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献给共和国六十五周岁生日的一份重要贺礼,谭仲池的诗集《祖国 我深爱着你》以饱满的激情和富有艺术感染力的语言,精彩地描绘了祖国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壮丽的山河和繁荣而兴旺的现实景观,唱出了对祖国情深意切的时代颂歌。这是难得一见的具有重量和质感的洪钟大吕,它不是小情小调的浅吟低唱,不是碎屑生活的随意记录,更不是下半身感官的欲望化书写,而是在历史与时代的碰撞中奏出的具有史诗意义的交响乐。谭仲池的诗襟怀博大,寄意高远,生动折射着政治抒情诗在当代的艺术风采,无论对于书写和反映时代的主旋律,还是对于引导当下诗歌的正确发展来说,它都显示出不可多得的诗学意义。
客观而论,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至今,由于对“个人化写作”的不恰当理解和过度倚重,中国新诗普遍显得“小”而“轻”:一方面,很多诗歌只是对琐屑的生活情景、一时的个人感念的简单录写,其格局、情怀和境界都显得狭小,不够开阔和大气;另一方面,不少诗歌只是表达一种个人情绪、一些零星感受,缺乏更为高远的生命观照,因此分量和意义都显得很轻,不够厚重和深切。谭仲池的诗与当下盛行的“个人化写作”大相异趣,它往往是摒弃小我的放怀高歌,是舍弃私欲的大爱阐发,是弘扬正气、抒发豪情的时代组曲,凸显着乐观主义的思想底蕴,洋溢着浪漫主义的精神气质,具有别样的美学旨趣。
一、“祖国”形象的审美演绎
出生于1949年的诗人谭仲池,他的成长和发展是与共和国同步的,诗人如此追述他独特的人生履历:“在新中国诞生的礼炮声中/在古老神州黎明的曙光里/我睁开了瞭望世界的眼睛/浑身沐浴着 温暖的阳光/从此 浏阳河清亮而甜美的乳汁/滋润着我生命的花蕾/浇灌着我金色的梦想”(《仰望天安门》),独特的出生赐予了诗人特定的人生记忆,共和国的身影从一开始便牢牢植入他的心田之中,成为他始终梦绕魂牵、一直深情凝望的历史对象。而他的诗歌,也从不同的精神向度上,描绘了伟大中国的传统与现实,以及它受世人注目的政治、经济与文化,对“祖国”形象进行了精彩而新颖的审美演绎。
诗人常常将祖国形象的建构,放置在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的背景上,借助对历史的寻访和文化的追忆,来塑造祖国形象的精神厚度。在《寻觅一个神圣的灵魂》一诗中,诗人如此写道:“盛夏的风 从烟波浩淼的湖面/荡起一片清凉 冰轮浮在波浪上沉思/在用圣洁和宁静梳理我的思绪/把帆影和渔火/一齐引向 古楼灯笼的光影里/我沿着清辉搭起的浪桥/去寻觅一个神圣的灵魂/把汨罗江紧紧地搂在怀中/朝着遥远的苍穹呼唤/归来哟 哀民生之多艰/九死而不悔 上下求索的诗人啊/你《离骚》的热血情肠/融化了多少世纪的悲凉”,对伟大诗人屈原的追寻,就是对民族之魂和诗歌之魂的深情呼唤。在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人文关怀里,和他“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勇毅追求中,我们能鲜明捕捉到中国知识分子自古就有的担当意识和求索精神,而这正是中华民族饱经磨难而不摧折、遭遇挫折更加奋进的力量源泉。在屈原的身后,多少文人志士相继而出,将民族的精神魂灵反复雕塑,不断提升。
诗人接着写道:“站在岸边 我又看见孤舟上/杜甫支撑着消瘦的影子/在凌波放歌/把满腔的酸楚/倒下江中起伏的惆怅/高举着酒杯 泼一地胆汁的李白/以楚狂人的风流 面对君山挥手/让诗心植入远古湘竹的泪斑/最是范仲淹读懂了洞庭湖的云气/浪涌 肝胆 文心 才用自己的血性/写流传千古的绝妙华章”,杜甫、李白、范仲淹……那么多优秀知识分子组成了一个闪烁着人文力量和艺术风采的精神谱系,让中国历史由此发散出璀璨夺目的辉光。通过对历史文化的追述与描摹,谭仲池为祖国形象的演绎寻找到精神地基。
自然,“祖国”形象的展示,更多的应建立在对当下状况的写照上,也就是说,光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没有美好而幸福的现实,“祖国”形象将是有缺憾的,不完整的,她的美丽与神奇会打折扣;只有用充满光彩和魅力的当下现实说话,“祖国”形象才可能完全呈现出令人着迷的风姿来。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诗人塑造“祖国”形象时,更多是对新中国当下现实境况的艺术写真。他写自己在飞机上鸟瞰祖国秀丽山河的情形:“我看到珠穆朗玛雪光的圣洁/布达拉宫的宁静辉煌/我看到西湖苏堤 日月潭月光的温柔/九寨沟 张家界山水的明亮/我看到紫荆花的鲜丽/妈祖庙灯火的吉祥/我看到太平洋彼岸 中国的五星红旗在自豪地飘扬”(《我在云天歌唱》),将祖国瑰丽的风光进行了艺术的展现。面对当今现代化建设和发展的繁盛景观,诗人内心深处始终洋溢着自豪的情绪,他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骄傲,力争“每一个脚印都要踏出中国的尊严”,并直朴地道白说:“我曾经去过许多国家的城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自信/我们自己建筑的高楼 高速公路/并不比别人差 甚至更精致雄阔”(《我是中国人》),这是内在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祖国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也令诗人欣喜若狂:“中国人在追梦/梦飞到了 月球之上/嫦娥舞袖在银河歌唱/玉兔驾车在月球上徜徉”,“五星红旗在月球上飘扬/绽放着中国人的自豪和荣光”(《五星红旗在月球上飘扬》),在这首诗里,诗人巧妙地将神话传说和现代科技发展并置在一起,形象地写出了中华文明古国在当下的腾飞之景。
祖国的历史是雄厚的,现实是不凡的,这令诗人情感激荡,爱意萦怀,他无法遏止对这种深爱之情的高声咏唱。在《祖国 我深爱着你》一诗中,诗人深情地写道:“我爱你 祖国每一寸土地/到处都生长生命的奇迹/我爱你 祖国每一座高山/无处不呈现岁月的神奇/我爱你 祖国每一条江河/无时不在奔放梦想的涟漪/我爱你 祖国的每一朵云彩/天天在展现江山的瑰丽/我爱你 祖国的每一缕清风/刻刻在滋润心灵的希翼”,“祖国 我深爱着你/我在抚摸五千年文明的光华/我在品味唐诗宋词的高贵/我在弹拨黄河长江的雄浑/我在阅读宇宙万物的生机”,诗歌中饱胀的爱恋之情,如滔滔江水,奔泻而来,给人带来极大的感染与触动。通过历史的追述和现实的描画,谭仲池在诗歌中建构了一个立体的、丰满的、富有传统底蕴和现代气质、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祖国”形象来。
二、地域诗性的艺术彰显
《祖国,我深爱着你》这部诗集的第二辑为“天涯共此时”,是诗人“有意为省市和港澳台地区”而作的诗歌的集结,在这三十多首诗里,诗人“选择有象征意义和代表性的山水、名胜、人物、传说、历史遗存、人文情致来构思、写景、抒怀、寄情”(《祖国,我深爱着你》“后记”),也就是说,诗人根据各个省市的特征,选取一个最能体现这一省份精神的层面来对它进行诗意烛照,从而将一个地域所具有的诗性意蕴艺术地彰显出来。
对于文化传统悠久、历史掌故闻名的地域,诗人往往会从历史的维度上来加以艺术描述和情感抒发,例如写湖南,诗人以《湖南洞庭湖》为题,通过观湖怀远,忆古思今,来倾吐胸中的激情。诗人先从屈子写起:“这故乡的清波银浪里/居住着屈原和他的《离骚》/湘夫人的眼泪 从九嶷山飘来/滴出君山湘竹斑斑泪痕/逝者如斯夫 青螺落玉盘/洞庭湖的云气烟波/托着一个不朽的灵魂/在天地间高吟飞翔”,屈子为洞庭湖注入了不朽的精魂,而后来者也顺着这精神的流向继续前行,诗人接下来又写到了贾谊、杜甫、秦观、范仲淹等与洞庭湖发生过关系的历代文人:“贾谊站在湘江岸边/望洞庭湖上的月亮/蘸着日夜江声/在写怀国恤民的文章/那天杜甫凄然地拖着病体/坐在孤舟上颠簸/心中是否也有/秦观雾失楼台的惆怅/也许是巴陵的得天独厚/也许是灵秀湘江的雄杰浩荡/也许是芙蓉花开的圣洁妖娇/也许是楚人情结的血性担当/一座古楼的墨迹字间/竟写下了千古传扬的忧乐情肠”,因为有这些文人志士在这里留下了踪迹和故事,洞庭湖得以更加声名远播,湖南大地也充满了文化的底蕴和历史的内涵。山水有了精魂,大地便更加灵秀,这里的子民也有幸歆享到上苍的特别恩赐。在这首诗的最后一节,诗人由衷地歌吟到:“这就是洞庭湖之魂/这就是楚文化的精髓光华/在这里我们读岳阳楼/读湘江 读湖南 就会萌发/多维向度的关于人 关于天地 关于梦想/关于未来和世界的思索……”以书写洞庭湖为切入点,来概述湖南大地的精神风貌,无疑是具有说服力的。
对于自然风光秀丽迷人的省份,诗人则采取直接描绘美丽景致的方式,以凸显这一地区的诗性素质。如写安徽,诗人就着意描绘了黄山上的奇特景观:“黄山果然奇特 深邃 雄峻/飘逸 古典 空蒙/眼前峰顶 峭壁 深谷/挺立 盘坐 浮动 流泻的奇松/怪石 云彩 银瀑 蓬勃生发着/大山与自然胜境的浩瀚/庄重 沉寂和奔涌生机”(《安徽黄山松》),以对黄山上独具特色的怪石奇松的艺术点染,来展现安徽神秀的一面,还是较为恰切的。描写海南时,诗人则展开想象的翅膀,立足于一个高远的视点上,对那里的五指山进行了全景式展示:“伸展巨臂 张开五指/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在目揽古今雄丽/袖挽江天明霞//你手牵南沙群岛/近眺海角天涯/脚印里有亚龙湾的浪花/鹿回头的足痕 百花岭的花光”(《海南五指山》),诗人的想象是大胆而奇幻的,描述出的五指山也妩媚动人,海南的独有魅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在彰显各个省份的地域诗性时,诗人采用的抒情策略是较为丰富的,除了上述两种之外,诗人有时还注重展示一个地区的民间工艺和民间文化,如写天津:“月移星转 天津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风雨颠簸/天津在雕刻独特文化的景观/就这条估衣街 这扇狗不理包子窗口/这个泥人张 这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历史/和极具写实风韵的杨柳青年画/就足以让天津誉满天下”(《天津怀古》),诗中提到的“狗不理包子”、“泥人张”、“杨柳青年画”,都是天津所拥有的独具色彩和风味的民间文化的代表。诗人有时还借助某个精彩的比喻,将地域的诗性特征瞬间照亮,如写上海的东方明珠塔,诗人以“金色的胸针”这个喻体来比拟之,显得极为生动和传神:“明珠塔 中国上海的标识/你是别在祖国霓裳上/一枚金色的胸针/我们都神往它巨大的魔力/面朝大海 怀揣诗卷”(《上海明珠塔》),一个精巧的比喻,一下子就将明珠塔在祖国山河版图中的特定形象准确而生动地揭示出来。在描绘重庆之雾的朦胧、梦幻和神秘之时,诗人也在最后安设了这样的比喻:“重庆山城的雾啊/我能把你当手帕吗/真想拭一拭/它能否擦亮岁月的河床”(《重庆山城的雾》),这样的比喻也是极富表现力的。如果说前一首诗中“金色的胸针”这一比喻意在将明珠塔纳入到祖国的版图中来描述,从而鲜明扩充了诗歌的空间感的话,那么此诗中“手帕”喻象的出现,意在引起后一句“能否擦亮岁月的河床”的问询,诗歌的历史纵深感,则由此蓦然增强。
通过彰显各个省份的诗性特质,诗人表达了对祖国大地的深情厚谊,那堆积于心的浓浓爱意,也在这些诗章之中默然淌流出来。
三、秀丽山河的钟情礼赞
谭仲池创作过不少反映山光水色风姿和神韵的写景诗,这些诗歌,只有少部分是从一个特定层面来呈现某个省份的诗性内涵,更大部分并没有纳入到行政区域的地理学视角上来考察,而是直接以养人眼目、陶冶性情的自然与人文风光出现于诗行之中的。诗人通过对这些美丽景物的生动描画,既艺术地展示了中华大地无处不在的迷人风情,也表现出诗人对祖国秀丽山河的钟情礼赞。
在谭仲池的笔下,无论是山、水,还是岛屿、寺庙,都呈现着绰约的风姿,给人以美的享受。他描绘山:“石头做的书/重叠成高耸的山/层层渐次步入云端的森林/蕴藏着大山生命的蓬勃/和雾幔的万般遐想”(《王屋山》),既赋予这座山文化的内涵,又敞现了它蓬勃的生机,将一座山的神韵精巧地勾勒而出。他写水:“初春的雨丝 柔情脉脉/挂满城市的楼台/乡村老屋的翘檐/树泛新绿 花绽红霞/人也在沐浴自然之母的温情/地底下 涌动着人与自然/对话和拥抱的旋律/一腔圣洁 透明的希望/从井口流向醒来的大地”(《水之乡音》),富有柔情和旋律的水,给人带来春天的快慰,这是神州大地流淌圣洁和希望的晶亮之物,诗人还在这首诗中对它作了如此的咏赞:“水是流动的生命/水是流动的音乐/水是流动的美丽/水是流动的乡恋/水会在世界和人的心灵/生长永远的梦幻和绿荫”,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水在诗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他写岛屿:“秦皇岛 你是一座古老而丰盈的城市/你拥有摩诃禅寺的佛法灵慧/大海无边的壮阔和绚美/山海关的巍峨和安宁/还有白色海鸥飞翔的自由豪迈/我的怀想 也如夜海上的明月/伴着潮生 伴着潮落 伴着潮鸣 伴着潮飞”(《秦皇岛怀想》),将秦皇岛的地域特色、生态氛围和历史底蕴,写得如此透辟,并将自我面对这座岛屿时情思起伏、心潮涌动的情形交代得异常清晰。他写寺庙:“古寺的风景 庄严如一幅/石刻的壁画 所有的楼宇/树木 花草 台阶/都在编织虔诚 经典 宁静/和生生不息的祈祷”(《大明寺幽思》),只用一个比喻,就将大明寺的环境与氛围艺术地点化出来,给人带来身临其境的感觉。除描写历史悠久、文化厚重的地理区域之外,诗人还写到了现代都市,写到了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沿地带——“深圳”:“大海的琴声奔上高速公路/铺开时代昂扬雄浑的五线谱/飞速转动的车轮 在释放无穷的热力/书写春天的故事/我走在大街的春风里/在尽情阅读花之海 绿之海/光之海 梦之海/和诗歌的绚丽”(《写给深圳的诗》),写出了现代化在中国大地上发生的奇迹以及诗人对此奇迹的惊叹和咏赞之情。
谭仲池的山水诗中,故乡书写占了不小的篇幅,诗人的家乡湖南和浏阳在他的诗章中也一样呈现出美妙的韵致,流淌着醉人的旋律。他将古城长沙放置在秋天的季节环境中来着意描摹:“秋天岳麓山的树林/燃烧着丹枫的热烈向往/树叶沉淀着金黄的梦幻/悠悠飘荡到人们的心上/它牵着一片清凉而湿润的风/不绝如缕地唱一支奔放 葱郁/芬芳而悠远的歌曲/把一个古老江城的美丽故事/吹进千万个洒满阳光的窗口”(《秋天的江城》),在情与景交融中,将江城的美丽以及诗人对它的挚爱展现出来。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沈从文的经典小说《边城》,将湘西大地的人性与人情之美形象地描绘出来,从此,那个居于四省交界之处的偏僻的“边城”,一跃而成为了湖南的一张文化名片,迅速为世人所知晓与接受。谭仲池的诗歌也写到了“边城”:“古城楼下/清澄的水里/映一片帆的倒影”(《边城》),这是简洁的素描,已初步交代了湘西凤凰的古典气质和水乡本色。这首诗的最后,诗人深情地描绘道:“金色的童年回来了/翠鸟站在塔顶欢鸣/边城呀 白发返青的母亲/又唱起了古老摇篮曲/拨动了多少背篓孩子的心/我要去追赶梦中的小船啊/给她倒满彩色的歌/和一盘粉红的月轮”(《边城》),这是站在当下的历史视点上对边城的重塑,诗人以“梦中的小船”、“彩色的歌”、“粉红的月轮”等短语来表达对而今旧貌换新颜的湘西世界的欣悦与礼赞之情。在阅读梭罗的《瓦尔登湖》后,诗人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故乡,想起和瓦尔登湖一样美丽的故乡之湖来:“这是幻觉吗/我怎么也回到故乡的湖畔/心和身子都坠入湖中的波浪/我发现自己与清泉石上流的影子/我抓住了浮在水面的山之青翠/我闻到了湖岸飘来的花香/还有从云片上飞落的鸟羽/其实 我的故乡的湖/也和瓦尔登湖一样/天然 生态 妩媚 清澄/宁静 孤独 幽深 高贵”(《故乡的湖》),故乡是一个人生命的起点和情感的归宿点,对它的爱恋和回忆是每个人心灵中最为本真的情感形态,诗人对故乡的依恋和挚爱或许更为突出,从谭仲池的这首《故乡的湖》中我们就能真切地感受到。
四、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中
作为优秀的当代诗人,谭仲池对于传统文化和中国古典文学的了解与领悟也是同样不俗的,他的政治抒情诗,往往能在现实的描绘中自然联想到古代历史和传统文化,又能从古典文学中生发出对现代精神的新颖的理解,从而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之中,表达出对祖国的深爱,对民族的真情来。
谭仲池的不少诗,在对祖国山河进行艺术描画时,常常从历史写起,以历史为情思展开的发端,以此铺垫出所述之地的文化底蕴,然后过渡到对它的现代情状的描摹,呈现其不断发展和进步的历史轨迹。如写“北京”,诗人先言古都的远古历史:“周口店的北京人 曾经/在七十万年前就用石头击火/点亮了昏暗的岁月 他们/用人工制作的石器/开拓着中华民族的智慧先河”,接着叙说它的近代变迁:“有一种声音 要穿越时空隧道/有一种火焰 要划破重重黑夜/北京的京剧的高昂的唱腔/北京五四运动的火炬 在唤醒/积贫积弱的国家重新站立”,最后写出对它的现代感悟:“我们凝望北京/就是在品读中华民族复兴的大书/我们向往北京/是在深思寻梦 追梦的壮丽征程/北京的情丝永远澎湃着中华儿女不息的感恩”(《北京情丝》),诗人沿着时光的河道,一边追溯民族的发展历史,一边感受中国人而今的幸福生活,心中的激情在悄然涨潮。由于将北京放置在一个较为悠长的历史时段上来审视,诗人才立体而全面地展示了这个城市的精神内涵和发展轨迹,从而尽现了它的神韵和风采。诗人书写“布达拉宫”的思路与书写北京同出一辙,也是先交代它的历史特性:“晨雨 清风 阳光 蓝天 白云/红墙 白墙 黑窗 飞檐 金顶/千年天风和云雨的无数次穿越/宫墙上留下了岁月斑斓的沧桑/岩石隆起的盘山而上的台阶/嵌下了西藏古代文明和烽火的足印”,再着力渲染其现代化发展:“有比喜马拉雅山峰更高的信念/有比雅鲁藏布江更宽阔的胸怀/有比雪峰更纯洁的情感/有比彩云更美丽的梦想/山顶古洞的炉灶锅台依然散发的余温/仍在讲述一段辉煌和圣洁爱情的历史故事/荒漠已经在新世纪的阳光里堆金叠翠/山南的江南正飘着绿色的音符/加入辽阔田园的春天大合唱/雪原的马蹄声在宽广的大道上跌落/高高耸起的修筑青藏铁路的吊塔和挖土机/正在寂寞的雪域之原喷涌出巨龙般滚滚热浪/牧场的羊群在新描的蓝图里/化作飞翔的白云 银色的飞机/在藏民世代的企盼里 带着绚丽的想象/降落在雅鲁藏布江金色滩头”(《布达拉宫》),在由古而今的思维线路中,向我们生动揭示西藏地区的文明发展历程。
为了展示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和现代踪迹,诗人往往会采取由古而今、古今分述的表达策略,不过更多时候,诗人常常是将历史与现实、古典与现代直接对接,让古典言说现代,让现实重释历史。《中国路上》有这样几行:“于是 我们便领略到王维/走路的佳境/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一个国家 也何尝不似人走路/行到绝迹处 处处是风景/行到灵韵时 一切是奇迹”,诗人借用王维的诗句来言说现代社会的发展,既显示出某种语言的机趣,又不乏启人心智的哲思。在《汉长城之叹》中,诗人写道:“少时吟唱过的羌笛忧怨/琵琶凄情 夜光杯的眷恋/美酒的壮烈 故人的梦影/都在我灵魂的深处/抒写着永不消逝的边塞情结/和壮丽怀想//眼前的阳光变得多情明亮/路边的葡萄架上已露出葡萄的浅笑/那浓浓的甜蜜正在向我逼近/让我这个已白发的老兵/终于明白了对于大地 对于河流/对于边关应当有怎样的情怀和担当”,这是用现代来重新阐释古典的范例,在今昔对比中将祖国的发展和诗人自我的成长一同表现出来。还有《水与诗之美灵》一诗,其中有这样几行:“秦观也惊叹郴山的深邃温柔/停泊在津渡的欸乃声/又撞伤了湘女弱小的肩膀/原本布满愁云的江面/泛起了暮雪风寒/蓑笠翁把钓竿 横在脚下/在细数孤雁鸣落的秋声/就看见柳工酿制的蛇酒/竟洗瘦了小巷深处的兰草”,这里既展示了诗人的历史学眼光,又蕴含着文化学深意,既将水的灵秀和山的深邃艺术彰显,还较为含蓄地表明了现代人内心深处积淀的那种挥之不去而弥足珍贵的古典情致。
在上述的阐释中,我们从几个方面概述了谭仲池在题材和表现手法上所体现出的艺术特色,强调了他的诗歌在政治抒情上所具有的美学风采。从创作格调上说,谭仲池的诗整体上呈现着乐观主义的精神气质,具有着浪漫主义的艺术风格,这些诗没有自怜自叹的感伤之气,没有怨天尤人的愤慨之情,给人以昂扬和奋发的阅读之感,传递着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正能量。
作者:张德明 来源:创作与评论 2014年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