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文章通过对“艺术诚实”的阐释,进一步明确了自然中的“真实”与素描造型中的“写实”“夸张”之间的区别和联系,同时对素描造型的“写实”与“夸张”作了深入的探讨。文章强调素描造型的“写实”与“夸张”都是艺术家“艺术诚实”的体现,并对一些错误的观点进行了剖析和批判。
关 键 词:素描造型 表现 艺术诚实 写实 夸张
“素描——这是高度的艺术诚实。”这是法国新古典主义绘画大师安格尔对素描非常经典的概括。通常人们会从他的高度写实绘画风格的角度去理解这句话,那就自然会将人们导向认同“把对象画得越真实,素描造型的水平就越高”这种观点。尽管在进入了21世纪,我们的绘画艺术已经有了空前的大发展,在各种不同的绘画领域产生了许多新的绘画理念,并呈现出丰富多样的风格流派。但持上述观点的依然大有人在。其实这种观点是片面和肤浅的。持这种观点的人实际上是混淆了“艺术诚实”与“真实”的本质区别。这里所谓的“真实”是指事物的客观自然状态。而“艺术诚实”是指画者在获得了对事物的感受之后进行的艺术表现,它是人对事物的主观认识。不同的人描绘同一个客观事物,而得到的画面决不会是一样的。如果我们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本文所提的素描造型的“写实”与“夸张”问题的讨论就无法进行。因此,在我们将要对这一命题展开探讨之前,有必要澄清一下“艺术诚实”与“真实”的本质区别。
“写实”造型的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
素描作为造型艺术的基础,必须强调“写实”的表现能力。WWW.lw881.com
素描的“写实”造型是“艺术诚实”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而不是“真实”的复制和再现。这种“写实”的造型表现能力主要体现在对描绘事物形体和画面的结构、比例、位置、运动、线条、明暗调子等造型因素的准确把握。通过严格的素描训练,掌握造型艺术的基本规律,研究造型艺术诸因素,培养正确的观察方法、思维方法和表现方法,提高审美情趣。只有获得了扎实的写实造型的素描技能,才能真正为国画、油画、版画、雕塑、建筑、工艺设计以及其他一切与绘画造型相联系的造型艺术服务。古今中外的绘画和设计艺术大师无一不是在具备了扎实的写实造型的素描基础之后才做出令世人称道的艺术成就的。在中国,与西方素描造型体系相对应的是一直延续了上千年的线描造型艺术,南朝谢赫提出的“绘画六法”中的“应物象形”“传移模写”就包含着对“写实”造型的追求。晋代的顾恺之、唐代的阎立本、吴道子等都是杰出的代表;近现代有张大千、齐白石以及熔中西绘画于一炉的蒋兆和、徐悲鸿、刘海粟等一批著名画家。在西方,并称为意大利文艺复兴三杰的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以及17世纪荷兰著名画家伦勃朗是古典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绘画艺术大师。还有18世纪法国著名的新古典主义画家达维特和安格尔。他们的素描作品一直被后世奉为写实造型的经典范例。
“写实”造型的表现形式,在以往的中西方绘画及其他一切造型艺术活动中曾长期占据着统治地位,而作为造型基础的素描写实造型表现能力,自然就显示出至高无上的权威。在现代,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文化艺术的空前繁荣发展,对造型艺术的写实表现也是众说纷纭。甚至在某些造型艺术表现领域出现了对是否一定需要具备写实造型能力的怀疑或者干脆持否定的态度的论点。认为长期的写实造型训练会阻碍艺术家想象力的发挥,继而导致造型艺术表现的僵化。笔者不赞同这种将造型艺术表现的僵化归罪于写实造型训练的认识。其实,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存在着两面性,既有积极的进步性又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造型艺术的发展也不例外,这就如同中国古代的工笔重彩画,当它发展到一定的时候,便有了中国文人画的兴起。又如同西方的古典主义绘画发展到极盛之后便诞生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在这之后又产生了印象主义等等。这说明,当一个事物发展到极致,它的局限性就会显现出来,就会有新的事物替代它。但同时我们也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新事物的出现必定包含着对旧事物中有价值的、优秀部分的继承和发展。在造型艺术的领域,作为基础的素描写实造型能力与造型艺术表现的僵化并无必然的联系,它也决不可能成为造型艺术发展的局限性因素。它无疑是我们应该继承和不断发扬的部分。因此,恰恰是那些具备了扎实的“写实”造型能力的人,才真正有可能突破藩篱,创造出新的艺术风格,拓展造型艺术的新空间。
无论在什么时代,也无论造型艺术发展到何种程度,写实造型的表现形式都有着无可替代的永恒魅力。而作为造型基础的素描写实造型能力,不仅在绘画表现上,在其他任何的造型艺术领域都发挥了并将继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夸张”的素描造型是艺术想象和艺术创造的必然要求
“夸张”的素描造型指的是在充分理解和把握事物基本特征的基础上,比较自由地、更突出地表达艺术家视觉和心理感受的素描造型表现形式。
这种“夸张”追求的是“神似”而不是“形似”,它探索心灵与外在现象的默契,寻找个体在现象世界中的表述方式。这种造型活动折射的是生命的充溢,是经过内心体验而迸发出的激情。艺术家将自己由事物唤起的情感映射到作品中,并将这种感受传达给观众。它注重感性,不满足于对事物的形体、空间的准确分析和表现,抛弃事物原有的比例结构,抓住能反映事物本质的造型特征展开艺术的想象,并运用独特的视觉语言进行表现,从而创造出极富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
素描的“夸张”造型表现在中西方的造型艺术创作表现中都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中国晋代的顾恺之早就提出了“以形写神”之说,强调“传神”的画境。宋代的苏东坡亦有“论画于形似,见于儿童邻”的论述。在近现代,更有齐白石所主张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中国美术史上的文人画非常注重自身内在情感的表达和线条、笔墨的情趣。如贯休十八罗汉的奇诡、梁楷泼墨仙人的憨态、八大山人花鸟的秀骨清风等都是传神写照的经典。他们传世的一些线描作品历经千百年,成为了不朽的艺术珍宝。中国画的这种“夸张”是很值得玩味的,它是客观物象与艺术家自身感受和笔墨情趣的结合体,是艺术家遵循艺术创造的一般规律努力在主体与客体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关系的结果。
在西方,随着印象主义和后期印象主义的诞生、发展以及表现主义、立体主义等现代绘画的新理念和新风格的出现,艺术造型更趋于感性的、情绪化和潜意识的表现,无论在素描造型还是在色彩运用上都显示出夸张的特征。法国印象主义画家卡尔米·毕沙罗在指导年轻画家时说:“仅仅接受那些和你们的感情相一致的东西和理解的方式吧……我害怕的是你们和我过分的肖似。”荷兰画家凡·高在他的《书信集》里曾谈道:“真正的画家……不会把东西如实画出来……而是画他所感觉到的东西。”《向日葵》是他最著名的作品,那富于个性的夸张的造型和眩目的色彩是艺术家精神情感的折射,它表达着对阳光和希望的激情,也蕴含着不安与失望。自然中的向日葵被赋予了生命的冲动,显示着具有动感的人格化的迹象。还有像席勒那战栗的神经质般的线条所描绘的狂躁的人物,莫迪里阿尼笔下那沉静优美的形象以及像贾科梅蒂瘦长而空虚的形,博特罗那胖得有点荒谬的形……我们一定不能忽视这样的事实:这些艺术家早期的素描写实能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由于他们都有各自特殊的人生经历,有自己独特的艺术感受,因此才有了自己夸张的艺术造型特征:席勒深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影响,对人类内心深处的激情和潜意识有极大的兴趣;莫迪里阿尼的很多造型是从黑人木雕中嫁接过来的;贾科梅蒂认为人是运动的,又是痛苦的,是一群孤独的,失魂落魄朝着不同方向行走的幽灵;博特罗在这个物欲膨胀的社会里感触良深,他给自己提出一个假设,一个人的身体是否可以像一只气球那样吹至无限的膨胀……他们在夸张的造型表现上都有着非凡的创造力。
对素描“夸张”造型表现的研究和探索,既是实现各种绘画艺术以及其他各类造型艺术表现的艺术想象和艺术创造的重要手段,同时也是作为独立绘画形式的素描创作表现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