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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一部真实的世界史

2016-08-10 15:15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镜子里装满了人。不为人所见的人,望着我们。被人遗忘的人,记着我们。我们看到自己,也看到了他们。我们离去时,他们是否也会离去?

 

  我为那些不能读我的作品的人写作;为那些底层人,那些几个世纪以来排在历史尾巴的人,那些不识字或没有办法识字的人写作。

 

  ——爱德华多·加莱亚诺

 

  《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和加莱亚诺的现实关怀

 

  我们今天所见的世界史充满了不同历史人物的丰功伟绩和各式各样的神话传说,却很少提及那些为推动社会发展而默默奉献的底层民众。欧洲所撰写的世界史抹掉了他们认为不重要但实际上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无名小卒,呈现给我们的是一部政治和文化强权下的世界史。而爱德华多·加莱亚诺(Eduardo Galeano, 1940.9.3—2015.4.13)这位拉美左翼作家则试图抢救那被淹没的历史和被抹杀的记忆,还原给我们一部真实的世界史。2015年4月14日,众多知名学者、政界领导和民众出席了加莱亚诺的悼念仪式,向这位伟大的学者送别。阿根廷文化部长特蕾莎·帕罗迪评价说:“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是‘一面镜子’,拉丁美洲以他为鉴,并将永远以他为鉴。”

 

  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出生在乌拉圭一个欧洲血统的中产阶级家庭。他一生经历丰富,曾当过工厂工人、画家、信使和银行出纳员等。14岁时,他将自己的第一幅政治漫画卖给社会党的《太阳》周报,后又投身新闻事业,先后担任《前进报》和《时代》主编。他时常走入社会底层采访考察,探究社会真相,倾听底层民众的声音。他主编的《前进报》是一个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刊物,拥有很多知名撰稿人。1971年,他因出版《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一书而遭到乌拉圭独裁政府的封杀,被迫离开乌拉圭,先后流亡阿根廷和西班牙。直到1985年初乌拉圭民主政府上台,他才得以重返祖国。

 

  《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揭示了拉美国家的不发达是由发达国家的发达所致,猛烈抨击了欧洲殖民主义和美帝国主义对拉丁美洲造成的伤害。该书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广为流传,委内瑞拉前总统查韦斯曾将它作为赠送给美国总统奥巴马的礼物。墨西哥作家埃莱娜·波尼亚托夫斯卡曾评价说:“加莱亚诺所著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是其他作家都没有做过的,他总是收集拉丁美洲数以千计的被遗忘的人的声音。”的确如此,从最初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到后来的《拥抱之书》《火的记忆》《镜子——照出你看不见的世界史》(以下简称“《镜子》”)等著作,都表明了他对拉美国家发展滞后的探讨以及对拉美底层人民的关怀。

 

  身为作家的加莱亚诺不仅以笔为枪,揭露资本主义列强的不齿行径,维护底层民众的权利,在现实生活中,他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立场。2004年,乌拉圭左翼联盟“进步联盟—广泛阵线”候选人塔瓦雷·巴斯克斯当选新一任总统,这是乌拉圭历史上左翼政党首次执政,加莱亚诺表示祝贺并发表文章《人民投票反对恐惧》,支持新政府。2006年,加莱亚诺同马尔克斯、马里奥·贝内德蒂等知名人士联合签名,要求支持波多黎各独立。2008年,在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之际,他说:“白宫即将成为奥巴马的新居,但白宫是黑人建的,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在2009年的一次采访中,他直言不讳地说:“美国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都曾在世界播撒独裁的种子,但他们却觉得自己有能力教授什么是民主。”2011年,身患癌症70岁高龄的加莱亚诺出现在西班牙“愤怒青年”抗击体制的太阳门广场,“俨然不下战场的老骥,处处激发活跃的思想与活泼的语言”。加莱亚诺正直公平的言论和行为受到了拉美人民的爱戴和国际社会的认可。

 

还原一部真实的世界史


  《镜子》,还原一部真实的世界史

 

  加莱亚诺的好友、墨西哥作家埃莱娜·波尼亚托夫斯卡曾说:“加莱亚诺一直都站在被边缘化、被排斥于体制外的劳苦大众一边,他从不惧怕揭发腐败和谎言,在拉丁美洲,这种正直而勇敢的声音是最为需要的,也是最有风险的。”尽管如此,加莱亚诺终其一生都在为拉美底层人民呐喊,为拉丁美洲所遭遇的不公而声讨。独裁政府的封杀、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都没有阻挡住他的创作与呐喊。如果说《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是拉丁美洲历史的缩影,那加莱亚诺2008年所著的《镜子》则为我们展现了另一个视角下的世界史。该书将神话、文学、新闻事件与口述历史融为一体,构建了近600个小故事,既包括人类诞生、文艺复兴、发现新大陆、美洲独立战争和柏林墙倒塌等重大历史事件,还讲述了被各种体制所抹去的小人物的故事。书中他不仅为拉美底层群众呐喊,也为全世界受体制压迫的劳苦大众抱不平,以犀利的文字揭示那些被正史掩盖的真相,拾起那些被遗忘的声音,还原给我们一部真实的世界史。

 

  被遗忘的男人

 

  在《隐形的男人》中,作者写道:1869年,苏伊士运河终于让两片海域之间的通航成为可能,我们知道斐迪南·德·雷塞布是这项工程的主持者,我们知道朱塞佩·威尔第为运河的开航仪式创作了歌剧《阿依达》,还知道90年后经过漫长苦痛的斗争,埃及总统迦玛尔·阿卜杜尔·纳赛尔将运河收归国有。然而谁还记得那些被罚从事修建运河的苦役,被饥饿、劳累和霍乱击倒的12万犯人和农民呢?

 

  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大批男丁为数家争夺钶钽铁矿的外国公司贡献劳力而死于非命。这种稀有矿产是生产移动电话、计算机、集成电路和电池的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媒体使用这些产品,却没有提及这种矿产以及这些逝去的劳工。

 

  官方数据显示,从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开始,印度农民以一个月1000人的速度自杀。他们成了外国化工、进口种子和转基因作物的人质,巨人般的买入价,侏儒般的卖出价,市场逼得他们债台高筑,偿还不了债务的只好选择自杀。然而,媒体却从不报道这些自杀的农场工人。

 

  在这数以千计被遗忘、被忽视的男人们中,遭受最多不公的是那些黑人。“人类组成一个五层金字塔,在所有人底下,是非洲黑人,他们里里外外都长成畸形。科学总是把黑人置放在地下底层。1863年,伦敦人类学学会得出结论说,黑种人在智力水平上要低于白种人,只有欧洲人才具有将他们‘人化’和‘文明化’的能力。”然而,正是这些“智力低下”的黑人创造了优美之极的雕像,为20世纪欧洲绘画和雕像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奠定了基础。1924年奥运会,何塞·雷安德罗·安德拉德,国际足球史上的第一位黑人球星让巴黎震惊,报界称他为“黑色奇迹”。1967年末,在南非的一家医院里,克里斯蒂安·巴纳德首次成功移植了一颗人类心脏,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医生,但在临终前,他承认,他的黑人助手在技术上也许比他更厉害——在手术之前,这个生有魔力手指的黑人已经在猪和狗身上演练了好几次心脏移植手术。但在医院的编制上,这个黑人对应的身份是园丁。作者给我们讲述了这么多有关黑人的丰功伟绩,只是想戳穿那一个个有关种族优劣论的谎言,为黑人应该享有的平等权利而呐喊。他说:“我并不是认为黑人优于白人,而是认为人们生了一场病,这种病叫种族主义,人们病得很厉害。”

 

  遗忘的女人

 

  同样被忽略、被遗忘的还有女人们。自古至今她们都被看成是男人的附属品,而实际上她们有时比男人还要勇敢。面对黑死病,“男人们退居一边,不敢探头张望。一个女人把犁套到身上,就像牛儿一样,破土前进。另外几个女人紧随其后,播撒麦种。她们一边走一边敲打着锅,哈哈大笑着,给恐惧带来恐惧,也吓唬着严寒和黑死病”。在社会变革的特殊时期,她们同男人们并肩作战——

 

  墨西哥革命爆发的时候,很多妇女把厨具背在身上走出家门。她们跟着男人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她们把孩子绑在胸前,后背上背着锅锅罐罐,还得背弹药。她们忙活着,让男人们的嘴里不缺玉米饼,枪里不缺子弹。要是男人倒下了,她们就接过枪。没有她们,这场革命就没法进行下去。她们没有一个人领到抚恤金。

 

  而在各领域有着杰出贡献的女性,正史不是没有提及就是多年后才给予她们应有的名誉——

 

  历史只顾着记载基督教武士们的丰功伟绩,因此关于特罗图拉·鲁杰罗(12世纪意大利的“神秘”女医生——编者注)的事情,人们了解得并不多。我们只知道她是在30支马队组成的送葬队伍的陪伴下去往坟墓的,却不知她是第一个撰写了妇科学、产科学和育儿学著作的女人。

 

  爱达(1815—1852,英国诗人拜伦之女,被视为世界上第一位软件工程师——编者注)27岁那年,发表了一项革命性的成果。她没有署自己的名字。哪有签着女人名字的科学作品?这件作品让她成为史上第一个计算机程序员:她提出了一种新的给机器分配任务的模式,可以大大节省纺织工人的繁重劳动。一百五十年后,为了纪念她,人们以“爱达”来命名一种计算机程序语言。

 

  1847年,《呼啸山庄》《阿格尼丝·格雷》《简·爱》三部小说打动了英国读者,谁也不知道,贝尔三兄弟其实是勃朗特三姐妹。她们闯入男人的文学王国,为了不至于让批评家指责她们放肆无礼,只好戴上男人的面具。

 

  尽管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女人逐渐在社会生活中崭露头角,但仍被世俗伦理桎梏,得不到应有的权利——

 

  索菲(1776—1831,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编者注)是第一位获准进入由清一色男性成员组成的欧洲科学奥林匹斯山的女人。她在数学领域深入发掘定理,后又在物理学领域引领了弹性表面研究的革命。一个世纪后,她的贡献让包括埃菲尔铁塔在内的许多工程成为可能。今天的埃菲尔铁塔上刻着好几位科学家的名字,而索菲不在其列。在她的年份为1831年的去世证明上,她被写成“收租人”而不是“科学家”。

 

  女人,一向被视为弱势群体,被排斥于男权体制之外,被当作历史的边角余料不值一提,但生性坚强、勇敢的女性们一直在为争取自身权利而奋斗着,从一开始的附属品到现在的半边天。加莱亚诺最后一本著作名为《女人》,这本书以女人为主线,讲述了不同领域内举足轻重的女性人物和那些有着丰功伟绩、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默默无名的女人们从未被记载过的事迹。2015年6月9日,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举行了缅怀加莱亚诺的仪式,同时也将作者的这部遗作呈现给大家。

 

  被隐藏的真相

 

  对于西装革履、举止得体的欧洲绅士们,加莱亚诺有着自己的见解和描述:口衔短刀,单眼蒙布,支着假腿,手如利钩,肩上站着鹦鹉。这就是作者眼中的资本主义先驱,他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资本主义列强的丑恶嘴脸:英国是通过商贸让非洲文明化,还是通过“文明”让非洲商贸化?美国的扩张主义是受上帝之命还是私心使然?这些借文明之手“教化”弱者的国家真的传播文明了吗?作者给了我们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在坦桑尼亚,大不列颠留下了两个工程师和12个医生。在西撒哈拉,西班牙留下了一个医生、一个律师和一个商贸专家。在莫桑比克,葡萄牙留下了99%的文盲、零个拥有中学文凭者、零个大学。”总是以上帝名义说话的美国总统真的信仰上帝吗?“乔治·华盛顿临终时躺在病床上,不要祷告,不要神父,不要牧师,什么都不要;本杰明·富兰克林常说,所谓神示,纯粹是迷信;约翰·亚当斯总统认为,如果没有宗教,那将是最完美的世界。”这一套前后矛盾的说辞给了我们最好的答案。

 

  与此同时,作者抽丝剥茧,质疑正史。

 

  正史上说,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沃阿是第一个站在巴拿马的一个山头上看到两个大洋的人。原先住在那里的人,都是瞎子吗?

 

  谁最先给玉米、土豆、番茄、巧克力以及美洲大陆上的山山水水起了名字?埃尔南·科尔特斯还是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原先住在那里的人,都是哑巴吗?

 

  “五月花”号上的朝圣者们听到了:上帝曾言,亚美利加是应许之地。原先住在那里的人,都是聋子吗?

 

  美洲并不是哥伦布发现的。一个世纪前,波利尼西亚人到达过那里。维京人更在5个世纪前就到过美洲了。300个世纪前,这块土地的最早的定居者就先于所有部族到达那里了。哥伦布把他们唤作“印第安人”,还以为是从后门进入了东方。

 

  世界史就是欧洲史,世界的其他部分,过去现在都在黑暗里沉睡。中国也不例外,对一个发明了几乎一切的国家的历史,我们知之甚少或者说一无所知。欧洲是照着镜子看世界的。镜子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催生了文艺复兴的三大发明——指南针、火药和印刷术,都来自中国。印度人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地是圆的,他们还算出了大地的年龄。玛雅人极为出色地认识了星星这些黑夜的眼睛,以及时间的奥秘。

 

  这一个个碎片都是历史极为重要的注脚,为我们拼贴出了世界历史的全貌。

 

  作者:刘懿磊 来源:世界文化 2015年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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