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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论《牡丹

2015-11-19 10:07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摘 要:“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①《牡丹亭》之“情”独特缘于一梦,并由“梦中情”发端,历经“人鬼情”,最后却又回归到“人间情”。“至情”支持并鼓舞了他们将这番穿越生死的历程进行到底。它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类执着地追求自由、理想、幸福的讴歌,历来为人称道。作为人性中天然的美好的情愫,对“情”的追求乃是人的正当情感。而只有认识了自我主体和生存的环境,且能为了理想而不畏生死的考验,方能营造出 “有情”世界。

关键词:牡丹亭; 至情; 梦中情; 人鬼情; 人间情

    汤显祖曾坦言:“一生‘四梦’,得意处唯在《牡丹》。”(《汤显祖传》)而《牡丹亭》的魅力,全在一个“情”字。
  作者着力展示的乃是“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②的至情。他不但把“慕色”提到“情”的高度,更把“情”提到了能够起死回生,并以之与理学家所维护的“理”相抗衡的地位。白先勇曾在《汤显祖与晚明文化》中就此提出自己的看法:
  “这里展示的无奈心境是很突出的,而且正是无奈,才借着文学艺术的想象来排遣,稳定他不平静的心里状态。显祖希望借着对‘情’的描绘,创造一个真挚的理想世界,以美好想象的升华取代人世真实的龌龊。”
  以“梦中情”发端,历经“人鬼情”,最后却又回归到现实的“人间情”。作者借对三个不同时空的“情”的描绘,来构建其“至情”大观园。

梦中情——世总为情

      生活于晚明时期的汤显祖,继承泰州学派“制欲非体仁”的衣钵,又从李贽和达观和尚处汲取思想养料,进一步丰富他青年时代孕育于“儒骨侠风”(《汤显祖传》)思想中的“情”的观念。肯定人欲的合理要求,追求情感的自由发展,向“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发起挑战。他的《耳伯麻姑游诗序》虽是谈论诗歌创作问题的,却明确提出了“情”的观点,并以此为基石来阐述“至情”观:
   “世总为情。情生诗歌,而行于神。天下之声音笑貌,大小生死,不外乎是。”
   《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则进一步阐述:
   “人生而有情。思欢怒愁,感于幽微,流乎啸歌,形诸动摇,或一往而尽,或积日而不能自休。盖自凤凰鸟兽以至巴渝走鬼,无不能舞能歌,以灵机自相转活,而况吾人。”
   “情不知所起”,是从“理”的角度而言。杜丽娘的“梦中情”缘于少女天性使然的慕恋心理。作者着力创造因家庭和社会的束缚而绝不可能接触同龄异性的窒息环境,她情绪无从排遣,形成梦恋。杜丽娘的“至情”形象在这环境中逐步丰满。
  杜丽娘生于名宦之家,生活环境却极为闭塞。严格遵循封建礼教的名臣之父要求“女儿长向花阴课女工”、“多晓诗书”,只为“他日到人家,知书知礼,父母光辉”。当他无意得知女儿白日睡眠,责问夫人“纵容女孩儿闲眠,是何家教”。杜夫人是慈母,也懂得少女的情怀:“女孩儿长成,自有许多情态”、 “情思无聊,独眠香阁”、“若早有了人家,敢没这病”,却更愿做符合礼教的贤妻良母,配合丈夫拘束女儿身心。她嗔怪女儿“裙衩上花鸟绣双双”,责问她“因何昼寝”,奉劝她“做些针指,或观玩书史,舒展情怀”,且偏从神灵之事来解释“凡少年女子,最不宜艳妆戏游空冷无人之处”的原因。使女儿不能更不敢向父母吐露心事。况且还有个腐儒约束她的行止。“论娘行,出入人观望,步起须屏障。你师父靠天也六十来岁,从不晓得伤个春,从不曾游个花园。则要人‘收其放心’。”这环境造就的杜丽娘是“名为国色,实守家声,嫩脸娇羞,老成尊重”。他们忽略她“二八年华”,有着怀春少女的天然本性,内心潜藏着对礼教束缚的郁闷,对美好自由的生活的向往。“饱读诗书”没能收心养性,反使她敏感多情。但她对这一切并无明确意识,才会“闷无端”。这是“梦中情”必然发生的内部原因。
  以《诗经》为导火线,加上游园的推波助澜,杜丽娘自导自演了“梦中情”缘。她为《诗经》讲动情肠,“关了的雎鸠,尚然有洲渚之兴,可以人而不如鸟乎!”为排遣这无端愁闷,后花园一游却使她痴慕想恋的情怀一发不可收拾,竟致“慕色而亡”。游园前后的心理变化,正是杜丽娘被压抑的“情”逐步释放的过程。同样对后花园心持向往,作者通过她和春香的情感因身份不同而表现出来的差异来强调杜丽娘情感发展的必然性。她为游园精心准备:“扫清花径”、“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兴奋却又不安;“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为自己的美所惊诧,陡然害羞,却又难掩喜悦之情;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对春色的怦然心动,既是园中那姹紫嫣红的春色,又是自身不加修饰而具有的青春少女的容颜秀色。“姹紫嫣红”与“断井颓垣”的强烈反差,杜丽娘意识到自己被父母拘禁着,青春美貌也被漠视,无人欣赏, “是花都放了,那牡丹还早”陡增她青春蹉跎的感叹自怜。“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欣赏园中美景不但不能排遣深深的郁闷,反倒是加重哀伤。杜丽娘因游园逐渐从无端的烦闷中找到根源,空有花容月貌,却不能“早成佳配”,只是“虚度青春”。她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怀春的少女,正渴慕着爱情。
  花园游春打破禁忌,开启了被礼教封闷的心灵,使她发现了自我所欠缺的生命价值。既有所思,必有所梦。她在梦境中与意中人共成云雨之欢、“两情和合”。“男女之间相爱结合的基础是真情、纯情、贞情,而不是其他。”③她羞涩却又欣然地接受了柳梦梅,因唯有柳梦梅读懂了她的情思——“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幽闺自怜”。
  梦醒时分,杜丽娘是“心内思想梦中之事,何曾放怀”。她并不甘心相信这只是个梦,就算是,她也还要去“寻梦”,“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她觑着春香不在的空闲,“悄向花园寻看”。与《惊梦》中的“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方面,她是要去寻找初见时的情怀,解读梦中意境;另一方面,梦中“两情和合,千般爱惜,万般温存”让她刻骨铭心,她试图让旧梦再来,以便她可以逃避现实的“不得志”。“寻梦”实际上是“梦中情”发展的必然结果。却无果而终,这让她又生发物是人非之感。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花草尚如此,杜丽娘情何以堪?“寻梦”不见,她的情感无从寄托,又不敢向父母吐露,只能“望眼连天”,“伤心自怜”,“生情怅然”,“生泪暗悬”。面对贴身奴婢,她 尚不敢言明心事。当春香无意言中她的心事——“只少个姐夫在身傍”,她被压抑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先追忆梦境的美好,转又感伤无人可寄。杜丽娘乃是死于对“情”的徒然渴望。
  从《惊梦》到《闹殇》,汤显祖紧紧抓住一“梦”,分梦前、梦中、梦后,论证了他的“世总为情”说,“情”的力量是不可抑制的;揭露封建礼教于无声无息中迫使一个少女因没机会抒发自我慕恋之情而陶醉于幻想之中,乃至抑郁而亡的罪恶。

人鬼情——理无情有

  汤显祖并非在强调“人生而有情”后就戛然而止。他进一步通过“人鬼情”来谈“情”的真挚,一往而深。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自非通人,恒以理相隔耳!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于理而言,人死不能复生,人鬼殊途。却竟然有人鬼之恋,乃至修成正果,死而复生。这都是“至情”所致。虽不无宿命论的观点,作者借花神之口写柳杜早已注定的姻缘之份,杜丽娘也非此无从获得寻找真爱的自由。但缘靠天定,份需自修。杜丽娘的最终目的是要“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这寻找的过程,就是自修,也就是对“理无情有”的阐述。
  身为鬼的她主动大胆。她勇敢迈出关键性的第一步,香魂翩然而至柳梦梅处;感于柳生诚心,遂道明身份。没有死而复生的决心和信心的话,当然只想保住一时的欢愉,心中也难免会惧怕因身份暴露而失去这样的“幸福”生活;嘱托柳梦梅掘坟后,去而复返反复叮咛,甚至是重以跪嘱。臧懋循对这有一段评语:“旦已落场重上,直为情致而然。”杜丽娘在“人鬼情”的发生和发展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关键时刻的决断之举,事情才得于向前推进。她的“至情”形象也得到进一步强化。
  杜丽娘固然是“至情”的象征。但若非柳梦梅也是个“至情”种,她也是断然无从复生的。王思任曾以“痴”来点评柳梦梅。他因梦改名,还只是执着于功名,“人鬼恋”却让他从为“砍得蟾宫桂”的书生逐步成长为“至情”种。
  柳梦梅赶考求仕中途受阻,滞留期间并不留心考取功名之事,而是处处着意于“春怀”。《拾画》中“惊春谁似我?客途中都不问其他。则这几日间春怀郁闷,何处忘忧?”游园所见荒芜冷落使他伤心、引发“武陵源”的遐思。方是如此丰富的情感世界,才有“拾画”的可能,于中也可见出他的“情真”。
  对画仔细端详,细细品位,用心揣摩画中人的姿态、服饰、形容,连背景也不曾错过。从“顶礼供养”到“瞻礼”,再到“顶戴”,到最后的“惊愕”,这是他对杜丽娘的“妙赏”。他不仅爱画中人的美貌,也欣赏她的诗画书法才艺。“冯友兰在《论风流》一文中说:“真风流底人,必须有妙赏,所谓妙赏就是对于美的深切底感觉。”④柳梦梅在《玩真》中的言行举止就是在对心中人进行妙赏。发现题诗,他进而要与画中人沟通,由“妙赏”步步向“痴”进发,从“心交目通”到“相看不厌”,到“如痴如醉”,到不由自主地对画中人倾诉衷肠,“向真真啼血你知么?叫的你喷嚏似天花唾”。“早晚玩之、拜之、叫之、赞之”。深夜时分尚且叫唤不息,声声动情,才引起杜丽娘游魂发出同病相怜的叹息,“有情人叫不出情人应。待谁来叫唤俺一声。”杜丽娘之叹息与《惊梦》中柳梦梅读懂了杜丽娘的“在幽闺自怜”的心事构成了一种呼应。
  《幽媾》一出将柳梦梅的情真意切渲染得淋漓尽致。他不但可怜自己的日夜想念,更站在画中人的角度,对她表示怜惜。面对从天而降的女“娇娃”,吃惊之余,是纯粹的互悦;杜丽娘不肯透露姓名,他不以为怪,不追根究底,不明查暗访,只求佳人常伴;他一心记挂杜丽娘,虽素昧平生,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顾春夜“风露多”在干等。连美人今夜迟些早些到达都觉察出来;两人的幽会被石道姑撞破,他牵挂杜丽娘能否安然逃脱,竟不疑心她是如何逃出这被把死了的方寸之地。
  《盟誓》中柳梦梅的“至情”又达到新高度:从“情痴”到“情深”。杜丽娘始终不肯告知真相,柳梦梅便有意激将,推脱不敢承受错爱,他是惧怕好不容易拥有的和悦不能长久;杜丽娘要他对天盟誓结为夫妻后才告知真相,他毫不犹豫拈香盟誓。无怪杜丽娘“感君情重,不觉泪垂”;当他得知眼前人是鬼时,先是“一惊”,但终战胜恐惧,“情钟于是人,则情应定于是人矣”,⑤便道“你是俺妻,俺也不害怕了”。
  柳梦梅“至情”形象的确立,关键在破棺之举。面对破棺的请求,他徘徊观外,没有义无反顾,于犹豫中下定决心。见了杜丽娘神主,假意问这问那,步入正题,却突然一哭,三妇评本说“蓦然一哭,痴景逼真”。回想杜丽娘香魂翩然而至呼应自己的深情呼唤;回想两人的两情和美;回想杜丽娘重之以跪的嘱托,他同样“感君情重”。消除人鬼间的界限,让杜丽娘死而复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弱质女子尚且有为爱回生的决心和勇气,他必须守信于她,不能也不忍让她苦等。就算是“大明律开馆见尸,不分首从皆斩”,他也毫不退缩。   
  “潘之恒在评论《牡丹亭》的情的时候,特别着眼于‘情深’、‘情痴’、‘情真’以及三者的互相关系。从柳梦梅的身上正可见出此变化,‘情真’便能‘情痴’,而‘情痴’便能‘情深’。”(《牡丹亭选评》)天花藏主人说:“情定则如磁之吸铁,拆之不开;情定则如水之走下,阻之不隔。”(《定情人序》)
  
人间情——以情格理

   “隆庆、万历以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城市集镇的繁荣,市民队伍及影响的扩大,由尚雅而趋俗,在生活方式、人生态度、审美情趣乃至宗教意识诸多方面都带有世俗化的倾向。趋俗,则关注治生盈利之事,重视百姓日用之学,追求人生的快乐和幸福,自我的实现,个性的自由。趋俗,则厌礼仪,逾轨范,悖天理,而狂心以生。”⑥因此汤显祖在强调“至情”时最终指向的仍是社会现实。他在“人间情”中表现出对现世的热情,乃至于对道德的关注。情不仅是一己的,而且是有强大的社会教育作用的。必须得到家长的同意才会有合法的地位,即“鬼可虚情,人须实礼”。杜柳必须为爱情争取存在的合法性,他们向传统教条发起挑战,赢取“理”的承认。营造个人与社会的和谐,这是当时所能达到的最高思想高度——“情既真矣,纯矣,定矣,专矣,进一步升华,便达于所谓‘至情’。” ⑦
  “古今多少才子佳人,被愚拗父母扳住,不能成对,赉情而死。”⑧杜丽娘却因情得以还魂。面对柳梦梅的成亲请求,她虽说过要遵 照古书上的“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想到柳梦梅的“一片志诚”、“重生胜过父娘亲”的重生之恩,且有感于两人“死里淘生情似海”的“至情”。义无反顾大胆“婚走”。这是“情”对“理”的胜利。而接下来又经受重重考验,才最终成就“至情”。
  柳梦梅赴京赶考,虽是“学而优则仕”的思想起作用,更重要的是杜丽娘所说的“高中了,通去访你丈人、丈母”。《遇母》一出,杜母听到柳梦梅去考取功名,立即就夸他是个好秀才。前边听杜丽娘述说受了柳梦梅的再活之恩,倒没听杜母夸他是个好秀才。而如果不是状元的身份,柳梦梅可能在《硬拷》一出中不能轻易脱身于杜宝的毒手。即使在《圆驾》中,杜丽娘劝父亲接纳柳梦梅,也还要以此为切入点。“爹娘,人间白日里高结彩楼,招不出个官婿。你女儿睡梦里、鬼窟里选着个状元郎,还说门当户对!”这并非对“理”的妥协,而是维护“至情”的必要之举。
   《急难》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对翁婿见面尚且抱有乐观的想法,以为必然是“秀才郎探的个门楣着,报重生这欢声不小”。必须颇费口舌说明的乃是如何成亲的经过。因“淮警”而推迟放榜之期,柳梦梅顶着战乱之险只身上淮扬替杜丽娘打听父母消耗,经历了奔波之苦、冤枉之苦、牢房之苦、硬拷之苦。他为维护“情”的正当,所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坚贞不屈,使其“至情”形象顿增光彩,却感动不了“执古妆乔”的杜宝。生身之父,却拒不承认女儿为“情”复生,甚至已经自主结了婚姻,遂演化到要奏闻朝廷的地步。
   “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圆驾》一出,三起三落,柳梦梅和杜丽娘一硬一软,以“情”格“理”,“至情”的形象也更加丰满。
  第一个高潮是皇帝让杜宝柳梦梅出班识杜丽娘,两人态度截然不同。柳梦梅“觑旦作悲介”;杜宝却将女儿视为“花妖狐魅假托而成”。柳梦梅满腔悲愤,痛斥杜宝“好狠心的父亲”,并一针见血指出:“他做五雷般严父的规模,则待要一下里把名声煞抹”。他完全不顾“理”的规定,以下犯上,以幼犯长。这时的“悲愤”和《硬拷》时的“隐忍”,其实都是缘于他对杜丽娘的深情。当皇帝用秦朝照胆镜验明杜丽娘“人”的身份,杜丽娘也不惜抛头露面,在金銮殿上大胆宣告爱情经历。想《急难》一出,杜丽娘请柳梦梅寻父,只要他说出是“偶然注定的姻缘到”,别的不说,是怕“教人笑”。这里却勇敢地在公众场合讲明前因后果。做出这种于“理”难容之事,正是“情”的力量所致。
  杜丽娘遭受的,不但是来自杜宝的“父权”压制,还有封建理学的精神禁锢。剧情发展至此又形成了第二个高潮。杜宝以“理”所倡导的“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则国人父母皆贱之”逼问女儿他深信自己教出来的女儿应是个“便死葬向水口廉贞”,不“肯和生人做山头撮合”的人!柳杜两人是据“情”力争。柳梦梅一句“阴阳配合正理”,用所谓的“理”来驳斥,见出“理”内部的矛盾可笑,让杜宝理屈词穷。杜丽娘的“眼前活立着个女孩儿,亲爷不认,到做鬼三年,有个柳梦梅认亲”,揭下了“理”学的残酷面具。明代“失贞、改嫁的妇女成为千夫所指,永远洗刷不清污垢,一辈子抬不起头的罪人。”⑨“据《明史》载,在明朝建国后,就以节烈‘著为规条’,节烈妇女的事迹,‘其著于实录及郡邑县志者,不下万余人’。《明史·烈女传》三卷中,记录节烈妇女有三百人,其人数之多,‘视前史殆将倍之’。”⑩ 这样的环境下杜丽娘没有坚定的信念是无从坚持抗争的。
  圣旨颁下,杜宝仍不肯认可两人的关系,陡然又起的波澜形成第三个高潮。见父亲有所松动,本可先认了父亲,她却断然拒绝,在众人面前极力赞赏柳梦梅,且对两人的关系毫不讳言,因激愤而晕倒,仍感动不了父亲。苏醒之后,不弃不馁,用诙谐的语言极力调解。虽然最后是又一道圣旨的强制作用,杜宝才不得不在表面上与两人相认。但能不屈不挠地为维护“情”而和“理”抗争,这就是以“情”格“理”,这是“情”对“理”的初战告捷。三妇对这出有此评价:“无数层次叠嶂,以一诏为结断,莫敢或违。设使冰玉早白怡然,则杜公为状元动也,柳生为平章屈也,一世俗事矣。必如此,而杜之古执,柳之不屈,始两得之。”而杜丽娘虽为弱女子,但她守护“情”的坚定,也证实她是“至情”之人无疑。作者正是借金銮殿上的正面冲突来强化“以情格理”的主题。
  
  张潮说:“多情必好色,必爱美,但好色者未必多情。”张竹坡说:“情起于色者,则好色,非情也。”爱情的萌发和加深乃是色和才两者的共同作用。只看到柳梦梅和杜丽娘的情欲,而忽略了对他们之间那种“至情”的妙赏,那是有负汤显祖的一番苦心的。
  从潜意识的不自觉到自觉的主动追求,完整展现了“至情”逐步发展的过程。
  《牡丹亭》之所以能够给人强烈的感染,不仅由于剧本词藻华美,更不是才子佳人屡经波折而终能团圆的曲折情节。最主要的力量来自作者对人类追求自由、理想、幸福的执着的讴歌,阅读一遍《牡丹亭》,就是体味了一回“至情”高阔博厚的生命境界。
  
  
  注释:
   ①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② 徐朔方 杨笑梅 《牡丹亭》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7年7月
(下文引文摘自原文部分均出自 徐朔方 杨笑梅 《牡丹亭》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7年7月 ,不再另注)                                
③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④ 赵山林 《牡丹亭选评》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年12月
⑤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⑥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⑦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⑧ 徐福明 《牡丹亭研究资料考释》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年6月 
⑨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⑩ 江西省文学艺术研究所《汤显祖研究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 1984年5月

  参考文献:
   【1】 徐朔方 杨笑梅 《牡丹亭》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7年7月
   【2】 赵山林 《牡丹亭选评》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年12月
   【3】 黄文锡 吴凤雏 《汤显祖传》 中国戏剧出版社  1986年6月
   【4】 夏咸淳 《情与理的碰撞 明代士林心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1年11月
   【5】 徐朔方 《论汤显祖及其他》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年8月
   【6】 江西省文学艺术研究所 《汤显祖研究论文集》 中国戏剧出版社  1984年5月
   【7】 徐福明 《牡丹亭研究资料考释》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年6月
   【8】 白先勇 《牡丹还魂》文汇出版社  200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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