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红色影视是红色精神在当代传承的载体,是现代商业机制下的一种经典价值图谋,是现代性语境下的主体建构镜像,亦是文化生态环境不可或缺的中国地标。消费原则对经典的解构使红色叙事由一元走向多元,但这种多元拓展下的现代主体建构却与红色经典隐喻的主流意识形态及其核心精神的延续形成一种文化症候。
关键词 红色影视 现代性 审视 症候
abstract the red movies are body of red spirits succeeding up to now, the classic value scheme with the modern commerce mechanism, the mirror image of the subject construction with the context of modernity, are also the needful culture landmark of china with the culture ecology. that the principle of consumption deconstructing classics makes a multi-red narration, but a kind of culture symptom takes shape with the action between the construction of modernity subject and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the red classics have and the continuing of its key spirits.
key words red movies modernitysurveysymptom
在向新中国成立60周年献礼的红色影视热播之前,回首新世纪以降的红色影视系列,编导们无疑已经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艺术探索,其现代性价值也初显端倪。WWw.133229.CoM然而,作为进行时的类型影视,唯有不断反思才能臻于完美。在此,笔者为其多维的价值表征作现代性审视,以期对红色文化的现代镜像作一次肤浅的学理思考。
“现代性”是一个宏大而复杂的概念,这里的“现代性”,指向现代社会突凸显的文化价值、消费观念、生活理念等,包含现代与后现代的综合特征。周宪认为:“现代性是一种延续的尚未终结的规划(哈贝马斯),或者说是一种至今很有活力的思维方式(福柯)。它并不只是存在于通常所说的现代,也存在于所谓的后现代或当代。”①《激情燃烧的岁月》、《亮剑》、《恰同学少年》等一系列红色题材影视,在叙事策略上,显然与现代性语境下的大众文化趋同,不再是革命的一元叙事,而是一种多元的文化消费诉求,其价值凸显了现代理念。
一、红色影视的现代性生成
二十一世纪是一个高度商品化和高度媒介化的社会,中国新世纪的现代性工程尽管处在一个型构的进行中,但潮流文化已然呈现代性或之后的特征。影视作为机械复制时代的重要文化媒介,所展演的文化视界,表征着现代多元的价值诉求。新世纪以降的中国,价值体系亟待建构,红色精神需要传承。在大众文化场域下,唯有将红色经典与影视契合,才能广泛传播中国人民在革命斗争和建设实践中所形成的伟大革命精神,建构中国现代核心价值体系,而红色经典潜在的商业价值也正吻合了影视产业的商业原则。
2000年万科影视公司推出中国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电视剧后,迅速引发了红色影视热潮。《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红色娘子军》、《激情燃烧的岁月》、《亮剑》、《恰同学少年》等在市场与艺术上相继获得成功。尽管批评不断,甚至部分作品不足见长,但红色影视特有的镜像话语所表征的价值不仅丰富了荧屏,也救赎了众多无家可归的灵魂。显然,红色影视的当下镜像,所表征的价值理念是在现代性语境下完成的。在消费与图解一切的价值判断下,红色影视不再回归革命的单一叙事,而是多元的文化取向。新的时代图解所带来的红色景观也就成了大众传媒时代凸显的文化征象。
二、价值表征
红色影视是革命历史与现代传媒对接的技术理性建构,是红色精神在当代传承的载体,是现代商业机制下的一种经典价值图谋,亦表征了现代性语境下的主体建构镜像,为文化生态环境不可或缺的中国地标。
1.红色精神的现代传承
红色精神是中华民族价值体系的精髓,融合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革命精神,包含共产主义理想、爱国主义激情、英雄主义气概等,其具体表征是对崇高理想的执著追求;是革命战争年代的必胜信念、与黑暗势力斗争到底的革命精神、献身祖国的英雄本色、宁死不屈的高尚气节。如坚贞不屈的刘胡兰,智勇双全的杨子荣,孤胆英雄王成……他们身上所体现的共产党人的理想与激情,是我们这个民族不断前进的精神与力量之泉。大众文化场域下的影视传媒,以其特有的技术优势,将红色精神渗透在镜像世界中,通过怀旧、消费、想像的革命历史叙事,使中华民族优秀的精神文化得以在现代语境下广泛传播。
红色精神虽不会因为历史的变迁而失去生命和意义,但毕竟时过境迁,即使为人们所崇敬,但往往也难免产生与现代人的疏离与隔阂,然而,作为现代大众传媒经典的影视艺术弥合了历史的距离感。红色影视作为红色精神传承的现代范式,充分挖掘红色题材,寻求革命理想与现代思潮的对接,极力制作艺术性与思想性相协调的影视作品。红色影视是现代语境下的图解符码,必然带有当下的解构意识,渗透了现代理性精神,红色影视不是将我们拉回历史的天空,而是理性而批判的吸收革命先烈留下的精神遗产,在尊重核心精神的前提下融入现代价值理念,让红色精神在现代社会的文化体系与价值变迁中传承与发展。这是红色影视应有的品格与责任。如《激情燃烧的岁月》、《恰同学少年》所呈现的奋斗精神,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代,仍然是民族夺取新的胜利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
2.商业利益的经典图谋
红色影视的价值在现代商业语境下表征为一种对红色经典的利益图谋。随着当代中国消费语境的形成,红色题材必然走向市场,成为被消费与读解的文本。“将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冠以‘红色经典’并纳入市场消费轨道,本身就隐藏着借这类特殊题材作品内蕴的政治权力资源去实现权力资本的最大利润化。”②红色影视借助“经典”较高的思想艺术价值和广泛的社会影响,以及那些脍炙人口的人物与故事所存在的潜在价值,拥有了广乏市场号召力,能使社会效应与经济效益双赢。像《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等多数“红色经典”作品都是思想深刻、影响深广的经典作品,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与社会感召力,与影视媒介联姻,定然受到大众的热烈欢迎,可以确保收视率与票房。作为主流文化和商业文化合谋的红色影视,不仅勾起老一辈怀旧情愫,也激发年青一代的历史想像,更是大众历史消费的红色景观。
红色影视显然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中国版电视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炮走红,既赢得很高的收视率,又得到官方与民间的一致赞赏。《激情燃烧的岁月》等也在市场上走红,形成了一种品牌效应。制作者们意识到影视搭车“红色经典”所具有的商业潜值,便极力挖掘红色经典题材。据广电总局统计,从2002年到2004年两年间,就有近40部约850集的红色经典被批准立项,投入拍摄。从近几年的荧屏,我们可以看到红色经典被消费的镜像成为了时代突出的文化表征。
3.主体张扬的镜像话语
红色影视无疑承载了红色精神与商业图谋,但从艺术之维度来看,导演张扬的是个体的镜像话语。在强大的现代性语境下,“无系统、无中心的绝对自由”的解构主义思潮与新历史主义观点给文艺工作者们带来了一场思想革命,他们“以全新的结构—解构视角重新审视过去的诸多学说和定论,特别是关于绝对真理的起源与终极的可知性、历史记载的绝对客观性,文本解读的确凿性,权威性及可穷竭性、时空的隔离对立、知识的整体与绝对正确的可掌握性等等,凡此类在形而上结构体系中被坚信不疑的学说都受到挑战和质疑。”③在“中心化”失落的语境下,红色影视创作个体获得了更广阔的创造空间。历史书写返归到个人记忆的维度,不再沿着群体想象去建构一元叙事的文本。同时,商业机制与大众文化作为一种现代性特质也深刻地影响着主体对历史的回归。经过主体的现代性建构,红色影视还给了英雄的人性与革命的复杂性,展演的是主体化了的历史叙事。如电视剧《恰同学少年》中,青年一代青春、阳光、向上的形像一洗阴霾笼罩下的旧中国学生印像。主体意在重塑革命先辈的青春形像,引导当下年青一代奋发向上。另外,张扬主体的镜像话语也带来了不少诟病,部分影片充斥了现代性欲望话语,在对革命历史的图解中,极力窥探革命者的身体隐私,用以填充现代人的世俗欲望,进而对时代民族镜像中的英雄予以瓦砾化,使革命英雄袪魅后蜕变为一种身体言说的欲望消费符码。如《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出场时是一个爱喝酒爱、唱酸溜溜的小曲的伙夫,在剧中陷入了“三角恋”,与匪首坐山雕成为情敌。《红色娘子军》也是风月之事不断。当然,它们仍是在以不同的主体认同讲述现代版的红色故事,只是代表着不同观念的主体镜像表征。
三、现代性审视
红色影视价值的现代性表征既是中国当下价值体系建构的精神诉求,也是商业机制下的经典图谋,消费原则对经典的解构使红色叙事由一元走向多元,但这种多元拓展下的主体建构却与红色经典隐喻的主流意识形态及其核心精神的延续形成一种现代文化症候。
1.红色影视核心精神对灵魂无家可归的救赎
现代文明的飞速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消费满足,但人却并没有象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而是反讽似的重新回归到了莎士比亚“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的痛苦思索。具有解构与怀疑精神的现代人,不再相信神和英雄,道德信仰遭到前所未有的颠覆,无所归依,亦不坚守什么。信仰焦虑己然成为现代性症候。人们埋头为物质财富而奔波、忙碌,在视像斑斓的时代潮流中,匆忙行路,当蓦然回首时,突然发觉早已缸失了精神栖息的家园,四顾茫然。而中国的现代社会历经了中西文明的几度碰撞,历经了文化上的自我怀疑和放弃,也致使传统道德、伦理、信仰几近崩溃。理想信仰缺失导致了人的不安定感、浮躁感和非真实感,因此,人们寻求一种实实在在的灵魂安定,一种饱含理想的激情,一种久违了的英雄情愫,而这种对崇高、对激情、对英雄的需求与时代英雄的缺位、理想信念的缺乏格格不入,这就促使红色经典再度走上银幕,用红色影视表征的核心精神救赎灵魂无家可归的现代人。这应该是红色情结再度显现,英雄主义精神再度回归的深层原因。
当我们直面生命的困惑和对精神家园的渴望时,希冀能借影视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恰同学少年》等那份红色激情,重拾英雄情怀,为我们在这个博杂多元、功利的时代,找回精神的寓居所。期望再度唤醒我们对保尔精神的向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至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致因为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亦能胸怀革命先驱者“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与“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那份豪迈。
也许人们不再相信空洞的豪言壮语,但对超世俗生活的英雄的想往却并没有消失。因为人总是要有精神寄托的,人类在本体意义上的信仰需求,使我们不能不审慎地关照自身的精神解救途径。而红色经典中纯洁的道德、高尚的人格、坚定地追求多少填补了人们现代性迷惘的空虚。虽然,它的出场或许只能给予我们灵魂的慰藉,重建被现代思潮瓦解的精神大厦,是红色影视难以承受之重。然而审视红色影视热播现象,我们能欣慰地发现,在大众对红色时代的怀旧热情中,不仅显示出了观众审美追求的提升,也表达了人们对崇高理想的呼唤,对重建精神家园的价值诉求,在当下英雄匮乏的无奈和信仰困顿的焦虑中,这种对理想、激情、奋斗精神的怀恋,也折射出现代人为救赎无家可归的灵魂所进行的探寻与努力。
2.红色影视商业图谋对经典的多元呈现
现代商业语境下,艺术创作必然受商业价值和消费规律的制约,大众期待的是文化消费和娱乐,艺术品成为供大众消遣的一种样式。影视作为艺术门类中与大众化商品化关系最密切的样式,解构了红色话语的神圣性,消解了权力的中心话语,以满足当下多元的文化消费诉求。因当代人的价值观、审美观以及历史观等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使红色影视对历史的再现不能忠实的回归,必须以多元视像行走于现代商业社会,获得自己的受众空间。以至于影视制作者们宣布:“我们不承认什么乌托邦性质。我们追求的是大众化,而不是高雅”。④这就是现代语境下红色经典商业式镜像取向的深层原因。正是这种价值取向,被消费的红色经典不再是意识形态下的一元革命叙事,文化后面的政治权力被消解,趋向于艺术生命的多元探求。
综观当代红色经典与商业合谋下的影视镜像,可以看出,制作者在创作这些充满了革命激情的红色影视剧时,不仅面对市场,也直面历史,担当民族精神传承的责任,同时极力拓展艺术的出路,引进现代大众文化元素,吻合当代受众口味,使经典袪魅:英雄人物平民化,反面人物人性化,历史人物时尚化。如《历史的天空》、《亮剑》等,这些影片塑造了一个个传奇式的红色英雄,这些英雄不再是政治权力话语下高大全式的神化英雄,而是带有江湖侠气霸气的草莽英雄,人性复归。《亮剑》中的李云龙,敢说敢做,脏话连篇,土气、匪气、侠气、正气集于一身,刚烈如火。《历史的天空》中的姜大牙原本一个小混混、无赖,阴差阳错进了革命队伍,靠机智和义气成了出色的抗日将领。而《林海雪原》剧中的座山雕,也具有了人性的父爱一面,有着文化人儒雅的风度,展演了作为人的土匪与意识形态下的土匪的不同。《红色娘子军》中的吴琼花唯美时尚,青春靓丽的造型也改变了革命视角下女性的刻板形象,对女性进行了跨时代的心灵书写。这些夹杂英雄儿女情长,颠覆和解构话语霸权下的多元红色叙事,成为当前语境下蔚为壮观的文化视像。
红色经典走向多元建构,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一个时代必有一个时代之文艺范式。现代场域下的红色影视必然要同构当下观众接受视界,这是生存之道。上海大学影视学院副教授石川颇有深意地说:“在新时代要吸引新观众,必须超越旧有的经典和模式,和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经验进行对接,让观众从中发现自我,在人性和价值观上产生认同。”⑤红色经典的当下型构,必然渗透了现代理念,主流话语的意识形态,红色经典的潜在价值,商业机制的利益诉求,大众文化的消费取向,共同构成了当下红色影视的多元呈现。
3.红色影视主体突兀的现代性症候
主流价值的取向与商业机制的运行使红色影视行走于两难之境,而主体必然建构隐喻当下文本的艺术诉求与红色影视意识形态话语权力的干预,凸显出红色影视价值表征的现代性症候。影视作为图像时代的经典艺术,每一个导演都在图解自己的那个红色年代,建构主体所指的文本,它们作为当下在场的艺术必然隐喻时代的世相,也必然渗透时代的解读范式。而红色影视概念有着特殊的民族文化指称,革命崇拜与英雄情结一直是其叙事的灵魂,表征的红色精神却是建构社会价值体系的核心,这是红色影视艺术诉求不能逾越的鸿沟。也唯有如此,红色影视才能以其特有的镜像话语被认同。同时,红色文化因民族与时代的特定背景具有强大的潜在隐喻性。这些又显然束缚了主体思想的全面介入,形成了一种此消彼长的悖反关系,即现代大众文化市场诉求必然使红色话语祛魅,而主流意识则尽力使其返魅,从而折射出不同的文化力量和话语权的现代性博弈。
新世纪以降,主体建构之维的红色影视文本,一方面,将一元的意识形态叙事改写成多元的历史原生态叙事,使革命话语得以艺术的展演。如《小兵张嘎》运用了“叙事冲突的多样性、开放性、层次性和喜剧性”。⑥《恰同学少年》运用了现代青春励志视角的叙事,将红色史料融入现代大众消费历史的行为中,满足观众集体无意识下的红色情结。它们寄托了当代大众重建精神家园、消解商业社会里人的异化感的渴望。另一方面,红色精神遭到极度消解与戏拟,主流价值被讽喻。如《红色娘子军》让吴琼花与洪常青激情热吻;《苦菜花》让革命母亲冯大娘卷入“婚外情”的闹剧;《狼毒花》里的常发和梅子发生过肉体关系,却不爱梅子,一直爱着陆桂平,单相思。正是现代消费原则驱使人们追求娱乐性、商业性和消遣性,从而导致任何经典文化和高雅文化都最终难逃被“消费”的境遇。
现代性下的艺术探求是允许多元也是应该多元的,但通过现代传媒的技术优势,用红色精神建构当代的良性价值体系,是红色影视之根本,即使身处后身体后解构时代,那份激情岁月里前进的理想与奋斗不息的精神应是永恒的。值得反思的是,当下中国文化场因受西方思潮影响严重,部分文化人缺乏批判精神,瓦解了自我价值体系,空有民族外壳而没有民族灵魂。对“他者”文化的认同导致民族国家和文化身份认同的焦虑。致使红色影视成了披着羊皮的狼,吞食观众的精神家园,强奸了经典文化与受众的期待。而红色精神在中华民族的精神价值体系中是一种十分崇高的品德,其优秀的精神体系和价值追求,长期激励着人们在各种艰难的处境下前行。所以当下红色影视制作者应明确红色影视自身的价值定位,原创与改编都应精准把握核心精神,摆脱尚奇旨趣下的简单迎合,持续彰显红色精神的引导功能,才是红色影视应有的出路。
注释
①周宪:《现代性与后现代》,王岳川主编:《中国后现代话语》,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44页。
②仲呈祥,周月亮:《论经典作品的电视剧改编之道》,《晋阳学刊》2005年第3期。
③郑敏:《结构—解构视角—语言·文化·评论》,清华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4页。
④[美]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唐小兵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自序》,第165页。
⑤吴武洲:《让理想与激情在红色影视中延伸》,《传承》,2007年第9期。
⑥彭文祥:《新维度和新尝试——电视剧〈小兵张嘎〉的叙事特色》,《中国电视》2004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