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我动不动就给人许愿:送你一匹马。说得豪情万丈,似乎得马匹之人是天山侠士,我就是飞红巾。有一匹马,我们策马扬鞭,共叙一场江湖侠情。 长大一些后,我常对知己言:送你一把伞。那时我刚读完戴望舒的《雨巷》,心里想着丁香姑娘。我常自备油纸伞,分送友人一把伞,我们期待邂逅一场江南烟雨。 今日,冠状病毒引发疫情,全国人多宅在家十多天,谁不惶恐?谁不孤闷?最近,我常对十分在意的人说:分享一款茶,与你一盏茶。 这些天,我听杨老师讲课,有一段话说得像个笑话。老师本就是个举重若轻之人。茶的功用,他从不过分渲染,但也不刻意隐瞒。我欣赏他讲茶做学问的这份平实态度。 杨老师说:茶很神奇,但不能神话。 茶是科学,绝不是玄学。 茶不能神话,也不该堕入玄学。 有人提问:饮茶,对于消灭新型冠状病毒的这场战役,到底有没有作用呢? 杨老师答:有作用。 大家问:有什么作用呢? 杨老师答:解闷。听此言,很多人都笑了。多年喝茶的人都会心一笑,从未喝茶的人被这大白话逗乐了。当然,真正懂茶,熟知 历史 之人笑得含蓄,这仿佛佛祖拈花,迦叶一笑,此事无关风和月,人间自是有真知。我微微一笑,也是略懂一二。 茶仙卢仝曾有茶诗言: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卢仝所言茶解忧只是初步,真正要喝到七碗,他如是说:两腋习习清风生。这是要成神仙。茶之功效诗中可见一斑。卢仝是“初唐四杰”卢照邻之嫡系子孙,他所生活的唐代,人人需要一杯茶。卢仝需要一杯茶,世人需要一杯茶。唐代煮茶,是一种情调,更是一种情怀。文人雅士的精神境界需要茶提升,凡夫俗子的日常需要茶将养。我若断言,大唐之盛世与茶之功不可无关联。你会反驳吗?无需驳我。你看,自陆羽《茶经》后,仅唐代,茶书有近十种,唐诗写茶有一百多首。可见,茶是唐人精神的不可或缺。 我唏嘘的是卢仝的人生结局,他当然未成仙,他的死因成了 历史 之谜。流传至今的“添丁”之说,更带着化不开的凄惨悲凉。站在今日之河岸,看往昔之岁月河流,我绝对是个智者。我看清楚了,茶于卢仝,它是命运给卢仝人生挂起的一颗明珠,是老天在其坎坷人世中安排的一剂良药。若卢仝之死真如唐寅画题所言:缘何坐所添丁惨,不住山中住洛中。“甘露之变”就真的祸及卢仝。据说宰相王涯在“甘露之变”后遭株连,官兵追杀。卢仝在王涯处饮茶做客,留宿一夜,这一夜恰逢官兵追至王涯处,王家惨遭灭门,卢仝被祸及。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卢仝本秃顶老翁,官兵行刑要绑发腰斩,卢仝被“脑后加钉”,真是惨不忍睹。卢仝曾为儿子取名“添丁”,后人言及此事,以为是应了“添丁之谶”。如此结局,可不可信?不可全信。史传也有卢仝“托孤”,韩愈也有《寄卢仝》,我愿 历史 没有那场血腥屠戮,卢仝只是死于疾病。 无论卢仝人生的结局如何,我相信卢仝一生里幸福多来自于茶。谁人能不死?谜之死局也阻挡不了卢仝活得辉煌。 在卢仝的一生中,茶是挚友。卢仝一生不仕,他不可一日无茶,世人说,卢仝是茶痴,依我看,茶让一个凡夫俗子超越世俗,获得了精神的升华,是茶成就了卢仝。世人只当是卢仝爱茶;今日细思,我觉得是茶偏爱卢仝。茶给卢仝一个安稳的世界,愉悦的心态。他能吟唱《七碗茶歌》,绝非只为写诗。应该是文以载道的典范,先有体验,才想告诉世人知。卢仝在茶世界里有成仙之体验,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至今喝茶的最高境界不也是飘飘欲仙? 说得远了。我们今日面临的病毒疫情,是一场天灾人祸,但它绝对不是世界末日。我们要像卢仝一般,借茶之力化苦为甘。黎明前的黑暗是对强者的最后挑战。喝茶人都知道,好茶,一切苦涩之后都有回甘生津。我们需要的幸福愉悦都隐藏在这份即可期待的生津,回甘,解慵,除倦。 我又开始泡茶,顺便碎碎念:“疫情季节,我们更需要补水,要提高免疫力。适当补充维生素C和维生素E,能增强吞噬细胞的吞噬能力,就能提高免疫力。补水能增强粘膜纤毛的摆动能力,也能增强身体抵抗力。”女儿听得不解。我不得已,一句话总结:可以喝茶。这次,她不是点头附和,她认真地说一句:臣附议。 是的,昨天我刚刚给她讲过,茶叶虽然不能直接治疗冠状病毒,却有预防作用!茶多酚、茶氨酸、茶多糖等成分,有抗氧化、清除自由基、提高免疫力之功效。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人间无疾病。若不是今日宅得久心生烦闷,我才不想这般絮叨茶的前世今生。 疫情肆虐,愿你也得一把伞,庇护身心周全,撑出一片蓝天。这把伞,可以是茶,也可是一句良言,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