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尤凤伟站在民间立场上,关注都市底层民间生活,体现出其作为一个具有浓郁人道主义关怀的知识分子内心的怀疑、焦虑和自省。而作者李佩甫则缺乏一种现代意识,一昧的站在道德的立场上,以农民的思维而不是知识分子的理性来看待城市的现代化所带来的利与弊,影响了作品的真实度和批判性。
关键词:《泥鳅》;《城的灯》;写作立场;价值取向
《泥鳅》与《城的灯》这两部作品都是讲述乡下人在城市的艰难生活。尤凤伟的《泥鳅》讲述了农民国瑞高中毕业后梦想着进城找到一份好工作,但却沦落为一位富婆玉姐的“管家”,最后遭到玉姐的丈夫陷害并冤死的故事。李佩甫的《城的灯》也是讲述乡下来的小伙子冯家昌为了早日实现将一家人带到城市的梦想,抛弃了乡下的恋人刘汉香,娶了城里一位有背景的女子李冬冬,并凭借其背景和冯家昌自身的种种手段最后终于实现梦想却遭到乡下人唾骂的故事。《泥鳅》与《城的灯》这两部作品虽然取材一样,但文本中折射出来的作者的叙事立场却呈现出不一样的表现,进而从侧面传达出了作家个人的创作观念的不同。
国瑞的故事在农民工身上看上去并不具有典型性,甚至说有些荒诞。但我们所应当关注的是国瑞在这个案件中他内心的想法,我们会看到在外表的巨大蒙蔽下包裹着的是一颗善良的心,作品所具有的批判性与人道主义关怀也正体现于此。国瑞最后实现这个梦想的方式是以被欺骗为代价换来的,甚至死得不明不白。尤凤伟站在民间立场上,关注的是都市底层民间生活。虽然国瑞们身上都有着某种劣根性和缺陷,但作家对他们是宽容的。因为他是真正站在民间立场上,正如他在书的扉页中所说“这是我们的最贫弱的兄弟姐妹的故事”。他明白这些城市漂泊者所受的隐痛,也切实地清楚他们的恶与罪都是有其社会根源,他正是要向人们揭示出这一切。“主宰着《泥鳅》故事发展和国瑞命运的主导动力既不是欲望 ,也不是本能 ,而是欲望、本能之上的那个受理性思维支配的政治权势”[2]。
“作者尤凤伟曾说:《泥鳅》写的是社会的一个疼痛点,也是一个几乎无法疗治的疼痛点,表面上是写了几个打工仔,事实上写的却是中国农民问题”[3]。而作者深厚的人道主义关怀也一步步的渗透到文本中,激发起人们的深思和哀叹。作者似乎不是在刻画某一个人如国瑞者,而是在写一群人,写一群人的命运。作者意在向我们说明当代农民无论如何努力,以何种方式进入城市,城市都不会容纳他们。作者赞美乡土的美好,但同时他也看到了这种以卵击石的碰撞只会让乡土中国面临更大的灾难。“尤凤伟在小说中描述的这种对峙和冲突关系 ,并非仅仅是为了显示人性之丑恶和人生存境况之低下 ,他是在给城市和乡村指出一条反思之路……这种揭示反映出小说作者对人类终极关怀的关注和期盼,《泥鳅》的外延也因而变得更为博大和深刻”[4]。
而在《城的灯》中,我们很少看到冯家昌有过沉痛忏悔的时候,即使有也不过就一瞬间。因为冯家全靠他一个人,他要是不忍住,冯家就没有出头之日。他已经在城市的挤压与挣扎中丧失了人性,仅仅只是一个欲望化的工具。作者似乎都不屑于给他忏悔的机会与理由,已经从心里否定了冯家昌的所作所为。但正因为作者对于冯家昌的过分贬低和对刘汉香的过分抬高,影响了作品的真实度和批判性。“李佩甫仍旧停留在 30 年代老舍在《骆驼祥子》中从道德层面审视城市中的‘欲’与‘丑’的思维水平 ,而缺乏对中国现代化转型尤其是城市文明的辩证、冷静的观察与思考。”[5]。他对农村生活,对农民的关注与深厚情感,使他陷入了农民式的价值判断观念中去,以道德而不是社会的发展来衡量一个人的对与错。“如果我们理解底层农民的宗教,不是信仰,而是权力,是城市构架的精神自尊,是那个巨大的生存落差显影出的人的处境的不公平,那么,我们或可从人性的角度原谅冯家昌,我们或可不拘泥于已成型传统的道德律令,而看一看于此中挣扎、较常人几倍、几十倍付出、直到付出自己正直人格的这个羔羊”[6]。以社会发展的眼光来看,冯家昌带引全家挺进城市的举措是具现代化意味的。因为每个生命个体都在追逐着更好更舒适的生活,只不过冯家昌的做法过于决绝。但是对于大多数城市漂泊者来说,要想在城市中扎下根来,冯家昌走的这条路还是具有普遍性的。问题在于,作家应关注的不是某一个人变成了什么样子,而是是什么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佩甫虽然构建了一个乡村乌托邦,但是却安排刘汉香死于六头小兽的手下,这是颇具意味的。可以反映出作者虽然面对城市的诱惑而建立了乡村乌托邦,但他也明白靠刘汉香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作者深知乡人的陋风陋习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改掉,刘汉香只是作为一个美丽的象征,她临死时的姿势犹如耶稣殉教般崇高却不真实。所以说李佩甫在文本中缺乏一种现代意识,一昧的站在道德的立场上,以农民的思维而不是知识分子的理性来看待城市的现代化所带来的利与弊。虽然他知道,建构乡村乌托邦有多困难,可是最后却仍然安排了冯家五兄弟跪在刘汉香坟前这样的结局。他依然认为乡村的传统道德是最美的,理应受到推崇,却忽视了现代化进程中的必然性。人们平等不是贫困的平等,而应是在社会发展进步之后的依然平等。
参考文献:
[1] 周立民,赵淑平.世界何以如此寂静无声[J].当代作家评论,2002(5):44.
[2] 姜玉琴.城市:一个承载事业、绞杀灵魂的谬体--从德莱塞的《嘉丽妹妹》到尤凤伟的《泥鳅》[J].外国文学研究,2004(5):139.
[3] 谷显明.现代化语境下农民进城的艰难历程--以《人生》《 城的灯》和《泥鳅》为例[J].文史博览(理论),2010,5:30.
[4] 杨丽萍.浮华的表象与底层人的苦难--论尤凤伟长篇小说《泥鳅》[J].绥化学院学报,2005,25(3):85.
[5] 胡峰.城市的罪恶与乡村乌托邦--评李佩甫《城的灯》[J].山东教育学院学报,2006(5):90.
[6] 何向阳.羔羊生命册上的绳记--评李佩甫长篇《 城的灯》[J].南方文坛,2004,3:56.
[7] 尤凤伟.泥鳅[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2.
[8] 李佩甫.城的灯[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