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末19世纪初，法国爆发革命，推翻了国王的统治，其后，革命浪潮波及了整个欧洲。为了深刻理解这一时段的历史，我们需要将视线移回大革命之前。看一看18世纪中叶的欧洲政治地图。
18世纪的欧洲，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欧洲国家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军备竞赛，伺机削弱他国，扩张地盘。为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欧洲国家纷纷开始改革旧有的国家机器，然而就在改革途中，一些改革脱离了国家的控制。
打开18世的欧洲地图可以看到：法兰西王国坐落于西欧，拥有众多人口的它是西欧的霸主;哈布斯堡帝国(奥地利)横亘中欧和西欧，其领土散落多处，此时，帝国正在东西两线扩张——向西连贯其国土，向东开阔新领地。这两大强国以称霸欧洲数百年。西班牙已远非如日中天，虽然只能算做二流强国，但势力仍不可小视。这便是欧陆三强。
三强周边是三支“潜力股”，此时的英国刚完成政治统一(英格兰与苏格兰于1707年合并);普鲁士在两任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和弗里德里希二世的率领下正做着统一德意志的准备;俄国，这个沉睡多年的巨人将在18世纪60年代缓缓苏醒。
当然，也有一些日趋衰落的国家：波兰博大的领土正被其强大的邻居日益蚕食;瑞典、丹麦-挪威(挪威是丹麦领地)、荷兰共和国、皮埃蒙特-萨丁都相对衰落了。意大利仍旧没能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亚平宁半岛上各类政权星罗棋布。
这便是对这张地图粗略的一瞥。
但若将地图的比例尺缩小，把视角放到全球，你会发现，欧洲在全球的势力正迅速膨胀。即使欧洲小国也在海外拥有殖民地。法国、西班牙和英国控制了北美大陆东部;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南美拥有可观的殖民地;荷兰、法国、葡萄牙和英国在亚洲开辟了一系列据点，远达中国(澳门)和日本(长崎);在加勒比海，几乎每个欧洲国家都分到了几个小岛;俄国人开始在黑海沿岸活动，驱赶盘踞已久的奥斯曼人。
欧洲开始了全球扩张。
在这样的一幅地图上，是一个混战的欧洲。18世纪，战争不断：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1701-1714)
大北方战争(1700-1721)(俄国(彼得大帝)VS瑞典)
波兰王位继承战争(1733-1738)
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1740-1748)
七年战争(1756-1763)
美国独立战争(1775-1783)
单是法国，在1672-1783年这111年间，便与她的邻居们打了50年。18世纪，法国对哈布斯堡王朝居心叵测，普鲁士吞并了西里西亚，瑞典帝国解体，波兰被三次瓜分。18世纪，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在这样一个时代，国家的力量、威望和安全来自于何处?财力、陆海军、战略资源和常备军尤为重要。各国都在努力积蓄自己的军事力量。
在各方压力的作用下，一种新的国家运作模式——“财政-军事国家”(fiscalmilitary states)诞生了。
这种国家在聚集财力方面有着很大优势。国家开始高效地征税，发行公债，建立官僚机构，推行重商政策和剥夺天主教会的财产。虽然军备竞赛加大了国家的压力，然而钱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财政-军事国家”模式是否能与绝对君主制共存?从当时的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时人对国家制度的思考。
1782年，一位法国外交官写道：
英国的制度给了她很大的优势，而我们的君主制却难以让我们达到那种水平。
要理解这段话的语境，我们还需要把时钟往回拨几十年。18世纪50年代，为应对新兴国家——英国、俄国和普鲁士的威胁。法奥两国摒弃前嫌，结成同盟。不久之后，同盟便接受了第一次战争的洗礼。七年战争爆发于1756年，英军借助海上优势和贸易优势，让法军在全世界范围内吃了很多败仗。当1763年战争结束时，欧洲各国都看到了变革的重要性。税收改革、官制改革、军事改革、经济改革、农业改革和商业改革浪潮席卷欧洲。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改革皆为自上而下的改革。然而在18世纪七、八十年代，启蒙运动的思潮让一些群体开始挑战王权和政府，自然也顺带着开始攻击政府的改革。我们通常把这些人称作“资产阶级”，其实这群人中间也有开明的贵族和教士。
“代表权”在改革中出现，随之而来的是“权利”。因为“权利”的问题，美国宣称“独立”。法国加入了北美殖民地一边，希望自己能重新坐回在七年战争中失掉的霸主宝座。虽然英国在北美吃了苦头，但英美贸易在美国独立后迅速复兴，法国并未捞到什么经济利益。1783年到1790年英国又开始了大规模造舰计划，33艘战舰下水。
这便是上文那位外交官对祖国如此失望的原因。
英国的发展动力如此强大，难道说有什么秘诀?的确，她相较于欧陆君主国有一些独到之处。
18世纪到英国的大陆游客会发现英国社会跟海峡对岸与众不同。贵族和教士的一些特权被取消，议会掌管税收、财政，并大力扶植贸易、工业和农业。这是一个典型的“财政-军事国家”。与英国不同的是，欧陆国家在改革时并未触动根本的社会和政府结构。
1783，当法国庆祝重获霸权地位之时，危机降临了。
叶卡捷琳娜大帝占领了奥斯曼帝国的克里米亚。奥斯曼帝国是法国的老朋友，法国希望奥地利盟友能与自己一起向圣彼得堡施压，但是法国发现，奥地利和俄国已经变成了盟友;还有更糟的事情——英国迅速恢复了元气，重新染指欧洲;法国的改革却遭到贵族和教会的反对;而美国革命带来的人权思潮又在欧洲传播开来。
对老牌君主国的第一波冲击已经到来，哈布斯堡帝国的匈牙利和比利时反叛。
法国也遭遇危机：国内发生经济困难。
1787年，法国税收的三分之一用来支付国债……的利息。严峻的经济形势让国王路易十六不得不召开三级会议讨论税制改革。
在欧洲，法国也无力充当“弱肉强食”中的强者。
1785年法国在荷兰的内部纷争中站错了队，为挽回局势，大量资金援助流向荷兰。1787年，普鲁士军队在英国支持下越过普荷边境，攻击法国支持的荷兰势力。普鲁士如此“嚣张”，法国威严扫地。
人们发现，法国在欧洲失败了。
这便是法国大革命前夜的欧洲政治地图。
作者：达达 来源：读天下 2015年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