》、《文学遗产》、《红楼梦学刊》、《社会科学评论》、《古典文学知识》、《杜甫研究学刊》等刊物发表唐诗研究论文50多篇,其中10多篇被《人大复印资料》、和《唐代文学研究年鉴》、《高等学校文科学报文摘》等全文复印、介绍、摘登。目前正在进行专著《唐诗接受研究》的写作,国内尚未见同类著作出版。 张道理:1947年出生,男,安徽定远县人。1969年7月毕业于安徽农业大学。1996年晋升为教授。曾任安徽科技学院思政室主任、社科部书记、党委宣传部长、党校常务副校长等职。1998年调入常熟高等专科学校。现任常熟理工学院教授。社会兼职有全国地方院校德育研究会常务理事。张道理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伦理学及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等。在常熟理工学院期间主要担任“伦理学”、“西方政治思想史”、“国家公务员管理制度教程”、“思想政治教育学”、“教师职业道德”、“领导科学”、“人生哲学新论”、“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毛泽东思想概论”、“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与‘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等课程的教学与研究工作。先后出版专著《人生哲学新论》、《法律基础教程》;主编《思想道德修养》等;参编《大学生思想修养》、《人生哲理》、《形势政策学》等多部教材。先后在《高校理论战线》、《中国高等教育》、《江淮论坛》、《黑龙江高教》、《高等农业教育》、《思想教育研究》、《思想理论教育》、《高校社会科学研究和理论教学》等刊物上发表论文等70余篇,在《中国教育报》、《安徽日报》发表论文、述评多篇。完成了全国地方院校德育研究会“全国职大学生思想观念调查研究”课题,其成果获全国高等职业技术教育战线科技成果一等奖。多篇论文被全国地方院校德育研究会评为优秀论文一等奖、二等奖。参编的《大学生思想修养》获安徽高校优秀教材二等奖。 曹培根:1957年10月生,男,江苏吴县人,现任常熟理工学院宣传部部长。中国索引学会会员、中国图书评论学会会员、中国阅读学研究会会员。2006年聘为江苏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1985年以来从事高校文献检索课教学与研究工作。参撰《江苏艺文志•苏州卷》(江苏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中国古籍提要》丛书卷(中华书局)等,独立承担教育部师范教育科研课题"高师学生的科研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教师司〔1997〕40号)、常熟文献史研究"(苏教财「1996」27号)、"文献检索与用户教育史研究"(苏教财[1997]98号)等。有论文集《文献史料论丛》,编纂《黄人集》(原国家教委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项目)、标校《重修常昭合志•艺文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完成教育部、江苏省高校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吴中历史藏书概述》、《汉语史料学》等多项。主要著作有《文献检索知识概要》、《书乡漫录》等6种。主持标校《重修常昭合志》,在各类期刊发表学术论文、札记百余篇,其中多篇全文收入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复印报刊资料》。 何东亮:1952年出生,男,江苏常熟人。主要从事心理学和教育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先后开设过心理学、教育学原理、马克思主义哲学、管理心理学、消费心理学等课程。主持的“苏南发达地区师专教育改革综合实验研究”课题获“世界银行贷款师范教育发展项目改革课题”江苏省优秀成果一等奖,教育部二等奖。发表专业研究论文“学习因素诊断测验在苏南地区的试用报告”(心理科学)、“人格理论的两个核心范畴”(南师大学报)、“弗洛伊德分析心理学中的辨证思想”(苏州大学学报)等二十多篇;出版编著、教材有:师范教育心理学、教育学原理、管理心理学。2002年被评为江苏省教育厅教育科研先进个人。苏州市心理学会理理事,江苏省教师教育研究会理事。 杨景龙:1962年生,男,河南省安阳市人。是安阳市“名师工程”首批名师、跨世纪学术带头人、优秀青年社科专家、市管优秀专家。长期从事中国诗歌教学研究工作,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文学遗产》、《诗探索》、《词学》、《古籍研究》、《文史知识》、《名作欣赏》等刊发表古代诗词曲和现当代新诗研究文章70余篇,出版独著、合著多部,主持全国高校古委会项目《蒋捷竹山词校注》、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古典诗学与新诗名家》,另参与国家社科项目、省社科项目多个。论著获1997年度、2004年度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市1997年度、2004年度、2006年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独著的《古典诗词曲与现当代新诗》一书,在上海“中国文学古今演变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和“《文学遗产》论坛”上受到好评,被誉为“中国诗学研究领域贯通古今的具有学科创新性质的专著”,获河南省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 张幼良:1963年生,男,江苏省无锡市人。常熟理工学院图书馆馆长。2004年毕业于苏州大学,获文学博士学位江苏省“青蓝工程”优秀中青年骨干教师。参与国家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一项,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一项,江苏省教育厅项目两项,科研成果获市厅级以上奖两项。近五年来在《江海学刊》、《江汉论坛》、《江苏社会科学》、《古代文学理论研究》丛刊等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三十余篇,其中全国中文核心期刊11篇,CSSCI期刊收录10篇,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全文复印1篇,为各类文章和学术机构选录4篇,出版专著1部,合作出版专著3部。张 永:1967年生,男,江苏句容人,中共党员,文学博士,江苏省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乡土小说民俗学研究、沈从文诗学的文化人类学研究等。1993年考入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获硕士学位;1996年6月入伍,先后在解放军炮兵学院基础部、政治部工作,中校军衔;1998年考入南京大学中文系,获博士学位;2001年到2003年,在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流动站从朱晓进教授进行中国现代文学研究;2004年到2007年,在扬州大学博士后流动站从事文艺学研究。先后主持并完成江苏省博士后科研资助项目“沈从文小说的民俗世界”(2004)、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民俗学与中国现代乡土小说”(2005)。在权威期刊《文学评论》、《文艺研究》发表论文三篇,其他中文核心期刊论文十余篇。其中《论沈从文情爱小说的民间意象》一文获2003年度《文学评论》学术提名。论著《民俗学与20世纪20、30年代乡土小说》(25万字)即将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 周 宏:1962年生,男,江苏省吴江市人,哲学博士。人文学院院长、社会科学部主任,《常熟理工学院学报》主编、编辑部主任;江苏省333工程科学技术带头人,校学术带头人,“马克思主义哲学”校重点扶持学科带头人,苏州大学博士研究生导师,河南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1983年毕业于南京大学哲学系分配到校担任哲学教师至今。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和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研究。在《哲学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高校理论战线》、《南京大学学报》、《道德与文明》和《江海学刊》等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100余篇,其中多篇被中国社会科学文摘、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或摘编,发表《理解与批判: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文本学研究》、《现代西方哲学论略》、《哲学:智慧的地平线》、《唯物史观的返本开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视野》、《马克思主义哲学视域下的知识经济》、《意识形态建设理论的新发展》等著作10余部;多次主持或参与国家、省级和省厅级科研项目,6次获国家和省厅级奖励;主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获得江苏省精品课程。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学会理事、中国历史唯物主义学会会员,江苏省哲学学会理事,江苏省伦理学会理事,江苏省政治学会理事。 张锡庚:1957年生,男,江苏省江阴人。系中国书法家协会教育委员会委员、中国书协培训中心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常熟市文化局副局长、常熟市书画院院长、常熟市文联副主席、常熟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常熟理工学院人文学院副院长。 书法作品入选由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全国五、六、七、八、九届书法展;第一、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书法展、全国三、四、五、六、七、八届中青年书法家作品展,并在四、五、八届获奖。2006年获全国首届行书展一等奖、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教育奖二等奖,入选国际和全国的名家邀请展、编入国家重点图书《中国现代美术全集》、并获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杰出艺术奖、文化部第十二届群星奖“银奖”、第十三届群星奖“金奖”、获苏州市“五个一”工程奖、苏州市“十佳”书法家称号。被《书法》杂志评为“中国书法2006十大年度人物”。 论文发表于《文物》、《中国书法》、《书法》、《书法世界》等专业刊物。出版著作有《张锡庚书法作品集》、《书法与文化》、《行书经典十讲》、《书法教与学》、《大学生书法》、《怎样学书法》、《古代名帖临摹》、《难得糊涂——郑板桥和他的书法艺术》等十余种。《中国书法》、《书法》等专业杂志为其作品作过专题介绍,被《书法》杂志选为特邀点评嘉宾。《书法之友》为其举行创作研讨会。三度应邀赴美参加“国际书法教育研讨会”、举办个人书法展并讲学,在当地产生了很大影响。应邀赴日进行书法交流。学院领导及行政人员 周 宏:人文学院院长、社会科学部主任 丁晓良:党总支书记、常务副院长 黄 斐:教学工作副院长 徐志坚:学生工作副院长 党总支副书记 张锡庚:副院长顾国梅:学院办公室主任 王莉莉:教务秘书 蒋 超:学院分团委书记、06级辅导员 陈清森:07级辅导员 负责学生军训 宿舍管理 体育锻炼 范 莉:08级辅导员 负责日常管理 学生奖惩 档案管理 王 梓:05级、09级辅导员 负责学生就业 勤工助学 学生考勤
一 唐诗与唐以后的诗 研究唐诗,原本是范畴明确边界清晰的,如许文玉的《唐诗综论》、胡云翼的《唐诗研究》、苏雪林的《唐诗概论》、杨启高的《唐代诗学》、王士菁的《唐代诗歌》,直到陈伯海的《唐诗学引论》都是有关唐一代诗歌的研究,视野完整或者说对象完整,论述也完整。我曾经说过,做唐诗研究“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与宋诗的纠缠”。但做宋诗研究的人与唐诗的纠缠太多、太深的缘故,孤立地谈唐诗似乎也就缺乏一个比较的视角。因此最注重唐诗学科建设意义的《唐诗学引论》首篇“正本篇”中也不得不先要提到“宗唐宗宋”的历史争议,也要就唐宋诗比较的学术意见中引出自己的思考。钱钟书《谈艺录》开篇第一节就是“诗分唐宋”,明确提出“诗分唐宋乃风格性分之殊非朝代之别”,他有一段很著名的话称:“唐诗宋诗,亦非仅朝代之别,乃体态性分之殊。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曰唐曰宋特举大概而言,为称谓之便。非唐诗必出唐人,宋诗必出宋人也。故唐之少陵、昌黎、香山、东野实唐人之开宋调者,宋之柯山、白石、九僧、四灵则宋人之有唐音者”。钱先生这段话概念很清楚:唐诗不必出于唐人,即唐人写的未必就是唐诗;宋诗不必出于宋人,即宋人写的也未必就是宋诗。——唐诗宋诗应以审美质性来划分,即以“体态性分”来判别,所谓“天下有两种人,斯分两种诗”,所谓“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这个诗学审美意见影响极大,流播极广,将唐诗的时代概念打破了,或者说打通了,然而它也只是诗学理论上的一种极有价值的审美见解(德国的席勒与清代的吴雷发均有类似的意见),“美学”上固然有突破的意义,而在“历史”上的雷池却仍无法跨越。——唐诗仍有它天然的、不可移易的历史规定性。我们看钱先生的《宋诗选注》,就没有选收一首唐朝人的诗歌,尽管他谈过杜甫、韩愈、白居易、孟郊都写出过真正的“宋诗”,开出宋调之先河。 严格意义上的“唐诗”,无疑即见于《全唐诗》与《全唐诗》的各种“补编”(包括《全唐诗逸》、《补全唐诗》、《补全唐诗拾遗》、《全唐诗补逸》、《全唐诗续补遗》和《全唐诗续拾》等)里的诗——全唐的诗的数目亡佚的无疑要大大超过存世的,在辨识上似乎也应撇去《全唐诗》始作俑收录在这些书里的五代诗。从唐人孙翌第一部编选唐诗的《正声集》开始,《南薰集》、《河岳英灵集》、《中兴间气集》、《才调集》等著名的“唐人选唐诗”以来,历王安石《唐百家诗选》、洪迈《万首唐人绝句》、元好问《唐诗鼓吹》、高�秉《唐诗品汇》、胡震亨《唐音统签》、钟惺、谭元春《唐诗归》、王士礻真《唐贤三昧集》、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到孙洙《唐诗三百首》,到余冠英主编的《唐诗选》,再到葛兆光选注的“中国古典诗歌基础文库”的《唐诗卷》,千余年唐诗精华不断被人甄选推扬,唐诗的精魂血魄已沉潜于中华民族的灵魂里,融化在中华民族的血液中,成为一个古老诗国的光辉灿烂诗歌遗产的顶峰与典范。以至于鲁迅先生要说,“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而中国的文化巨匠的成长几乎无不受到过唐诗的雨露沾溉,如郭沫若在《少年时代·我的童年》里就说到他的母亲,“她完全没有读过书,但她单凭耳濡目染,也认得一些字,而且能够暗诵得好些唐诗。在我未发蒙以前,她教我暗诵了很多的诗。”——这又可见出中国民间唐诗之深入人心,这也正是《唐诗三百首》这样的普及读物,不断有“新注”,又不断有“新编”的原因了。 当然我们应看到从唐代以来对唐诗的认识是有一个历史过程的,唐人眼中的唐诗似乎更应该引起我们研究的兴趣,我们要更多看一看唐人对唐诗的地位的认识与理解、唐人审美趣味的承续与演化、唐人对唐诗人成就的评价及其依据的文化价值、哲学内涵的思考。这里我只想就唐人眼中的唐诗,包括唐人选诗评诗的实践扼要指出三点:一、唐人选唐诗各家标准差异很大,宗旨也大异其趣。有的对唐诗(盛唐为主)评价很高,如殷@③的《河岳英灵集》;有的批评甚峻,如元结的《箧中集》;有的树“察风俗之邪正”,“审王化之兴废”为选评准则,强调政治讽喻“系国家之盛衰”,如顾陶的《唐诗类选》;有的以韵美调新、风情宛然为艺术追求,宣扬“韵高而桂魄争光,词丽而春色斗美”的审美趣味,如韦谷的《才调集》。这里可以见出唐人对唐诗的认识差异很大,文学主张与审美趣味各呈其词,颇有一种百花齐放、众声喧哗的自由局面。二、编选范围五花八门,有的主要甄选一个时期如初唐,如盛唐,也有主要选大历诗人的。前期的几种选本往往将唐诗与六朝诗编在一起,以为一脉承传。也有的企图目观全唐,尝试集大成打通一代诗歌。目光一路朝放大走,一路朝精细走,呈现多元的认识判断,唐诗史的历程初具界碑。三、在诗人取舍上更是目断心审,标准林立。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几种重要的选本都不选杜甫。如果说《箧中集》因局格太狭窄,主张太偏激,不选杜甫可以理解的话,殷�《河岳英灵集》的不选杜甫似实难理解。从他完备且明确的理论主张,如“神来、气来、情来”的创作意识,如“既多兴象,复备风骨”、“既闲新声,复晓古体”,称美建安气骨又不忘太康宫商的审美标准来判断,不选杜甫更是不可思议。他的选诗以盛唐为主,也确实反映了盛唐诗歌的气象风貌,他甚至有意识地要通过诗歌评选和理论概括立出自己的文学主张。然而他竟没有注意到杜甫,或者说竟放弃了杜甫!殷�选诗时密切注视诗坛动态发展,敏锐地探捕新星,荐拔佳篇,而且认真分析寻索同时代诗人的风格特点。再如果说殷�之不选杜甫还有其客观条件的限制,如杜甫彼时进入诗坛不久,诗名不很大,信息交通不发达等等,那么,晚唐人韦谷的《才调集》不收杜甫,则更令人无法解释。《才调集》十卷,规模宏大,选诗一千首,初、盛、中、晚齐全,而且还选了和尚和妇女的诗,却不选杜甫。而且此书明显是承接韦庄《又玄集》的模式框架,人又与韦庄同在西蜀先后做官,应该是信息资料上可以沟通接续的。《又玄集》三百首,选了杜甫,《才调集》一千首却不愿选杜甫,而且从审美主张上他能独具只眼地选白居易的《秦中吟》,竟不肯选杜甫。这跟后来的千家注杜局面真是不可同年而语,这一点应引起我们足够的学术兴趣。——总的来说,唐人眼中的唐诗与我们今天理解中的唐诗有很大差异,这个差异或正是我们今天的唐诗研究者不可忽略的。同时代人的认识与评介或许更有人文层面上的研究意义和历史文化及其接受领域上的判断价值。 唐以后的诗基本上笼罩在唐诗的影响下。五代十国五十年,与晚唐往往看作一体,与宋初又混沌接续,不易分割。宋初六七十年间,宋人学白居易,学李商隐,学韦应物,学张籍,学贾岛,又移步到学韩愈,学杜甫,沿王禹�、梅尧臣到欧阳修始出露自己的面目,到王安石、苏轼与黄庭坚三大家,才真正形成宋诗体制。所以严羽说:“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但到了南宋的中晚期,四灵、江湖派又掀起回归唐诗的大潮,学贾岛、姚合,学晚唐的风气,一直绵延到南宋的灭亡。元诗不甚发达,无论是元诗四大家,还是刘因、姚燧、杨维桢、萨都剌等都在一片宗唐学唐的潮流里沉浮,学李杜,学白居易,学韦应物、学李商隐,尤其是元末的一股学李贺旋风,仙灯鬼火,大放异彩。明李东阳《怀麓堂诗话》说:“宋诗深却去唐远,元诗浅,去唐却近。”——元诗的学唐近唐,大多趋于“�缛绮丽”的一路。胡应麟所谓“元人诗如缕金错采,雕绘满眼”。——元人学的唐也在“中晚”,不过不同于宋季学的“中晚”,一条趋走的是李贺、李商隐绮丽之路,一条追尚的是贾岛、姚合“清苦”之风。或许正是出于反拨归正的心理,元之后的明代,从高�秉到前后七子重新打出严羽的“诗必盛唐”的旗号。南宋的严羽曾心怀忧患地指出:“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明也。今既唱其体曰唐诗矣,则学者谓唐诗诚止于是耳,得非诗道之重不幸邪。”——故他提出了“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的明确口号。——明前后七子“诗必盛唐”不仅总结了严羽的理论经验,也总结了元诗学唐的创作实际。由于他们的诚挚提倡与逼真实践,明诗在公安、竟陵之前的“盛唐”面目尽管傀儡装束、肤廓皮相,却是唐诗传承史中最辉煌的一段。 清初的诗人与学者,显然眼孔放得大了,晚明乱提口号,师心自重,闹哄哄的诗坛局面使他们多了个心眼,不肯轻易跟着别人走。但大的样板却只有两块:唐与宋,正如钱钟书所说,没有第三条道路。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谁,“所作不能出唐宋之范围,皆可分唐宋之畛域”。于是,宗唐宗宋形成了胶着状态,宗宋的黄宗羲、吕留良、吴之振、叶燮拼命拉抬宋诗的地位,顾炎武、朱彝尊、王士礻真、毛西河等“大家”则力主唐音,又偏重盛唐。吴乔、贺裳、冯班等一批小批评家则又花言巧语鼓励引诱学晚唐。王夫之干脆说宋一代无诗,他评选古诗、唐诗、明诗,独不取宋诗(因为元一代在异族统治之下,他干脆也一笔抹去了元诗)。清初特定的政治文化和思想史背景左右着人们的审美旨趣和批评情绪,诗坛人物多少有些情绪化的表现,理性思维气氛淡薄。难怪《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作者论及这个局面时要说:“尊唐抑宋,未为不合。而所谓宋诗,皆未见宋人得失,漫肆讥弹,即所谓唐诗,亦未造唐代藩篱,而妄相标榜”。到了乾嘉时,唐宋诗之争才趋于调和——恰恰本于人心思想的趋于平和——诗坛上可以各自宣明旨义,不必漫肆讥弹。沈德潜主唐音,讲求温柔敦厚;翁方纲喜宋调,尤好辨析肌理;袁枚出入唐宋,唯性灵为归的;赵翼则更是放大眼孔唱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互相不见倾轧与攻击。但沈德潜有两句话还是相当委婉精到地道出了他主唐音美学上的原因:“唐诗蕴蓄,宋诗发露。蕴蓄则韵流言外,发露则意尽言中。”——这段话与钱钟书先生的“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有些貌似,但钱说更多有一点双峰并峙的意味,而这种双峰并峙的具体阐释无疑要以缪钺《论宋诗》中“唐宋诗之异点”之“论其大较”一段名句为代表。总括而言,唐人的诗更多一点主动性的感情发抒,自主且真率;更多一层心灵的自然流荡,澄净而明朗;更显出一种自由的独特风格,唐人评判外部世界的意见主观单纯,往往带有唯美的意绪。宋诗及宋以后的诗不免多一层模仿的味道。王闿运《论唐诗诸家源流》(《王志》)说:“三唐风尚,人工篇什,各思自见,故不复模古。”而宋人则不免被认为是最要模古的,后来的宋诗派更是有意标榜宋人处处是学着唐人的,好用唐诗的标准来评判宋诗,好以唐诗的模式来比附宋诗。如陈衍在《宋诗精华录》卷一的“按语”里,以唐诗发展的过程阶段来套宋诗发展的脉络线索,仿严羽、高�秉的初盛中晚四唐说来规画初盛中晚的四宋说,不仅四期一一对应,而且四期的代表人物也一一对应。——不管这种刻意模古是否道出历史真相,也不管宋诗的面目是否被人误解,宋诗以及宋以后的诗实际上已被主流的诗学批评家们人为地与唐诗的形体血脉粘连在一起,而唐诗与唐以后诗的魂魄气骨、精神风貌的区隔却是更清晰可辨了。 二 唐诗学术与唐学术 张潮《秋星阁诗话》小引云:“李唐之世,无所谓诗话也。而言诗者,必推李唐。……夫唐人无诗话,所谓善《易》者不言《易》也。”——诗话以北宋欧阳修《六一诗话》为始作俑。唐一代无诗话,但不能说唐一代没有诗歌的理论建设,没有有关诗歌的“学术”。但是唐人不是善《易》而不言《易》,只是用力在《易》也即是诗的致“善”之道。致“善”之道大抵有二:一、为做诗做好各种充分的准备工作——各种文学类书的编纂;二、为做诗定出细密的格式、法则——各种诗格、诗式的编撰。 类书,是介乎文学与学术之间的(或者说是混合了两者的)一种做文做诗的参考书。体制上以语词、文句、典故、事实、妙语镌策汇编为主,所谓“英词丽句,以类相从”,所谓“事类联属,便于采撷”。这种类书有唐一代名目繁多尤以初唐产品为夥:《文思博要》、《累璧》、《瑶山玉彩》、《三教珠英》、《芳林要览》、《事类》、《文府》、《碧玉芳林》、《玉藻琼林》、《笔海》等等。如今存世名声最大则有《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初学记》和白氏《六贴》(大部分都亡佚了)。闻一多在《类书与诗》(《唐诗杂论》)说它是“太像文学的学术和太像学术的文学”,“不过是《兔园册子》的后身,充其量也不过是规模较大品质较高的《兔园册子》”。这一类文学参考书或者做诗实用手册,从中央编的大部头巨型类书到民间比如敦煌发现的《珠玉钞》、《随身宝》之类的微型“兔园策”,在一个相当广泛层面上凝聚了一支自觉的诗人创作队伍,因而在实践上大大推动了诗歌创作的繁荣兴旺。难怪闻一多嘲笑说:唐初是个“大规模征集词藻的时期”。“词藻”——英词丽句的巨量镶嵌——也便成了一个时期诗歌创作的主要内容与形式特征。病态的文藻与浮华不仅给初唐的诗坛带来了畸型的繁荣,而且为有唐一代的诗歌创作的世俗化普及大开了方便之门,尤其为那些天分不高、才气不足且被一个时代的做诗潮浪卷了进去,拼命努力要做出成就的大量中下等诗歌作者鼓足了做诗的信心。——唐诗研究者有的已经发现了这种“兔园册子”深刻地影响到较高层次文人的创作(后来的李商隐还精心自制“兔园策”,如《金钥》、《杂纂》、《蜀尔雅》等,为自己做诗时随心调用故典镌策而预为之备),而且不自觉中规范与牢笼了一批诗人的词语选择与表达形式,为诗歌创作唱酬、联句、应对、测试的机械化、公式化、标准化铺设了便道,不管这种类书“指导”诗歌的理论意义如何,它已是唐诗学术的一种,对唐诗的创作发生了独特的影响。 第二点便是诗格、诗式的大量撰作。明胡应麟《诗薮·杂编》中存录了一批名单:“唐人诗话,入宋可见者:李嗣真《诗品》一卷、王昌龄《诗格》一卷、皎然《诗式》一卷、《诗评》一卷、王起《诗格》一卷、姚合《诗例》一卷、贾岛《诗格》一卷、王睿《诗格》一卷、元竞《诗格》一卷、倪宥《龟鉴》一卷、徐蜕《诗格》一卷、《骚雅式》一卷、《点化秘术》一卷、《诗林句范》五卷、杜氏《诗格》一卷、徐氏《律诗洪范》一卷、徐衍《风骚要式》一卷、《吟体类例》一卷、《历代吟谱》二十卷、《金针诗格》三卷。今唯《金针》、皎然、《吟谱》传,余绝不睹,自宋已亡矣。”——“诗格”、“诗式”、“诗法”均是讨论诗歌体式、法度与规则的“金针”,实际上也是传授写诗的基本格式与形式的要诀,王夫之斥为“画地为牢”。——先是为社会大众服务,像函授的诗学教程,“三家村”知识分子最得益。后来诗赋取士,又理所当然成为一种“高考参考资料”,刻意为公式化、标准化操作服务。等皎然因《诗式》而获荣名,一批有志通外学、修文辞的和尚也嗜好此道,借以光耀佛门。此类“诗格”、“诗式”著作有的比如皎然《诗式》不仅着眼在形式法则、声病偶对的探讨,而且涉及到创作论、艺术论、审美特征的讨论,如“取象”、“取境”,已经在诗歌理论上颇有建树与开拓,对晚唐五代乃至两宋的诗格理论发生过巨大影响。——当然对有唐一代诗歌创作产生推动作用的则主要还是初盛唐的著作,这些著作从上官仪的《笔札华梁》开始,较有积极影响的如崔融《新定诗格》,王昌龄《诗格》、元竞《诗髓脑》、皎然《诗式》多因日本释空海的集大成《文镜秘府论》六卷的整理而得以保存。所谓“唐人卮言,尽在其中”。张伯伟有《全唐五代诗格校考》一书,校辑考释甚为精详,对“诗格”形式的历史演化、利弊功用的分析评判也甚客观。——客观来说,诗格、诗式与类书“兔园策”一样,尤其是初盛唐的,都是为唐诗的创作繁荣、唐诗发展高潮作了准备工作、后勤工作、服务工作。——严格地说,它们谈不上理论建设,更无所谓学术建树。一为征集词藻,一为规范形式,当然征集词藻的还附有作品大全的展示,规范形式的也偶备审美经验的传授。从某种形式的意义上来说,这两者或可以构成唐诗的理论建树与学术规模。尽管它们是如此的简陋、粗糙,与唐诗实际上取得的巨大成绩远不相配,也几乎没有人肯承认两者之间的直接因果关联。——唐诗的繁荣与它的学术建设、理论指导是一个悖论。 唐诗的学术建设与理论指导更多的融化在时代实践中政治的引导和文化的诱导。我们知道,有唐一代,由于初盛的几个皇帝的大力提倡和躬自表率,以及一些诸如开科诗赋取士、礼敬厚遇文人的行政措施,唐诗到开元年间已是十分繁荣。唐玄宗即位不久,在答一位臣子的手诏中还专门强调“夫诗者,动天地,感鬼神,厚于人,美于教矣。朕志之所尚,思与之齐,庶乎采诗之官,补朕之阙”(《旧唐书·崔日用传》)。——玄宗本人便是一个酷爱文艺、酷爱美的皇帝。“开元天宝的时代在文化史上最有光荣。开国以来一百年不断的太平已造成了一个富裕的、繁荣的、奢侈的、闲暇的中国,到明皇时代,这个闲暇繁华的社会里遂自然产生出优美的艺术与文学”(胡适《白话文学史》上册)。我们看看《旧唐书·音乐志》里记载的玄宗如何热心提倡和指导音乐艺术——音乐直接关系到有唐一代乐府诗的发达,而乐府诗的发达与衍变正是唐一代诗歌兴旺繁荣的关键。(注:胡适在《白话文学史》第十二章《八世纪的乐府新词》中说:“盛唐是诗的黄金时代,但后世讲文学史的人都不明白盛唐的诗所以特别发展的关键在什么地方。盛唐的诗的关键在乐府歌辞。第一步是诗人仿作乐府。第二步是诗人沿用乐府古题而自作新辞,但不拘原意,也不拘原声调。第三步是诗人用古乐府民歌的精神来创作新乐府。在这三步之中,乐府民歌的风趣与文体不知不觉地侵润了,影响了,改变了诗体的各方面,遂使这个时代的诗在文学史上放一大异彩。”)《音乐志》还记载,玄宗亲自创作乐曲:“玄宗新曲四十余,又新制乐谱”。——这同唐太宗亲自写诗与宫廷大臣唱和酬答一样都有一种躬为表率的作用。——唐诗的繁荣原因诸多,但帝王的提倡尤其是带头实践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他们的文艺才性与实践作品虽不是第一流的,但为第一流的诗人与诗的诞生铺开了红地毯,也正是在唐玄宗时李白、杜甫大步走上了文化舞台。 唐诗在初盛唐乃至整一代的繁荣发达又引出一个与唐代整个思想文化学术的关系。尽管李姓皇帝提倡道教,武姓皇后抬高佛教,传统士大夫知识分子却大多秉持儒教正宗观念,并且不反对严重鲜卑化了的艺术形式(音乐歌舞)。故在主流形态的文化生活层面上真有一派三教并兴、百花齐放的局面。魏晋六朝以来的文学传统(尤其是乐府文学的传统)垂直影响或者说严重熏染了一大批士大夫知识分子,随着南北文风融合的完成,意识到了的审美追求大大激活了他们的文学审美才性,文学的兴趣、绘章雕句的习惯几乎贯穿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生活。而且考科名由进士入仕途还得备习诗赋,《文选》几乎是最热门的一部必读书,莘莘学子固然案头必备,士大夫官员也必须时时温习,用心揣摩。在官场的应酬中,有文学的修养素习才能潇洒地周旋俯仰,才能引得圈子里的尊仰与朝廷的敬重。比如张说为宰相时曾把王湾《次北固山下》中“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一联亲手题在政事堂,让朝中文士作为人才及其作品的楷模。——《文选》本身即是文学的一部集大成的参考书,一个文学经典的样板。“选学”是炙手可热的学问,理所当然也成了一种正宗学术。朝廷在刚刚流行的李善注本之外,又迫不及待命工部侍郎吕延祚等五位大臣合注《文选》,以求完备新颖。文学的学术化又拉动了学术的文学化,朝廷上上下下、江湖幽深之处都弥漫着追逐文学的浓烈气氛。一个直接的结果是人人都写诗,王公大臣、士大夫知识分子自不必说,林泉隐逸、岩樵渔父、和尚道士、闺阁名媛、娼妓宫嫔也都写诗,响应一种上下合流的时代精神,陶醉在这个诗化的时代之中,唐一代文化格局几乎就沉浮在诗歌的大潮之中。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唐代的史学高度发达,尤其是初唐。但初唐的史学又恰恰是文学味最浓重的。初唐官修的几种重要断代史都染有非常浓重的文学气味,绮藻丽句、文学的笔触随处可见。闻一多说:“只把姚思廉除开,当时修史的人们谁不是借作史书的机会来叫卖他们的文艺——尤其是《晋书》的著者!”这话虽偏激一点,但触到了一个史的诗化的问题,即史学叙述中调动文学手段的问题。其实,这一种我称之为“史的诗化”的现象上可追溯到《史记》、《汉书》,而尤以范晔的《后汉书》最为典型。司马迁著《史记》,抑止不住内心的文学描写的冲动,诗的才性与激情不自觉中流荡而出,一部《史记》直可当文学书来读,故鲁迅先生有“无韵之《离骚》”之赞颂。两《汉书》也是文采飞扬的,班固、范晔都是文章高手,都是文学当行,作史时忍不住时时调动文学手段,使严峻的史的叙述染浸上浓重的诗的情调。至初唐的几位史家更是踵事增华,不惜要“借作史书的机会来叫卖他们的文艺”了。这种风气与趋势到盛唐的刘知几出来大声疾呼直言其弊,才被刹住,而且是永远的刹住了。刘知几的《史通》在史的理论上把中国诗化史学的传统截断了,从此以后历史与文学严格分了家,正史均秉笔直书,精炼简核,不敢再有文学的夹羼染绘,连润色都很少见到了。甚至欧阳修这样的大文学家修史时也严格按照了刘知几的规矩,不敢涉入文学一步。 刘知几在那个时代几乎是唯一的一位守住学术阵地、拒不肯让文学浸漫过来的纯粹学者。他在《史通·自叙》中说:“予幼喜诗赋,而壮都不为,耻以文士得名,期以述者自命。”“幼喜诗赋”是时代习染,及壮,则明确对诗赋说“不”!“耻以文士得名,期以述者自命”。学术的家学渊源,“著述”的崇高使命,扬雄以来不为雕虫小技的文化眼光使刘知几自身与盛唐文学风气划清了界限。刘知几的例子是很有认识意义的,他的著述立场与学术态度在盛唐以后是不可能再有的。开元以后,天下士人“耻不以文章达”,诗赋取士的制度确立并固定化之后,攻诗赋、擢科举是一代人心所向,是一代人才精英的正途出路。刘知几虽把文学驱除出了史学领地,但在一个诗与文学光焰万丈的时代里,史家守住自己的贞节的同时也只得忍受自己的寂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一代的学术(包括史学)在精神上已被诗赋冲垮了,人才流失,光芒黯澹,虽然成果累累,但在整个时代文化大格局中只有默坐隅角的地位。 唐一代学术大抵有两端:史学与佛学。史学最称发达,成果十分丰厚,除了姚思廉、李百药、令狐德、李延寿等正史作者之外,还有撰“国史”的吴兢、韦述、柳芳、令狐�亘、于体烈等名家。《贞观政要》(吴兢)、《东观奏记》(裴庭裕)、《顺宗实录》(韩愈)都是重要的“国史”专书。特别值得称道的当然是刘知几的《史通》和杜佑的《通典》。杜佑《通典》是我国第一部典章制度的通史,后世所谓“九通”、“十通”之首。开元间修撰的《唐六典》、《大唐开元礼》也是十分重要的典礼类专书。唐一代通俗史事类杂著笔记也相当纷繁,著名的如《通历》(马总)、《大唐创业起居注》(温大雅)、《明皇杂录》(郑处诲)、《安禄山事迹》(姚汝能)等。另外,唐僧玄奘口述辩机编纂的《大唐西域记》也应列入山川地域史志的范畴,此书已开了释僧撰属的先河。 唐代的佛学相当繁盛,著名的佛学家,有学术性著述可考并声名显赫的就有玄奘、窥基、神秀、慧能、神会、法藏、湛然、宗密、怀让、马祖、怀海等等。唐代的佛学固称辉煌,但内典佛藏、方外奥义毕竟不是严格意义的中国学术,也不是纯正形而上范畴的哲学思考。唐代哲学一般不称发达,孔颖达的《五经正义》主要诠释官方的经典见解,陆德明《经典释文》也只是儒典的一般音韵、训诂的著作。儒学在佛学(也包括道学)的重重压迫之下,几无成绩可言。那是胡适所谓“印度思想哲学泛滥的时代”,儒学的复兴要等到两宋才开始酝酿并最终完成。唐初的傅奕力主反佛,影响所及有中唐韩愈的排佛,但韩愈的主要哲学文章《原道》、《原性》以及李翱的《复性书》也并无严格意义的学术推进。而对哲学问题深感兴趣(也困扰半生)的刘禹锡、柳宗元们却用心在宏观的天人关系的探索与寻绎,《天论》、《天说》、《天对》固有一些深辟的见解,闪耀出睿智的思想火花,但于中国哲学的发展影响有限。而“文中子”王通的《中说》旨在调和三教,不但入不了儒家的“经”,自立一“子”也似乎是非常勉强的。——有唐一代在汹涌奔腾的诗歌潮流的映照之下,学术的音响总觉空杳渺远,学术的景色显得暗澹无光。 唐代是诗歌的黄金时代(赋相对沉寂,连新近出版的《中国文学通史·唐代文学史》都几乎没提到)。这个时代盛产诗人与诗歌,一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拼命写诗,引吭高歌,率性任情,阔步前行,——整整一个时代,诗是生命的原旨,诗是文化的正色,诗是学术的主调。几乎整整一代人高张着感性的风帆,喷薄着生命的热力,内心激涌着诗的冲动,笔下铺展开锦绣玉缀,只认创作,不思其他。诗人们关于时代的对话,同行间技艺与情思的交流,生命的理解,审美的实践,功名进取成功的矜夸、失败的怨屈,诗几乎是唯一的媒介。读读《高氏三宴诗集》、《断金集》、《元白继和集》、《三州唱和集》、《刘白唱和集》、《汝洛集》、《彭阳唱和集》、《吴蜀集》、《三舍人集》、《汉上题襟集》的题
(1)社会因素唐代立国之初至安史之乱前, 国势强大, 经济富裕, 朝廷百官宴游, 多唱诗互和, 以为谈佐之乐。而国家的统一, 南北交通无阻, 文人有机会饱览祖国的大好山河, 激发诗情。诗歌的酬唱流传, 蔚成一时的风气。至於安史之乱后, 藩镇之祸继起, 唐室中衰, 加以外患日极, 以致诗人大多饱历离乱, 为其提供丰富的生活素材, 及刺激文学创作的灵感, 郁结之情, 正可用诗歌来抒发, 也促成唐诗的兴安。(2)政治因素/ 君主提倡唐代几个有权力的皇帝, 不仅都爱好音乐, 并大加提倡。高宗、武后, 好乐章, 常自制新词, 编为乐府。到了玄宗, 此风更盛。他自己是诗人、乐师兼优伶, 爱好文艺, 附庸风雅, 对於文艺的发展, 有一定的刺激作用。另外唐代以诗取士, 於是诗歌一门, 成为文人得官干禄的捷径, 对加强诗歌技巧的训练和诗歌的普及, 有重要的作用。(3)诗体的进化/ 文学本身的发展从先秦的《诗经》、《楚辞》、两汉的乐府民歌、古诗十九首, 建安、正始和两晋的诗歌创作, 以至南北朝声律说的提出和应用, 都为唐代诗歌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七言古诗及律体、绝句的新诗体, 在六朝时代, 才开始形成, 格式音律初具规模。到了唐代, 社会生活日益复杂, 诗人的思想感情丰富, 在诗歌创作上, 新的内容, 要求新的形式, 唐代诗人正好运用新兴的形式来表情达意, 使这些新体诗在形式、声律、辞藻各方面都趋於成熟。(4)思想、文化的活跃/ 其他艺术对诗歌发展的影响唐诗在发展时显然受到其他艺术的影响。唐代的音乐、雕塑、舞蹈、绘画等, 在中国传统的基础上, 又吸收了外来的影响, 对诗歌的内容和风格有积极的影响和启发作用。如王维的山水诗, 号称「诗中有画」, 显然受到山水画的影响。至於李颀、岑参、杜甫等人描写音乐、舞蹈、绘画的诗歌, 可以看出当时作家勇於接受新鲜事物的时代精神。(5)诗歌应用价值的提高诗歌在唐代社会的应用价值得到空前的提高, 如向达官名流谒求进用、送人出使也用诗。自帝王、贵族、文士、官僚, 以致道士、歌妓, 均有佳作, 此当与诗歌应用价值的提高有关。补充参考资料:唐诗兴盛的原因诗歌进入唐代,文质彬彬,蔚为大观。三百年间,诗家辈出,除了李白、杜甫、白居易这些辉耀千古的巨星之外,还有“初唐四杰”、陈子昂、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刘长卿、韦应物、李商隐、杜牧、温庭筠等等数不清的璀璨的星星。可以说上自帝王将相,下至士子僧尼。三百年间,名篇浩瀚,据不完全统计,有五万五千多首。诗歌反映生活面之广阔,内容之丰富,情感之饱满,技巧之纯熟,音律之严整和谐,达到前所未有,后人也难以攀越的高度。诗在唐代,是一个鼎盛的时代!一个黄金的时代!然而,关于唐诗兴盛的原因,却没有一致的见解,虽争论不断,然难归于统一,其观点主要有下列数种。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提出了三个方面的原因:一、 诗人地位的转移。认为唐诗的内容之所以丰富,涉及到各个方面,一方面是因为诗人的地位有了变化。唐以前的诗坛大部分掌握在君主贵族手中,而唐代诗人大多出自民间,他们都有丰富的生活经历并对现实社会有深切的体验。譬如高适、岑参、王昌龄、李白、杜甫、韩愈、柳宗元、孟郊、张籍、元稹、白居易等等,大都是从穷困或是从流浪中奋斗出来的。“唐代用科举考试,打破了过去几百年的门阀制度,使得中下层知识分子,通过考试,可以登上政治舞台。这不仅在政治上反映出进步性,同时在文学上也反映出进步性,这是一个文化普及的解放的新时代。从此被压迫的中下层的知识分子,在政治上文化上得到自由发展的机会,于是文学的创作,就冲破了六朝贵族文学的束缚,深刻广泛地反映了人们的生活与感情,丰富和提高了文学的内容与形式。从君主贵族掌握的诗坛,转移到中下层知识分子的手里,实在是使唐诗发达起来光辉起来的最重要的原因。”二、 统治阶级的提倡。刘大杰先生举太宗、高宗、武后、中宗及玄宗为例,说明唐统治者无不爱好文艺音乐,提倡风雅,尤其是在科举中,把诗歌的创作作为一项考试的内容,使诗歌一门成为“文人得官干禄的终南捷径”和“青年的必修科目”。这种大力的提倡,使诗歌的兴盛发达与普及成为“必然的现象”。三、 诗体进化的规律所致。六朝开始形成七言古诗和律、绝新体诗,在形式、音律和词藻各方面均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唐代诗人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大显身手,“来完成诗歌本身尚未完成的生命”,从而造成光辉灿烂的成就的。另外,南北文风的融合与民族的创造力量也是唐诗繁荣的不可忽视的因素。在南北朝时,两个政权虽然相互对立,但文化与血液交流的激荡,一刻也不曾停止。到了唐代统一,南北文风,得到进一步的融合,形成新的风格,表现出民族强大的创造力量。北京大学中文系专业1955级集体编著的《中国文学史》,从多方面分析了唐诗兴盛的原因,然最为强调的是唐代的经济繁荣与阶级斗争。书中说:如前所述,国家的富强昌盛,社会的和平安定,生活的富裕安乐,不仅使诗人们能够“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丰富了生活经历,扩大了眼界,而且培养了诗人乐观的精神以及为祖国建立功业的理想,激发了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而阶级社会不可避免的内在矛盾,以及诗人个人政治上的失意,又直接或间接地使诗人接触现实,正视现实,从而孕育了他们对现实的叛逆精神,或批判现实的精神。这种分析问题的“视角”显然带着时代的政治特点,但不无道理。北京大学1955级的《中国文学史》所揭示的其它原因约略同于刘大杰先生的。吉林大学中文系编著的《中国文学史稿》更加重视从社会政治经济基础上寻找原因,他们认为的原因主要有:一、统治者吸取历史教训,对农民采取一些让步政策,阶级矛盾有所缓和,使生产力得以恢复和发展,封建经济相对繁荣,文化艺术亦随之欣欣向荣;二、唐王朝不断巩固边防,并扩张疆土,促进了中外贸易和文化的交流;三、商业城市的兴起和市民阶层的形成;四、由于实行科举制度,中小地主阶层的知识分子成为统治的基本依靠力量。这四个方面都对唐代文学发展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写的《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所述的原因中有一个原因是之前学术界未提到的,即“文禁松弛”。书中说:就整个唐代来说,是封建社会中的繁荣上升时期,统治者对自己的统治力量还具有一定的信心,在文禁方面也比较松弛,不像以后的宋、元、明、清的统治者那样在文禁上一代比一代更加严密而残酷。该书认为,这一个原因对于文学的发展相当的重要。游国恩等人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所揭示的原因与他人略有不同,不同之处有两点:一是说唐代诗人对文学遗产采取批判继承、推陈出新的态度,他们既不拜倒在古人脚下,又能虚心地向古人学习。二是诗歌在人民群众中广泛流传,这固然是唐诗繁荣的结果,但反过来又促进了诗歌创作的发展。马茂元在《唐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中也探讨了唐诗繁荣的原因,他主要讲了三点:一是唐代诗人继承和发扬了过去诗歌的优秀传统,二是对民间文学高度重视,从民间文学中吸取营养,三是“诗不言法”,“他们没有被任何害人的文学教条主义和艺术教条主义所束缚,被嵌在一个模子里,而是每个诗人,都能以自己独有的面貌与我们相见。”马氏因为没能从社会基础——政治经济的视角去分析,还遭到了时人的批评。1979年之后,文学批评的禁区被打破,唐诗繁荣原因的讨论又活跃了起来。《文学评论》于该年第1期刊登了梁超然的文章,对之前的看法提出了商榷。认为将诗歌的繁荣与经济的繁荣直接联系起来是一种“庸俗化倾向”,亦与唐诗发展的实际情况不符。例如唐太宗贞观时期的经济高涨就并没有带来诗歌的高潮。再者,作者也不同意把庶族地主阶级视为唐代诗坛的主要阶级基础和唐诗繁荣的决定力量,认为那种说法夸大了世、庶斗争的意义,夸大了庶族地主的进步性。实际上,“庶族地主”是个极其复杂的概念,是否是一个统一的阶层以及能不能形成一种独立的政治力量都值得怀疑。同一期的《文学评论》上,还发表了皇甫煃的《唐代以诗赋取士与唐诗繁荣的关系》一文,该文对于把以诗赋取士的科举制度视为“促成唐诗繁荣的一个直接原因”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认为“科举制度只是一种考试制度,庶族地主可以利用它,世族地主也可以利用它。”“笼统地说唐代以诗赋取士因而促成了唐诗的繁荣,那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因为初唐这一百年间,不用说还没有以诗赋取士,连律诗的最后定型也要到沈佺期、宋之问那时候,更不用说像后来那样用五言排律来考试进士了。然而初唐时期还没有以诗赋取士而诗歌已相当繁荣,这说明唐诗繁荣还有其它更重要的原因。”之后,许多专家仍坚持经济繁荣与唐诗兴盛有直接的关系。王水照《再谈唐诗繁荣的原因》(《文学评论丛刊》第7辑)一文,分析了其关系的具体内容:① 经济的繁荣为诗人创作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和良好的创作环境。② 经济繁荣造成的国力强大,直接影响到唐诗的创作精神,那就是“蓬勃向上、奋发有为的理想”、“表现于不同题材、体裁中的开阔境界和昂扬的气象”。③ 经济繁荣所造成之交通、旅游和商业的发达,促进了诗歌内容的丰富和题材范围的扩大。④ 经济繁荣为诗歌的发表和流传提供了物质手段(“发表和流传”指驿寄、投赠、“温卷”、题壁等)。最近出版的章培恒等人编著的《中国文学史》(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1版)强调了多种思想并存的局面对唐诗繁荣的积极影响。该书说:显然儒家思想在唐代是公认的正统思想,儒家经典是士人必读的书籍,在进士科和明经科的科举考试中,也都要考经书。而且,自唐立国以后,一些文人要求重兴儒学的呼声时起时伏,从未停止。这些都证明,儒学的地位在唐代较之魏晋和南朝有所提高。但是,儒学却并没有获得统治性的地位。道教和佛教,无论在统治集团还是在整个社会中,受重视的程度都不低于它。这种思想多元化的状况,使得思想界较为自由活跃,文学创作也很少禁区。仁智之见,都不无道理。但是独取哪一家之说都显得不够全面,可否将上述各点全部列上,都算作兴盛之原因呢?(朱恒夫,见《中国文学史疑案录•诗赋词曲编》)初唐诗研究概述(许总)在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中乃至整个中国学术史上,唐诗研究无疑算得上其中之一大宗,而初唐诗作为唐诗整体进程中的重要部分和盛唐诗艺术高峰出现的前奏,自亦受到学术界的高度重视。近二十多年来,随着唐诗研究的深入发展,初唐诗研究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盛局面。文献资料是研究工作的基础,唐诗学界向来有重视文献的传统,在初唐诗研究中,首先值得注意的也正是文献资料建设取得了可观的成绩,为理论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近二十年来,初唐时期重要诗人的诗集,几乎都有整理校注本出版。王绩诗文集在其去世后由吕才辑为五卷,中唐时被陆淳删节为二卷本,元明以后通行的便只有删节本。韩理洲发现了五卷本王绩文集的三种清代传抄本,便以东武李氏研录山房抄本为底本,参校他本而成《王无功文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出版,共收王绩诗文一百五十余篇,比删节本多收诗文九十余篇,同时还辑入有关王绩的文献资料,成为现存王绩文集最完备版本。另外,王绩诗文集还有王国安的《王绩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出版)和康金声、夏连保的《王绩集编年校注》(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出版)。“初唐四杰”诗文集的整理有徐明霞校点的《卢照邻集•杨炯集》(中华书局1980年出版),以张燮编《幽忧子集》和童佩编《盈川集》为底本,并补入若干佚诗佚文。任国绪的《卢照邻集编年笺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出版),是第一部卢集的编年笺注本,材料详赡,考辨精细。此外,祝尚书有《卢照邻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出版),李云逸有《卢照邻集校注》(中华书局1998年出版)。“文章四友”诗集的整理有徐定祥的《杜审言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出版)和《李峤诗注•苏味道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出版),这两种书都属“唐诗小集丛书”。同属这一丛书的初唐诗人集还有陈文华的《刘希夷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出版)以及王启兴、张虹的《贺知章包融张旭张若虚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出版)。其他重要诗人诗集整理本还有彭庆生的《陈子昂诗注》(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卷一为《感遇诗》,卷二、卷三按编年顺序收录其他作品,每篇作品先校后注,并指出编年理由;连波、查洪德的《沈佺期诗集校注》(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出版),是第一部沈诗全注本,注释简明,并附有历代评论资料;项楚的《王梵志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出版)共收诗三百九十首,详加校勘、注释和解说,是迄今搜罗王梵志诗最为完备的注本;钱学烈的《寒山诗校注》(广东高教出版社1991年出版)及《寒山拾得诗校评》(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年出版),据现存宋版为底本,收寒山诗三百一十三首、拾得诗五十五首以及二人佚诗十首,并详加注释。总之,文献资料建设方面几乎涉及到初唐时期所有的重要诗人。在初唐诗的研究中,诗人群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主要集中在对初唐时期两个最重要的诗人群体即“初唐四杰”和“文章四友”的研究上。有关“初唐四杰”的论著有骆祥发著《初唐四杰研究》(东方出版社1993年出版),该书分生平行踪、德才品评、作品剖析三编,附录有《“四杰”年谱》,是建国以来第一部全面论述“初唐四杰”的专著。张志烈著《初唐四杰年谱》(巴蜀书社1993年出版)则是一部四杰合谱,该书不仅对四杰的人生经历、思想变化以及诗文系年加以详细钩稽考证,同时兼及义理辞章分析,创获甚多。杨柳、骆祥发著《骆宾王评传》(北京出版社1987年出版),前十章叙述骆宾王传奇式的一生经历,后五章评述骆宾王文学创作的特色和影响,以及历代对骆宾王的评价问题,对骆宾王研究有开拓性贡献。除此之外,浙江省古代文学学会还编有《骆宾王研究论文集》(杭州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收录论文二十九篇,从各个方面探讨了骆宾王的人生、思想及文学创作。有关“初唐四杰”的论文甚多,主要有:葛晓音《初唐四杰与齐梁文风》(《求索》1990年第3期),探讨了四杰虽然批判齐梁浮靡文风但自己又不脱齐梁习气这一复杂情形及其成因;任国绪《初唐四杰非“浮躁浅露”说》(《北方论丛》1984年第2期)和骆祥发《初唐四杰与“浮躁浅露”说》(《浙江师大学报》1991年第1期)两文,对《大唐新语》所载唐人有贬四杰“浮躁浅露”的说法加以驳难;徐尚定《四杰诗歌艺术渊源考辨兼析〈昭明文选〉与初唐诗风》(《文献》1993年第2期)、《卢骆歌行的结构模式与艺术渊源》(《文学评论》1993年第6期)两文,前者论述了“选体”、“选学”对四杰的重要影响,后者勾勒出唐代七言歌行体的发展进程,说明四杰在其中的重要作用;许总《论四杰与唐诗体式规范》(《学术研究》1995年第3期)、《论四杰诗在唐前期诗风变革中的作用与意义》(《华中师大学报》1996年第2期)、《论四杰诗歌的昂扬基调与壮大之美》(《江淮论坛》1996年第2期)、《宗经与辨体——四杰文学思想二重特性与唐前期诗史演进》(《天津社会科学》1996年第3期)等系列论文,分别从唐诗体式规范、唐代前期诗史进程、唐代前期诗风变革、四杰文学思想的性质、四杰文学创作的审美追求等方面,对四杰加以多角度的研究。有关“文章四友”的论文主要有:聂永华《玲玲如振玉,累累若贯珠》(《南都学刊》1994年第2期)、许总《论“文章四友”与唐前期诗歌艺术进程》(《中州学刊》1994年第6期)、郑伯勤《论“文章四友”》(《文学遗产》1995年第4期),皆着眼于在综合研究“四友”的基础上,着重探讨“四友”在近体诗规范定型中的作用,并且努力在整个唐代前期诗史进程的背景上把握其文学史价值和意义。另外,毛水清《杜审言四题》(《广西师院学报》1990年第4期、1991年第1期连载),就四友中的杜审言吉州之贬的原因、杜审言的“謇傲”性格、杜审言是否宫廷诗人以及“文章四友”之称始于何时等问题进行考索;葛晓音《创作范式的提倡和初盛唐诗的普及——从〈李峤百咏〉谈起》(《文学遗产》1995年第6期),认为李峤的大型咏物诗集《李峤百咏》是唐初以来对偶声律风气中的产物,实际上是以诗体撰写的作诗入门类书籍,成为当时初学律诗写作者的范本。除此之外,初唐时期的其他重要诗人王绩、沈佺期、宋之问、陈子昂、张若虚,通俗诗人王梵志、寒山,唐太宗李世民以及宫廷诗人李百药等,都有专论发表。比较重要的有:张锡厚《应当全面评价王绩的题酒咏隐诗》(《唐代文学论丛》第7辑)、张明非《论王绩的田园诗》(《文学遗产》1990年第1期)、许总《王绩诗歌的时代类型特征新议》(《齐鲁学刊》1994年第3期),分别对王绩的题酒咏隐诗、田园诗加以重新评价,论述王绩诗歌超脱于唐初时代而与其后时代特征暗合,颇能启人心智。查洪德《沈佺期新论》(《唐都学刊》1991年第3期),提出沈诗艺术成就高于“四杰”而与陈子昂比肩;许总《“沈宋体”形式与内涵新论》(《江西师大学报》2002年第3期),认为“沈宋体”并不全工近体,而是在古体方面也有重要的贡献。韩理洲《陈子昂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出版),是有关陈子昂的第一部学术专著,创获甚多,韩理洲还有《陈子昂评传》(西北大学出版社1987年出版),亦属陈子昂研究中的填补空白之作。吴明贤《陈子昂论考》(巴蜀书社1995年出版),考论结合,论述全面。另外,分别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香港中国和世界出版公司于1989年、1993年出版的两次陈子昂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收录论文七十篇,展示了近年陈子昂研究的成果。单篇发表的有关陈子昂的论文很多,在此不一一赘述。关于张若虚的重要论文有程千帆的《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被理解与被误解》(《文学评论》1982年第4期)、许总的《刘希夷与张若虚——唐诗意境新指向》(《江汉论坛》1994年第12期)等。关于王梵志、寒山,有张锡厚《王梵志研究汇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出版)、项楚《王梵志诗论》(《文史》第31辑)、张家鹏《再说寒山诗》(《沈阳师院学报》1986年第1期)等。有关唐太宗李世民以及唐初宫廷诗研究,主要有余美云《论唐太宗》(《唐代文学论丛》第3辑)、王玉梅《宫体诗与唐太宗》(《浙江师大学报》1993年第1期)、许总《时代精神与艺术传统的不稳定构合——对李世民诗的客观解析与价值评估》(《江苏社会科学》1994年第4期)、《唐前期宫廷诗研究》(《社会科学战线》1995年第1期)、《唐初杰出的宫廷诗人——李百药》(《古典文学知识》1995年第1期)等。试题库填空:1. 被闻一多先生赞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的诗是。2. 宋代诗人苏轼评价的艺术成就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名词解释:王孟背诵:1. 王维《终南山》。2. 孟浩然《秋登万山寄张五》问答题:1. 《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涉及对宇宙永恒和人生短暂的思考。请你参照其他诗作,谈谈古代诗人的自然观,以及你对这种自然观的看法。2. 陶渊明和王维都是田园山水诗歌创作方面的大家,两人也都有隐居不仕的生活经历。请以《渭川田家》与陶渊明《归园田居》一诗进行对比,比较一下两人诗歌意境的异同。
唐诗兴盛的原因:首先作为统治这个朝代的王族, 唐帝国一代雄主傲视群伦, 胸襟眼界之开阔前所未有. 更重要的,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一次空前规模的民族大融合. 连太宗李世民也具有外族血统, 因此唐王朝的民族政策具备了前所未有的开明. “正因为有这样的政治背景,李姓王朝才能以前所未有的自信面对化外文明,此等自信,积弱之宋实难企及,明清两代,国势渐衰,也难望其项背。” 大唐朝奉行的国策是‘中国既安,四夷自服’,讲究对待外族一视同仁. 很多域外文化溶入中华文化之中,呈现一片天朝大国的风尚。唐代的自信,使它的诗人具备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般如许的胸襟, 各族文化更是百花齐放, 万家争鸣. 其次, 唐朝极重诗才, 严羽的《沧浪诗话》曰:“或问:‘唐诗何以胜我朝?’唐以诗取士,故多专门之学,我朝之诗所以不及也。” 虽不全面, 但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之一. 高祖武德四年开科取士, 第一场既考诗赋,考五言排律,每诗要求 12 句, 太宗开[文学馆]「弘文馆」以征文人.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越王好勇,而民多轻死;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 唐代的统治者之好诗词歌赋, 犹甚往朝. 康熙年间编定的《全唐诗》, 录入四万八千九百余首, 唐太宗李世民的《帝京篇十首并序》列位卷首。而后的高宗,则天,中宗,睿宗,至此道高手玄宗李隆基, 都对此十分重视. 不仅如此,王室成员中的后宫佳丽,公主王孙,能言诗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所起的引领推动作用也不可忽视. 再有, 唐皇帝重视诗,更重视诗人, 很少广兴文字狱而耸人听闻. 太宗有《望送魏征葬》,玄宗有《送贺知章归四明》, 宣宗有《吊白居易》. 甚至连犯了死罪的诗人照样为他们编集出版,以示不泯。如此的宽容,历代少有. 唐代咏史诗、讽喻诗,直露且锋利非常, 比起前代被贬的苏东坡或是清代常有的诛族惨案, 唐代的诗人是很幸运的. 他们的君王既不特别神经过敏, 也不过于疑神疑鬼, 否则以当时的文风, 十有八九是要杀头的. 第三点文化, 也是唐诗不可或却的兴盛条件之一. 在这里文化即指文化背景而说. 其一, 唐朝上至宫廷秘闻, 下至生活百景无一不可入诗, 内容比前代丰富百倍, 格律更加成熟完整, 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并存, 古体近体两种诗体共生. 丰富的文化背景, 给唐诗带来了绚丽多彩的发挥天地. 而在文化背景当中的另一点, 就是唐代诗人不仅限于王侯将相, 清代编撰的《全唐诗》, 作者除文人和帝王将相以外,更有“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和尚尼姑,娈童妓女,渔民樵夫,神棍艺人,甚至乞公丐婆”. 再加上唐朝是一个思想十分自由开放的社会, 给唐代文学的空前发达繁荣提供了机会。在这种文化氛为之下, 唐诗的蓬勃发展是绝对可以理解而且是必然趋势的表现. 最后的原因, 则是相对贫乏的历史积累给唐朝诗歌的君临天下作了一个良好的铺垫. 唐诗之前虽有诗经楚歌,陈宫梁体, 但并无任何需要仰视的高峰. 能白纸为画, 从心所欲, 自然挥洒自如毫无顾忌. 以此使得后世之人犹如泰山在望, 遮阴蔽日, 目光所及均不离隙, 时有心生戚戚之感. 鲁迅先生曾说“唐后无诗”, 也意由此. 汇总上面所说, 唐诗的兴盛确有其原因. 无论从经济, 政治, 文化, 历史哪一方面来说, 唐朝都具备了更甚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条件, 给诗词的创作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绝佳环境,使唐诗如一颗灿然明珠, 在中国文化史上烁烁生辉, 艳压群芳杜甫诗歌的艺术特点:善于铺陈,高度概括精心刻画细节,于细微处见真实抒情色彩浓郁情景交融抒情、议论、叙事熔于一体抒情曲折委婉,跌宕反复杜甫生活在万方多难,满目疮痍的时代,个人的命运和国家一样不幸,作为一个仁厚深沉的诗人,他的诗中流露出深广的忧患意识,各种感情奔突、作用于他的心中,千回百转,欲扬又抑,正是在这种深沉低回、欲说还休中,体现出杜诗的美学特征。 杜甫在以沉郁顿挫为主要风格之外,还具有萧散自然的特色。这一类风格一般表现在写景、抒情诗中,是生活较为安定时期的作品,如《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之三: 江深竹静两三家,多事红花映白花。 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 《江村》: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多病所须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 境界安宁幽静,表现了潇洒散淡、闲适愉悦的情趣。他如“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江亭》),“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漫成二首》其二)等,都写出了自在闲适,无心疏懒的心境和神态。 至于对后世的影响,我想主要是对宋代以黄庭坚为首的江西诗派的影响吧!
《菊花·菊花》咏菊花诗鉴赏
徐夤
桓景登高事可寻,黄花开处绿畦深。
消灾避祸君须采,冷露寒霜我自禁。
篱物早荣还早谢,涧松同德复同心。
陶公岂是居贫者,剩有东篱万朵金。
菊花见于我国古代典籍距今至少也有三千多年的历史。《礼记·月令篇》曰:“季秋之月,菊有黄华。”这大概是有关文献中最早的记载。而作为诗语写入文学作品则几乎始于同一时期。《离骚》中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句子,虽然当时菊花在文学中表现的意象还很单一,但似乎也已象征性地表达了含蕴着君子洁身自好,以“餐菊”来修养性情的美好愿望。自汉魏以来,文人以菊为题吟诗作赋已不为鲜见。而这类诗赋仍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于彼华方,食天地之贞气,吸日月之淳光”的风范和意蕴。如范至能《菊谱》尝谓:“山林好事者,或以菊比君子,其说以为岁华委婉,草木变衰仍独灼然秀发,傲睨风露,此幽人逸士之操。”及东晋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归隐田园,采菊东篱,并写了不少隐逸超然的诗文,因而其人品诗品深得后人羡仰。一般说来,唐人写菊大都受陶诗风格的影响。但也有例外,如黄巢《菊花》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其字里行间不仅毫无归隐之意,而且锋芒毕露,充满了浓烈的战斗气息。
这首诗情境悠畅隽永。因为句中提到了陶公,所以可见受陶诗影响的痕迹,但又决不落陶诗窠臼。从整个诗所表现的内容来看,它一改咏菊诗抒写性情“冲淡闲远”的风格,比物兴言,形象而生动地体现了诗人的感遇之思。因此,与其说是咏菊,毋宁说是咏怀。
首句“桓景登高事可寻,黄花开处绿畦深。”历史上桓景登高赏菊之事广为世人传说,其遗风至唐代历久不衰。这里诗人以菊怀古,而追寻之意则在于引发古之幽思,并表明自己在志趣上与先贤的某种契合。接着由“黄花”入景,点染于绿畦深处,其色彩对比显得相当的明艳夺目。诗句中特别用了一个“深”字,拉远了赏花人的视野,从而构成一个广阔完整的画面。
“消灾避祸君须采,冷露寒霜我自禁”二句,写菊花的象征意味。据杨炯《庭菊赋》称:秋菊落英有“蠲邪涤瘵”的效用。这里诗人以劝君采菊之口,表达了自己对菊花的热爱,并显示出自己以菊为伴,在寒霜冷露中聊以 *** 的清贫而不自弃的幽情逸绪。
上面四句不是就菊花本身进行描写,而是着重于写诗题以外人的感受。尽管每一句还有着相对独立的意思,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张扬着菊花的神采和精神。
接下来“篱物早荣还早谢,涧松同德复同心。”这两句诗,前一句感时伤怀,抒发了一片惜花之情;后一句则突发奇想,以攀撑于涧岩的松柏作比,进而说明篱园菊花虽然生命短暂,但它所昭示的品德和生活价值却同样是地久天长的。读者由此更不难理解诗人对于真正的人生意义的憬悟。
结尾“陶公岂是居贫者,剩有东篱万朵金。”承首句桓景登高赏菊之事,言及陶公并再度系慨于怀古之情。意思是说,当年陶渊明归隐田园,以采菊自得其乐,不求功名富贵,其实他也并非一贫如洗。如今东篱万朵金菊煌煌盛开,这难道不正是陶公给后人留下的最宏富的“遗产”吗?!
总括起来讲,这首诗从几个侧面反映了诗人对菊花独特的思想感受,其艺术表现具有深微的象征意味。同时,由于其隐喻性与思想性的完美统一,因而在某种程度上拓展了咏菊诗的境界。细读之,真所谓“犹有骚人之致焉”。
《梅花·梅花》咏梅花诗鉴赏
张道洽
行尽荒林一径苔,竹梢深处数枝开。
绝知南雪羞相并,欲嫁东风耻自媒。
无主野桥随月管,有根寒谷也春回。
醉余不睡庭前地,只恐忽吹花落来。
历代的咏梅诗,千变万化,丰富多彩。或歌其色,或咏其香,或绘其形,或借梅抒情,或以梅言志。而张道洽的这首《梅花》诗,是专写梅花的精神,并借以表达自己对梅花的深切热爱的。
诗从寻梅写起,诗人沿着野树林中的一条长满苍苔的小路走去,快到尽头的时候,发现在竹枝深处正开着几枝梅花。通过这种场景的渲染,突出地表现了梅花的清高疏野。接下来的四句,作者既未写梅的颜色,也没写梅的姿影,而是全力挖掘了梅花的精神。“绝知南雪羞相并”,“南雪”,是指朝阳处易于溶化的雪。尽管梅花与雪关系密切,但都不屑与云为伍,因为梅花尽管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却不易凋零而南雪却易溶化,这句主要写梅的坚贞。“欲嫁东风耻自媒”,梅花开于冬春之际,虽然也想委身春风,但又耻于象桃杏那样,自炫自媒,本句源于张先《一丛花令》中的“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主要写梅花的清高。“无主野桥随月管”,是说有的梅花长在野桥旁,没人管领,仿佛月亮是它的主人。“有根寒谷也春回”,是说生长在寒谷里的梅花,只要有根在,就会抽枝吐蕊,这里的春,应指开花。因为梅花在冬天里也一样开放。这两句主要写梅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可以自生自长,即使在寒冬这样的恶劣环境里,只要有根在,依然可以发花吐香。这里的野桥明月,烘托出梅花高洁的境界,而寒谷春回,则反衬出其蓬勃的生机。也许正因梅花有如此不同流俗的高尚风格,才引起了诗人对梅花的深切热爱。当然这种爱是通过这样一个动人的细节表现出来的,即:醉后也不睡在庭前的梅花树下,因为担心风吹花落,怕梅花被玷污了。这种写法,与唐人张籍《梅花》诗中的“不教人扫石,恐损落来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综观全诗,首联写实,颔联写虚,颈联实写,尾联虚写,一实一虚,相得益彰。从竹梢深处的梅,写到野桥边寒谷里的梅,最后又写到庭前的梅,每字每句,都饱含着诗人强烈的感情,闪动着诗人的身影,特别是颔联中“绝知南雪羞相并,欲嫁东风耻自媒”两句,完全是诗人主观的移情入梅,借梅抒情。但这种移情,决不是牵强附会的,因为它毕竟没有脱离开梅的本身特点,诚可谓“物物而不物于物”。正是在对梅花的一片赞誉声中,塑造和讴歌了诗人的“洁身自好,清高孤傲”的自我。
历史上,因宋代是载培梅花的鼎盛时期,所以宋代文人歌咏梅花的诗词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堪与历代相比。而张道洽又恰恰是宋代咏梅诗作最多的一位,一生共创造了三百多首作品。同时,从本诗看来,他也是一位咏梅的好手。有的诗既使与林逋、苏轼、陆游等相比,也是不相上下的。
迎春花别名迎春、黄素馨、金腰带,落叶灌木丛生。花单生在去年生的枝条上,先于叶开放,有清香,金黄色,外染红晕,花期2-4月。因其在百花之中开花最早,花后即迎来百花齐放的春天而得名。 迎春花与梅花、水仙和山茶花统称为“雪中四友”,是中国常见的花卉之一。迎春花不仅花色端庄秀丽,气质非凡,具有不畏寒威,不择风土,适应性强的特点,历来为人们所喜爱。迎春花现在为河南省鹤壁市的市花。 历代诗人也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迎春花,留下不少吟咏的佳作。 唐代诗人令狐楚的《游春词》,描绘了一幅春意盎然的早春图: 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 暖日晴云知次第,东风不用更相催。 令狐楚字壳士,自号白云孺子。唐朝宰相、文学家。他才思俊丽,尤善四六骈文,常与刘禹锡、白居易等人唱和。其诗“宏毅阔远”,尤长于绝句。 有《漆奁集》一百三十卷,又编有《元和御览诗》。 前两句“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诗人晨起登楼,见迎春花花开,顿觉春意从四面扑来。 后两句“暖日晴云知次第,东风不用更相催”,“次第”,指节序推移之理。诗人仰看暖日晴云,感受东风和煦。虽是早春,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春意。 诗人说“暖日晴云”懂得自己在春天的出场次序,东风无须加以催逼。通过对“东风”的告诫来表达对早春景象的喜爱,和希望春天渐次而来、便于慢慢欣赏的心情。诗人仰看暖日晴云,感受东风和煦。虽是早春,却感到了浓浓的春意。 一叶落而知秋,一花发而知春,故而才有“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之感。见微而知著也。春光的到来,连“暖日晴云”也都懂得节序推移这个道理,用不首“东风”(春风)更相催促。这首小诗,蕴含有节序推移,万物生长须遵循自然规律之理。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十分喜爱迎春花,不仅自己经常把玩欣赏,还邀请朋友一起欣赏。 先看白居易的《代迎春花招刘郎中》: 幸与松筠相近栽,不随桃李一时开。 杏园岂敢妨君去,未有花时且再来。 唐文宗大和二年(公元828年)春,白居易和刘禹锡先后自洛阳返长安,右迁赴任(刘除主客郎中、集贤殿学士)。数年天涯沦落,今朝相逢京城,感慨颇多。其时迎春花正盛开,似欲迎人。于是白居易代花招客,作了这首风趣隽永的小诗赠刘禹锡。 “幸与松筠相近栽,不随桃李一时开”,欲写迎春,却落墨于松竹、桃李,曲笔有致。松竹皆岁寒不凋、翠叶常青。迎春花则能“带雪冲寒折嫩黄”(宋韩琦语),最先点缀春色。因而它友于松竹,与纷艳一时的桃李不能同日而语。自古以来文士都视松竹为坚贞高洁的象征。陶潜谓:“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白居易则“植竹窗前,日日观照。”(《竹窗》)说迎春欣喜自得为松竹近邻,实是赞人的高风亮节、卓然独立。唐人爱牡丹,最不喜桃李。刘禹锡《杨柳枝词》道:“城东桃李须臾尽,争似垂杨无限时。”《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一诗更以桃花讽刺显赫一时的满朝新贵。白居易曰迎春花“不随桃李一时开”,是麻姑手搔到了刘禹锡心头的痒处。语似平易,实则痛快淋漓。 “杏园岂敢妨君去,未有花时且看来。”杏园,唐代园名。故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郊大雁塔南。据说那里是“花卉环周,烟水明媚”。唐代每年科举放榜后,新登进士多游宴于此(见《松窗杂录》)。这是个众芳斗艳、热闹非凡之处。然而迎春花却自有佳处,它先于群芳,迎春傲然怒放。迎春花热情地邀请刘禹锡在桃、李、杏等花未开时,不妨来看一看。其超群拔俗的品格,得到了进一步的表现。两句紧扣诗题“招”,极为贴切。联系刘禹锡的生平事迹看,这两句显然是借花喻人。贞元二十一年(公元805年)政治革新失败后,刘禹锡、柳宗元等革新派人物一一遭贬。十年后,刘、柳等应召入京,待起用。谁知刘禹锡不肯改悔,游玄都观时作《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讥刺权贵,因之刘、柳等又再度被谗毁、出贬。十四年后,刘禹锡仍然不易初衷,从洛阳一回到长安就旧地重游,并以诙谐、嘲笑的笔调作了《再游玄都观》。诗云:“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这不像是渡尽劫波人的口气,倒是有一种坚持立场、九死不悔的战斗精神和胜利后的豪放风度。这正是诗人笔下迎春花的气派。 刘、白交往数十年,相知甚深。故此诗虽然只就普通的迎春花着笔,却点活了人物的神采,含蓄地写出了刘禹锡的政治倾向、铮铮铁骨和倜傥风流。此可谓是善于小中见大,超然物外。作为一首咏物赠人小诗,非莫逆至交者,写不得这么深致。 再看白居易的《玩迎春花赠杨郎中》: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凭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首句“金英翠萼带春寒”,以白描手法勾勒出迎春花的独特形象。“金英”指的是金黄色的花瓣。“翠萼”指的是淡绿色的花萼。“带春寒”指的是迎春花开于正月,故带有早春的寒意。“带春寒”三字恰好点出了迎春花的特色所在。第二句“黄色花中有几般”,是诗人的评论。开黄色花的群芳之中,有哪个能像迎春花开得这样早,“金英翠萼”而又“带春寒”?黄色花中不乏名贵者,牡丹中的姚黄,秋天开的黄菊,都可称得上黄花中的上品。但是姚黄开于三春之末,她虽以富艳称著,却没有一丝寒意,反而有几分暖色了;秋天里的黄菊绽放于群芳萎谢之后,色彩艳丽,芳香诱人,婀娜多姿而格调高雅,然而她更不是“带春寒”,而是染秋霜了。“金英绿萼带春寒”在黄花中的确是非迎春花莫属了,迎春花确实有一番不同群芳的格调。 第三、四句“凭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承接前二句对迎春花的描写和评论,进一步提示人们,且不可把迎春花作为一般的凡花野花来看待。“君”,即诗题中的杨郎中。诗人请杨郎中向赏花的游人们传语——不要把迎春花当作野花来看。“蔓菁”是一种菜花,又名芜菁,俗称大头菜,块根肉质,开黄色花。诗人让友人杨郎中提醒人们,不要把迎春花当作蔓菁这样的凡花对待,而不作认真的品评和玩赏。 诗人不仅自己欣赏迎春花,还写诗邀请友人欣赏,并且希望友人向游人推荐迎春花。其对迎春花的喜爱之情可见一斑。
寒山大师又称寒山子,他长期隐居台州始丰(今浙江天台)西之寒岩(即寒山),故号寒山子。与台州国清寺丰干、拾得友善,时相过从。为唐代著名的隐逸诗僧白话诗人。寒山生性洒脱,不为世俗所羁,常以近似痴狂的游戏行径来点化世人。其诗清奇雅致,展现出心灵世界的宽广与自在,在文学史上具有甚高的地位。诗三百三首[唐] 寒山凡读我诗者,心中须护净。悭贪继日廉,谄曲登时正。驱遣除恶业,归依受真性。今日得佛身,急急如律令。重岩我卜居,鸟道绝人迹。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住兹凡几年,屡见春冬易。寄语钟鼎家,虚名定无益。可笑寒山道,而无车马踪。联溪难记曲,叠嶂不知重。泣露千般草,吟风一样松。此时迷径处,形问影何从。吾家好隐沦,居处绝嚣尘。践草成三径,瞻云作四邻。助歌声有鸟,问法语无人。今日娑婆树,几年为一春。琴书须自随,禄位用何为。投辇从贤妇,巾车有孝儿。风吹曝麦地,水溢沃鱼池。常念鹪鹩鸟,安身在一枝。弟兄同五郡,父子本三州。欲验飞凫集,须征白兔游。灵瓜梦里受,神橘座中收。乡国何迢递,同鱼寄水流。一为书剑客,二遇圣明君。东守文不赏,西征武不勋。学文兼学武,学武兼学文。今日既老矣,余生不足云。庄子说送终,天地为棺椁。吾归此有时,唯须一番箔。死将喂青蝇,吊不劳白鹤。饿著首阳山,生廉死亦乐。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天生百尺树,剪作长条木。可惜栋梁材,抛之在幽谷。年多心尚劲,日久皮渐秃。识者取将来,犹堪柱马屋。驱马度荒城,荒城动客情。高低旧雉堞,大小古坟茔。自振孤蓬影,长凝拱木声。所嗟皆俗骨,仙史更无名。鹦鹉宅西国,虞罗捕得归。美人朝夕弄,出入在庭帏。赐以金笼贮,扃哉损羽衣。不如鸿与鹤,飖飏入云飞。玉堂挂珠帘,中有婵娟子。其貌胜神仙,容华若桃李。东家春雾合,西舍秋风起。更过三十年,还成苷蔗滓。城中娥眉女,珠佩珂珊珊。鹦鹉花前弄,琵琶月下弹。长歌三月响,短舞万人看。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父母续经多,田园不羡他。妇摇机轧轧,儿弄口口过口过。拍手摧花舞,支颐听鸟歌。谁当来叹赏,樵客屡经过。家住绿岩下,庭芜更不芟。新藤垂缭绕,古石竖巉岩。山果猕猴摘,池鱼白鹭衔。仙书一两卷,树下读喃喃。四时
寒山寺文化是多元文化的融合体,以佛教文化为主体,以和合文化为核心。佛门弟子一直认为,曾住持过寒山寺的唐代和尚寒山、拾得,分别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转世的高僧,并把他们神化为我国的“和合二仙”,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神仙,成为“和合文化”的象征。
大运河苏州段开挖于春秋时期,是中国大运河最早开凿的河段,苏州段沿线文化遗产众多,寒山寺就是闪耀在其中的一颗明珠。伴随着京杭大运河的发展,枫桥古镇的发展迎来了更多更好的契机,寒山寺也随着发展起来。
介绍
寒山寺坐落在苏州城西古运河畔枫桥古镇,创建于梁代天监年间(公元502年至519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相传是唐代贞观年间,一位叫寒山的高僧来到姑苏城,在原来妙利普明塔院的基础上重建了寺院,住在寺内修行。
到了唐玄宗时期的天宝年间(公元742-756年),另一位高僧希迁也来了,在此创建伽蓝,“伽蓝”是佛教梵语,意思也是创建寺院,也就是说希迁来的时候寒山建的寺院已经损毁了,他又重建寺院建筑,为了纪念高僧寒山,为寺院取名寒山寺。
寒山诗的独特性是“信手拈弄”,“机趣横溢”。
寒山诗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情景交融,“信手拈弄”,“机趣横溢”(《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四十九))。
程德全在《寒山子诗集跋》(见清宣统二年(1910年)刻本)中指出“以诙谐谩骂之辞,寓其牢愁悲愤之慨,发为诗歌,不名一格,莫可端倪”;王宗沐序《寒山子诗集》(见明台州计谦亨刊刻本)有“如空谷传声,乾坤间一段真韵天籁也。”的评价。
五四运动时期,中华大地开始大力倡导白话文。胡适在其《白话文学史》﹙1928年新月书店出版﹚中将寒山、王梵志、王绩三人并列为唐代的三位白话大诗人。由此,寒山始受到国人的青睐,大陆及台湾学术界纷纷撰文评议寒山,新中国成立后到八、九十年代,寒山研究更呈现出雨后春笋之态势。
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起,寒山诗远涉重洋传入美国,美国“垮掉的一代”(TheBeatGeneration)将寒山奉为偶像,其诗一时之间风靡欧洲。寒山诗被翻译成英语和法语为众多的读者所接受,在那里,他赢得了比李白、杜甫还要高的声誉。
寒山诗在二十世纪受到了中国及西方众多读者、研究者的关注。随着二十一世纪全球化脚步的逼近,文学及文化的全球化也成为一个重要话题,中国文学史上那些如寒山一样能够被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所接纳的诗人应当引起我们更多的重视。以下让我们一起回顾一下过去百年中的寒山研究概况。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中国文学史上的“无名者”,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欧洲却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他的受欢迎程度远在我们所熟识和公认的唐代著名诗人李白和杜甫之上,甚至被誉为了“垮掉的一代”(the Beat Gerneration)和“嬉皮士”(Hippies)运动的宗师,成为了欧美反主流文化运动的精神来源,伴随了那一个时代青年的成长。 寒山其人 寒山,姓名已无从可考,于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年)出生于京都长安之郊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的一个中下级的地主家庭。家境富裕,青少年寒山过着优游的生活,聪颖好诗文,骑射书数无所不窥,无所不学,受过良好的、系统的儒家传统教育,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他日后的仕途做准备。不过,寒山似乎注定与仕途无缘,虽然“书判全非弱”,但是,仕途却是十分坎坷。三次科考,终得登第,获得出身,可是,在唐代要进入仕途就必须再通过吏部的“关试”。这对于寒山来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关卡,四次参加吏部铨选却都是因为长相的问题而被挡在了仕途的门口之外,“个是何措大,时来省南院。年可三十余,曾经四五选。囊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行到食店前,不敢暂回面”,仕途潦倒无望的寒山,同样面临了家庭的困境,兄长的败家,父母的相继谢世,还有妻儿的离去,这一切都对寒山造成了沉痛的打击。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洛阳陷落,叛军直逼长安。万般无奈之下,备受生活打击的寒山随着逃离长安的队伍离开了咸阳。离开咸阳之后,寒山先后到过荆州和山东。为了自己仕途的理想,也曾经在山东某地做过一段时间的胥吏。但是,因为不堪忍受官场的黑暗,“仕鲁蒙帻帛,且爱裹疏巾。道有巢许操,耻为尧舜臣。猕猴罩帽子,学人避风尘”,最后寒山选择告别仕途,而走上归隐之路。寒山对于归隐之地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终选择了以隐逸和佛道文化闻名于世的天台山,于肃宗上元元年(760年)到达天台,此时寒山三十五岁。寒山生命中的三分之二时间是在天台度过的,位于天台西北部的寒石山(今浙江省天台县街头镇寒岩、明岩)是寒山的最后归宿,寒山即是因寒石山而得名的。当然,寒山到了天台之后,并不是马上去了寒石山的,而是先在道教仙山桐柏山旁一个叫做翠屏山的地方隐居,过着农居生活,在这里,寒山娶妻生子,享受着幸福美满的田园生活,“茅栋野人居,门前车马疏。林幽偏聚鸟,溪阔本藏鱼。山果携儿摘,皋田共妇锄。家中何所有,唯有一床书”。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三十年,后因生活贫困,妻儿相继谢世,德宗贞元六年(790年),六十五岁的寒山开始归隐寒石山。同时,也开始了与国清寺中的丰干、拾得的交往,三人都是性情中人,意气相投,加之性格率真,心中喜怒哀乐都是直接地表现了出来,这对于旁人而言是难以接受的,故疯癫成为了世人对这种率真的最直接的描述,“世谓贫人疯狂之士”,“容貌枯悴,布襦零落,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履”,这个为世人所熟知的形象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形成的。在寒石山的这段日子,寒山最初的愿望是通过道教的修炼来实现长生的目的,但是,十年的修道并没有为寒山带来真正的解脱,寒山的精神依旧为死亡的恐惧所困扰着。德宗贞元十七年(801年),因为对修道的失望,寒山返回了故乡咸阳,在目睹了故乡的沧桑变化之后,寒山的精神在瞬间得到了解脱,长期困扰着寒山的生死问题终于得到解决。返回天台之后,在丰干禅师的建议之下,寒山开始接触佛经。徜徉在青山白云之间,悠然自得地阅读着经书,成为了寒山生活的一种情致。寒山的晚年生活是非常长的,宪宗元和五年(810年),丰干、拾得相继去世,寒山回寒石山后未曾再离开,直到文宗大和四年(830年)九月十七日,在明岩逝世,死后葬明岩洞右洞侧象鼻峰顶。
1、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课程设置表 课程代码 课程名称 学分 非笔试课程代码 00004 毛泽东思想概论 2 00005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 3 00037 美学 6 00530 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6 00532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一) 6 加考课 00536 古代汉语 8 00537 中国现代文学史 6 00538 中国古代文学史(一) 7 00539 中国古代文学史(二) 7 00540 外国文学史 6 00541 语言学概论 6 00819 训诂学 5 00820 汉字学概论 5 00015 英语(二) 14 3门选考1门 00016 日语(二) 14 00017 俄语(二) 14 10054 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论文 2、汉语言文学(基础科)(专科)专业课程设置表 课程代码 课程名称 学分 非笔试课程代码 00001 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 3 00002 邓小平理论概论 3 00003 法律基础与思想道德修养 2 00506 写作(一) 7 00529 文学概论(一) 7 00530 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6 00531 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 5 00532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一) 6 00533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 6 00534 外国文学作品选 6 00535 现代汉语 7 00536 古代汉语 8 10018 计算机应用基础 4
周勋初先生学术研究述评贯通历代弥纶群言--周勋初先生学术研究述评莫砺锋一现代学术的一大特点是分工日趋细密。学者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学术成果的积累越来越丰厚,使得学者往往只能集中精力在某一个较狭小的领域内精耕细作,才可能获得较好的成绩。不说别的,单是把自己所从事的领域内每年所发表的研究论著全部读一遍,便会耗去许多时间和精力。在这种态势下,即使心想有所旁骛也难以实施。然而就其本质而言,学术研究,尤其是古代文史方面的学术研究,却又需要广博的知识结构和宏通的学术视野。否则的话,即使在一个狭小的领域内也难以达到真正的专精。在原则上,大家都明白这些道理,也都希望达到既能博通又能专精的境界,可是事实上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学者却相当罕见,周勋初先生卓然独立,堪称其中的一个代表。2000年,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了7卷本的《周勋初文集》,其内容包括以下16种著作:《九歌新考》、《韩非子札记》、《韩非》、《张骘文士传辑本》、《文心雕龙解析》、《中国文学批评小史》、《文史探微》、《文史知新》、《高适年谱》、《诗仙李白之谜》、《唐诗文献综述》、《唐人笔记小说考索》、《唐代笔记小说叙录》、《当代学术研究思辨》、《西学东渐与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无为集》。其后,周先生又出版了《李白评传》、《馀波集》等书。此外,周先生在文献整理以及工具书编撰方面也硕果累累,限于篇幅而未能全都收入《文集》。那些著作中有些是周先生组织学界同仁集体编撰的,如《唐诗大辞典》、《唐人轶事汇编》等受到学界广泛好评的大型工具书,以及大型古籍整理成果——一千六百万字的《册府元龟》校订。这些书虽然成于众手,但是全书从发凡起例到审定全稿,都渗透了周先生的一番心血。至于其它的几种由周先生独自编撰的书,则都是具有很高学术价值的研究专著,象其中的《唐语林校证》,就被誉为“当之无愧的在研究的基础上进行整理”的著作(赵守俨先生语)。浏览一下上述书名,就可看出周先生治学的范围十分广博。从时间上看,从先秦、魏晋南北朝、隋唐直到近现代;从学科门类来看,涉及文献学、历史学、文学等学科。如果分得更细一些,则包括楚辞学、诸子学、谱谍学、文学史、文学批评史、学术史等分枝。卞孝萱先生赞扬周先生“专通结合,又专又通,堪称特立独行,难能可贵”,确非虚语。那么,周勋初先生是如何取得如此卓著的成绩的呢?是不是他获得了特别优越的治学条件呢?非也。与大多数当代学人一样,周先生走过的治学道路也相当坎坷。他1954年毕业于南京大学,分配到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工作。1956年底考回母校读副博士研究生,未及毕业即留校任教。此后,政治运动一浪高于一浪,大学校园也与整个社会一样的喧嚣动荡。等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教育界和学术界基本恢复正常时,周先生已经年过五旬了。周先生在《无为集·序》中回忆说:“我的前半生,就是这么七颠八倒地任人摆布,生命消耗在种种‘革命’行动之中。”可谓慨乎言之。即使进入新时代以后,周先生也并未能把全部心力投入学术研究。他先后担任了南京大学古典文献研究所所长、南大研究生院副院长等职务,还有不少社会兼职,不但忙于教书育人,而且在学科建设以及社会工作方面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可以说,周先生并没有得到命运的特别优待,他所以会成为一个又专又通的学者,完全是自身不懈努力的结果。周勋初先生的性格沉稳宁静,处事方式缜密周详。他在南京大学读书时,曾师从胡小石、罗根泽、陈中凡、汪辟疆、方光焘、张世禄等著名学者,在文字训诂(包括甲骨、金文)、目录学、文学史、文艺学等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学术基础。周先生后来的学术研究经常由于客观条件的变迁而时断时续,而且经常被动地变换研究方向,但是早期打下的坚实基础使他左右逢源,触手生春,从而不断地写出高水平的论著来。例如他在读大学时曾听过楚辞名家胡小石先生讲课,读研究生又重听此课,对在楚辞中涉及的先秦神话产生了一些想法。可是研究生尚未卒业,系里却让他中辍学业并立即承担文学批评史的课程。那个年头大学里的师生都怕沾“白专道路”的边而对学术著述避之唯恐不及,周先生却考虑到自己即将转向专治批评史,遂抓紧时间撰写了《九歌新考》一书。此书是周先生的第一本学术专著,而且在成书20多年后才得以出版,但它不但平亭众说、考镜源流,而且在论证《九歌》所及诸神时提出了很多新见,实已达到很高的学术水准,显示出周先生的著述从一开始就有着很高的起点。又如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评法批儒”运动中,有不少学者被迫参加了所谓的“法家著作”的注释评论工作,当时也出版了不少书籍,但事过境迁,未见有多少书成为有学术价值的著作。周先生当时参加了由南京大学承担的编写《韩非子》新注的任务,他却把那个儿戏式的政治任务变成了严肃的学术活动,不但乘机熟读了《韩非子》,而且对先秦诸子也广泛地涉猎了一番,并对《韩非子》中的某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从而写出了《韩非子札记》这部著作。天道酬勤,正是自强不息的敬业精神使周先生在与常人相同的处境中做出了与众不同的成绩,从而脱颖而出,成为古代文史研究领域内的著名学者。二坚实的基本功和勤奋的治学精神是成就一个优秀学者的必要条件,却不是充分条件。在古代文史学界,出身于名师门下、且自身勤奋不懈的学者并不少见,但是能象周勋初先生这样在多种研究领域内都获得卓越成就的学者却如凤毛麟角,那又是什么原因呢?我觉得个中奥秘只能从周先生的学术研究自身中去寻找。周先生治学,严格遵循学术规范,对自清代乾嘉学派以来的学术源流有深透的理解,而且知各家之异同、短长。宋代黄庭坚赞扬陈师道“读书如禹之治水,知天下之络脉”(《答王子飞书》),周先生对学术源流的掌握也有这种特点。周先生曾为南京大学的研究生开过一门名为“近代学者治学方法研究”的课程,从近代学者中选出王国维、陈寅恪二人的几篇代表作作为教材,详细深入地解析它们在方法论上的特点,为学生们指点治学门径。他还曾对黄侃、胡小石、陈寅恪、朱东润、罗根泽、程千帆等学者的治学特点写专文予以总结、论析。周先生后来把这些讲稿和文章编为《当代学术研究思辨》一书,于1993年出版问世,受到热烈的欢迎,被多家兄弟高校采为研究生教材。事实上,周先生对学术源流的理解和掌握并不仅限于此书。周先生平日与我们闲谈时,常会兴致勃勃地谈论有关近代学者的趣闻掌故,对缪荃孙、沈曾植、陈三立、李瑞清等人的情况如数家珍。然而周先生在方法论上并不局限于此,他对近代学术受到西方思潮影响的情况也非常熟悉,曾撰写《西学东渐和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一书对之进行剖析。他对当代的海外汉学进展情况也十分关注,与许多著名的外国汉学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正因如此,周先生在方法论上就能转益多师,从而博采众家之长,并融会贯通而形成自己的学术路数。周先生把熟读基本典籍视为治学的必要准备条件。我经常听到他说,某某前辈学者对某书读得真熟。事实上他自己也熟读了许多基本典籍,对所研究的领域内的基本文献几乎达到了烂熟于胸的程度。当然,任何人阅读的书总是有限的,象周先生这种研究领域十分广泛的学者,更加不可能穷尽所有的有关文献。于是周先生采取了前人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治学从目录学入手。他在写第一本专著《九歌新考》之前,就曾按饶宗颐《楚辞书录》所附的楚辞学书目按图索骥,从而透彻地掌握了《九歌》研究的学术现状。他从事《韩非子》研究时,也先查阅了许多有关书目,并对《韩非子》的版本源流作了深入的考察,写出了《韩非子版本知见录》一文,然后才开始研读其文本。周先生还亲自动手撰写书目,例如1990年出版的《唐诗大辞典》有一个附录《唐诗文献综述》,这是由主编周先生亲自撰写的。唐诗文献浩如烟海,但周先生在这篇5万字的综述中非常全面地介绍了这些文献的情况,把它们分成文集、史传、小说、谱谍、碑志、壁记、登科记、书目、诗话、艺术、地志、政典、释道书等13类,不但论述了每类文献的性质、产生背景、流传情况,而且介绍了此类文献的重要典籍的内容和使用价值。这篇综述对于唐诗研究者、尤其是对于初学者来说,具有十分实在的指导意义,因此受到广泛的赞扬,周先生把它从《唐诗大辞典》中抽出来独立成篇,原因就在于此。然而目录学的学术意义决不止于提供书目,它还有更重大的学术意义,那就是“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章学诚语),周先生也是在这个意义上运用目录学的。周先生在《唐人笔记小说考索》的后记中自述其心得:“我的研究方法,是先从目录学入手,把唐代笔记小说放在学术史的洪流中加以考察,然后将它置于唐代文化的大背景下予以审视,结合政治、历史、宗教等多种因素,探讨它与其他文学门类的关系和影响。”的确,如果不是从目录学入手,如果不是对目录学的深层学术意义有透彻的理解,就难以具有如此宏通的学术眼光,并对学术源流具有如此清晰的把握。周先生的学术研究是多层次的,他虽然有很强的思辨能力,但决不轻视文献考释等基础性的工作,并把文献整理看作学术研究的第一步。他写了《文献学与综合研究》一文来专门论述文献整理的重要性:“一个专业的古代文学研究工作者,对此应有较多的知识,才能熟练而恰当地处理研究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具有深厚文献学基础的人就有可能掌握并使用最恰当、最可靠的材料进行研究,从而得出可信的结论。”在这方面,周先生的《唐语林校证》堪称是典范性的成果。《唐语林》虽是宋人王谠所著的一部笔记,但是其材料却大多采自唐代的著作,所以是研究唐代文史时不可或缺的一部笔记。《唐语林》的原序目中虽然列出了所引书目五十种,但是正文中并未注明出处,再加上编纂和流传中产生的种种错乱和残佚,遂使此书的材料源流不明,真伪莫辨,文字上的讹误更是层出不穷,使用起来非常不便。周先生评价《唐语林》说:“一、这是一部很好的书,材料很可贵。研究唐代文史的人,一定得用作参考。二、这是一部很糟的书,太杂乱。不经过整理,就很难阅读。”可谓一针见血。在这种情况下,周先生接受了中华书局整理《唐语林》的约稿任务,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生动地体现了周先生不计名利、只想为学术多作贡献的精神。周先生为整理《唐语林》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此中辛苦真是难以为外人道也。他首先对《唐语林》的文字进行校勘,不但遍徵此书的各种版本,而且运用大量的总集、别集、类书、笔记等旁证材料来作比勘,从而整理出较为可信的文本。他然后又进行文本溯源工作,尽可能找出每条条文的出处,用原书或后代引用过此条的类书来比较异同,并辑补了佚文20多条。他还对书中难以索解的唐人习语、双关语和冷僻典故等作了解释,帮助读者读懂原文。他还撰写了所引各书的提要,编制了引书索引和人名索引。经过几年的辛勤工作,一部版本可靠、源流清晰、释义精确的《唐语林校证》才出现在学者的案头。此书受到著名学者赵守俨、程毅中、王国良等人的高度评价,连美国的《中国文学》杂志也专门发了短评予以好评(第11期),真是名至实归。周先生本人也专门为此书而写了《唐代笔记小说的整理心得》一文,不仅自道其甘苦,也为后学的古籍整理工作指示了正确的门径和态度。经周先生之手的古籍整理大多达到了高度的学术水准,比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唐钞文选集注汇存》,就是由周先生利用在日本讲学的机会复制了京都大学辑本,并多方访求,拾遗补阙,才得以最终编成的,周先生还为此书撰写了长篇前言以介绍此书的原委和特点。许逸民先生称赞此书“为新选学发展史树立了一座里程碑”,可证其学术价值之高。又如周先生主编的《唐人轶事汇编》,其创意虽是模仿前人的《宋人轶事汇编》,但是无论是体例之完善、编选之精审,还是资料之浩博、出处之准确,都堪称后来居上,是一部详实可靠的工具书。2006年由凤凰出版社出版的《册府元龟(校订本)》,是周勋初先生领导南大古典文献研究方面的同仁集体完成的大型古籍整理成果。《册府元龟》卷帙浩繁,原文又不标出处,整理校订的难度很大。周先生为校订此书制定了严密周详又切实可行的条例,并在实际的校订工作中对参加者予以精心的指导,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经过长达十年的努力,全书终于出版,并荣获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成为大型古籍整理方面的标志性优秀成果。可以说,周先生在目录学和古籍整理、工具书编撰等方面的工作不但为其整个学术事业奠定了坚实的文献基础,其自身也达到了很高的学术价值,这是周先生对学术作出的无私奉献。三周先生的学术研究更值得称道的优点是既能博通又能专精,前者主要体现在他能在不同的学科领域和时代断限之间做到融会贯通,触手生春;后者主要体现在他的研究都是解决具体问题的实证式研究,每本书、每篇文章都能落到实处。这两者也许可以归结为“大处着眼,细处落笔”八个字。周先生具有宽广的学术视野,他的研究打破了当今学术界习以为常的一些疆界,把不同学科、不同时段的研究对象放在一起进行统一的观照,从而达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当今的学者,往往把研究工作集中在某一个时段,或某一种文体,甚至某一位作家、某一部作品。可是我们很难说周先生的研究对象是哪一个时段或哪一种文体,更不能说他是专门研究哪一位作家乃至哪一本书的。从时段上说,周先生至少在先秦、汉魏六朝、隋唐、清至近代几个时段的文学史或学术史研究中都堪称专家。从文体上说,周先生至少在楚辞、诸子、古代散文、诗歌、笔记小说等方面都堪称专家。更不用说他的研究其实还跨越了文学、史学两大学科,他在研究中运用过的方法还涉及神话学、人类学、民俗学、宗教学等相关学科,而且常常把几种方法综合起来运用,从而更好地解决问题。汉人王充说:“博览古今者为通人。”(《论衡·超奇》)又论“通”之重要性说:“海不通于百川,安得巨大之名?夫人含百家之言,犹海怀百川之流也。”(《论衡·别通》)“通”之一字,在学术上的意义本有两重,一是指知识面广,《易·系辞上》:“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孔颖达疏曰:“言通晓于幽明之道,而无事不知也。”二是指通晓事物的变化之道,《易·系辞上》云:“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孔颖达疏曰:“物之穷极,欲使开通,须知其变化,乃得通也。”正由于周先生的学术研究中贯穿着这种“通”的精神,才能达到博古通今、出入文史的境界,才能对古今学术的渊源流变有深刻的把握。周先生学术研究的“通”有两点明显的表现,一是其学术研究的范围十分广泛,上文已经涉及,兹不赘述。二是其学术研究经常体现出宏通的眼光,不仅视野广阔,而且脉络清晰,真正做到了一以贯之。在周先生的心目中,无论是文学史还是学术史,都是一个整体,他对它们都有着全局在胸的把握。例如他的《中国文学批评小史》一书,以20多万字的篇幅展示长达3000年的中国文学批评史,在同类著作中可能是最为简洁的。此书出版后广受学界欢迎,不但在国内多次印刷,而且被译成日文、韩文,在国内外许多所大学被采为教材,除了其简洁明了的优点之外,其内在的“一以贯之”的清晰脉络显然是最重要的原因。蒋凡、汪涌豪先生评此书:“疏而不遗,俭而无阙,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确非虚誉。即使是单篇的专题论文,周先生也常常能做到小题大做,在具体问题的论析中表现出他对其来龙去脉的整体性把握。例如下面两类论文:第一类是论述对象自身即具有贯通不同时代的性质的论文,如《古今文史观念的演变——以正史、小说为重点所进行的探讨》一文,对中国古代关于笔记小说的史学价值的观念之发展演变进行了全面的探讨,指出古代轻视小说的传统观念虽然在近代逐渐有所变化,但仍未得到彻底扭转,并提议进一步开拓正确地处理小说材料的治学途径。又如《登高能赋说的演变和刘勰创作论的形成》一文,从《文心雕龙·诠赋》中论及“登高能赋”说对赋体之形成的作用说起,对此说在古代文献中的各种表述循本溯源,分析异同,从而指出此说在各种典籍、各个时代具有不同的含义和性质,最终得出刘勰虽引古语而实已注入新义的结论。此类论文虽然篇幅不长,但其中贯穿着文学史或学术史的通变意识,如果不是全局在胸,是不可能如此高屋建瓴的。第二类论文的论述对象本是某个具体的问题,但在周先生笔下也做到了见微知著,贯通古今。例如《从唐人七律第一之争看文学观念的演变》一文处理的是一个比较细小的问题,即前人关于哪首诗是唐代最好的七言律诗的争论。但是周先生并没有象前人那样孤立地对那些作品作孰优孰劣的评判,而是把各家的说法置于不同的时代背景之下予以考察,并进而指出各家的说法都与其所处时代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典型地体现出唐、宋、明、清四个时代的不同的文学观念。这样,此文不但为“唐人七律第一”之争这个长期聚讼纷纭的问题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而且为我们考察唐宋以来的文学观念之演变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与此类似的还有《郭璞诗为晋中兴第一说辨析》、《杜甫身后的求全之毁与不虞之誉》等文。应该说,要在第二类论文中体现出通识要比第一类具有更大的难度,因为当研究者关注此类题目时,往往会受到它们的研究对象的微观性质的束缚,从而入而不出,并影响其结论的准确性。如果长期如此,还会使研究者陷入琐屑、狭窄的境地而不能自拔。那么,在学术研究中追求通的境界,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周先生对此有十分明确的答案,他讲解陈寅恪的《论韩愈》的一篇文章就题作“通才达识,迥出意表”,并在此文的开头说:“事物之间的联系充满着辩证的关系。有些事物之间,看似绝无关系,甚至还有相互排斥的情况,但若细加考察,则仍可以发现彼此之间有其内在联系。人们观察事物时,如果只是停留在表面现象上,那就只能人云亦云,在低层次上作些论述;但若能发掘出事物之间的潜在着的深层联系,并能深入地加以阐发,最后取得大家的公认,这类文字才有可能被人认为具有发人之所未发的创见。显然,我们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学养,培养敏锐的感受力与观察力,有所发现,有所创新,有所建树。”这段话说得十分精采。所谓“发掘出事物之间的潜在着的深层联系”,也就是深入事物的本质,因为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之间本来就是互相联系、互相作用的,即使有些事物以孤立的状态出现,那也只是表象而非本质,这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的根本性质。正因如此,深刻的研究必然要关注事物之间的联系(包括共时性的联系和历时性的联系),而不是仅仅满足于对单个的事物作孤立的考察。周先生的学术研究正是这种学术理念的生动体现。四周先生的学术研究带有强烈的朴学色彩,但是并不严守清代乾嘉学派的考据训诂的藩篱,程毅中先生为《周勋初文集》所作的书评题为“寻求新朴学发展的道路”,可谓探骊得珠。朴学,究其本义,是指一种朴质的学问,故清人用来专指经学中特重考据训诂的流派。周先生对乾嘉学派的学术成就是很钦佩的,但是他更加心仪的是以王国维、陈寅恪为代表的现代学术传统,他说:“近百年来,我国学术界出现过好几位杰出的学者,如王国维、陈寅恪等人,他们一方面继承了清代朴学的优良传统,一方面又接受了西洋学术新的研究方法,他们的成就,必须继承。”周先生本人的学术研究,也带有同样的特点,程毅中先生评之为“文献学和综合研究,体现了一种具有朴学精神的治学方法,也许可以说是开拓了一条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史研究的道路。”这种“新朴学”的内涵当然是十分丰富的,它在周先生的学术研究中也有多方面的体现,其中最为显著的一个特点则是不尚空言、意在解决具体问题的实证精神。学术研究有什么实在的意义?著书作文的目的是什么?在周先生看来,治学的目的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周先生对那种游谈无根、老生常谈式的论著是很不以为然的,他本人的论文无论长短,都是针对某一个具体的问题而展开的,而且都能得出一个切实的答案。当然,这个答案必须是具有新意的,甚至是发前人所未发的。周先生的文集中颇有一些题目就很新警的文章,例如《魏氏三世立贱的分析》、《刘勰的两个梦》、《〈文选集注〉上的印章考》等文。曹操、曹丕、曹叡“三代立贱”,即把出身贫贱的女子立为后妃,这个现象早在《三国志》的裴注中就提到了。但是人们一般只把它看作曹氏作为“赘阉遗丑”的家族的非礼妄为,却并未深究其本质。周先生通过仔细的分析,指出曹氏此举不但含有阻止后族干政的政治目的,而且意味着对传统道德观念的离弃,曹氏的这种家风对“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的建安文学有深刻的影响。刘勰在《文心雕龙·序志》中说到他早年作过的两个梦,一是梦攀彩云,二是梦中随孔子南行。这两个梦有什么意义?刘勰为什么要在书中写它们?周先生对此作了精采的分析,他考察了当时文人常常梦及多采之物的现象,以及盛行一时的占梦之风,从而指出刘勰托梦示意的意图,于是刘勰的两个梦的意义就昭然若揭了。这些文章从选题到切入角度都具有别出心裁的创新意义,读来有耳目一新之感。如果说上述论文的共同性质是题目都很新奇且较窄小,从而易于出新的话,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周先生的论题较为宏大的文章。《梁代文论三派述要》是周先生写于文革之前的重要论文,此文把梁代的文论分成守旧派、趋新派和折衷派,详尽地论述了各派的特点和彼此间的分歧,从而对梁代文论有了整体的把握,且弄清了其内在脉络。此文较早传到海外,被台湾学人誉为“探骊得珠,允称佳制。”《韩愈的〈永贞行〉以及他同刘禹锡的交谊始末》一文所讨论的是前人聚讼纷纭的旧题目,但此文既把韩、刘关系置于中唐的政治、文化背景中进行宏观考察,又结合两人个性等诸多具体因素作微观分析,从而得出了比较新颖且公允的结论,很有说服力。《叙〈全唐诗〉成书经过》一文对《全唐诗》的来龙去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详细论述了扬州诗局迅速编成《全唐诗》实因沿袭季振宜《全唐诗》及胡震亨《唐音统签》的奥秘,这对学界正确评价《全唐诗》并理清唐诗学史的自身脉络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此文发表后得到学界的高度重视,傅璇琮先生认为它“是一篇很有分量的论文”。此外如《元和文坛的新风貌》、《北宋文坛上的派系和理论之争》等文也都具有后出转精、推陈出新的特色。至于他的《魏晋南北朝时科技发展对文学的影响》、《刘勰的主要研究方法——“折衷”说述评》、《宋人发扬前代文化的功绩》等文,体现出更宽广的视野和更敏锐的目光,对拓宽学术领域具有更大的意义,更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周先生曾自述其治学心得说:“从事学术研究,应把‘发前人所未发’作为第一要义。假如只是改头换面地抄袭前人的某些观点,或是把许多他人的观点综合一下,或是在前人的结论上再增加几条材料,都算是创新,那又有什么意味?”(《顺其自然地登攀》)又说:“文中必须有创见,力争在学术上有所突破,这是从心灵中流出的精液,更能激发你魂牵梦萦的感受。”(《书林跋涉的自白》)如果你读过了周先生的全部论著,定会觉得这真是一位成功学者的肺腑之言。这些话虽然说得相当平实,但实际上已提出了一个相当高远的学术目标。在这个意义上,周先生的这番话也可看作是一个学界前辈对后来者所传授的经验之谈,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周勋初先生虽已年近八旬,但他老当益壮,好学不厌,仍然象以往一样勤奋地读书、治学。在《周勋初文集》出版之后,他精心选编的《李白研究》一书已经出版,此书前言对百年来的李白研究作了全面的总结,选文则用宏取精,得到国内外李白研究界的高度重视。作为南京大学《中国思想家评传从书》之一种的《李白评传》则凝聚了周先生多年研究李白的心得,在李白的家世、生平行事及思想倾向等方面都有较大的开拓,堪称李白研究的最新学术成果。薛天纬先生认为:“由于基本史料的限制,李白的实证性研究已少见有效进展。本书却能独辟蹊径,揭示了李白独特思想形成的深层背景,为解读李白提供了新的视角与观点。”由周先生指导的马来西亚留学生余历雄博士将老师的教诲纂成《师门问学录》一书,记录了周先生在循循善诱的教学过程中所发表的许多富于启发性的学术见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周勋初先生依然笔耕不辍,在《文学遗产》等重要学术刊物上仍不断出现他的学术论文,由他主持的重编《全唐五代诗》、《宋人轶事汇编》等工作也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一位勤奋不懈的耕耘者方能长葆学术的青春,在周先生的学术活动中正闪耀着中华传统文化那种生生不息的精神。[原载《周勋初先生八十寿辰纪念文集》,莫砺锋编,中华书局,2008年4月版,第569~579页]
唐代(公元618-907年)是我国古典诗歌发展的全盛时期。唐诗是我国优秀的文学遗产之一, 也是全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颗灿烂的明珠。尽管离现在已有一千多年了,但许多诗篇还是为我们所广为流传。唐代的诗人特别多。李白、杜甫、白居易是世界闻名的伟大诗人,除他们之外,还有其他无数的诗人,象满天的星斗一般。这些诗人,今天知名的就还有二千三百多人。他们的作品,保存在《全唐诗》中的也还有四万八千九百多首。唐诗的题材非常广泛。有的从侧面反映当时社会的阶级状况和阶级矛盾,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有的歌颂正义战争,抒发爱国思想;有的描绘祖国河山的秀丽多娇;此外,还有抒写个人抱负和遭遇的,有表达儿女爱慕之情的,有诉说朋友交情、人生悲欢的等等。总之从自然现象、政治动态、劳动生活、社会风习,直到个人感受,都逃不过诗人敏锐的目光,成为他们写作的题材。在创作方法上,既有现实主义的流派,也有浪漫主义的流派,而许多伟大的作品,则又是这两种创作方法相结合的典范,形成了我国古典诗歌的优秀传统。唐诗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唐代的古体诗,基本上有五言和七言两种。近体诗也有两种,一种叫做绝句,一种叫做律诗。绝句和律诗又各有五言和七言之不同。所以唐诗的基本形式基本上有这样六种:五言古体诗,七言古体诗,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古体诗对音韵格律的要求比较宽:一首之中,句数可多可少,篇章可长可短,韵脚可以转换。近体诗对音韵格律的要求比较严:一首诗的句数有限定,即绝句四句,律诗八句,每句诗中用字的平仄声,有一定的规律,韵脚不能转换;律诗还要求中间四句成为对仗。古体诗的风格是前代流传下来的,所以又叫古风。近体诗有严整的格律,所以有人又称它为格律诗。唐诗的形式和风格是丰富多彩、推陈出新的。它不仅继承了汉魏民歌、乐府传统,并且大大发展了歌行体的样式;不仅继承了前代的五、七言古诗,并且发展为叙事言情的长篇巨制;不仅扩展了五言、七言形式的运用,还创造了风格特别优美整齐的近体诗。近体诗是当时的新体诗,它的创造和成熟,是唐代诗歌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它把我国古曲诗歌的音节和谐、文字精炼的艺术特色,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为古代抒情诗找到一个最典型的形式,至今还特别为人民所喜闻乐见。但是近体诗中的律诗,由于它有严格的格律的限制,容易使诗的内容受到束缚,不能自由创造和发挥,这是它的长处带来的一个很大的缺陷。这是唐诗繁荣的准备时期,重要诗人有被称为“初唐四杰”的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此外还有陈子昂、沈佺期、宋之问等。唐代建国初的诗歌仍沿着南朝诗歌的惯性发展,柔靡纤弱,毫无生气。“四杰”的出现开始转变了这种风气。他们才气横溢,不满现状,通过自己的诗作抒发愤激不平之情和壮烈的怀抱,拓宽了诗歌题材。如杨炯的《从军行》: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种激扬豪迈的格调,为唐初诗坛吹进一股新风。诗中表现了青年人不甘寂寞,想投笔从戎,到边疆建功立业的热望。宁可做个低级军官(百夫长),也不想作书生老死窗下。继“四杰”而起的是陈子昂,他从理论上对南朝以来衰弱的诗风提出批评,认为这类诗专门玩弄华丽的辞藻,内容空虚,抛弃了《诗经》重视思想性的传统。对此他耿耿于心,提倡学习“汉魏风骨”,恢复建安时代的诗风。他的38首《感遇》诗实践了自己的主张,影响很大。他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苍凉辽阔,哀而不伤,被认为是怀古诗的绝唱。韩愈曾说:“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评价了他在唐诗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沈佺期、宋之问的贡献主要在诗歌格律方面。他们总结了“永明体”以来诗人们探索诗歌格律的成果,以自己的诗作,促进“近体诗”最后定型。鉴赏唐诗,首先要对“近体诗”和“古体诗”的分别有个概要的了解,掌握它们各自的特点,就能更好地领略其妙处。古体诗,又称古诗或古风。这个概念和通常说的“古代诗歌”不同,是专用名词,专指唐代以前流行并在唐代继续流行的一种诗体,和唐代形成的近体诗相对存在。古体诗的特点是:每篇句数不限,每句字数不限,可押韵也可不押韵,押韵也可换韵,句与句间没有平仄对应和用词对仗的要求。一句话,古体诗格律上比较自由,同近体诗在格律上有极严格的要求不同。古体诗分两大类:五言古诗和七言古诗(或简称五古和七古)。此外还有句式长短不齐的古诗,一般归入七古。有的古体诗句数、字数和律诗相同,但用韵、平仄和对仗都不同于律诗的要求,所以仍是古诗。上文讲到的《古诗十九首》及陶渊明等人的诗都是古诗。近体诗,又叫今体诗(“近”和“今”都是就唐代而言的),讲求严格的格律。近体诗有四项基本要求:一是句数、字数有规定;二是按规定的韵部押韵;三是上句和下句各字之间要求平仄对立和相粘;四是规定某些句子之间用词要对仗,即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近体诗分两大类:(1)律诗,由八句组成,五字句的称五言律诗,七字句的称七言律诗。(2)绝句,由四句组成,五字句的称五言绝句,七字句的称七言绝句。下面我们分别举例说明。如大家熟悉的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是五言绝句,它必须是四句20字。其次它必须依照用韵要选一个韵部的字作韵脚①,这首诗的“流”、“楼”两字就属“十一尤”韵。再次,它用的字必须合乎规定的平仄格式,这样读起来才抑扬间错,和谐动听。这首诗的平仄格式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用·标出来的字可平可仄,其余的字不能变通。平——指的是古代汉语中的平声字;仄——指的是古代汉语中的上声、去声、入声字。按现代汉语说,阴平(第一声)、阳平(第二声)字属平;上声(第三声)、去声(第四声)字属仄。绝句诗上下句之间可以对仗,也可以不对仗。这首绝句全首对仗,后两句“欲穷”对“更上”,“千里”对“一层”,“目”对“楼”。我们举《登鹳雀楼》这首诗来说明近体诗最基本的格律要求,此外五言绝句还有三种平仄格式,共四种格式。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也都各有四种平仄格式。关于近体诗的平仄格式,只举上例作些提示,不再详细介绍了。如果不想创作这类诗,只是鉴赏前人作品,那么关于格律的要求知道得粗略些,也是无妨的。七言绝句,我们举孟浩然的《送杜十四之江南》来看: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淼茫。日暮孤帆泊何处? 天涯一望断人肠。表达了送别友人远行时留恋怅惘的感情。全诗四句,28个字,押的是“七阳”韵,平仄按规则。因绝句允许不对仗,这首诗就没有对仗。五言律诗,我们看戴叔伦的《除夜宿石头驿》: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这是除夕之夜晚远离家乡亲人独宿逆旅感慨自身遭际的诗。全诗八句,40个字,押“十一真”韵,平仄合规则。律诗的一二句称“首联”,三四句称“颔联”,五六句称“颈联”,七八句称“尾联”。律诗的颔联和颈联必须对仗。如这首的颔联“一年”对“万里”,“将尽”对“未归”,“夜”对“人”;颈联“寥落”对“支离”,“悲”对“笑”,“前事”对“此身”。七言律诗,我们看柳宗元的《别舍弟宗一》:寥落残魂倍黯然,双垂别泪越江边。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桂岭瘴来云似墨,洞庭春尽水如天。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郢树烟。这是柳宗元被贬到蛮荒的柳州,送别堂弟柳宗一去江陵时写的诗,情绪极度感伤悲愤。全诗八句,56个字,用的是“一先”韵,平仄合规则,颔联和颈联对仗工整。七言律诗第一句多用韵,也可不用韵,这首用韵。律诗中还有一种“排律”(延长),即把律诗延长至10句以上乃至百句,除首、尾两联外,中间所有出句与对句全要对仗。排律通常为五言。唐代诗歌的样式,在初唐时期已经齐备,到盛唐时期就出现了诗歌创作的高峰。
学术,是指系统专门的学问,泛指高等教育和研究,是对存在物及其规律的学科化。“学术,是指对于方法的学习。它区别于对于学习知识。当代人学家张荣寰将学术的概念界定为是对存在物及其规律的学科化论证。这个词对应的英文Academia更常见的意义是指进行高等教育和研究的科学与文化群体,在作这个意义用时对应于中文的学术界或学府。Academia这个词来自于地名(Akademeia)。这个地方位于古代雅典的外围。那里的体育馆曾由于被柏拉图改为学习中心而闻名。学术以学科和领域来划分。这是源自于中世纪欧洲的第一所大学内的学者思想模型所定下来的三学四科。随着社会发展,学术内容逐渐细化,各类专门的学术领域逐渐出现,研究内容也越来越有针对性。概况延伸开来,Academia这个词也可以用来指“知识的累积”,在这个意义上通常译为学术。学术的发展和传播跨越了好几个时代。在17世纪,英国及法国的宗教学者常用学院(或学园)来表示高等教育机构。英语称呼为Academy而法语称呼为Academe及Academie。学者学者,指在大学或高等学府中以研究为职业的人员,常常也是教师。学者通常都拥有高等学位。在美国,学者跟教授几乎是同义词。在英国,根据不同的学术级别分为院士、讲师、高级讲师或助理教授及教授。学者一词在英文中可对应于Academic或Scholar,这两者在英文中的意义稍有不同。后者也指在大学大量出现以前以研究为职业的人。学者一般不包括管理人员。某些社会学家把学府划分成四种基本的历史类别:古代学府、早期学府、学术学会及现代大学。学府的模式最少有两种:自古代发展而成的欧洲模式,以及由本杰明·富兰克林在十八世纪中期、汤玛斯·杰弗逊在十九世纪早期开创的美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