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望着载着瑞斯特灵柩的火车驶去，她的未来也如同十一月铅灰色的天空，迷茫和让人看不到希望…… 因为会议论文重温《珍妮姑娘》(Jennie Gerhardt)，这部夹杂于西奥多.德莱塞的两部代表作《嘉莉妹妹》和《美国的悲剧》中的，较为边缘的一部早期小说。 第一次读《珍妮姑娘》是在小学四五年级左右，是上海美术出版社一本蓝色封皮的青少版本。尽管是青少版，主要的情节便已熟知。较之嘉莉那种在纽约暂时有了一定名气(尽管其未来亦像小说中多次提及的摇椅rocking chair一般漂浮不定)，珍妮的悲剧是彻底和肉眼可见的：父母过世，曾经牺牲自己养活的兄弟妹妹六亲不认，女儿和挚爱也去世……除了两个慰藉的孤儿，珍妮今后漫长孤独的生活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瑞斯特临终前虽对曾经因为经济利益舍弃珍妮有忏悔，却未考虑其今后的生活来源，也使得珍妮以后在情感无所依托的情况下，再次置身于残酷的生活困境。 珍妮美丽，善良，爱幻想，富有诗意，有同情心和自我牺牲精神，但也懦弱。较之这些少时便有的印象，重读则发现了珍妮对于贫穷的厌恶和羞愧，以及对富有生活的向往。 少时觉得白兰德倘若不死，对珍妮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重温才发现这段感情更多也是一场交易，尽管它披着白兰德同情和慷慨的外衣。白兰德与珍妮的第一次相见，便注意和吸引于其青春美貌以及它们带来的诱惑。珍妮则注意到白兰德英俊的外貌以及他那顶上镶金的手杖。 珍妮对白兰德有爱情吗？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此时十八岁的珍妮天真，不通世故，她对白兰德更多出于感激，尊敬和对他代表的生活方式的艳羡。在白兰德的求爱过程中，珍妮更多是被动的，对此感到莫名的新奇，也有一种少女的虚荣心。而白兰德，一位年过半百，极富人生阅历的较成功的男士，则滥用了珍妮的天真无知和信任，更多将珍妮视为满足自己欲望和情感的对象。尽管他许诺要娶她，给她一个好的归宿，但这更多建立于他自己的私心：自己没有一个知心人，自己没几年快活日子了。即便他们结婚了，比珍妮的父母年轻不了几岁的白兰德也给不了珍妮几年幸福日子，等待珍妮的同样是漫长孤独的岁月 ，只是有了名分，多了物质保障而已。 白兰德的突然死亡，将未婚先孕的珍妮置身于风雨中。珍妮被赶出了家门，被迫在新的城市开始了新一轮的社会与情感冒险。瑞斯特与珍妮的感情初期像极了现在的“霸道总裁”戏码。只是珍妮与瑞斯特的感情同样是一种交易：珍妮的肉体、情感和陪伴换取他对于她一大家人的物质支持；瑞斯特也不过是把身份地位远低于自己的珍妮当作自己游戏人生和欲望的对象，而非未来的配偶。尽管在他们多年同居的岁月里，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也超越了最初的交易，产生了一种夫妻般的情感和亲情，但这种身份悬殊，不被接纳的感情在金钱和利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小说中最温暖的部分莫过于瑞斯特接纳珍妮的私生女维斯塔，一家三口加上珍妮的父亲戈哈特住在一起的时光，像极了多数平凡而幸福的三代同堂的家庭。而这段时光伴随着戈哈特的去世；瑞斯特因为金钱利益舍弃珍妮，迎娶富孀洛蒂；维斯塔的病逝而很快灰飞烟灭。 19世纪中期的《小妇人》与20世纪初的《珍妮姑娘》同样描写的是贫穷女孩的出路和选择，只是前者终是充盈着温情色彩，家庭和睦和真善美，后者则充盈着底层人民的绝望和困境，消费和物质的侵蚀，现实的冰冷和残酷……珍妮不是梅格或是马奇家庭中的任一女孩，她甚至无法拥有一个贫穷正直的丈夫，过着像自己母辈那样的生活。 十一月后的珍妮会怎么样？德莱塞的停笔也许是对她的一种不忍。
钮咕噜嘟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