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忠慰是中国当代诗坛的传奇人物,是“昭通文学的摇篮”昭通师专和“岩城”盐津县的一张名片。在昭通师专2007年的《招生简介》“学校概况”中有这样一段话——一部分毕业生走上了学校和党政机关的领导岗位,雷平阳、樊忠慰等毕业生已成为云南“昭通作家群”的中坚和骨干。云南著名诗人傅泽刚在为《昭通师专30年校园文学作品集》所作的序言中认为:“雷平阳是诗才,樊忠慰是天才,孙世祥是怪才。尊贵的缪斯,把三个才全部馈赠昭通师专,真是文学的传奇,这是昭通师专的造化,有了这三个名字,我想说,在全国范围内,可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文学的师专,在本科院校也是少有的”。而在2008年盐津县委政府编辑、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大型宣传画册《美色盐津》中,在“中国诗坛的梵高”的醒目标题下,宣传推介樊忠慰的资料就整整占了四页,其中有手写体代表诗作《悬棺》,有樊忠慰漫步古镇抚今思昔在豆沙关的照片,有樊忠慰浪漫白水江压个腿试试柔韧度的照片,忧郁的眼神抵挡不住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对于盐津来说,“会飞”的豆沙关僰人悬棺和“会飞”的樊忠慰诗歌成为盐津一古一今双绝,给人无限遐想。诗人樊忠慰的多彩诗歌和命运多舛形成的反差,让人在肃然生敬的同时不仅感慨万千,他是爱情天使还是爱情乞丐,他是诗歌天才还是精神病人,他是流泪的沙还是渴死的水?一熟悉樊忠慰的人说:人世间,樊忠慰最爱的有三样,一是诗歌,二是孩子,三是美女。1991年,樊忠慰开始出现幻听,“我有精神病,但又不是常人理解的那种,是大脑有时会出现幻听。”“我无论心里想什么,就会同步听到四周回唱着与我想法一模一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无处可逃。”对樊忠慰来说,连思想都被控制和预知,是令自己无法接受的。“当时我已经感觉到是生病了,怕父亲着急,就和家里人说有外星人来打扰我,要出去避避。我也真的出去了一段时间,病情不见好转,然后跑到昆明药店买药,说了下症状,医生说这是精神分裂症中的‘思维鸣想’症,到现在,我还觉得这种病症名字很诗意,你想想,思维在独自鸣想,真有点天马行空的味道。”2001年,樊忠慰的诗集《绿太阳》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后,在全国引起的反响出人意料,有评论认为它是“中国近年来诗歌创作的顶峰之作”。 2004年1月,樊忠慰因《绿太阳》获得云南省政府文学奖二等奖。2004年10月,樊忠慰荣获第七届王中文化奖。在11月1日的颁奖会上,人们争着用各种方言朗诵樊忠慰的诗。而樊忠慰出人意料地当众大声说出:“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姑娘,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让我不再孤单和慌张。”引起在座雷鸣般的掌声。显然,樊忠慰是清醒的。他说:“诗歌换不来金钱和权力,也换不来爱情和女人。但它能唤醒情感,滋养精神,挖掘思想,昭示真理。诗歌使人谦卑而精明,也使人骄傲而愚蠢。”正如他写的《我爱你》: 我爱你,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最想说这话 /看见了你,我又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这话就死去/ 我不怕死,只怕我死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人的一生不能没有爱,也不能没有爱情。樊忠慰有爱,但没有爱情,他渴望爱情,无论甜蜜还是苦涩。正如他在《荒冢》里伤感地自语:“我活着/没有人爱/死了/该会碰见美女的魂//隔世的美女/趁天还没亮/快带上你的枯骨/跟我回家”。二樊忠慰写诗,是因为生活中缺乏诗意,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爱情梦想,他的诗歌是其天真淳朴心性的自然流露。他的许多诗句如同梦呓,极富人生哲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让人回味无穷。比如在《童贞》里:“我从不赞美没见过的风景/我从没违背许下的诺言/我的心灵像黑洞/能容纳一切屈辱、伤害和梦幻。”在《我相信,我会离开人类》里:“男人的一生是神的一个白昼/女人的一生是神的一个夜晚/人类是上帝的白日梦/上帝是人类的睡眠”。 在《坦白》里:“没有爱写爱是无病呻吟/没有死写死是虚伪造作/爱情渺小如蚂蚁/死亡真实如大象”。在《汉字》里:“人都会老/汉字永远年轻/多么悲哀/有人敢于面对刀枪/却不敢面对一个汉字”。 在《悬棺》里:“我没去过这地方/我不想去,去了,也看不见/看不见时间打败的英雄/流水带走的美人/大风吹散的文字”。在《沙海》里:“ 这无法游泳的海/只能以骆铃解渴/每一粒沙/都是渴死的水”。 在《海》里:“比眼睛深邃的海/我走了/你蓝给谁看”。《诗刊》常务副主编李小雨认为“读樊忠慰的诗,我总感到是对生命本质提升的极至,有一种向上飞的力量。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使他枕于幻想,而饥饿和疾苦又给他带来身心的创伤,使他更能清楚地触摸到生命的颤力”。 重庆诗评家马立鞭称《沙海》是宋代著名诗人惠洪《冷斋夜话》诗音,妙观逸想之所寓也的极好注脚,歌吟浩瀚戈壁的不少,从此角度切入绝无仅有。以此诗论,显然句句紧扣沙漠无水这一人所共晓的常识做文章,所以幻化程度虽高,仍然真切可感。而一篇题为《渴望与飞翔》的评论文章精辟独到地指出,樊忠慰的诗是血液和灵魂凝结的晶体,是生命之骨炼成的丹。他的诗不是只有到语言为止的形式,也没有刻意求新的技巧,他让一切故作的技巧都远离了诗,他把一切造作的语言都拒之门外。然而他的诗似乎又不属于任何一种潮流,不同审美趣味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对他诗作的喜爱。很传统的诗评家曾对他的作品给予高度评价,很先锋的诗人也十分难得地对他表示赞赏。他不属于任何浪潮,而任何时代的人都可以读他的诗。三我与樊忠慰都毕业于昭通师专,打交道已近20年。记得当时我主编的校园刊物《师苑》拟出一期“昭通师专校庆文学专辑”,时任云南省作协主席的晓雪先生还题写“教育园地欣欣向荣,文艺之花万紫千红”了贺词。记得当时发表的是樊忠慰的《吊钟岩》一诗。诗后的作者简介是这样的——樊忠慰:1968年生,毕业于昭通师专政史系。1991年精神病发,几至饿死异乡,并无辜坐牢,备受摧残,幻听至今未除。已在《诗刊》发诗四组,在《星星》《诗歌报》《绿风》发诗若干。《诗刊》《中华少年》等四家刊物对他的诗予以高度评价。他活着,却已写好了墓志铭:“与病魔搏斗的猛士,也许您不以为然的男子汉,一个把名字和命运交给风的人。”之后,我们通过几次信,在昭通文联组织的文代会、研讨会见过几次面。真正在一起敞开心扉畅谈则是2009年一个冬日的午后。我在盐津县城出差,午后散步邂逅从乡下弟弟家给他带钥匙来的樊忠慰,原来昨晚他住了一夜宾馆。樊忠慰告诉我,由于不时丢三忘四,他家的钥匙特地放了一把在弟弟家。在进入他三楼的居室后,我发现他冲入书房找到静静躺在书桌上的钥匙,马上把它挂在脖子上,欣慰地笑了,这不由使我想起了梁小斌那首经典名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我们在一起谈论昭通作家群、谈盐津文联刊物《豆沙关》、谈他的诗歌与病情。作为网络评选“最受读者欢迎的五位中国当代诗人”之一,有人称樊忠慰为“中国诗坛上有着卓越才能的天才诗人”、“中国诗坛的梵·高”。 樊忠慰告诉我,他只是一个诗歌爱好者,外面那些评价太高了,就当鞭策与鼓励,他一直只是为怎样写出好诗而发愁。他还乐观地说自古天才多薄命,他不想成为“诗坛的梵·高”,尽管他们在热爱生活、屡遭挫折、艰辛倍尝、献身艺术、大胆创新等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梵·高是个“短命的天才”,只活了37岁就去见马克思去了。而他要好好活着,写更多更好的诗篇。当我向他索要诗集《绿太阳》和《精神病日记》时,樊忠慰告诉我,《绿太阳》早已销售一空,他手里有一本都是向盐津图书馆借阅的。随后他送了我一本签名本《精神病日记》,要我“正之”,多提缺点与不足。我无法用自己的肤浅评说,抵达樊忠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歌的精神实质,只能散打一下,以表达对诗歌赤子樊忠慰的真诚敬意。当然,就目前而言,我更希望他能尽快邂逅一位心仪的姑娘,这可能比写出几首好诗对他更重要!但是要找到一位心仪的姑娘的确不易,正如著名女作家铁凝精辟地感慨:“我见过一些女子,她们真诚地希望嫁给一首诗歌,却得到了一部小说作为最终归宿”。最后,我认为对于1991年以来20年中国顶级诗歌刊物《诗刊》几乎每年都要推出一组以上、至今已在该刊发表近100首诗歌的中年诗人樊忠慰来说,的确应该得到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关心和理解。在这个诗集出版难的时代,樊忠慰虽已编好五本个人诗集,但无奈囊中羞涩不可能自费出版,只能让它们待字闺中。目前国内对于樊忠慰及其诗歌创作进行研究解析的评论文章已逐渐多起来,也尚未见到结集出版的。在此,我呼吁有远见的文学出版社约请有兴趣的诗歌评论家对他诗歌鲜活的口语、灵动的意象、泣血的咏叹进行深度破译和贴切解读,出一本《解读樊忠慰诗歌》或《樊忠慰诗歌精品赏析》之类的书。我想这是我的个人心愿,也是不少喜爱樊忠慰诗歌读者的共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