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5日讯,他是国宝级大师;他是经历过一个多世纪风雨的老寿星;他是“汉语拼音之父”;他与张家四姐妹的张允和伉俪情深;他在自己112岁生日的第二天去世。他在111岁生日时曾说,111岁就是1岁。他无疾而终,平静安详,与妻子和一双儿女天上团聚。1月14日,周有光在他112岁生日的第二天凌晨三点三十分在北京协和医院去世。
周有光在打字
周有光先生的家位于朝内大街后拐棒胡同的小区里,昨天下午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昨天一下午的时间,亲人、朋友、单位领导、出版社编辑,身着黑衣一拨一拨上楼来探望。家中的固定电话响个不停,保姆小徐忙碌着的迎着亲友,接电话,替家人应付和婉拒着各方的关心,“太忙了,知道消息就行了”。
仍对世界充满好奇
2016年年初,媒体就传出周老先生身体状况不好的消息。周有光先生五姐的女儿,张允和待之如亲生女的外甥女张马力教授在昨日上海的“周有光先生112岁寿诞座谈会”上透露,周老近一段时间“突然发病,很厉害,两个小保姆很焦急,只能喝营养液,已经不说话了,有人来,叫阿姨拿来助听器,做手势,不肯说话。我的表妹去看,也不说话。”
周有光老人的儿子周晓平去世前曾写到:“爸爸做好了面向未来的所有准备,包括他希望捐献他的遗体供科学研究之用。”媒体人马国川透露:“老人家身体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不太好,这次走得很自然,很平静,在此之前我们对他的身体状况有过担心,但老人家都112岁了,能坚持到现在也很不容易了。”
张马力眼中,舅舅在重病之前仍旧对世界充满好奇。“他告诉我,马力,我这一生已经画上一个句号了,可我从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句号,我看到了希望。”张马力说,“我的舅舅很天真,他抱的希望比我还大,他每天都看很多报纸:纽约时报、朝日新闻、参考消息……已经画上句号的人可能看那么多报纸吗?”
“我最担心的是,从他发来的照片的眼睛里,一片空空的,很茫然,以前从来不是那样的眼光。这么健谈的人,现在不说话了。”张马力说,“去年去看他,吃饭前谈话,我说,舅舅,你从国外回来到现在,后悔吗?他说没有,我毕竟做成一件事。他说的就是汉语拼音。他说如果我不回来,一点希望就没有了。他说,我一定做成这件事。”“最近我从微信中看到他的照片,他的眼睛空空,他的心已经走了,我很难过。”张马力称本打算春节去看望老人家的,“但是人间寂寞,那个长寿的老人等不及了,已去天国与允和先生相会了。”
周有光先生的书房
家里的陈设一切没变
财经杂志的主笔马国川曾经多次去周老家采访他、看望他,昨日上午他也在上海参加“周有光先生112岁寿诞座谈会”,正在赶回北京的高铁上,马国川向北京晚报记者回忆了与周老的交往故事。“他是个睿智的老人,他的事业、爱情和家庭生活都是非常完美的典范。有一句话给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跟我说,我是认真思考过这个世界的。他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这种思考,他是思考了一辈子的人,他认真思考过这个人生,思考过这个世界。”马国川说,周老的性格非常好,他每次都给他讲笑话,“天真可爱,我还没笑呢,他就自己捂着嘴先笑起来了。他很幽默的,很会讲笑话,讲自己在宁夏开会,只有他一个人戴着草帽,结果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每个人都一头鸟屎,就他被草帽遮住了,他每次讲起来这个笑话都哈哈大笑,特别开心的,充满童心的样子。”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前总编辑李昕介绍,周有光先生是三联书店的老作者,北京和香港两家三联书店都出版过他的多种著作。李昕印象里,老人的家极其简朴,一间小小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架。靠窗摆一张小书桌,对面是两个单人沙发,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老人让我们坐在沙发上,他自己坐在书桌后面对我们。我想起老人曾在回忆文章中写过,他夫人张允和先生健在时,他们每天就是坐在这对沙发上饮茶饮咖啡,几十年如一日,“举杯齐眉,相敬如宾”。现在夫人离去了,家里的陈设一切未变。
李昕在文章《三访周有光老人》中写“老人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和我们谈天,随兴所至,海阔天空地聊。我发现他除了听力差一些以外,思维反应之敏锐,简直和中青年学者无异,真令人称奇。将近两小时,老人滔滔不绝,主要是他讲过去的往事。”
2016年3月在家中
四块钱的理发费一定要还
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王毅与周老相识多年,几乎每年都要去给周老拍照片,今年他本打算订货会之后就去,他的办公室楼能望见周老家的楼。“我们也不定时地去看他。周老这种年龄不是说想去看随时都能去的,等他睡醒了,给他保姆打电话,只要他的保姆说他身体状况还可以,我们就过去,有时候连相机也来得及带,就拿手机拍,每年都是他生日前后去看他,今年本想等他生日过后再去,没想到……”。王毅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