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过对《牡丹亭》与《罗密欧与朱丽叶》戏剧冲突的比较，揭示出戏剧冲突产生、发展和结局与中西文化的价值取向、思维方式和审美标准的关系问题。
关键词：中西戏剧冲突产生；发展；结局；价值取向；思维方式；审美标准
“戏”之所以成为“戏”，在于其中荡气回肠的曲折故事，戏剧作品的曲折性、故事性又往往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戏剧冲突产生、发展、结局而来的。在对中西戏剧文化进行比较时，戏剧冲突的比较不可逾越。在中西戏剧史上，十六世纪下半叶产生了两位戏剧大家——中国戏剧之祖汤显祖和西方戏剧之父莎士比亚，本文就以这两位同一历史时期的戏剧家所创作的人类戏剧史上的两部经典著作《牡丹亭》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例，对中西戏剧冲突进行浅显的比较。
一、中西戏剧冲突产生之比较。戏剧故事的开头一般都有一个限定的情境，人物在上场前就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牡丹亭》中的杜丽娘是一位封建世家的深闺少女，她生活在儒官之家，所见所闻均充满了封建气息，在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的环境中深感压抑却无力改变。游园春梦中她与书生柳梦梅相恋相知，醒后仍苦于生活的现实，根本没有伸展的缝隙，最终死于对爱情的徒然渴望。而《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两位主人公在未相遇之前就处于这样一种关系：双方的家族是一触即发、难以和解的世仇。从戏剧冲突本身来说，它的构成至少需要两个对立面：一是剧中人物主体方面的情欲和个性，二是一般人的计谋和决定的内容与外界具体情况和环境。很明显，《牡丹亭》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两剧中人物所处的对立面是相同的，都是封建势力。而人物的主体性即表现出的对自由爱情、婚姻的自觉追求却大相径庭，这就很自然地使得冲突的产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趋势。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人们习惯上以伦理道德和家族和睦为价值取向，去分析和评判他人的思想和行为。家族成员都要“卑已尊人”，互以对方为重，以此来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了追求和谐，它不主张争取个人的权利，而强调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个人，这是自愿的，是伦理社会所嘉赏的。
二、中西戏剧冲突发展之比较。人不可能是孤立的，比较中西戏剧冲突的发展要看到戏剧人物的意志和行动，这是关系到思维方式的问题。《牡丹亭》中杜丽娘虽然郁郁而死，但死后的种种际遇却通过她的意志与行动得到舒展。作者汤显祖在安排戏剧冲突的发展时，没有设置主人公与现实世界的正面冲突，而是将其安排在阴曹地府，淡化了激烈的对抗，并在接下来通过书生柳梦梅的种种主动行为将二人追求自由爱情、逆反封建社会的最为真实的意愿得到落实。以平和为主导的思维方式来构造冲突发展的路线，用看似温润的发展方式来表现源于内心剧烈奔腾的个人意志，《牡丹亭》映证了中国式的戏剧冲突发展。相比而言，西方文化属海洋文化，古希腊人依赖海洋、穿梭海洋，是一个典型的海洋性文化类型。希腊包括了地中海的巴而干半岛和爱琴海诸小岛，它的多岛屿的地理特征决定了古希腊以游牧航海渔猎生活为主。航海渔猎生活具有与自然斗争的冒险精神，因而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西方传统文化更清楚地表现为对自然的改造和征服上，进而形成了西方文化重对立、重斗争的思想观念。在这样的文化影响之下，西方戏剧中的冲突发展也突显出浓烈的火药味。《罗密欧与朱丽叶》整个故事的时间只持续了四天，两位主人公在第一天相识相爱，此后三天每一天一个突转，将冲突发展得十分紧凑而且激烈。第一个突转罗密欧在结婚两个小时后就出于维护家族的名誉和朋友的生命而杀死了朱丽叶的表兄，第二个突转罗密欧被国家放逐、朱丽叶被迫改嫁他人，第三个突转通知罗密欧去解救朱丽叶的神父因瘟疫未能及时将信送到。这三次突转，每一次都向着不利于主人公的方向发展，而主人公要想实现自己的自由意志，就必须采取实际行动，这些行动，无一例外地都充斥着绝对对立、绝对斗争的思维定势。
三、中外戏剧冲突结局之比较。《牡丹亭》与《罗密欧与朱丽叶》同为流芳百世的爱情戏剧，同是通过爱情故事揭露封建制度的残酷无情和封建统治阶级家庭关系的虚伪，却给人截然不同的结局。在《牡丹亭》戏剧冲突结局的处理上，虽凄美却不悲到极致，而是要留有希望。而西方文化追求的是一种阳刚之美，倡导的是一种理性精神，对灾难和罪恶有一种深切的感悟，对美善和光明充满执着；另一方面，西方文化更多地将情感诉诸于精神世界，通过体验来求得情与理的和谐，亚里士多德就认为悲剧的效果应该是“给人以怜悯和恐惧”，并且应给人以快感，使观众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罗密欧没有得到神父的送信，误以为朱丽叶已经死去，痛苦之际选择在爱人身边服毒自尽，假死的朱丽叶醒过来之后悲痛之下也用罗密欧的匕首自杀了，一对恋人香消玉殒，戏剧冲突就此结束。可见西方美学注重阳刚之美，以一悲到底的方式结局整个戏剧冲突，给人以快感、庄严感和崇高感。从心理学上讲，观众看戏是一种心理体验，从戏剧冲突产生之初直到结局，只有符合观众的审美需求，完成一个良好的心理体验过程，所看之戏才可称之为一部“好戏”。戏剧大师汤显祖和莎士比亚显然深喑此道，将观众最期待的冲突结局处理得恰到好处，一为中和，一为阳刚，迎合各自观众的审美，完成各自精彩的结局。
综上，中西戏剧冲突的比较离不开各自的文化渊源。以伦理家庭为本位与以个人为本位的不同价值取向缔造不同的冲突产生，以农业文化为背景与以海洋文化为背景的不同思维方式规定不同的冲突发展，以中和之美为追求与以阳刚之美为追求的不同审美标准完成不同的冲突结局，中西文化与中西戏剧的比较合而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