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全曲结构的解析
《火——彩衣姑娘》跳出人们普遍对于火的定势思维,将刚烈率真的火设定为身着彩衣、自由舞蹈的异域美丽姑娘。中西结合地再现三部曲式结构框架及叙述性的旋律走向,塑造了彩衣姑娘柔和而又刚毅热情的特质,展现了其守护醉客伏泥的宗教故事。
连续清晰的打音作引,开始了故事呈示部的叙述。打音轻盈,好似彩衣姑娘脚下有条不紊的舞步,由远及近回响在黑暗的睡莲幽谷。乐句构成的对比及模进的材料发展,表现了彩衣上的星火闪闪化为烈焰漫天。八分休止符的添缀,使得乐曲充盈着印度风格的节奏,仿佛表现彩衣姑娘对于佛教文化的崇高敬意及全身心投入。连续紧凑上行的音型模进将情绪推高后,利落准确的八度跳进进一步展现火的上升特性。连续音阶上行的重音如巨人踏步般带来震颤,为整首乐曲带来一个小高潮。随后,八度模进如回声作答,力度音区的不同形成问答式的对比效果。生动描述衔火百鸟响应彩衣姑娘召唤照亮幽谷的场面。强弱结合,装饰音揉在一起,藕丝缠绵,仿佛烈焰随风起舞呼应彩衣姑娘婀娜的舞姿。渐慢渐柔下来的八度,其终于将潋滟眸光投向她要守护的醉客伏泥。
G调徵音同音反复的拨弦如姑娘灵动又小心接近的步伐,散板随后自由展开。分解的增三和弦营造短暂紧张感后,又将旋律归于与之对比显著的下行八度调式主音的平静中。散板主体以平缓弓速倾诉着姑娘的满腹柔肠,恰到好处的装饰音呼应着她空灵嗓音的缠绵守护。音乐是一种语言,此处以休止符作气口,形象地表现了吟唱的抑扬顿挫。栖近的鸟儿间或鸣叫几声,似是代替沉睡醉客的回答。
泛音八度上下两个来回牵出展开部的柔美。随着姑娘曼妙的舞姿,火焰一改前态如细蛇蜿蜒在丝线上。连续的四组三十二分音符,展现火如流波在地面荡漾着柔和的光扑向石壁沉寂的光景。蓄力后爆发的四五拍子小高潮引人注目,弓弦摩擦在特强的力度标注下,带给人听觉的爆点。音阶上行划出去的波在下行小三度模进着减弱着,归于4/4拍,重复行进起潮水一样的火焰,为华彩段落的炫目埋下了伏笔。
转回降B调进行炫技的展开性陈述,演奏者左手上下换把的动作协同了紧凑音符的强弱变化,快速半音阶下行复又向上模进,层进扩大乐曲紧张度,使得填充了其他音符的八度重音尖锐对立。随后弓子快速有力的撞击内外弦演奏不同音区的八度音型,进入强烈对比的高潮,产生跨越音区沟壑的奇妙呼应。仿佛是彩衣姑娘再一次召唤熊熊烈火惊百鸟振翅冲天,闪耀的彩衣映亮了其高眉深目间的认真倔强。睡莲幽谷一瞬亮如白昼,小小姑娘爆发出来的撼人力量令人瞠目。
具有尾声作用的再现部里彩衣姑娘喘息未定,弹跳舞步再现呈示部材料。火焰呼应跳跃着一点点变小,睡莲幽谷恢复静谧。姑娘转身迈步,动作间彩衣的边际裁出遥天的一线月。在下行八度滑音中她神秘的慢慢笑开,在人欲究其意时姑娘伴随强有力的断奏消失不见,只留拨弦的回声。
二、音乐色彩的体现
宗教题材的作品通过印度这一佛教发源地的音乐语言表达出来,自然运用中西元素融合,使得独特的异域色彩渗入旋律的一起一伏间,带给听者极强的画面即视感。弓弦细细勾勒灼灼彩衣和朵朵睡莲的一丝一蕊,于演奏间铺陈开一幅异域色彩浓厚的鲜活壁画。
(一)中西元素的融合
作品属于具有浓厚中国传统音乐特色的再现三部曲式结构,结构塑造上存在中国传统音乐作品的板式分段,并在段落连接部分及再现部运用中国传统音乐独有的散板。运用散板时,刘文金一方面一改中式散板的完全自由,在较明显的划分乐句的同时对音乐材料进行改变节奏型的发展,使之构成中西结合的规律性陈述结构;另一方面超脱传统中约定成俗的散板位置,形成了“行板—散板—中板—快板—散板”的结构。
不仅结构上中西兼具,在作品“血肉”之中也是中西相融的。作品使用极具印度特色的变化音、装饰音和切分节奏型,在旋律和节奏上塑造印度独特地域音乐形象。传统二胡作品常运用伴奏乐器或同音转调手法换段陈述,此作品在呈示部末尾自然地运用转调准备句这一西方转调衔接手法。
(二)旋律进行间色彩的诠释
佛家说“耳中见色,眼里闻声”,整首乐曲进行如行舟水面,火焰燃烧的万千姿态伴随旋律起伏在听者眼前绽放。彩衣姑娘是众生必需且具有宗教内涵的火元素的代表,火的主观色彩是金红,在各种因素作用下,火现出冷色调的蓝。这首乐曲更是不同:附点、切分节奏,小滑音,变化音与三十二分音符装饰音这些印度音乐元素贯穿始终,形成了神秘魅惑的紫色的火,平添乐曲如真亦如幻的宗教传奇色彩。在黑暗的睡莲幽谷中,彩衣姑娘起舞召唤百鸟衔火,忽明忽暗的火红在幽谷石壁上照映出一抹紫。随着音乐的发展,火焰聚集成团又爆裂,炙热的金色炸开裹挟着热浪滚滚迫向四周,将温暖与光明洒满谷底。在展开部的抒情里,彩衣姑娘守护醉客身旁说着轻柔情话,使火如同融了丝缕紫色的莹蓝细浪铺在地面上,间或翻腾起金红“浪花”,带着神秘与柔情抚过冰凉寸土;华彩快板中彩衣姑娘旋身起舞,紫烟弥漫中金红火光撞击在一起致使更多的金色爆开,火焰的热烈火红与伏泥的安静沉睡形成尖锐对比。再现部中狂暴褪去金色,金红的火焰转为小簇的幽蓝,唯有那紫色依旧。最后的乍现后,彩衣姑娘带走所有火光使睡莲幽谷重归黑暗。
全曲在印度色彩笼罩下,将故事性与色彩性的绝妙融合以旋律进行完美陈述,使中西结合的曲式构架逐渐明晰。传统与外来的相得益彰,丰富的艺术手法及创新的创作观念,增加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彩衣姑娘的一颦一笑近在听者眼前,那光明与温暖永存心间。
作者系山东大学艺术学院在读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