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潘年英的旧作小说集《伤心篱笆》首先是成功的文学作品创作,其次书中对传统习俗的描述和记录手法决定了它不仅仅是一本普通纯文学作品。本文试图从人类学审视《伤心篱笆》,从而证明笔者的价值判断:潘年英的写作已经超越了传统民族志,是另辟蹊径的人类学写作和田野实践的成果。
关键词:潘年英;《伤心篱笆》;人类学写作
潘年英曾经说过:“我得承认,我的创作的确渗透着一种人类学的思想。”迄今为止,大部分关于潘年英的文艺评论都毫无疑问地将他的写作文本定义为人类学写作。而韩少功则说“潘年英的小说是哀伤的流水、温暖的夕阳、思念的野草和山间的小路。”所以,也有一部分人顺其自然地将这些美妙的文本定义为一种“纯”小说来评议。甚至连创作者自己也怀疑过自己:“因而说我的创作具有人类学思想,或者说是一种‘文学的人类学’和‘人类学的文学’,则我自己也是很不自信的。”
有趣的是,潘年英自身的矛盾和困顿促成了他独有的边缘性写作和“土著文明说”。所以在最开始,我们暂且把这种文本称为一种可参照的“人类学写作”来讨论。笔者本无意在文章的标题里打上一个时髦的“人类学”标签,但是不可否认的,潘年英的写作必然带着这样一些看似不可捉摸的“人类学”的影子。
一、选择《伤心篱笆》进行解读的契机
如果说《扶贫笔记》是让潘年英声名鹊起的一本小册子,那么潘年英人类学笔记系列这一套书则是奠定他称其为“人类学写作”的重要作品。《故乡信札》的内容如同书名一样是作者写给自己妻子的一封长信,其中反映了他内心对故乡的思念和惆怅;《木楼人家》的描写又是那么的清新和欢快,带给我们愉悦的旧时回忆。而《伤心篱笆》作为收尾的一部集子,则表现了更多的无奈和“土著文明”因其外来文化入侵下奄奄一息的状态。这样的安排如同作者自己说的一样,不是随意的拼凑,其中的内在逻辑性是显而易见的。至于为什么我要选择这本虚构成分最大小说集来解读潘年英的“人类学写作”,最初是出于我自己的情感因素。
“每当我读朱自清的《背影》,就会想起父亲转过身去的那个背影,夕阳下他的身子他的步履是那么的从容而坚定又是那么的踏实而温馨,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父亲的背影啊……”
阅读过程中的冲动体验在我这个曾经是学文学的人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可是,我却被潘年英父亲的背影感动得唏嘘不已。当写作的出发点被确定之后,我再次细读了《伤心篱笆》以及很多人评论中涉及到的这本书。在《潘年英论》里,作者杨翠周这样说:早期短篇小说集《伤心篱笆》是“他最初奉献给人们的那些乡村系列小说。”6无独有偶的是,很多评论家也讨论了《伤心篱笆》里的“盘村”与哈代笔下“威塞克斯”的对比。显然,《伤心篱笆》小说集里面搜集的文章多半是大家认可的“纯”文学作品。正如我前面提到的,这一系列的“笔记”是潘年英文学创作生涯中一个不可忽视的转折点,是他转入小说创作的最初阶段。
二、潘年英形象在作品中的出现
假如说田野的积淀是其“人类学写作”的表征,那表征之下埋藏的又是什么呢?在《伤心篱笆》里面,潘年英形象的几次出现阐释了了他“人类学写作”的深刻涵义。
(一)《连年家书》中的“我”
小说集里面最清晰的潘年英形象就是《连年家书》中的“我”。
我从十八岁起,便离开故乡到外地求学、谋生,如今掐指算来,已有十四年的光阴。
潘年英写父亲、二弟、三弟和两个妹妹和他的通信,讲父亲送他去上学,二弟想学开车,三弟的失学,大妹的嫁人,二妹的担心……娓娓道来的文字淡淡的忧伤。或许,只有理解潘年英对故土、对家人的深深眷念才可能懂得他作品中的大故事。
(二)《落日回家》中的“你”
不能再停留了,你坚决地往前迈开了脚步。回头再看一眼母亲和妹妹,看一眼那熟悉而陌生的故乡风景,你意识到了自己灵魂的背叛和逃离,而寄托灵魂的那块空间,也还得去重新求索和寻觅……6
《落日回家》中的“你”在故乡和城市之间踟躇徘徊,孤寂无奈;“你”本身是你本民族的抒写者,写己文化的时候无论怎么客观永远都撇不清逃不出对故乡的眷念。关照己文化的同时,“你”必然也关照了自己。遗憾的是试图要看清自己的人往往都是孑然一身的人,都是一声叹息。
(三)隐身的潘年英
潘年英的本体还出现在《大月亮 小月亮》里面。大多数的读者乃至评论家都被这个故事里面月英、月兰所吸引,忘了两姐妹的哥哥。在我看来,这个大学生哥哥其实就是潘年英自己。小说里的哥哥考上大学后,靠着两个妹妹每天砍毛竹卖的钱支持到毕业。毕业以后,哥哥在省城理谋到一份编辑工作。为了报答家里人,时常为了妹妹的工作在省城四处托人。哥哥的境遇实则上就是潘年英自己的生命历程的虚写,哥哥的无力实则上也是潘年英的无力。
探讨作品中的潘年英形象可以很清晰的把握住作者本身的无奈和彷徨。他就是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在故土和异乡之间、在现代和传统之间游走的潘年英。他的文体的边缘性也就是在他矛盾的多重体中产生的。
潘年英在《伤心篱笆》里面展现的文字细腻耐读,没有乏味的数字罗列,没有密密麻麻的表格,也没有缜密的结构分析。随感情起伏的字里行间几乎掩盖了传统民族志的科学性叙事。所以他把这一系列的著作命名为“人类学笔记”也是有其原因的。《伤心篱笆》里面的短篇小说是日后潘年英写作转型的起点也是其萌芽阶段,“人类学写作”模式在书中也已经初显端倪。在我看来,潘年英诗意的写作可以说超越了传统民族志的范畴,扩大了“民族志”概念本身的意义内涵。他的田野作品是人类学的一次有力的实践活动。所以,《伤心篱笆》绝不应该仅仅是一本民族志。笔记式的人类学呈现——随意而不刻意,妄为而非任意。
这种沉淀在田坎上的写作创作无疑是人类学田野调查的另一种呈现方式。
参考文献:
[1]潘年英:《伤心篱笆》序,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5页.
[2]潘年英:《伤心篱笆》序,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5页.
[3]王铭铭:潘年英《在田野中自觉》序,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2页.
[4]潘年英:《伤心篱笆》,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26页.
[5]潘年英:《伤心篱笆》,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19页.
[6]潘年英:《伤心篱笆》,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24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