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从女性视角出发观照李清照词中的女性形象。李清照作为宋代杰出的与男性文学家齐名的一位女作家,她的词中蕴含着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自恋、自怜的情结,自尊、自强的要求等思想感情特色。尤其是流露丁其中的女性意识,具有极高的社会价值。 关键词:李清照 词 女性意识 李清照可以说是中国文学史上唯一一位堪称大家的女性文学家,她以典雅优美、独特而又瑰丽的诗、词、文,成为唯一一个能与众多男性大家媲美的女作家。正如谭正璧《中国文学进化史》所蜕:“中国文学史上很少有女性文学作家。汉之蔡琰,唐之薛涛、鱼玄机已属凤毛麟角,但不能占第一流的地位,只有女词人李清照却在有宋一代词人中占了个首要地位,独向博得个大作家的荣名。”作为女性作家,李清照在我国文学史上确有其突出而独特的地位。她对女性的行为举止和内心活动作了较多的反映,成功地表现了女性世界细腻而又复杂的感情。同时,作为女词人进步思想的印证,她的词具有女性自我意识觉醒,自恋、自怜的情结,以及自尊、自强的要求等思想感情特色。 一、李清照的词首先体现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女性作为词的描写对象并不少见,“早期词中就有描摹女子情态的,例如那首相传是唐玄宗所作的《好时光》。晚唐五代词人更专以刻翠剪红为能事。北宋词中也不乏女子形象,苏轼笔下甚至出现过乡村姑娘的剪影。”但因受封建道德的约束,对女性的描绘多是隐约其词,词人们往往只注意描绘女性的形体美,人物个性不够鲜明。而李清照的词中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它打破了男子代妇女言情的局限,有些作品还大胆道出了妇女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敢轻易道出的感情,确实是女性的真实自白,在客观上是对封建礼教的冲击。 李清照的少女时代是在文学氛围十分浓厚和思想较为活跃的仕宦之家度过的。因而在其早期的作品里便为我们留下了天真、活泼、性格开朗的少女形象。如《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自山自在的少女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尽情嬉戏,不仅写出了少女的婀娜、妩媚,而且还写出了她娇羞、好奇而又带点调皮的神态,很形象地表现了一位少女真正的个性。又如她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首词的笔调极其轻松、欢快,令人诧异的是一位大家闺秀,居然可以外出游玩到天色昏黑,而且喝得酩酊大醉,以致不辨归路“误入藕花深处”。迷路之后,没有迷途的惊慌,没有归家惟恐父母责怪的惧怕,反而又兴致勃勃地欣赏鸥鹭惊起后的美丽场景。李清照的这两首词都写的是少女离开深闺的室外活动,表现出其天真活泼、热爱自由的个性。这与我们常见的传统的闺怨春愁等题材里的妇女形象是不相同的。 封建社会里男女的婚姻的缔结是从门阀或经济利益来考虑的,特别是对于女方只能采取逆来顺受或委曲求全的态度毫无选择地接受下来。这种婚姻对于男女双方大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李清照的婚姻却是一个例外,结婚给她带来了真正的幸福。在她的《减字木兰花》词中女主人公将买得的含苞欲放的鲜艳花朵插在云鬓,她要求丈夫评判一下是花美还是人美,“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这是故意在丈夫面前撒娇,而且肯定会得到丈夫爱怜与称赞的。显然她对自己优美的体态是意识到的,有一种自我陶醉之感。李清照抒写思念丈夫的词也较大胆地表达了女性意识,如《一剪梅》中把自己对丈夫热烈真挚的爱情和相思之苦抒写得淋漓尽致。“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由外表及于内心,深刻地表现出难以排遣的相思离别之情。李清照毫不掩饰对丈夫的相思之情,反映了封建社会后期妇女人格意识的觉醒。 在封建社会能够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是天大的幸事,而与称心的伴侣生离死别,又是人生的极大不幸。二者都是李清照的切身经历。我们从她描写夫妻情爱的作品里,可以深切感受到其中凝聚着饱满而真挚的感情,以及女子特有的对爱情细致入微的描述。《醉花阴》这首词堪称深情、细腻的独到之作,其结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更耐人寻味,只有女性才能把自己受到离愁的煎熬与风霜对于黄花的摧折联系起来。也只有一个女性作家才能感受到,一个青春少妇不仅她的容貌如黄花般雅洁美丽,作为一个思妇,她的苦境又与黄花的命运极为相似。而一个女子对丈夫的爱情,也应该像黄花那样临风傲霜坚贞不屈,无疑这也是“人比黄花瘦”这一名句中所包含的女性特有的思想感情。《声声慢》则是一个历经忧患、备受折磨的心灵的倾诉。中原故土的沦丧,丈夫的离去,流落江湖的凄凉暮年,这些都成为郁积在心头的创伤难以平复。在这个凄风苦雨的秋日黄昏,晚来的寒风,南来的雁儿,憔悴的黄花,点点滴滴的雨声,深深地触动着词人的满怀愁绪。最后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把人的忧思愁绪推向高峰。同样是愁苦,但这种难以抑制的痛楚之情与《醉花阴》的潇洒疏朗的情调完全不同。前者是一种无法排解的愁,后者则是一种甜蜜幸福的闲愁。这种对感情细腻而又形象的描写,男性作者是难以捕捉得到的。 李清照以女性特有的审美感受,淋漓尽致地展示了自己的一生的情感历程:闺中少女的欢乐之情,婚后少妇的闲愁之情,晚年嫠妇的悲凄之情。作为一个封建社会里的大家闺秀,她能够掀掉自己羞怯的面纱,大胆地倾吐自己内心的苦闷、热烈的情感,这都为作品灌注了新鲜血液,赋予了新的生命。 二、女性的自我发现,最终导致对自身价值的认同和自许 这种认同到了极至,便出现了“自恋”、“自怜”的情结。“自恋”体现女性对自身的肯定和对理想的追求,“自怜”则体现女性对理想不能实现的无奈。李清照的“自恋”、“自怜”情结更鲜明突出,“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点绛唇》),这是可爱少女天真活泼,羞涩含情的美;“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浣溪沙》),这是年轻姑娘俏丽妩媚,于矜持中寓万钟风情的美;“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这是美丽思妇淡雅哀凄、风流蕴藉的美;“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这是老年嫠妇思乡爱国,悲惨忧愤,让人闻之涕下的美。 “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没有一个不抱怨社会对自己的冷落,处于封建压迫层的知识女性,自然会倍感痛苦的深重。”李清照有理不断的忧思,有着诉不完的怨恨和愤慨。但是,所有这些都不能扑灭她对于生的追求,和许许多多无人理解的女性一样,她只有凭借自哀自怜,在自我慰藉中寻求解脱和生存。因此她常常责备自己,“多愤自是多沾惹”(《怨王孙》);她无法凭借自己的智慧才情去成就理想的事业和生活,只能关起门来压抑自己的情感,“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面对严酷的社会环境,她也颇学会了点随和的本领,“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玉楼春》)。这些词都反映出词人苦中作乐的情致,充分表现了作者对于生命和艺术和顽强追求。 可以说,李清照的词将东方女性之美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她的词透露出的是对女性那不可替代的体貌和心灵之美的真诚而严肃的赞美,是对女性情感世界和独特品格的充分尊重与肯定,这无疑是源于词人对自身、对女性的真正认可。 三、男子一统天下的封建社会极力宣扬男尊女卑,封建道德要求女性以卑弱自处,受这种文化传统的浸染,女性也渐渐视此为天理 生长于相对自由开明的书香门第中的李清照却与这种封建传统格格不入,她丝毫不以自己身为女子而自卑气短,相反,她刚强自信、胆识超人,甚至颇有争强好胜之心,要求自己在事业上有所作为。因此在她的词中很自然地体现出自尊、自强的要求,自尊、自强也是李清照女性意识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倾诉理想和抱负,期待有建树愿望表现得最突出的是《渔家傲》,现实人生路途漫漫,暮色沉沉,李清照在巨大的现实阴影下奋力地挣扎,但世态炎凉,知音难觅,孤独寂寞感油然而生。倔强的李清照并不甘心在这种寂苦之中沉默,而是依靠天帝的鼓励,幻想成为“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的鲲,飞向辽阔的天空,飞向她理想中的“三山”――那美好的世界中去。这是多么丰富的想象和豪放的情怀,难怪有人说它“无一毫钗粉气,自是北宋风格。”梦境中的天帝,其实就是李清照自强不息的个性,支撑着她永不向命运低头。 爱国主义思想感情是李清照自尊、自强意识得以升华和拓展后在词中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李清照生活在中国历史上最为黑暗的时期之一――北宋末、南宋初,词人目睹到山河破碎和民族存亡未卜的悲惨现实。国仇家恨集于一身,使她产生了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再加上她又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作家,虽出身于官宦之家,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养尊处优,心系社稷安危,在词作中李清照曲折、含蓄地抒发了自己炽烈的爱国主义激情。例如《南歌子》(天上星河转)结句:“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三个“旧”字,把女词人怀念故囤,伤感时事的感情全部倾诉了出来。这种深切的爱国之情在《永遇乐》一词中体现得尤为显著,词人面对国破家亡的惨痛遭遇,常常使她的感情难以平静。眼前的悲凉寂寞,使她回忆起当日的欢乐幸福的生活,于是在人们欢度元宵佳节的时候,写下了这首抚今追昔的词。它通过对汴京元宵节热闹场景的回忆,表现了作者物是人非,今非昔比的感受和对故国的怀念。这种感受与当时千千万万流离失所的难民对中原的怀念是息息相通的。词中由个人生活的今昔对照所引起的悲愁,无不蕴含着家国衰亡的沉痛。 从李清照的词作中我们可以看出,她是一位非常要强自信的女性,是一位不甘逆来顺受的叛逆女性。她的女性意识中最可贵的正是与传统观念截然相反的男女平等意识,因此才华过人、博古通经的李清照不言卑、不示弱,处处崭露头角,终于赢得了“不徒俯视中帼,直欲压倒须眉”的赞叹! 综上所述,李清照词中塑造的女性形象有着鲜明、完整的个性,有血有肉,感情饱满,优美动人,这些人物形象既是她自我形象的写照,又更具典型意义。李清照作为一位女性文学家,她在词中敢于揭示自己的内心世界,流露出对生命的圣洁与美好的由衷赞叹,炽烈而深沉地表现出自强不息的生命意识与她对现实的不满和深切关注,尤其是闪烁于其中的女性意识,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和极高的社会价值,令人钦敬折服。 参考文献: [1]谭止璧.中国文学进化史.上海:光明书局,1932. [2]李清照研究论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84:169. [3]徐北文.李清照全集评注.山东:济南出版社,1990:156,41. [4]方然,沙星.《漱玉词》的含蓄美及文化底蕴.转引自:中国正代近代文学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1992,(6):156. [5]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上编,第一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86. [6]王延梯.李清照评传.陕两:陕两人民出版社,1982:84. [7]李调元.雨村诗话(卷三).□
李清照(1804~1155),自号易安居士,济南章丘(今属山东)人,她的一生就,既享受过幸福,也饱经苦难。她出自书香世家,父亲李格也是当时著名的学者。18岁时嫁于当朝宰相之子赵明诚,二人情投意合,夫妇俩诗词酬唱,共同收集整理金石文物,曾立下“穷遐方绝域,惊天下古文奇字”之志,生活舒心适宜。但由于时代巨变,赵明诚出仕,夫妻暂离,生活出现了暂时缺憾。南渡不久,赵明诚更是成为时代洪流的牺牲品,使得李清照大受打击。后为现实生活所迫,李清照嫁于一位商人为妻,希望以后生活能有所依靠,但商人之目的乃在于其手中古文奇字,所以李清照的生活仍是苦不堪言,后经历多番努力,李清照摆脱商人,独自一人艰苦度日。最后金兵南下,国破家亡,李清照晚年在孤独寂寞中死去。 基于李清照的人生经历,其创作也以靖康之耻为界,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她生活幸福美满,所创作的作品题材较为狭窄,主要内容为对大自然的描绘与真挚爱情的描写,多为饮酒、惜花、出游的闺阁作品,语言清新明丽,意境优美动人。后期她生活凄苦,作品多为感时伤事,思乡悼亡之作,由前期的清新爽朗一变为沉郁凄怆。前期代表作为《如梦令》、《醉花阴》等,后期代表作为《声声慢》、《永遇乐》等。 以上是我知道的一点小小的知识,希望能帮到你。
提起李清照,人们首先把她当作词人,并誉之为婉约派宗主。即使相信李清照改嫁的有关记载,对其晚节颇致不满的纪昀,修《四库全书》为《漱玉词》作提要,也称赞其词“抗佚周柳”,“为词家一大宗”。还有人特别欣赏她的诗。晚清樊增祥《石雪斋诗集》卷二《题李易安遗像》诗序云:“其所为古诗,放翁、遗山且犹不逮,诚斋、石湖以下无论矣。”李清照的文章,赞赏者亦大有人在。曾与柳如是摹仿赵、李“翻书赌茶”故事、学际天人的钱谦益,读李清照《金石录后序》,拍案叫绝:“其文淋漓曲折,笔力不减乃翁,‘中郎有女堪传业’,文叔之谓耶。” (《绛云楼书目》卷四)。这些关于李清照文学成就的评论,未免有过誉之处。相对而言,李清照在史学方面的贡献,却很少有人予以重视,并做出公正评价。 李清照对史学的第一个重要贡献,就是协助赵明诚纂修《金石录》并历尽艰辛将它保存下来。清道光《济南府志·列女传·李清照》:“明诚作《金石录》,考据精确,多足证正史之失,清照实助成之。”应该说是可信的。他们在青州一同生活了十年的“归来堂”,实际上是一个史学研究的“夫妻店”;《金石录后序》前半部分,基本是叙述他们共同研究史学的经历;所谓“浸觉有味,不能自已”,所谓“甘心老是乡矣”,所谓“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所谓“意会心谋,目往神受,乐在声色犬马上”,道出了两人对史学的共同兴趣。可以这样说,即使李清照没有参与《金石录》的编著、整理,她能力尽艰辛把这部珍贵的史学著作保存下来,也已经难能可贵了。 李清照和《金石录》的关系,一般学者都了解。但李清照对史学的另一重要贡献——为宋代保留下一部孤本的《哲宗皇帝实录》,却一直被学术界忽略。 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四:“己酉南渡,国史散失,靡有孑遗。其后数下诏访求之,绍兴元年,才得布衣何克忠所藏《太宗实录》四册而已。上以书籍残缺之际,特命以官。已而戚里张懋家献太祖至神宗六朝《实录》、《会要》、史志等书,小校唐开亦献王珪所编《五朝会要》,最后五年三月,始从故相赵挺之家得蔡京所修《哲宗实录》,皆下之史官。”《宋会要辑稿》:“(绍兴)五年五月三日,诏令婺州索取故龙图阁学士赵明诚家藏《哲宗皇帝实录》,缴进。”按,赵挺之去世于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赵明诚去世于高宗建炎三年(1129),所以准确地说,《哲宗皇帝实录》是从赵明诚遗孀李清照处索得。据李清照作于绍兴四年(1134年)十月的《打马图经·序》:“今年十月朔,闻淮上警报……余自临江溯流,涉严滩之险,抵金华,卜陈氏第。”金华为婺州治所,李清照在这里一直居停到次年五月以后。 《哲宗皇帝实录》由蔡京主持编写于徽宗大兴党狱之际,自然有褒贬颠倒、轻重失伦等诸多问题,但作为历史文献,它叙典章,述文献,次第先后,却大致能保存真相,对后世修史,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李清照于兵荒马乱、辗转流离中,所收藏文物丧失殆尽,而最终将《哲宗皇帝实录》与《金石录》一同保存下来,说明她充分了解在汴京沦陷,碧简飞灰之后,这部著作关系国史存亡,斯文绝续的意义。 李清照对历史文献的热心不是偶然的,她出生在中国历史上典型的“右文”时代,这个时代的文化生活,又因活字印刷术的发明和推广,空前充满活力。李清照的本家、婆家,都是经史世家,她本人对历史有浓厚兴趣,她的丈夫赵明诚对历史研究更是情有独钟。两人志同道合,相得益彰。《金石录后序》云:“丞相在政府,亲旧或在馆阁,多有亡诗、逸史、鲁壁、汲冢所未见之书,遂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已。” 《哲宗皇帝实录》可能就是他们利用这个方便条件从史馆抄录的。 《宋史·哲宗本纪赞》:“哲宗以冲幼践祚,宣仁同政。初年召用马、吕诸贤,罢青苗,复常平,登俊良,辟言路,天下人心,翕然向治。而元佑之政,庶几仁宗。”赵明诚、李清照都是所谓元佑旧家后裔。哲宗朝历史,记载着他们父辈的辉煌和光荣。两人家世传闻,多得故实,足以辩诬订讹,这也是他们珍重保藏《哲宗实录》的原因。 李清照遗著中,有《夜发严滩》(又名《钓台》)一诗,是绍兴五年从金华返回临安之作。诗云: 巨舰只缘因利往,扁舟亦是为名来。往来有愧先生德,特地通宵过钓台。 这首诗可能是有为而发,诗中所说为名利来往的可能不仅是李清照自己。她是为避难而来,也不用乘什么“巨舰”。这首诗有可能是讽刺那些倚仗权势,催逼她交出《哲宗实录》的官吏。当然,李清照也是凡人,她未必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历尽艰辛保存下的重要典籍平白献出。也应该讨价还价。当局给她以精神和物质奖励,酬劳报功,更是理所当然。 陈祖美《李清照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附录之《李清照年谱》,说李清照藏《哲宗皇帝实录》,“这当时是一种有违禁性质的大事,清照不久离开婺州治金华,当与此事有关”。这是著者猜测。宋代文禁不严,《实录》也不是“非扩散性材料”,更何况是在“书籍残缺之际”。 李清照对历史的兴趣,很自然的升华为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关心。而两宋之际北方故国的沦陷,她本人的颠沛流离,使这种关心更加痛切。这在她的诗歌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如《乌江》、《咏史》、《浯溪中兴颂和张文潜》、《上枢密韩肖胄诗》等,或借古讽今,或以今寓古,充满爱国激情和民族义愤。有人批评其中有些诗典故用得“太多太滥”(徐北文《李清照全集译注》,205页,济南出版社,1998)。这是事实,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是否我们的历史知识比李清照贫乏? 《汉书·艺文志》云:“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史官熟知古今天下存亡兴衰、人情真伪消长之事实,从中总结出规律,故能出乎史而入乎道。而“道艺为一”,也是文学创作的最高境界。欲达到“道艺为一”的境界,不能不知史。李清照在文学上的卓越成就,与她渊博、深厚的历史知识是分不开的。即使李清照最负盛名的抒情题材——词的创作,也与她的历史意识有关。《词论》虽然不长,但其中包括一部词史,铺展开来又可以成为一部类似莱辛“论绘画和诗的界线”的《拉奥孔》。任何文学体裁,都只有在历史中,才能充分展开其丰富性和多样性,表现其独特性。这是李清照的《词论》在今天给我们的启示。 作为一个女性,李清照在史学上的造诣、贡献与她的诗词创作一样,不让须眉。与今日当红的一些女性作家相比,琼瑶老妈子之流的撒娇派,虽能窃取李清照一二清辞丽句,但在史学上的造诣与文学表现的深刻等方面,实难望其项背;至于那些吃青春饭、用身体写作,专门向洋人献媚,斯滥至极的所谓美女作家,更难同日而语。
李清照词的意象分析一、李清照词中花之意象在李清照现存的四十多首词中,颇多自然意象,竟有三十五首词写到花,花这频频出现的意象,在她词的意象系统里占据了最主要的地位。如海棠、梅、菊、桂、荷、银杏、芭蕉、丁香、梨等等,花之意象几乎篇篇出现。其中写梅十三次,荷花四次,菊三次,桂花二次,海棠二次,梨花二次等,几乎全是在人们意识里风韵独特、毫无媚俗之态的花种。然而,花在李清照的笔下,不是纯客观的自然物,而是浸透着词人深情、景情相融、与词人心灵交感的“情”化了的“花”,“人化”了的自然物。这位好与花为伴的女词人把她杰出的人格精神及特殊时代背景下种种际遇的复杂体验都潜注于对这些花的描写之中,使她成为一个独特的“花间”女性词人。从李清照对花的意象的描绘上,能体验到她的内心的情感:她在早年,抒欢乐之情;中年,抒离别之情;晚年,抒忧凄之情。司马迁在《史记·屈原列传》中称屈原“其志洁,故其称物芳”。那么,李清照不是简单地把最能引起视觉刺激的花采入词中,而是把意念和理性中与自己的人格追求能够相融合的花撷于笔下,其间的一枝、一境都摇曳着属于女词人自己的那一片“风月”。这既是为了寄情写志所作的有意选择,更是人生体验、人格追求与自然之花的无意契合。她有一种特殊生活环境中对花事的异常敏感。梅花尚未大开,她就关注着“江梅些子破,未开匀”(《小重山》);梅开刚刚落英,她又怜惜“晚风庭院落梅初”(《浣溪沙》);而“昨夜风疏雨骤”(《如梦令》)更是牵系着她对花儿命运的关切。任何情感的形成与抒发,无不是词人对自身的生存状态所作出的反映。因此,“风疏雨骤”之后的“海棠花”,就不仅仅是引发作者惜春伤花情感的一种外物,在此,海棠花的生命遭遇与词人对自身命运的意识已经融合。即在这“浓睡不消残酒”的背后,便有着对人生价值的现状的思考,或者对未来命运摇落的隐忧。这正与海棠花在“风疏雨骤”之后“绿肥红瘦”的那种生命状态的沟通,怜花自怜,花的生命状态成为人的命运状态的象喻。“情以物迁,辞以情发”(《文心雕龙·物色》),“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文赋》),情、辞随物而变化,这是人之常情,因此,李清照独特词风的形成,固然是与其先天的性别、性格和后天的家庭环境的熏陶、学养、才识等诸因素分不开的,但她以女性特有的细腻的心理,敏感入微的体察、捕捉外物入词,以神工妙笔对花之意象描摹刻画,也是形成她词风独具一格的重要原因。早年的李清照,天姿聪颖、潇洒不羁,虽囿于狭小的深闺庭院,但有远大的抱负理想,这从她早期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可见。婚后,多情善感的李清照,即使与丈夫暂时的分别,在她的笔下自然写出的是伤别离的离情词。南渡以后,李清照流离至建康(南京),此时,气质非凡的李清照诗兴不减当年,还常与丈夫出门郊游觅诗句。宋人周辉记云:“顷见易安族人,言明诚在建康日,易安每值天大雪,即顶笠披蓑,循城远览以觅诗,得句必邀其夫赓和,明诚每苦之也。”你看她“直欲压倒须眉”。明诚病逝,给李清照沉重地打击,显然使她的词风随着时代和个人命运的巨变而由前期的清丽妍媚变得凄婉幽恻。花之意象的情调也由前期的蕴含着快乐而转为浸透着悲苦。如她早年笔下的海棠,无论是经风雨后,变得“绿肥红瘦”,还是海棠开后的“拥红堆雪”;或写她沉醉“误入藕花深处”,或写她流连于露洗的“苹花汀草”;或笔下春深时的“梨花欲谢恐难禁”,或笔下寒食天的皎月“浸梨花”……诸花之意象,都包蕴着无穷的遐想,深含着词人的轻灵神思。把读者引进一个无限清新而又无比洁静美妙的境界。这在当时北宋词坛上别具一格,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这里仅有菊花为例。在李清照之前颇多咏梅诗作。屈原咏菊是为表明自己的卓尔不群,“渊明之属意于菊,其意不在菊也,寓菊以舒其情耳。”(《菊趣轩记》)而李清照人品文品深受“屈平、陶令”的影响。在追求崇高理想的情操上,在高洁而不同流合污的品格上,他们是一致的。屈子“餐秋菊之落英”,陶令“东篱”下“采菊”,易安笔下的“琼肌”、“清芬酝藉”,在《多丽》词中对白菊的赏爱成为易安与屈、陶相合的契合点。菊在《漱玉词》中多半被叫做“黄花”,它往往作为词人心态和命运的象征或载体而出现。比如《醉花阴》中深秋生长在东篱旁的尚“有暗香盈袖”的“黄花”,只是作为女词人与丈夫因分居两地而产生的离愁和悲秋情绪的载体;到了《多丽》中“渐秋阑,雪清玉瘦”的白菊,由秋后的凋谢零落而引发出“似泪酒、纨扇题诗”的“婕妤之叹”,从而表达了女词人惟恐丈夫明诚在外有“天台之遇”的担心;而到了《声声慢》中的堆积满地“憔悴损”了的“黄花”,则成了女词人幽凄孤寂、冷落哀伤的廋语。我们透过《漱玉集》中各种花之意象象征意义的捕捉,或许可探及李清照情感心态衍变的轨迹。做为具有东方式大家闺秀典雅风范的李清照,却因其先天秉赋异俗,才华志向超群,以及传统文化中儒家人格精神的影响,自然突破了一般闺阁女子所具有的柔弱、逆来顺受的人格规范,她不仅具有热烈、浪漫、争强好胜的性格特点,而且强烈地、自觉的追求着超尘绝俗、高洁自负、孤芳自赏的君子人格的自我完善。于是,那些风韵气质压倒群芳的花,才在这种生命之气的酝酿中,显得格外夺人心目。她特别崇尚梅的风韵气质,她欣赏“柳眼梅腮”(《蝶恋花》),“玉瘦香浓,檀深雪散”(《殢人娇》)的形象里蕴涵的诗情,更能体味出“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玉楼春》)的神韵。她的《满庭芳》一词,是一首托物寓志之作。句句写梅,也是句句写己,词中写的是梅花的寂寞环境、潇洒风韵,及其遭遇和所表现的孤标傲世的精神。词的上片,通过“藏”、“锁”、“闲”、“深幽”几个词,表达着“寂寞”度日的人生滋味的体验。然而,一株“江梅”却吸引了她此时此境的全神贯注,寄托了她在人生逆境中的精神追求。下片以“韵胜”二字表现梅韵与自己人格精神的同一境界。她虽香消玉殒而情志永存的人格,使生命的价值就不在于身居要津,荣华富贵,而是“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这是历来命运不佳而志趣高远的骚人墨客所追求的人生境界。李清照对桂花的欣赏更是出手不凡:“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这里的桂花“暗淡轻黄”、“情疏迹远”,但是,它有奇“香”留在人间,所以“自是花中第一流”。这正体现了李清照对内在美、人格美的崇尚。她把桂花视作“花中第一流”,自然也是把人的内在美、人格美视作最高的人生境界,具有这种人生境界的人,也才是“第一流”的人。李清照十八岁时和赵明诚结婚,从此开始了充满学术气氛的爱情生活,情趣十分高雅。她在爱情上是幸运的。她所得到的共同生活的伴侣,竟是一位志同道和、才华卓绝的太学士。他们的爱情生活既美满又充实,可谓伉俪相得。她的“清丽其词,端庄其品”得到丈夫的爱慕和敬重,志趣相投,两心相印。明诚“每遇苏黄诗文,虽半简数字必录藏。”清照则“诗情如夜鹊,三绕未能安”。无论踏雪寻诗,还是射典斗茶都充满浓郁的生活情趣,这样的良缘,对清照和明诚都如鱼得水,对他们自各事业上的成就,无疑是一个强大的动力。因此,李清照前期词对爱情的描写,主要是精神生活的抒写。她倾心于菊,并以菊之意象象征纯洁的爱情与高尚的人格,艺术品位较高。比如她的代表作《醉花阴》一词: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是李清照重阳节思念丈夫赵明诚远行的词作。李清照婚后不久,丈夫赵明诚“即负笈远游”。深闺寂寞,时届重九,“每逢佳节倍思亲”,便写了这首词寄给赵明诚。上片以“薄雾”、“浓云”起兴,勾画出暗淡阴沉天气,烘托出女词人郁闷心境和愁思。“永昼”:即长日。“瑞脑”:是一种香料。“金兽”:指刻着兽形的铜香炉。重阳佳节,女词人因思念丈夫而感到度日如年。独守闺房,眼看着香炉里燃的瑞脑香慢慢地消融了,而女词人愁情更浓,象袅袅青烟,不绝如缕。这里作者巧妙地勾勒出一个阴雾迷蒙的环境,以衬托她孤寂无聊的心情。情景交融。“愁永昼”一语,耐人寻味,言愁之多,愁之久。上句写外景,下句写内景,内外衬托女词人之愁。物态人情,两相映衬,使愁越发显得“剪不断,理还乱”了。此二句比温庭筠的“玉炉香,红腊泪,遍照画堂秋思”更为深沉凝炼。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一年一度的“佳节又重阳”,只能增添女词人的离愁别苦。深秋之夜,秋凉更使人难寝。往昔的玉枕、纱厨是和丈夫与共的,如今却孤零零地独对着。触景生情,寓意相思之苦。“凉”字,一是“秋凉”,更是“心凉”,指女词人孤单凄凉。这两句通过女词人对“玉枕纱厨”和“凉初透”的切身感受,含蓄而深刻地揭示出她对丈夫思念之深切。下片利用重阳黄昏把酒赏菊的特写镜头,更加细致入微地表达怀人之情。前两句是说,傍晚时,在菊圃赏菊饮酒,满身都是菊花的幽香。古代人们在重阳日,或头插茱萸,登高望远:“遥知兄弟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维)或饮酒赏菊:“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浩然)重阳赏菊自陶渊明后,已成为文人的雅事,然而李清照一怀愁绪,本无心赏菊,更何况是在“黄昏后”呢?黄昏是一天中思人最切之时。“东篱把酒”,是为了借酒排遣,但睹物伤情,难以自禁,反而勾起更深远的离愁。此二句深含着无限辛酸的滋味。“此情无计可消除”,于是想避开菊花,回到屋中。此时女词人感情高度升华,于是产生出流传千古之名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切不要说莫为离别伤神啊。“帘卷西风”一语奇妙,妙在巧用词语倒置的手法,倍增其动态美感。“人比黄花瘦”一语为警句,乃千古绝唱。“瘦”字为“词眼”,它是词人感情、精神的集结处。在这里,瑟瑟西风中憔悴柔弱的瘦菊与女词人清瘦的形象叠印在一起。比秦观的“人与绿杨俱瘦”更高一筹。煞拍两句,形象地刻画出女词人消魂后的情态,西风卷起珠帘,帘内的少妇,玉肌消瘦,花貌憔悴,比帘外清瘦的菊花,更是弱不禁风了。菊花是高洁雅士的象征,用以喻人,其人高雅不凡。把酒赏菊,是以陶渊明高远清淡的人格来喻己。菊花又具清丽俊秀的风姿,用以状物,以拟人之瘦,其人之神态更活灵可见了。此乃女词人独创之语,用于这特定环境中特定人物的特定感情时,尤为深刻逼真。这首词不明写相思情,以深婉含蓄之笔出之,而情却愈深。词的首句点出一个“愁”字,末句以“瘦”字作结,与首句“愁”字相呼应。因离愁伤情,使腰肢瘦损,衣带渐宽,“为依消得人憔悴”之含意自在其中了。宋代咏菊词作颇多,如东坡、山谷等人词中所用菊之意象为数亦可观。这里仅以小山的《蝶恋花》(黄菊开时伤聚散),少游的《满庭芳》(碧水惊秋)词中菊之意象与李清照之《醉花阴》比较,从中可见李词以女性特有的细柔轻灵之深婉清瘦的独到之处,赢得更高的赞誉。晏、秦、李三人都是婉约大家,三首词都是睹菊怀人,把菊作为引起离愁的媒介,借菊来表达内心思念、愁怨等复杂情感,体物感情敏锐深挚,菊之意象便成了词人种种感情的载体。然而三首词中菊之意象又各有异。晏词中之菊,表达执着不移的“痴情”,颇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意。而秦词中之菊,透露出词人内心的“奇想”与凄伤。“问篱边黄菊,知为谁开。”正可谓“泪眼问花花不语”。晏、秦以写男妇相思的艳情为其主要内容,被称为“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他们虽以擅写柔情而著名,但与女词人易安特有的深婉细柔相比终逊一筹。词贵阴柔之美,易安身为多情善感的女性,“天姿秀发,性灵钟慧”,她更钟情于花,其词不乏香韵。《醉花阴》中的菊之意象,不再是纯客观的自然景物,不再是触起怀人之愁思的中介物,也不再是因痴情而发生的幻化物。在李清照凝神观照后的菊之意象,变成了其情趣的反照。正如黑格尔所说:“艺术最大的任务在使人在外物界寻回自我。”李清照的内心世界比晏、秦等男性词人婉曲、轻灵、细柔,使她对丈夫的深切思念,潜入到灵魂最深处,从而达到了物我两忘,菊我同一的艺术境界,于是产生了与菊比瘦的奇幻神思遐想,以清瘦淡雅的黄花,喻已因相思之苦而使人消瘦的情态,形象逼真地表现出李清照伉俪之情的真挚。“人比黄花瘦”之句,可谓女词人独出心裁之佳品。这一菊之意象,既喻相思之苦之深情,又喻女词人品格之高洁。全词幽细清丽,声情并茂,实为晏、秦所不及矣。难怪当赵明诚收到李清照寄给他的《醉花阴》词时,在叹赏之余,自愧不如,又“务俗胜之”,便一切谢客,废餐忘寝三日夜,写出五十阙词,竟没有一首比得上其妻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里的“务欲胜之”,并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而是作为丈夫的憨态可掬的纯情和对妻子赏识的一片爱心。是的,李清照的《醉花阴》一词,在后世文坛上被传为诗趣佳话。而南渡之后在她的《声声慢》一词中:“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之句,则表现了一种生命枯竭意识。这里,女词人把自己的形象又移入了菊花。二、李清照词中的雨意象“雨”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的常咏之物,关于它的词作数不胜数。既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言溢于表的对春雨的无限喜悦之情;又有“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的含蓄而又微妙的感情;还有“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中的极言闲愁之深广;更有“竹杖芒鞵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爽旷达的心态。而在李清照的笔下,“雨”这个意象的出现更是频繁而又多样化的,其传达的思想感情是复杂多变而又细腻入微的。如果以南渡为界,将李清照的词分为前后两期的话,无论是在前期作品还是后期作品中,表现“雨”的词作有很多,而其中折射出的思想感情也是不尽相同的。如早期作品《浣溪纱》(淡荡)中曾写到:“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这首词是作者年轻时所作,上片写的是闺中梦醒时的情景,下片写的是室外风物,把少妇春闺中的舒适以及懒倦之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用“疏”字来形容雨,既表明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几点,又能从更深层反映出作者春闺中梦醒后的舒畅之情。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新婚后的生活是十分幸福美满,且十分耐人寻味的。同样是写“疏雨”,在李清照早期的另一首词作《如梦令》(昨夜)中则被赋予了不同的神韵。其中写到:“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首词主要表达了因伤春而惜春,又因惜春而伤别的交织复杂的思想感情。清人黄了翁在《蓼园诗选》中便有中肯的评价:“一问极有情,答以‘依旧’,答得极淡,跌出‘知否’两句来。而‘绿肥红瘦’,无限凄婉,却又妙在含蓄,短幅中藏无数曲折,自是圣于词者。”一个“雨疏风骤”便把闺中生活的寂寞,闺人心情的苦闷轻轻烘托出来了。结合女词人当时的心境来看,正是作于“易安结褵未久,明成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之时,因此,在《浣溪沙》中“湿秋千”的令人心情愉悦轻快的“疏雨”已转变为此时唯恐年华逝去,春色又减几分中“雨疏风骤”的苦闷之情了。“雨”这个意象在词人的后期词中所表达神韵的转变就显得更明显了。以南渡以后的名作《声声慢》为例,其中关于雨的描写是这样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儿的细雨与“黄昏”、“点点滴滴”联系到一起,着意渲染愁情,如泣如诉,感人至深。这种国破家亡,天涯沦落的苦悲以及作者孤独寂寞的忧郁情绪和动荡不安的心境在其间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试想,日落黄昏后,窗外细雨绵绵不绝。傍晚时分,凉风习习,大雁哀鸣着从愁云惨雾的天空飞过,可这绵绵的细雨却又打落得满地落英。这是怎样一幅凄灯苦雨的图画呀,也难怪作者会发出“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的喟叹了。建炎四年,李清照逃至越州。这次逃难前后半年,行程数万里,历尽颠簸,饱尝了流离失所之苦。她触景感怀,写下了一首《添字采桑子》。在这异乡的土地上,“北人”听着这南方之夜的雨打芭蕉声,充满了凄苦之感。这也许是北方来的难民的共有感受吧!下阙几乎全是描写“点滴霖淫”之雨的。这雨正是被赋予了离愁别恨的色彩。国破、家亡、夫死这三重灾难骤然降临到这位旷代才女的身上。她的心中充满了凄苦、忧伤与迷惘,而这种迷茫痛苦的心情伴随着这点点雨声却又倍加凄凉了。值得一提的是,易安词中的“雨”,往往都是“斜风细雨”、“黄昏疏雨”、“风骤雨疏”的小雨,而从未出现过瓢泼的倾盆大雨。我想这与点点滴滴的小雨更能激发女词人细腻的内心世界,又更能表现愁的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有关吧。三、文人与酒密不可分,酒既是一种载体,也可形成一种意象。研究李清照的诗词,完美发现,其酒的意象十分丰富,可分别表现山水之乐、思亲怀远、家国巨痛、社会悲歌等多元情愫。
评李清照《词论 摘要]李清照的《词论》在中国词学理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词“别是一家”的主张,对后来词创作理论产生深远影响,也引起了历代文学评论家的褒贬不一。今天,我们在深化研究《词论》的历史作用时,必须用发展的观点给以公正的评价。[关键词]李清照;词论;别是一家李清照是宋代一位著名的女词人。她在中国文学史上,尤其是在词的创作领域内,占有重要的地位。她的作品留下的不多,至今辑存者仅有五十余首,但由于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和卓越的艺术成就,而一直给人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她的《词论》全文不足七百字,立论鲜明,内涵丰富,充分体现了李清照的词学观,引起了历代文学评论家的注意,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本文就李清照提出的词“别是一家”的主张谈谈个人的理解和看法。《词论》强调,词“别是一家”,她把当时的词人分成两类:一类是不知词者;认为苏轼等人虽“学际天人”,王安石等人“文章似西汉”,却作不来词。又说柳永“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张先、宋祁弟兄“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对这些人有肯定,有指责。柳永词能协律固然好,但词中夹杂着庸俗、低下的缺点。张先、宋祁等人的词虽有丽句,却不够完整、匀称。另一类是始能知词者:如晏几道、贺铸、秦观、黄庭坚等。对于这些人,虽然是懂得词的人,但她仍有所不满。李清照认为晏殊有妙语,却“苦无铺叙”;秦观词虽有情致,但沉溺其中,显得柔弱无气度。正是由于少故实,贺铸的缺憾也是如此;黄庭坚的词一味崇尚故实,又显得呆板,反而又成了疵病。李清照提出自己的词学审美标准,并将审美标准具体化,评价的具体全面,既有风格意境,又讲究铺叙用典等具体写法,使学者便于研习。李清照用她对词的审美标准,将她的前人、同辈等一些词作大家进行毫不掩饰的评判,直指他们的不足之处,作为一个女子,在当时能有这种批判精神是难能可贵的。李清照认为以诗为词,以文为词都不符合词的艺术规律。忽略词的特质,只能使诗词文混淆,这不利于词的发展。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知词“别是一家”,将词独立出来。李清照不但将苏词,而且连欧、晏词都视为“句读不葺之诗”。她主张写词要把握好词的基本要素,即协音律、重典雅、尚故实、主情致、有铺叙。这就不难看出,她对词的要求非常讲究,与诗的区别更为严格。李清照词“别是一家”论断,从词与音乐的角度,提出词要合律,并提出词要分五音、五声、五律等等,以此来区分词与诗,维护了词的传统风格,旨在说明词的界限。的确,词作为一种文艺形式,有着特殊性能和独特形式,自有其合理的一面。然而从词的起源,我们不难发现,词与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某种意义上说,诗与词是同源。我们知道,任何形式的文学作品都必须追求内容与形式的完美和统一,但是如果形式和内容发生矛盾时,形式束缚了内容的表达时,应该在形式服从内容的前提下设法解决。苏轼的词正好在这一点上,适应了时代的要求,大胆地摆脱了一切传统形式的束缚,所谓“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形成了他雄健豪放的词风。这里,必须说明的是,苏轼的词并不是都不可歌,他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大江东去浪淘尽……”等等,都是可歌的。这种在词的创作上突破音乐束缚的新特征,可以说正是苏轼的革新和创造。苏轼在拓展词的题材广度时忽视了词体自身的独特性,对此,后人不能求全;同样,李清照在强调词的特性,捍卫词体独立的同时,对词的广度扩延未能顾及,我们也不能责备。诗言志,词缘情。我们应该承认诗与词有不完全相同的体性和风格,但也应该承认词与诗并非完全不相同的事实。有不少专家认为,李清照的《词论》是属于保守派的词学观,词“别是一家”提出后,影响了后代词的发展和创新。我不认为是这样,李清照的《词论》是从内容和形式的两个方面阐述的,一是从内容上说词不同于诗,一是从写作方法上说词不同于诗,也就是说词是合乐以供歌唱的文学,因此要“协音律”。李清照提出的词“别是一家”,并不完全是仅仅醉心于词的形式,突出表现词的诸要素,而是表明一种追求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一种有所追求的规范。这种规范的追求当然是严格的,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就连李清照自己的词也不能完全做到。她的后期词就有突破《词论》的例子。比如《声声慢》中“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永遇乐》中“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等,就是“以寻常语度入音律”的,这就缺少用典、铺叙。至于李清照的《词论》写于她的早期还是晚期,研究家们说法不一,至于词论对当时的影响有多大,本人学识才浅,研究的不够,不敢妄加评论。但从南宋词人辛弃疾的《稼轩长短句》看来,不但打破了诗词的界限,并且拿词赋、散文及书札、语录等体裁来作词,由其取精用宏,及能腾天跃渊,成为宋词集大成的一家。我想,这也是百花齐放吧。李清照的《词论》是第一篇系统论词的文章,在词学理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是词学发展到一定阶段,对词的特性作进一步认识的必然产物。《词论》对后来词创作理论影响深远,我们应当将其置于词学发展史中进行考察,并给予全面公正的评价。总之,词和诗文一样,作家要根据需要,破除多种观念的束缚,才能进入自由创作的境界。这就是我们今天研究《词论》所应持有的态度和追求。[参考文献][1]褚斌杰,等编.李清照资料汇编[M].中华书局,1984.[2]刘忆莹.李清照诗词选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3]济南市社会科学研究所编.李清照研究论文集[M].中华书局,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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