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为爱而抢的帽子国家[美国 ]·作者[ 埃德·斯蒂文德]我在宾夕法尼亚州斯普林菲尔德市天主教学校读五年级时,接吻这样的事是不可想象的,情书也不许写——情人节那天除外。那个时代,一个教区学校的男孩子要想对一个女孩表示兴趣,只有一个选择:抢她的帽子,希望她较真儿,追索帽子。我不知道抢了多少回黛安娜的帽子。我知道我对她的爱是真诚的。我爱上她是因为她的青春活力—正视人生、享受人生。她的青春活力也表现在对我抢她帽子这件事的反应上。她总是手叉腰间吆喝:“爱德华,快把帽子还给我!”接着就一再试图抢回帽子。但她没有一次成功。当然,如果她得手,这游戏就玩不下去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我跑她追的游戏。我从没把她的帽子传给其他男孩,因为这有违忠诚。在拿人寻乐时,将其帽子传来传去是可以的,但我抢黛安娜的帽子是为了爱。一天,一个经常成为逗弄对象的女孩子在看同学们跳绳。突然,她的帽子被抢走了。她追过去,但她哪里是那些淘气的六年级男孩们的对手。女孩的帽子在男孩子们中间飞来飞去。我看不下去了,得背叛我的性别制止这不公平的游戏。我跳到男孩们中间,截下帽子,还给满脸泪痕的女孩。我发现黛安娜在远处看我。我立刻被那帮恶作剧的小子围住了。他们威胁要整治我。就在这时,老天爷帮忙,上课的铃声响了。我奔向教室赶去上课,但还是迟到了。克里斯蒂修女在我溜进去时抓住了我。“爱德华,你迟到有正当理由吗?”“没有,修女姐姐。”说出我是如何帮助了那个女孩,只会降低这件事的意义。我没有说,而是向黛安娜看去。她的表情充满了理解,我想是这样。“爱德华,今天课后你留下来。”下午,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黛安娜,她刚刚上完钢琴课。“你回家吗?”我问,并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吃惊。我们开始顺着斯普林菲尔德大街走。她说:“你今天做的事我看到了。”“没什么,”我说,“看到有人遭戏弄却无力自助时,我特别堵心。”“你喜欢她吗?”啊!她分明妒忌了。“不错,我喜欢她。”我承认。“你喜欢我吗?”“哦,我打心眼里喜欢你。”“那你为什么抢我的帽子呢?”我愣住了,难道黛安娜认为我跟游戏场上那帮小子一样令人生厌吗?“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想,如果我不真的喜欢你,我就会抢你的帽子,再把它传给别的男孩。我没那样做,我只是把它留在自己手里。”“你想要它吗?”“我不是把它还给你了吗?”“是的,但那还是缺少教养的举动。”“那你希望我不这样做吗?”“嗯是……不,”她回答,她好像在解一道数学难题,“不,我不希望你停止。我喜欢被人关注。”“那为什么又希望我停止呢?”“我想,因为你这样做妨碍了我也妨碍了你的使命,所以我希望你停止。”今天,使命这个词可以用来回答任何这样的提问:“你想长大后干什么?”但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个词仅仅指一件事——当一名牧师、神甫或修女,把一生献给上帝。因此,结婚是不合适的。“你真的打算当修女吗?”“嗯,我对这事考虑得很多,你呢?”“我母亲希望我成为一名牧师,但我父亲警告我不要找一个必须穿礼服工作的职业。”黛安娜抬起头。我的回答使她震惊,她的脸红了。可我不能再一本正经下去,我俩哈哈大笑。“爱德华,我误解你了。”她说。接着,她抢了我的棒球帽沿街跑去。等我弄清怎么回事追上去时,她已经到家门口了,我的帽子正在她的手指上转悠呢。黛安娜咯咯地笑着把棒球帽扔给我。然后,她溜进住宅,留下她的心谜让我猜。几星期后,克里斯蒂修女告诉全班同学黛安娜有重要的话说。她将去当修女吗?“我父亲提升了,我们周末要搬家。”黛安娜说。搬家?她要搬家?我盯着黛安娜,她躲开了我的视线。“我们星期五举行一个告别会。”修女姐姐说。好像命中注定,星期五这天,黛安娜和我配对表演流行电视智力测验节目:TicTac Dough。黑板上画着4条线,隔成9个方格,每格分别讲述一个问题。掷硬币猜先,我赢了,但我说:“让黛安娜先来。”她朝我微笑:“右上格,请出题。”“这是地理类,”修女姐姐说,“这个问题是‘得克萨斯州主要出口什么?’”“原油。”黛安娜回答。“正确。爱德华?”“正中格,请出题,修女姐姐。”“算术类。11的平方是多少?”“121。”“正确。黛安娜?”“右下角。”“拼出百科全书这个词。”“黛安娜拼出了这个词。”“正确。爱德华?”“左中格,请提问。”一个男孩对我投来惊愕的眼光。我要左中格就给黛安娜留下一个获胜的空格。我不能打哑语告诉那男孩我正在努力表示我对黛安娜的爱。“这是公民学类。美国参议院有多少席位?”“96个。”“正确。黛安娜?”“右中格,请出题。”“这是决胜局。请大家安静。举出7个天主教仪式。”从男孩子中传出一阵嘘声。这太容易了。二流题目。“洗礼、按手礼、圣餐、苦修、临终涂圣油、圣职受礼……”说到这里,黛安娜停住了。我们屏声静气。她会忘了婚礼吗?黛安娜看看我,然后大声说:“修女起誓——清贫、禁欲、忠顺。”从女孩子中传出一阵嘘声。修女姐姐吃惊地张开嘴。“错了。爱德华?”所有的男孩都在祈祷。“洗礼、按手礼、圣餐、苦修、临终涂圣油、圣职受礼、婚礼。”男孩子们欢呼,女孩子们沮丧。但黛安娜笑得合不拢嘴,向我伸手:“祝贺你,爱德华。”后来,我们唱《因为她是一个最佳同学》,排队领取一块面包。接着,黛安娜开始清理自己的课桌。我问是否可以拿她的书。“书不行,”她笑着说,“但你可以拿我的帽子。”她拿出那顶最容易抢到的帽子,一顶宽顶并有一簇纱球的圆帽。我把它放在书包里。第二天早晨,我到黛安娜家还她的帽子向她道别时,心里十分不安。对昨天的答问比赛我仍感到迷惑。她真的忘了婚礼吗?我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吗?黛安娜站在住宅前,旁边是一辆待发的大篷货车。话到嘴边我却说不出来。黛安娜的母亲叫她了。“我得走了,爱德华。”黛安娜说。然后,她吻了我——整个嘴唇压在我的嘴唇上。她跑进住宅时,我吃惊地后退几步。“我爱你!”我在她身后喊。我跑开了,还在动脑筋解她答题之谜。她许,她是真的打算当修女,她是用那种方式告诉我,我们的爱决不可能。猛地,我领悟了。她让我赢她。她的确爱我—或某种类似的情感。我欣喜若狂地把书包抛向空中。她的帽子滑出来,落在我的脚旁。我捡起它,又回到她的住宅。我重重地敲门,响声传回来。我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把她的帽子凑到鼻边,嗅她头发的芳香,然后,我把它挂在门上的球形把手上,顺着斯普林菲尔德大街步行回家。把握今生今世(摘自读者,作者刘庸)这只蝉在地底下潜伏17年,只为一个月能飞能鸣,如果真有轮回,人又该等多久,才能来到世间呢?假如前世与来生都摸不着,抓不牢,那么我们该做的,就是把握今生!小时候最爱听父亲讲狐狸精的故事。狐狸精有男也有女,有好也有坏,他们总是穿着长长的袍子,对人笑容满面地拱手作揖,他们比人还像人,只是,常常一转身,不小心就露出个红毛的尾巴。“狐狸修炼五百年,可以成人的样子,可是必须要修上几千年,才能把尾巴修不见。”父亲一脸神秘地说,“要知道,我们人也都是修炼来的,我们修得更久,修了几万年,才把尾巴修掉,不信,你摸摸屁股后面,到现在,还有一小截尾巴骨呢!”我摸摸屁股,果然有个小骨头,却一边点头,一面心里想:“狐狸干吗那么费劲?修成人有什么好?人又干吗那么费劲?修几万年,才修掉一条尾巴。”夏天,端了一盆昙花到大树下。为的是让它晒一点太阳,又能够因为有些树阴,不至于晒得过火。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一株昙花上,居然爬上五六只蝉蜕,蝉都飞走了,只有张牙舞爪的壳,虽然已经空了,还紧抓着昙花不放。妙的是,就在大树四周,也躺了许多死掉的蝉,每只都很完整,大大的头,薄薄的翼,泛着蓝绿光芒的身体,好像正值壮年,就骤然而逝的一群,与旁边的蝉脱对比,就更有意思了。仿佛婴儿房与殡仪馆开在一起。不禁令人猜想:这些死掉的,搞不好,正是不久前,由这些壳子里出来的?查百科全书,果然有些可能。书上说,这种蝉在地底下要潜伏17年之后,才能钻出泥土,从蝉脱里挣脱。公蝉的腹下有一对“膜”,可以振动出尖锐的声音,吸引母蝉。然后,它们交尾,交尾完,公蝉就死了,剩下的母蝉,就用它尖尖的尾巴,插到树皮里产卵,产完卵,也掉在树下死掉。再然后,卵孵化,成小虫,落在地上,钻进土里,靠树根的养分过活,开始漫长的17年的等待。天哪!它们等上17年,真正能飞、能鸣的日子,居然只不过1个月!用人类大约80岁的寿命推算,如果我们也像蝉一样有这“等待的时期”,那一等将是:16320年啊!去看一位残障的学生。天生的异常,使她的脊椎弯曲,肋骨压到了内脏,从小到大,已经动过7次手术。坐在轮椅上,她身体外面支着钢架,据说身体里面,她支了粗粗的钢条。“老师,我已不知道不痛是什么感觉了!”她神态怡然地对我说,“但是想想,父母在一起,有上亿个精虫,凭什么会是我,早早游到母亲的卵子,进去受孕。又多少有幸地,让我这受精卵,能在子宫‘着床’,再多么幸运地,十朋怀胎,被平安地生下!”她一笑,满是安详,“跟那些未受孕的比起来,我能来到这世界,已经够走运了。我要好好活着,活个够本,才不辜负这一生啊!”记得二十岁的时候,有个专门研究轮回的朋友,到家里做客。“我们夫妻,下一辈子还会不会是夫妻?”我太太问他。“很难,机会不大!”他想都没想似的答。“可是…可是难道这一生夫妻的爱,死了,就完了吗?”“好像电插头,拔掉一极,不亮了!”他又冷冷地说。“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我不平地说。“有什么可惜?你几时能记得前生?你记得你上一辈子,也是跟你太太吗?你当然不记得!”他一笑,“同样的,你下一辈子又能记得这一辈子吗?既然不记得,是不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夫妻缘,只是缘的一种,没有绝对不变的,否则轮回就没意思了。最重要的,是你们今生是夫妻,看得到,摸得到,最实在。”将近20年了,他的话常在我脑浮现,一方面觉得他太无情,一方面又觉得很有道理,这世上,什么比今生更实在呢?很喜欢一个禅宗的故事。有一天老禅师带着两个徒弟,提着灯笼在黑夜行走,一陈风,灯灭了。“怎么办?”徒弟问。“看脚下!”师父说。当一切变成黑暗,后面的来路,与前面的去路,都看不见,如同前世与来世,都摸不着。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当然是:“看脚下,看今生!”许多人都相信来生与前生,因为那让我们能对今生的不幸,用前世做借口,说那是前世欠下的。也对今生的不满,用来生做憧憬,说可以等待来生去实现。问题是,哪个“今生”不是“前世”的“来生”?哪个“来生”,不是“来生”的“今生”?来生的缘,可以是今生结下的,来生的果,可以是今生种下的,前世的债,今生正在还,还不清,来生还得继续,前世的缘,今生正在实现,好不容易盼到了,还不好好把握。看脚下,看脚下。有什么比脚下踩的地更实在?有什么比今生更直接?今生都不积极地把握,凭什么瞻望来生?今生都不耕耘,凭什么盼望来生丰收?难道我们还要像不负责任的父母,欠下债,死了,待儿女还?打算今生欠债,来生还吗?还是勇敢地面对今生,今生债,今生了!连前世未还的债,也在今生了断。何况,这有限的今生,是我们的灵魂漂泊多么久之后,才盼到的。今生之后,又可能有什么漫漫的长夜!如同蝉,17岁,只换来30天。我们当然要像它们一样高高地飞到枝头,欢唱着,呐喊着,敢爱,敢恨,能取能舍,倾我们最大的力量,以我们最真实的心灵――把握我们有限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