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聿铭:美籍华人,出生苏州名门,被誉为“现代建筑的最后大师”。贝老将苏州当作故乡,因为这里是贝氏家族根基所在。在苏州,贝老留下了自己的杰作——苏州博物馆,他还亲切地将其称为“我的小女儿”。
2002年,贝聿铭接到设计苏州博物馆的邀请。当时,苏州博物馆的选址正面临争议,苏州是历史名城,古街、古桥星罗棋布,而平江路作为苏州保存最完整的古街区,800年来始终保持河路并行的格局。要在此处建立博物馆,难度系数很高。
不仅如此,在苏州博物馆新馆的规划中,博物馆北侧还紧邻拙政园,南侧是一河之隔的狮子林,东侧是太平天国忠王府旧址,这几乎让所有设计师都无处下手。
当时,许多园林专家出面,对选址提出质疑。有媒体报道时用“拆了世界文化遗产造苏州博物馆”等标题吸引眼球,还一度让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面调查。
贝聿铭的心情是复杂的,在苏州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建博物馆与厚重的历史沉淀比肩而邻,对于早已成名的他来说,挑战也是空前的。2002年春天,贝聿铭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苏州,实地考察了苏州博物馆新馆的地形、地貌和周边环境,经过三天的慎重考虑,最终接受设计邀请。
贝聿铭曾就苏州博物馆的新馆的设计致信给吴良镛院士,在信中他指出:“苏州古城人文历史悠久,而苏州博物馆新馆地处古城之中,将是展现苏州人文历史的重要公共建筑。如何使建筑与周边之古城风貌协调?如何将二十一世纪的建筑与两千五百年的文明结合?这些都是我考虑最多的问题,这不仅事关苏州,且对中国建筑发展有现实意义。”贝聿铭还阐述了苏州博物馆新馆的设计理念:“我希望苏州博物馆新馆建筑能走一条真正的中、苏、新之路,三者缺一不可。”
2002年5月,贝聿铭开始了新馆的概念设计。当年冬天,贝聿铭带着夫人再次来到苏州博物馆实地考察。苏州市相关部门特地安排昆剧《游园惊梦》在忠王府古戏台演出,贝老观看演出时兴致勃勃。也许正是这场演出激发了贝聿铭的灵感,经过大半年的设计,贝老完成了新馆的设计方案。
贝聿铭设计了一座结合园林、本地传统建筑的现代化馆舍,把古建筑、新建筑和创新山水园林三位一体展现出来。在整体布局上,新馆巧妙地借助水面,与紧邻的忠王府、拙政园水乳相融,成为其建筑风格的延展。
新馆建筑群坐北朝南,被分成三大板块:中央大厅、主庭院和中央部分入口;西部是博物馆主展区;东部是博物馆次展区和办公区。这种以中轴线对称的东、中、西三路布局,与东侧的忠王府格局相得益彰,十分和谐。新馆与原有拙政园的建筑环境浑然一体,交相辉映,既符合历史建筑的环境要求,又有其独立性,以中轴线及庭院空间、园林将两者结合起来,无论城市机理还是空间布局都恰如其分。
贝聿铭热爱几何之美。三角形、方形、菱形作为新馆的结构特征和造型元素,表现在建筑的细节之中。新馆建筑群现代几何形坡顶体现了错落有致的江南斜坡屋顶建筑风格;入口处大厅的厅门由两个半圆造型组成,简洁得体又不失大方气度。
新馆正门对面的步行街南侧,为河畔小广场。小广场两侧按“修旧如旧”原则修复的一组沿街古建筑古色古香,成为集工艺、茶楼、书画、小吃与一体的公共服务配套区。
馆建筑与创新的园艺相互依托,贝聿铭设计了一个主庭院与若干小内庭院,布局精巧。其中,最独特的是中轴线上的北部庭院,不仅使游客透过大堂玻璃可一睹江南水景特色,而且庭院隔北墙直接衔接拙政园的补园,新旧园景合为一体。
最让贝老费心的是位于中央大厅北部的主庭院的设计。主庭院东、西、南三面由新馆建筑相围,北面与拙政园相邻,大约占到新馆面积的20%。这是一座在古典园林元素基础上精心设计出的创意山水园,由八角凉亭、直曲小桥、片石假山、竹林、铺满鹅卵石的池塘组成,既不同于苏州传统的园林,又不脱离中国文人气息。
苏州博物馆中有许多虚实结合的地方,这是外国设计师难以望其项背的。比如“留白”的手法,在水墨画中很常见,贝聿铭用到博物馆的设计上。他有意缩小新馆的建筑面积,而腾出一片庭院和水塘,在其上方的空间就是大片“留白”,与建筑物形成虚实对照。庭院造成的空间是“虚”,周围的建筑为“实”,整个空间在纵轴上形成了开阔的视野空间表现为“虚”,周围室内空间形态相对室外空间有表现为“实”。
贝老有一句经典名言“让光线来做设计”。贝老借鉴了传统建筑的“老虎天窗”做法,将天窗开在屋顶的中间部位,自然光线透过木贴面的金属遮光条交织的光影,进入到博物馆活动区。光线经过调节产生的层次变化,与不同空间光线形成“虚与实相结合”的明暗对比。
一座苏州博物馆,半部江南园林史。贝老不幸驾鹤西去,苏州博物馆成为其留给家乡的最后遗产。
贝聿铭先生千古!
参考文献:《如是东方》《贝聿铭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