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诗选【叶芝,W. B.】(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爱尔兰诗人和剧作家。1923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出生于都柏林画师家庭,政治上属贵族主义者。早期作品带有唯美主义倾向和浪漫主义色彩。90年代后,因支持爱尔兰民族自治运动,诗风逐渐走向坚实明朗和接近现实。代表作有诗剧《胡里痕的凯瑟琳》(1902)、《1916年的复活节》(1921)等。20世纪20年代中期后,因接近人民生活和热心玄学派诗歌研究,作品融现实主义、象征主义和哲理思考为一体,以洗练的口语和含义丰富的象征手法,表现善恶、生死、美丑、灵肉的矛盾统一,具有较高艺术价值。突出诗作有《钟楼》(1928)、《盘旋的楼梯》(1929)及《驶向拜占庭》等。白鸟--------------------------------------------------------------------------------亲爱的,但愿我们是浪尖上一双白鸟!流星尚未陨逝,我们已厌倦了它的闪耀;天边低悬,晨光里那颗蓝星的幽光唤醒了你我心中,一缕不死的忧伤。露湿的百合、玫瑰梦里逸出一丝困倦;呵,亲爱的,可别梦那流星的闪耀,也别梦那蓝星的幽光在滴露中低徊:但愿我们化作浪尖上的白鸟:我和你!我心头萦绕着无数岛屿和丹南湖滨,在那里岁月会以遗忘我们,悲哀不再来临;转瞬就会远离玫瑰、百合和星光的侵蚀,只要我们是双白鸟,亲爱的,出没在浪花里!傅浩 译当你老了--------------------------------------------------------------------------------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袁可嘉 译致他的心,叫它别害怕--------------------------------------------------------------------------------静一静,静一静,颤栗的心;且记住古时的智慧:让巨风、大火和洪水掩藏起那个人,他面对刮过星群的狂风,大火洪水而颤栗,因他不属于孤寂、雄伟的一群。袁可嘉 译他诉说十全的美--------------------------------------------------------------------------------呵,白皙的眼睑,迷惘的眼,为了用韵文塑出十全的美,诗人们终生辛劳不停,却别一个女人的注视而毁。也被天空逍遥的部族所毁;因此当露水撒下睡意,我的心愿向你和自在的星星致敬,直到上帝把时间烧尽。袁可嘉 译箭--------------------------------------------------------------------------------我想到你的美,而这支箭由狂想构成,落在我骨髓间。没哪个男人敢看她,没有人,当她刚成长为一个女人颀长人崇高,脸和胸膛色泽柔和如苹果花一样。这种美更善良,但我有道理哀哭那昔日之美的谢去。袁可嘉 译印度人的恋歌--------------------------------------------------------------------------------海岛在晨光中酣睡,硕大的树枝滴沥着静谧;孔雀起舞在柔滑的草坪,一只鹦鹉在枝头摇颤,向着如镜的海面上自己的身影怒叫。在这里我们要系泊孤寂的船,手挽着手永远地漫游,唇对着唇喃喃地诉说,沿着草丛,沿着沙丘,诉说那不平静的土地多么遥远:世俗中唯独我们两人是怎样远远藏匿在宁静的树下,我们的爱情长成一颗印度的明星,一颗燃烧的心的流火,那心里有粼粼的海潮,疾闪的翅膀,沉重的枝干,和哀叹百日的那羽毛善良的野鸽:我们死后,灵魂将怎样漂泊,那时,黄昏的寂静笼罩住天空,海水困倦的磷光反照着模糊的脚印。火炉旁--------------------------------------------------------------------------------来吧,梦着帝国和帝王,在火炉架上,把一颗颗栗子烘;在我们身边,白色的道路无穷无尽,在悲恸的星星下,在星星下悲恸。低语吧:免得我们也悲从中来,在我们身边,一群群影子潜行——别去管它,如果越过那影子,飞滚着“命运”的狂怒的轮。一个个帝国兴起,一个个帝国衰落,吵吵闹闹的民族,插满羽毛的战争,在一小时的梦想中把它们衡量,在火炉架上,把一颗颗栗子烘。裘小龙 译秘密的玫瑰--------------------------------------------------------------------------------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那儿,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寻找你的人,在挫败的梦的骚动和混乱之外生活着:深深地在苍白的眼睑中,睡意慵懒而沉重,人们称之为美。你巨大的叶子覆盖古人的胡须,光荣的三圣人献来的红宝石和金子,那个亲眼看到钉穿了的手和接骨木十字架的皇帝在德鲁德的幻想中站起,使火炬黯淡,最后从疯狂中醒来,死去;还有他,他曾遇见范德在燃烧的露水中走向远方,走在风中从来吹不到的灰色海岸上,他在一吻之下丢掉了爱玛和天下;还有他,他曾把神祗从要塞里驱赶出来,最后一百个早晨开花,姹紫嫣红,他饱赏美景,又痛哭着埋他死去的人的坟;那个骄傲的、做着梦的皇帝,把王冠和悲伤抛开,把森林中那些酒渍斑斑的流浪者中间的诗人和小丑叫来,他曾卖了耕田、房屋和日用品,多少年来,他在岸上和岛上找寻,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又是哭又是笑,一个光彩如此夺目的女娃,午夜,人们用一绺头发把稻谷打——一小绺偷来的头发。我也等待着飓风般的热爱与痛恨的时刻。什么时候,星星在天空中被吹得四散,象铁匠店里冒出的火星,然后暗淡,显然你的时刻已经到来,你的飙风猛刮遥远的、最秘密的、无可侵犯的玫瑰花?裘小龙 译诗人致他的爱--------------------------------------------------------------------------------我用充满敬意的手给你带来我的无穷无尽的梦的书本,激情的折磨使得女人苍白,像潮水磨得沙子灰而微红;呵,从苍白的时间之火中传来的号角声,但更古老的是我的心,因为无穷无尽的梦而苍白的女人,我向你献上激情的音韵。裘小龙 译困难的迷惑--------------------------------------------------------------------------------困难的迷惑耗尽我心血摧毁我心中天生的满足与自然的喜悦。有些事令我们的神马苦恼仿佛它没有神圣的血,也未在奥林匹斯山巅云中飞跃,而在皮鞭,辛劳与汗水中颤抖。犹如拉着一车碎石。我诅咒五花八门的戏剧,诅咒白天与蠢人的战斗,诅咒剧院事务与人事纠纷,我发誓黎明再次到来前,要找到神马厩。拔去门闩。俞洁莉 译
2022年11月,《诗刊》头条诗人是张勇敢。《诗刊》以“我有多久没去海边”为题,发表了张勇敢的8首诗。据介绍,张勇敢1994年生,还不到30岁,那是不折不扣的年轻诗人了。在这样的年纪,能够成为《诗刊》头条诗人,确实很幸运。图片来源于中国诗歌网《诗刊》最近几个月,至少在头条诗人上,至少在头条诗人的年龄上,确实有不小的改变。2022年9月《诗刊》头条诗人葛希建,1992年出生,刚刚30岁。2022年10月,《诗刊》头条诗人吕周杭,2000年出生,才22岁。因此,《诗刊》头条诗人,似乎刮起了一股青春风暴。而在这之前,《诗刊》2022年头条诗人分别是57岁的沈苇、58岁的阿信、66岁的欧阳江河、53岁的马行、56岁的胡弦、64岁的王自亮和61岁的吉狄马加。所以,至少从年龄上来看,《诗刊》头条诗人变化很大。图片来源于中国诗歌网有变化,那就是一种好现象。就怕一成不变,那终究是没有多大希望的。当然,仅仅从年龄上去改变,似乎还不够,最终还得从作品上去改变才是。因此,我们不妨来看看,张勇敢的诗到底如何。既然《诗刊》以“我有多久没去海边”为题,那我们就不妨看看这首《我有多久没去海边》吧。图片来源于中国诗歌网这首诗不长,总共就6行。这首诗意思也好懂,没有所谓著名诗人的那种晦涩,或者是故作高深。因此,这样写诗,方向上感觉是不错的。不过,这首诗,如果考虑到作者的年龄还不满30岁,便有了点“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勉强了。“年轻的时候,我常常坐在海边/无端泪涌”。如果这句诗出自50岁的诗人之手,还能说得过去。但出自不满30的诗人之手,就有些,怎么说呢?那这里的“年轻的时候”指的是多大年纪呢?20岁?18岁?10岁?但其实,不满30岁的年纪本身就是年轻的时候啊?张勇敢(图片来源于网络)所以,这个“年轻的时候”,确实有点老气横秋的感觉,或者故作深沉之感。就像一个8岁的小孩,大声地说“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如果换成“小时候”,或者“早些时候”,可能感觉就会好一些。这个“无端泪涌”,其实就是“莫名惆怅”的翻版。年轻人就不能“无端泪涌”了吗?当然不是,年轻的时候恰恰最喜欢“无端泪涌”了。比如失恋了啊,比如想起了心爱的人了啊等等。反而是年纪越大,越不容易“无端泪涌”的。张勇敢(图片来源于网络)但“无端泪涌”,终究是“无端”,就像“莫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而这恰恰是应该在诗里表现出来的,为什么要泪涌?哪怕是有点端倪也行。不会是因为“没有将自己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而“无端泪涌”了吧?所以,张勇敢的这首《我有多久没去海边》,感觉还差了点意思。仅仅就这首诗来说,能成为《诗刊》头条诗人的诗,而且还是标题诗,感觉有些勉强。越短的诗,其实越不好写。张勇敢(图片来源于网络)《诗刊》的青春风暴,但愿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当然,也不能为了青春而青春。有合适的年轻人当然要大力推荐,没有合适的年轻人,也不能勉强。毕竟,诗歌的质量,才是头条诗人的关键,特别是“唯一的中央级诗歌刊物”《诗刊》,更应该注重这一点。
1《长江九章》出自王自亮,章选:“它不是米开朗琪罗,它的名字叫长江。以时间为质料,水就是雕刻刀。一段在天然石岩上建筑的城墙……”王自亮的诗歌新疑,易读,时代感强烈。 2《黄河诗篇》出自曹宇翔,章选“ 此刻我听见世界屋脊的檐水,滴答,滴答,缓缓滴落千古寂静。
我既往的生活, 粗糙、放荡,有一点张扬。 为此,得罪过不少酒、路人和年少的良知。 被一座城市流放, 所幸,总有另一座城市接纳 ——如同女人,我不知道她们 是厌倦我的身体,还是嫌弃我的灵魂。 我不知道为什么, 诗歌总是纠缠道义, 自由总是背负荆棘, 而我的发音,湮没于集体的掌声。 让自己顺从一些, 混迹于人群的卑微, 对皇帝的新衣既不反对,也不赞美。 回到一个女人和她的婚姻, 幸福与一个新生命一同降临。 从此,我只关心孩子 脸上的阳光,和一个家庭的温饱。 一 这一生潦草,像小鸟丢失羽毛, 而画画的人,却长了翅膀。 这人间的柴火太少, 原谅他们拿走你的体温和你头顶的亮光。 二 雨水在窗外滴答 滴答,像怨灵来来往往。 这世界太空旷, 悲哀那么微小。 三 草木有灵,对雾霾 垂头丧气,仿佛我和你。 你连草都不是, 而我木然,混迹于人世。 四 冬天的荒草 让它结霜。 那些固态的哀伤 胜过液体的心。 五 时光于我, 是头顶风:有时鲜花香,有时酒肉臭。 而我对它, 从不吝啬我的蔑视和懒惰。 六 雨水从高处来, 落向低处的人。 高处有寒冷, 低处有寒冷的人 2017-11-7 七 我有小小的悲凉, 藏在草木间。 只有当小雪来临, 才显现。 2017-11-22 ——与王自亮、伤水诸兄同题 如果微笑,就不能愤怒, 即便是大人物,也须适应这方小天地。 个高七尺,还是短八寸, 不关乎画纸大小,在于握笔的人。 你的尊贵是用水墨调色, 我的卑微也是。 如果愤怒,就不能微笑, 何况是小角色,唯有融入这片大环境。 心若豁达,天就会空旷, 无论纸张厚薄,只管跃然纸上。 他可以在海报里张扬, 但我不能。 ——给李生卫 羞怯是种美德,体现在 饮而不语, 放而不荡。 你隐藏的酒量,突然曝光, 定有隐秘,或者 我们难以感知的忧伤。 你骨子里, 那些诗歌的成分, 烧成灰,也是存在的。 教鞭狠抽着现实, 理想如同粉笔,一些 写在黑板,其余沦为尘埃。 还剩多少微笑, 如那初始的花蕾, 含而不露,保持内在的清香。 羞怯是种美德, 那些恬不知耻的聒噪, 终究是耳边风,终究是污染源。 ——致YF 浙西久未落雪, 是否有些不适? 和西藏相比, 衢州的气候太过养人。 我在慵懒中度日, 荒废了大好时光。 但你的性情衷于雪山, 风在高原,才显得浩荡。 羡慕你在那曲的日子: 俯身是纯洁,仰头是光明。 左手行善,右手作诗, 内心存着纳木错的湖水。 而我已在俗世沉迷, 杯盏交错,满肚子酒精。 几次推辞你的西行之邀, 是怕自己挡不住那份美好。 如你所言,我去了, 定会将终生托付给那山水。 好在你现在已归来, 我也就心安地赖于这俗世。 你看这天气渐渐转寒, 雪想必很快会落下。 西藏一时是回不去了,不如 择日去芳村吃狗肉,喝烧酒? 一 我们坐游览车进山, 像一群驾鹤的神仙。 耳旁有风,风里有旧事。 路畔有竹,竹上有新生。 而我有一方晴空, 空中有一颗激荡的心。 二 行至半路,那些耀眼的光芒 被云、峰和低浅的视角遮蔽。 疲倦如阴影,一步一步加深, 像梁晓明脸上的胡子和皱纹。 在水中,我的面容不再如初, 在山里,水已断流。 三 这一刻,我回到黄公望纪念馆, 回到《富春山居图》的缩小版。 我是水,浩瀚而辽阔。 也只是几笔水墨。 我是山,连绵而雄伟, 不过是一个复刻。 四 我曾是一个虚伪的胖子, 肚子里装着功名和欲望。 如今我减去那些体重, 还像以前在江上垂钓。 我还是那个渔翁, 但你花费的笔墨更少。 五 我来到你的隐居地,你已不见。 那三间草房,也是后人的模仿。 但我相信那南楼下的溪水, 听见过你画笔擦过纸的雷音。 相信有那么些山、水、人, 经过数百年,也在画上长存。 六 我该是成为一副绝世的画, 还是画画的人? 我该是成为一处被瞻仰的风景, 还是风景下那一片静谧? 在下山的路上, 我激荡的心,慢慢沉入山谷。 我蓄发,酗酒,把时光虚度, 我就是个废物。 陌生人啊,请和我干一杯, 然后,留下你的冷眼和嘲讽。 我会保存这虚情假意, 保存这世界那久远而空旷的孤独。 2017-10-26 他们去登高。 他们带上翅膀去登高。 祖国富饶, 江山多娇。 他们去登高。 他们带上翅膀去登高。 从清晨到黄昏, 从年少到年老。 他们去登高,用上了翅膀。 2017-10-28 一 我无菱无角,圆滑的 像土豆,被油炸成薯条。 ——那是儿子的最爱。 二 儿子和诗,都是我的命。 我认命,用酒水灌溉余生。 ——他们不行。 三 银杏叶落在荷五路, 我和儿子一起收集。 这美,很快会在城市消逝, 天空将铺满乌云。 四 我丢了自尊、颜面, 和七年的夫妻之情。 我寻找信仰, 常常触手,却不可及。 五 走在新时代, 却像个旧人。 我的病是虚构出来的, 就像你们认为的真实。 六 我可以写一首悲壮的诗, 如果山河愿意。 我可以做一个卑微的人, 如果我愿意。 七 但是,草木依然倔立, 人的腰杆,岂能弯曲。 2017-11-26 那一年,痛失江山与美人, 我洗心革面,用苦与恨勾芡隐忍。 那一年,与友绝交, 只因内心,有一根不曲的针。 那一年,拒绝崇高的荣耀, 选择虚幻的月和一潭清水,相伴终生。 那一年,即使藏在死亡里, 也不忘地图上的缺痕。 那一年,龙场开悟:“圣人之道, 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这一年,蛰伏荒野, 只求苟且,待到来年开春。 2017-12-1 这些年,我总在抄袭自己, 将邋遢保持旧样, 将身体一如既往地糟蹋。 甚至不屑于修改 青春的幼稚、无聊和绝望。 我知道这是一部格局低下的诗章, 但我乐意。 我衷爱它的旋律: 自由,散漫,像雪花一样肆无忌惮, 覆盖这土,这地,这比土地还辽阔的悲伤。 2017-12-7 雨水是死去的亲人,回来的 声音。 在窗外,他们重复,“滴答,滴答……” 就像挂盐水, ——止住一个中年虚妄的病。 那些身影,不清,不楚, 像活着的假人。 掏空善的心, 脸上浮现,对恶的厌烦之情。 那些亡灵,谨慎,谦卑, 生怕触碰噩梦。 阳光砸下来, 只剩黑夜黑漆漆,无处藏身。 雨水是死去的亲人,落到地上, 不是终结,是重生。 2017-12-13 ——致D鹏 我们都是有翅膀的人。 你藏好自己的羽翼,而我却想割掉。 季节的风,给树木染几种颜色。 我等心上重生绿,而你要抹去身上的黄。 我们都是木讷的鸟。 你在原地盘旋,我飞了一圈,回到你身旁。 这个冬天不适合飞翔。 我们唯有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向荒凉。 2018-2-2 我有过青春 即使它阴冷、潮湿 仿佛一场磅礴大雨之后的满地泥泞 ——却很美好 我有过爱 即使它悲伤、绝望 而我就像一匹走不出沙漠的独狼 ——却很美好 我有过诗 即使它颓废、荒凉 发出细针落在地上的声响 ——却很美好 这些美好 我有过 就足够 现在,我该把青春交付给儿子了 把爱也都给他 我就在一旁默守到老 这也很美好 2018-3-7 何必要春分 若世间娜妮统有一张桃花的面 好看否 何必 那些落在地上的善跟恶被一场雨 抹去痕迹 何必在意 何必何必 吃酒的人否管它日长夜短 2018-3-20 可以饮酒,切莫辜负肥肠大肚。 可以喝到酣醉,只要酒杯盛得下这尿不尽的雨水。 可以被忽视,如你所未见的桃花,长在后院,光棍一枝,却兀自开放。 可以谈论前世或今生,无论太白还是东坡,都不如一个自在的你。 可以对牛弹琴,那牛的生殖器胜过高山流水。 可以张牙,但不要舞爪。 可以跟风花问候雪月,肉体背叛,灵魂忠诚。 可以死啊死啊的,其实嘴巴张开的角度小于放屁的肛门。 可以歇息了,趁着还能对影成三人,孤独无处插足。 可以像家中老父,年近七旬,依然种菜,看戏,做个俗人。 2018-4-13 我有江东子弟八千,但美人 独一个。 请你们允许我,尚存雄心壮志之时, 保留那一点对美的忠诚。 我历经战争,背叛,和道德的责问。 现在,只想要一份宁静,如果死可以达成—— 我愿和她一同离去。只望人间没有阻隔 情与爱的河流,世上再无霸王和纷争。 2017-4-17 唯有心死,才知年少的任性与妄为 是对爱的亵渎。 唯有如此清澈的月色,才匹配你 在我骨头里的容颜。 这天地多么辽阔,正适合我 给你写一封情书。 那天上的星辰,照耀世间万物。 而我,只想照耀你。 2018-5-6 和以往一样。 文昌路是我通往外界的 必经之路。沿途有 衢化医院,巨化一小,大转盘, 和1路车的起点站(也是终点站)。 的确都一样: 不就是出生,求学,命运的转折, 走出去,走回来。 让自己的孩子再重复一回。 只不过到时,文昌路又改头换面。 就像我小时候,它也不叫文昌路, 具体叫什么,早已不记得。 2018-5-26 我是我爱的那个人,也是 我恨的那个。 此生,我的爱都错了—— 爱上不该爱的, 爱上没有结果的, 爱上悲伤, 爱上如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的。 恨也是错的。 那些拿走我爱的人,不该恨。 那些给我恨的人,不该恨。 那些肥胖的,瘦弱的,高尚的,猥琐的, 向上爬的,循规蹈矩的, ——不该恨。 也许,唯有抛却爱与恨, 我的内心才会踏实。 也许,唯有把这根烂骨头,这具没有灵魂的 皮囊都抛弃了,我才能真正站立。 2018-5-24 ——给B 我们观察河水的流动, 在四楼, 这高度适合看风景,又不寒冷。 河水从对面公园的小溪 分流而出, 淌过几个湾,有成大河之势。 只是这景象,在我们吞吐的烟雾中, 渐入缥缈之境, 不如头顶的夕阳真实可及。 无妨。即使夕阳西下, 我们还可混迹于公园的老年群, 打牌,钓鱼,听听水。 2018-6-14 世界是个杯, 人们用它盛满啤酒,躁动与狂欢。 “我在这尘世滚来滚去像个混球, 却总是射不进门。” 夏至日,天阴,气温宜人, 无欲,无球。 2018-6-21 啤酒借夏日暖风,立起清凉之名, 我以肥肚迎合它低度的趣味。 事实上,我喜欢二锅头, 浓烈,有劲,类似我骨头里的硬。 事实上,我已经没有骨头, 那些松软的肌肉里,提炼不出一点脆。 我还有资格对小龙虾保持敬意吗? 它们宁愿粉身碎骨,成全味觉的美。 而我的感官已被酒精麻痹, 我的身体就像一只树懒昏昏欲睡。 2018-8-15 镜子里,你见的那人不是你。 他的容貌与表情,跟日常相反—— 我在生活中,低调如抽水马桶, 谦卑如草纸。当你把两者结合在一起, 其中的比喻,能解释一个天才 变成废物的过程。 他曾经面目光鲜,后来去了棱角, 被镜子反射,一堵平整毫无皱纹的墙。 ——我借时光,去修复烂尾的青春, 你却用它关住不惑的灵魂。 2018-8-29 我要取消那些意象,让指代 回到事物本身: 人是人,狗是狗,杂种是杂种。 天不过是头顶的一片虚无, 地也只是生长花草树木: 有的美,有的丑,有的无法形容。 世界那么小,不过是左眼 与右眼的距离。 死亡那么远,隔着一个放大的瞳孔。 2018-9-13 我曾见证神迹: 他们用犁,掀动大地柔软之心, 赐予坚硬之物,金灿灿,照耀我贫瘠的童年。 如今我大腹便便,红光满面, 像从前课本里的神。 而犁缩在墙角, 满脸蒙尘,像一个无人赡养的老人。 2018-10-29 ——给儿子 “时间并不存在, 只是记忆产生的一种错觉。” ① 旧年换新年,好比换衣裳, 看法有些变化,身体还是以往。 就这样。 儿子,你还是你, 靠近我的体型成长。但我 不确定走向新生,还是死亡? 我在这时代行走, 总是晕头转向—— 在田野,我认不清稗草; 在城市,我四处乱窜像头孤狼。 而今我们相依为命, 我为你弃去昨日的荣光。 时间是错觉,记忆也不过是 沙漏流下的虚幻。 万物也假。 除了你最亲近的人, 给你体温,给你关怀和纵容—— 他们的爱才真实可靠。 ①爱因斯坦语 2019-1-1初稿,1-20改 不想说话, 就写诗。生活如草木, 悲伤似露珠。 你所要表达的,比隐喻 还让人难以理解。 不想写诗, 就发疯。音量百分百, 盖过这尘世那冷嗖嗖的风。 才可以安静, 静的如死物。 不想活着, 就去死。活着是假象, 死亡也未必真实。 只希望你死之前,不要发出 “e,e,e……”那让人绝望的声音。 2019-1-17 节日无节制,酒水触及肠胃的底线, 应了那一句:海阔天空浪若雷,钱塘潮涌自天来。 ——我吐! 我有一座江山藏于胸腔, 我有几个知己晃荡在这摇摆的酒杯。 ——我干! 时代有它的颜色, 我是草木,我化成灰给你看。 ——我再吐! 我体内山崩地裂, 我脑海千军万马奔腾,我干自己,我是自己的敌人。 ——我再干! 欢愉总是短暂, 疲软才是常态。 这尘世依然安静得好像没有活人, 酒醒的我还是那个废物。 2019-2-12 在商朝,我是谁 无关紧要。 姓姬还是姓姜无关紧要。 反正都是牲畜, 反正都是祭品。 我曾用我的骨头做成发簪, 那时的我, 是屠夫, 也是死猪。 在商朝,神是统治者 的灵符, 是被统治者的噩梦。 我给自己卜卦, 我给自己解梦。 我用上天的口吻去修改 所谓上天的旨意。 我知道只有欺才能 号召那些受欺的人 走向正确的路。 在商朝,我参与了一次 人与人的战争, 兽与兽的搏斗。 作为兽,我为生存而战, 作为人,我为自由而斗。 历史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实却是:若干年后, 我只是考古学家挖出的一具骷髅, 他们无法考证我 姓姜,还是姓姬? 是暴君,还是可怜的祭品? 是战死沙场,还是苟且老去? 2019-3-10 ——己亥年二月初十与凡人诸兄同游峡川 春天巡查峡川,始于山 终于水。 山有傲骨,水有柔情, 沉迷在其中的人,终将被囚禁。 那些被季节贿赂的美色, 比方说, 东坪的油菜花,高垅的竹林, 将美揽于自身,用浓墨勾勒风骨, 试图以一副唐代山水画,收买人心—— 多么令人生厌! 峡川,被历史与美操控, 将诗人的目光铐在芝溪江上, 眼睁着看弘一落入这牢笼, 佛从此落地,而善再无法脱离。 下金桥从此染上谦恭病, 对每一个人,拱手弯曲下腰身。 2019-3-16 我生于此, 我的儿子也是。他才学会游泳, 不敢潜入你的深处。 他们叫这里官碓—— 官家的水碓,名字里就有一股 被历史浸泡的发霉味。 但这历史不属于我。 我是小荒,无出处,无归宿, 只是一阵渺小的,荒凉的,四处飘荡的风。 门前小河是你的分支, 即便庶出,性情还是跟你一样 冰冷。 我曾多次去一里外瞻仰 你的真身,浩瀚威武,水浪拍打两岸, 也拍在我屁股,像父亲的巴掌。 父亲年幼失故土,青年丧母, 当他中年,我践行他给我的命名, 张翅飞翔,没了踪影。 我东奔西走,从长江到东海, 从喧闹的酒桌到独自泪流, 到处是水,是你要我咽下去的宿命。 我逆流而上。 我随波逐流。 我像块木头,在漩涡里沉浮。 表面开始腐烂, 内里早就空洞。 还有什么属于我孑然的身骨—— 放纵是抄袭李白的, 自由是模仿飞鸟的。 我所追求的,难道就是成为死人或禽兽? 感谢你在我绝望之时, 抛下缆绳。 趁我一息尚存,良心未泯。 突然,想写一首诗。 突然,想和一朵花亲近。 为了这“突然”,我不再顾及情感的过敏, 即使花粉刺激我浑身瘙痒, 即使你是一只有毒的蜂, 来采我心头的蜜。 我不再顾及死之前那丑陋的面容, 只希望你突然来戳我一下。 让我颤抖—— 即使末日。 简历: 小荒,70后,浙江衢州人,北回归线诗群成员,诗歌选入《年度最佳诗歌》《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先锋诗歌“北回归线”三十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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