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导读::李清照对桂花可谓是情有独钟。诗人们对桂花的垂青确实是微乎其微。屈原历来被尊为诗界圣人。
论文关键词:李清照,桂花,屈原,迷信,盲从权威
李清照对桂花可谓是情有独钟。
与梅兰竹菊相比,诗人们对桂花的垂青确实是微乎其微。想其原因,大概如张潮在《幽梦影》中说的,桂只宜于鼻而不宜于目;一言以蔽之——桂花的形貌不是太美:没有屈曲苍劲的枝干,花也极小,不似众芳有着硕大的花瓣。圣人云:“吾未闻好德如好色者也。”人们对花的品藻赏鉴移用的是人的审美标准。而李清照却力排众议,孤帜高标:“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她眼中的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丝毫不亚于梅兰竹菊,“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李清照不拾人牙慧的魄力是值得推崇的,而且她独具只眼,在诗学的领域内发现了桂花的美,极其大胆的给桂正名并给其以极高尊荣的地位。陶渊明爱菊成痴,李唐王朝视牡丹为国色天香,周敦颐与莲化而为一盲从权威,林和靖梅妻鹤子,这些在李清照的眼里皆无足道耳。她意气洋洋,文思势不可当。这是一个狂狷的女子,疯狂起来不啻“飞扬跋扈为谁雄”(杜甫《赠李白》)的李太白。她开始指摘古人了。屈原历来被尊为诗界圣人,连狂妄的李白也拜倒在他的笔下,惊叹到:“屈平词赋悬日月!”(李白《江上》)而这个李清照竟就敢来挑战他老人家的权威了:“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她批评屈原缺乏情思竟把如此了不起的桂都不写入自己的诗篇,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李清照对屈原的批评被稍后的大诗人陈与义进一步夸大,他在《清平乐·木犀》中说:“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今人附会此说者不胜枚举,在鉴赏李清照词的时候也都想在对屈原的批判中分一杯羹。可我们只要粗翻一下“楚辞”并用心想一下就会发现一个可笑又可怕的文化痼疾。
屈原的楚辞里收了“桂”没有?这是个再简单也不过的问题了。李清照说没有,陈与义也跟着说没有,历代各大鉴赏家更是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可是我这个无名小辈却发现了,而且不止一处: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茞!”——《离骚》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离骚》
“奠桂酒兮椒浆。”——《九歌·东皇太一》
“操余觚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九歌·东君》
“桂棹兮兰枻,斫冰兮积雪。”——《九歌·湘君》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九歌·湘夫人》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核心期刊目录。”——《九歌·东君》
“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远游》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九歌·湘君》
“桂树丛生兮山之幽,偃蹇连蜷兮枝相缭。”“猿狖群啸兮虎豹原,攀援桂枝兮聊淹留。”——《招隐士》
白纸黑字,一清二白。而且屈原写桂时用的都是爱与赞的笔触,屈原笔下的桂与兰与茝与杜若一样都晕染着他怀瑾握瑜的品性。哪里少了桂又屈了桂?
听李清照的口气,仿佛是她已搜遍了屈原的辞似的。既然如此,凭借她的高才,何以连一个斗大的字都瞧不出来?李清照是中华历史上少有的才女,可怎会犯这样的糊涂?她分明是在睁眼扯瞎话。目的很简单:贬屈扬桂。在古代,多数文人对屈辞都不会陌生。李清照睁眼扯瞎话也就罢了,可满腹经纶的陈与义以及一大批的鉴赏家的将错就错又该如何解释呢?李清照虽然睁眼扯瞎话,但人家是第一个,而且一个姑娘家耍一点小性也有情可缘;而陈与义之流生搬硬套生吞活剥,岂不贻笑大方?
颐笑之余,我们看到民族灵魂深处一个可怕的痼疾:迷信与盲从权威。
在中国,凡是称得上圣人贤人伟人的人物,他们的形象都会被过分的拔高,而且往往是死得愈久,名声更大更好盲从权威,在厚古薄今的意识长河中日趋完美。老子创了道家,后来就成了太上老君。孔子生时是“汲汲鲁中叟”,“累累若丧家之犬”,不过千年之后他成了“大成至圣先师”,享有高于皇帝的无上荣光。关羽不过三国一名将,没有想到竟成了“关帝”、武圣。……这些人在人们的心中已经无懈可击了:谁敢和老子比试道行修养?谁敢与孔夫子比教书育人?谁敢和关公一决雌雄?李清照虽然无法与这些人相颉颃,但也是只可无一不可有二的文坛妙手。只要是她的诗,在万千人的眼里当然就是白璧无瑕的,就是不刊之论。面对这些“不刊之论”,轻狂的文人也收敛了自己的盛气而五体投地,脑袋变得迟钝,想法变得天真。她说一便是一,她说东很少人去想西。在权威面前,人们往往呆若木鸡。什么时候,“木鸡”变成了“一唱天下白”的昂首挺胸的“雄鸡”,权威就会变成有血有肉的活泼泼的生命走进人们的灵魂深处与之侃侃而谈,中国人就能够独自撑起一方蔚蓝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