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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戏”与《三国演义》的传播

2015-10-10 09:56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 内容 提要】
在长篇小说《三国志通俗演义》成书并刊行之后,“三国戏”主要以小说为改编蓝本,人物与情节都与小说极为接近,特别是通过着名演员的精彩表演,“三国戏”中的人物形象给接受者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都对三国故事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三国戏”与小说文本毕竟存在着不少差距,尤其是全书的整体结构与某些细节难以如实表现,因而对《三国演义》的文本传播又有一定的负面 影响 。如何使小说的文本传播与“三国戏”同步 发展 ,是我们应当考虑的现实 问题 。
 
【关键词】 三国戏 三国演义 传播

  早在长篇章回小说《三国志通俗演义》成书之前,金院本和元杂剧中就有许多“三国戏”,并成为小说最后成书的来源之一。在小说成书之后,“三国戏”不断丰富发展,对《三国演义》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截止到《三国演义》电视连续剧(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视为“三国戏”)播放的20世纪90年代,可以这样说,没有读过小说文本的人大有人在,但没有看过或听过“三国戏”的人却寥寥无几。“三国戏”与小说《三国演义》的关系如何,对《三国演义》的传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以及如何使文本传播与“三国戏”同步发展,是我们应当关注并给予回答的现实问题。

  

              一

  

  金院本与元杂剧中“三国戏”的许多情节既有为小说《三国志通俗演义》所采用者,也有弃置不用者。前者如院本《赤壁鏖战》、《刺董卓》,杂剧《虎牢关三战吕布》(武汉臣撰)、《七星坛诸葛祭风》、《白门斩吕布》(于伯渊撰)等;后者如院本《大刘备》、《骂吕布》,杂剧《谒鲁肃》(高文秀撰)、《小乔哭周瑜》(石君宝撰)、《关大王三捉红衣怪》(戴善甫撰)、《王粲登楼》(郑德辉撰)、《关云长大破蚩尤》(元明间无名氏撰)等。可见在小说未成书之前,“三国戏”的情节来源渠道较多,既有《三国志》等史书,也有《三国志平话》以及民间传闻。小说成书之后,尽管仍有某些“三国戏”的情节来自民间传说或金院本、元杂剧,但大量的“三国戏”进一步向小说《三国演义》靠拢,未被小说采用的许多“三国戏”则逐渐被冷淡甚或消亡,与此同时,一批适应当代 社会 需要的新编“三国戏”也陆续产生。

  陶君起《京剧剧目初探》所着录的“三国戏”有140种之多,每一剧目几乎都与《三国演义》的情节相联系。有的是一回分为几个剧目,如第八回有《斩张温》、《连环计》、《凤仪亭》,第二十五回有《屯土山》、《破壁观书》、《白马坡》,第二十六回有《战延津》、《战汝南》、《灞桥挑袍》,第二十八回有《卧牛山》、《硭砀山》、《古城会》,第六十三回有《落凤坡》、《荆襄府》、《过巴州》等等。有时同一剧目涵盖数回,如《七擒孟获》62场,包括了八十七至九十回的内容。有时几个剧目常常连在一起演出,如《斩张温》、《连环计》、《凤仪亭》、《诛董卓》四戏连演,名《吕布与貂蝉》,包括了第八和第九两回的内容;再如《群英会》、《借东风》、《火烧战船》、《华容道》四戏连演,称《全部三国志》,包括了第四十五至第五十回的内容;再如《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三戏连演,简称《失空斩》,包括了第九十五和九十六两回的内容。

  沈伯俊主编《三国演义辞典》所录“三国戏”的数目更为可观,京剧有245种,川剧99种。河南戏剧 研究 所编《豫剧传统剧目简介》所录“三国戏”有79种。《山西地方戏曲汇编》所录“三国戏”有147种(297)。

  从内容上看,后起的“三国戏”基本上与小说文本相一致,但为了适应舞台演出,增强舞台效果,又进行了许多 艺术 加工。达到了雅俗共赏,通俗生动的目的。如“苦肉计”中诸葛亮的表现,小说第四十六回“用奇谋孔明借箭,献密计黄盖受刑”是这样讲述的

   众官扶起黄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扶归本寨,昏绝几次。动问之人,无不下泪。鲁肃也往看问了,来至孔明船中,谓孔明曰:“今日公瑾怒责公覆,我等皆是他部下,不敢犯言苦谏;先生是客,何故袖手旁观,不发一语?”孔明笑曰:“子敬欺我。”肃曰:“肃与先生渡江以来,未尝一事相欺,今何出此言?”孔明曰:“子敬岂不知公瑾今日毒打黄公覆,乃其计耶?如何要我劝他?”肃方悟。孔明曰:“不用苦肉计,何能瞒过曹操?今必令黄公覆去诈降,却教蔡中、蔡和报却其事矣。子敬见公瑾时,切勿言亮先知其计,只说亮也埋怨都督便了。”

京剧《赤壁鏖兵》中则是

  

  (鲁肃见孔明自饮,夺其酒杯掷地。

   鲁肃   我不服你了。

   诸葛亮   大夫,你怎么又不服我了?

   鲁肃   我家都督,怒责黄盖,众官皆都求情。可你到此乃是一个客位,连一个人情都不讲,竟在一边吃酒,那个酒就如此好吃?我不服你了!

   诸葛亮   啊,大夫,你错怪我了。他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我什么相干?

   鲁肃   啊,想世上的人,有愿挨打的么?

   诸葛亮   此乃是计啊!

   鲁肃   怎么又是一计?倒要请教。

   诸葛亮   大夫!(唱[西皮摇板])

       他二人定的是苦肉之计。

   鲁肃   收蔡中、蔡和呢?

   诸葛亮   (接唱)收蔡中与蔡和暗通消息。

   鲁肃   今日事?

   诸葛亮  (接唱)黄公覆受苦刑尽是假意,

          见公瑾切莫要说我先知。

       (笑)哈哈哈……(下)

  

   将两者进行比较,可以看出戏剧唱词基本上是从小说变化而来,但也略有不同。一是诸葛亮由“袖手旁观”变成了“在一边吃酒”。因为“吃酒”便于演员表演,而“袖手旁观”则显得呆滞;同时也可以更好地表现出诸葛亮的胸有成竹。二是诸葛亮的道白更为通俗,让他径直说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使听众更易理解。三是进一步突出了鲁肃忠厚老实的性格特征,小说中诸葛亮稍加点拨,鲁肃便明白了周瑜的用意。戏曲中鲁肃听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后还不明白,继续问道:“想世上的人,有愿挨打的吗?”诸葛亮说这是计,他接着问:“怎么又是一计?”又问:“收蔡中、蔡和呢?”这些问话既是舞台表演的需要,也充分显示了鲁肃颇为憨厚的性格。

  近人武樗瘿曾指出:“余观《白门楼》一剧,吕布被缚,有责骂貂蝉一折。或问余曰:《演义》载白门楼吕布被擒,貂蝉并无下落,此后生死存亡,不得而知。戏剧之上,乃如此扮演,且另有《关公月下斩貂蝉》一剧。信乎?否乎?予曰:否。”(828)吕布斩貂蝉或关公斩貂蝉都不见于小说文本,但在戏曲舞台上却有较大影响。20世纪80年代以来,适应社会的需要,出现了几部新编“三国戏”。其中影响较大的有《曹操与杨修》、《曹操举贤》等,曹操不再是反面形象,与《三国演义》有着明显不同。90年代播出的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虽然基本上忠实于原着,但也作了一些改动。如第七集《凤仪亭》对貂蝉结局的处理,第三十七集《横槊赋诗》增加了人物师勖等等[10](369)。更为重要的是,从小说文本转换成电视画面,面临着许多难以克服的矛盾,这又必须以牺牲文本为条件[10](377)。由此可见,“三国戏”对小说文本总要做或多或少的改动,有时甚至是较大的改动,而这些又会直接影响到《三国演义》的传播效果。

  

               二

  

  与阅读小说文本相比,观赏戏曲不仅更为轻松,而且可以不受文化程度的限制,因此“三国戏”的传播范围、传播力度在某种意义上甚或要超过《三国演义》的文本传播。清人顾家相曾说:“盖自《三国演义》盛行,又复演为戏剧,而妇人孺子、牧竖贩夫,无不知曹操之为奸,关、张、孔明之为忠,其潜移默化之功,关系世道人心,实非浅鲜。”[11]近人三爱说得更为具体透彻

   戏曲者,普天下人类所最乐睹、最乐闻者也,易入人之脑蒂,易触人之感情。故不入戏院则已耳,苟其入之,则人之思想权未有不握于演戏曲者之手矣。使人观之,不能自主,忽而乐,忽而哀,忽而喜,忽而悲,忽而手舞足蹈,忽而涕泗滂沱,虽些少之时间,而其思想之千变万化,有不可思议者也。故观《长板坡》、《恶虎村》,即声英雄之气概……由是观之,戏园者,实普天下人之大学堂也;优伶者,实普天下人之大教师也。[12]

   从以上所说可以看出,戏曲比小说的受众要宽泛得多,艺术感染力更为直接,而且传播的地域也极为广阔。许多剧目不仅见于京剧,而且还分别见于河北梆子、同州梆子、晋剧、秦腔、豫剧、徽剧、汉剧、湘剧、川剧、桂剧、粤剧、滇剧等地方戏种,只不过有时剧名有所不同。如京剧、川剧、豫剧、秦腔、河北梆子之《虎牢关》,汉剧、同州梆子则名《三战吕布》;京剧《三让徐州》,汉剧则名《战徐州》。

  由于戏曲演员的精彩表演,使人物形象更加具体可感,个性也更加鲜明。清人余嵩庆非常赞赏演员孙彩珠的表演,说他演《黄鹤楼》、《群英会》诸剧,“为公瑾后身,衣服丽都,神采飞动,嫣然一笑,倾阳城,迷下蔡,不足多也”。[13]另一位清人苕溪艺兰生则对徐小香等演员的演技大加赞美:“岫云主人徐小香,精音律,向以昆生着名,评曲者必首屈一指。顾自衿异,园主几聘请而未肯轻出。兼善黄腔,尝于堂会观《群英会》一剧,时主人演周郎,王九龄演诸葛,张喜演鲁肃,赶三演蒋干,须眉毕现,凛凛如生。就中主人与九龄,尤出色当行,真所谓一时瑜、亮。”[14]这种精彩的表演使人百看不厌,并可留下长久的回忆。着名演员徐小香擅演周瑜,其表演艺术让人过目不忘。吴焘曾说:“余尤爱徐伶于打盖一场走场时,手拂雉尾,摇曳多姿,尽态极妍,无美不备,迄今四十余稔矣,犹历历悬吾心目间也。”[15](785)

  以戏曲作为传播方式,演员成为传播者,其对《三国演义》的理解便会直接 影响 到接受者。关羽和诸葛亮是演员们特别崇拜的对象,由他们扮演的这两位人物也就格外引人注目。近代剧评家周剑云认为:“关公戏乃戏中超然一派,与其他各剧,绝然不侔。演者必熟读《三国演义》,定精神、 艺术 二类。所谓精神者,长存尊敬之心,扫除龌龊之态(伶界对于关公,崇拜之热度,无论何人,皆难比拟,群称圣贤爷而不名),认定戏中之人,忘却本来之我,虔诚揣摩,求其神与古会。策心既正,乃进而 研究 艺术。以予所见,第一在扮相之英武。要求扮相之佳,尤在开脸之肖。关公之像,异乎常人之像,眼也、眉也、色也,皆有特异之点,可以意会,难以言传。第二在做工之肃穆。要求之好,尤在举动之镇静。关公之武艺,异于常人之武艺,儒将风度,重如泰山,智勇兼全,神威莫测。用力太猛,则荒于粗野;手足无劲,则近于萎靡。以是舞刀驰马,极不易做,此则勤习无懈,方能纯化。”[16](297)

  能达到这一标准的演员屈指可数,绰号“三麻子”(即王洪寿)的演员扮演关公,“须发苍白,两鬓已斑,双目忽开忽合,严威凛然……一若其人足以代表关公者 ”。《三国演义》第七十五回“关云长刮骨疗毒”一段笔墨虽不多却相当生动:“佗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三麻子”深深领会了这段描写的精神,在表演时“与马良饮酒对弈。华元化且刮且窥,防其痛也。三麻子于此仅蹙其眉,暗示疮疼,遂即不以为意,此场态度最佳”。再如“败走麦城,几个趟马姿势,非常遒劲,一跃被擒,关公、周仓横插而下,尤见精彩”。[16](793)他对关羽推崇备至,每当演出之前,都要面对关羽神像焚香礼拜。登台亮相,就如同关羽英灵附着其身。观众“观其蚕眉凤目、枣颜美髯,巍巍乎若天神由玉阙而下降尘埃,不由不肃然起敬”。广东一带的许多人将其照片顶礼供奉,认为是关公再生。[16](800)

  演员对《三国演义》文本一般都比较熟悉,并在关键时候能有所发挥。吴焘在《梨园旧话》中记载了这样一件轶闻:“余三胜于《三国演义》一书,素所研习。颇能贯串其词句。记得某科团拜堂会,有巨公欲令程、余、张三伶共演一剧,提调戏者令三人自行商酌,议定演《战成都》,程饰刘璋,张饰刘先主,余饰马超。佥谓此剧之马超无可表见。迨余登场,于刘璋诘问其因何投降刘先主,超将刘璋如何暗弱,先主如何仁义,且为景帝裔孙,谱系班班可考,人心所附,天命归之,弃暗投明,实由于此,洋洋数十语,顿挫有法,英气逼人,观者无不拍掌。”

[15](785)还是这同一场戏,扮演刘璋的演员也能够别出机杼,既表现出了刘璋的昏庸,又表现出了他的仁慈。刘璋对马超说:“孤岂肯失信于你?”“明带有忍痛绝决之神气”。他对诸葛亮说:“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则带有嬉笑怒骂之神气。及后迁往公安,对刘备云:‘事到如今,任你君臣所为。’则带一种凄惶之神气”。“至责备玄德君臣时,拂袖冷笑,大义凛然,足使玄德、孔明冷水浇身,开口不得。对严颜几句唱工,亦足令二臣短气”。(825)

  着名京剧演员程长庚扮演诸葛亮特别出色,但他“只演《安五路》、、《天水关》两出。询其何以不演《战北原》、《空城计》诸剧,据谓殊失诸葛公谨慎身份”。[15](786)程长庚认为诸葛亮一向用兵谨慎,不可能冒“空城计”之类的风险,出于他对诸葛亮这一人物的理解,因此他有选择地演出诸葛亮戏。女演员苗鑫茹演《徐母骂曹》,分寸把握得十分到位得体。徐庶到许昌后,派人来接母亲,看到来人没有家书,“乃作踌躇疑虑之态”。“至与操辩论时,一段说白,字字沉着,而又斩截,如并州剪,如哀家梨,令人神爽。若夫通体唱工,则运用嗓音,全由丹田底含吮而出,绝非放开喉咙。乍听之,则响遏行云;细按之,则毫无神韵者可比”。[16](830)

  不仅扮演正面人物如此,反面人物同样如此。一位艺名为“鹧鸪”的演员饰演董卓,“微惜躯干不肥,袍内又不加衬衣,行动似不雄壮。面奸险刻毒之态溢于眉宇间,笑是奸笑,乐是奸乐,怒是奸怒,神情堪称独绝”。他在“大宴”一场戏中,“一见貂蝉,色迷心窍,情不自禁,碍于王允,又故作庄重之态,老奸巨猾,可发一噱”。在“梳妆”一场中,“明明是染疾,暗将色欲戕人一层意思表白,含蓄不露,令人味乎其言”。在“掷戟”一场中,“得机得势,所惜凤仪亭太不壮观耳”。再如曹操的扮演者,黄润甫、郝寿臣、侯喜瑞、袁世海等,都曾被誉为活曹操。由于他们对曹操性格特征的把握有所不同,因此在脸谱及表演上也各有侧重。黄润甫突出了其奸狠,郝寿臣突出了其变化多端,侯喜瑞注重其善用权术,袁世海则更注重其复杂性格,但基本上都与小说文本中的曹操形象相一致。到了20世纪80年代,在《曹操与杨修》及《曹操举贤》中曹操的形象发生了质的变化,然而却不足以改变人们心目中曹操“白脸奸臣”的形象,这也可看出“三国戏”的巨大影响。

  随着 社会 的 发展 变化,传统戏曲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冷落,“三国戏”也不例外,20 世纪90年代后的许多年轻人是通过电视连续剧了解《三国演义》的。这部连续剧以忠实于原着为制作标准,对于《三国演义》的传播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三

  

  毫无疑问,“三国戏”极大地促进了“三国故事”的传播,但对《三国演义》文本的传播却有着正负两方面的作用。从正面来说,提高了《三国演义》的知名度,增强了人们阅读原着的兴趣。这可以从《三国演义》的印刷出版情况看出。随着20世纪90年代《三国演义》电视连续剧的播出,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个出版《三国演义》的热潮,先后有近百家出版社出版了各种形式的《三国演义》,绣像本、插图本、评点本、校注本、白话本、缩写本、豪华本、改写本、儿童本等等,不一而足。各种大小书店都可以同时见到几种不同版本的《三国演义》,家家户户也几乎都有一部甚至多部《三国演义》。

  但与此同时,“三国戏”对《三国演义》文本的传播也有着负面的影响,首先出现了以看“三国戏”取代阅读原着的 问题 。从本质上说《三国演义》和“三国戏”都是对三国故事的传播,只不过传播的媒介有所不同而已。但实际上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文本的文学描写可以给接受者留下极大的想象空间,调动读者的再创造能力。但是读原着需要一定的文化程度和阅读能力,这就使不具备这些条件的接受者受到了限制。而观看“三国戏”则比阅读原着更为轻松便利,因此许多能够阅读原着的读者也放弃了对原着的阅读,而仅仅以看“三国戏”为唯一的接受途径。更为严峻的是戏剧舞台上的传统“三国戏”也日见衰微,电视连续剧几乎成为许多接受者尤其是年轻人的唯一接受方式。而电视连续剧无论多么忠实于原着,也与小说文本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因此,观看“三国戏”应当推动阅读《三国演义》,而不应当取代阅读《三国演义》。

  其次,“三国戏”尽管比文本要更加具体形象,但自有其无法替代文本之处。“三国戏”突出了人物形象,但淡化了全书的整体结构。前面已经指出,《三国演义》中大约20回没有对应的“三国戏”,其中不乏重要的情节。如第六回《焚金阙董卓行凶,匿玉玺孙坚背约》、第三十三回《曹丕乘乱纳甄氏,郭嘉遗计定辽东》等。虽然有时一回改编成了几出“三国戏”,但仍然无法与文学叙述相比。如根据第八回《王司徒巧使连环计,董太师大闹凤仪亭》改编的戏剧有《斩张温》、《连环计》、《凤仪亭》,应当说已经很全面了,但小说文本中的许多细节甚至是比较重要的情节却无法交代。这一回的开头是蒯良劝刘表乘孙坚已死之机夺取江东,刘表却要以孙坚之尸换回黄祖,以至于丧失了大好时机。这一细节充分表现了刘表的昏庸无能,但“三国戏”中却没有对应的剧目。20世纪90年代播出的电视连续剧长达84集,但依然无法解决这一问题。正如沈伯俊先生所指出的那样,“小说的浪漫情调、传奇色彩与电视具的求实风格”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如“张飞大闹长坂桥”在小说第四十二回《张翼德大闹长坂桥,刘豫州败走汉津口》中是这样描写的:“只见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立马桥上。”见到曹操及其部下后,他连喝三声,第一声使曹军“尽皆股栗”;第二声使曹操“颇有退心”;第三声“喊声未绝,曹操身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操便回马而走。于是诸军众将一齐望西逃走”。这种精彩夸张的描写在电视连续剧中却处理得极为平淡无奇。如果说这类缺陷还可以弥补的话,那么“小说的丰富情节与电视剧的取舍剪裁”之间的矛盾却难以解决[10](382)。因为小说以文字为传播媒介,而电视剧则以画面为传播媒介。小说描写一个情节可以随意挥洒,可以运用插叙、倒叙、补叙等多种叙述手法。电视连续剧则有其独特的 规律 ,如时间的跳跃性不能太大,每一集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一个相对独立的故事情节,而且要有高潮、有起伏。但实际做起来却有不少困难,高潮不够明显,情节仍有许多遗漏。

   再次,“三国戏”的某些改动有时与小说文本相去甚远,如诸葛亮羞辱司马懿之事,小说叙述比较简单:“孔明乃以巾帼并妇人缟素之服,盛于大盒之内,修书一封,遣人送至魏寨。”“司马懿看毕,心中大怒,乃佯笑曰:‘孔明视我为妇人耶?’即受之。”然后奏闻魏主,请与蜀兵交战。但其真实用意是希望借主君之命稳定军心。(1064-1065)晋剧则将此情节改编成了一出闹剧,让诸葛亮与司马懿、司马昭父子同台登场。诸葛亮命司马昭把巾帼女衣拿回去让司马懿穿上,然后司马懿有一段非常滑稽的唱词

   

    把一个老司马扮就裙钗。大司马出营来一摇三摆,

      学一个妇人走步步徘徊。私下演官下用我再学拜,

      东摇摇西摆摆意态娇乖。戴一顶美翠冠乌云外坠,

    胭脂粉香气浓涂满双腮。樱桃口不大点儿胡须遮盖,

    小金莲赛舟船踏在尘埃。司马昭与父王把马来带,

    咱父子今日里同拜土台。

  

   更为可笑的是,当诸葛亮说:“你若朝着西蜀,将我主大拜二十四拜,口称我奴家大司马拜揖,山人即刻收兵回川。”司马懿竟然当真要拜。其子司马昭说:“父王不可,岂不怕后人耻笑!”他却说:“儿呀,自古常言柔能克刚。孔明他今日羞不死为父,为父倒要气死他个牛鼻子孔明。”接着唱道

   

     学一个无耻人面皮要厚,管教他诸葛亮老命难留。

      我朝着西蜀忙叩首,回头来再拜汉武侯。

      汉大丞相,我奴家大司马与你拜、拜、拜!

诸葛亮没想到司马懿会如此举动,惊讶地说道:“天哪!山人定下此计,本相把这老贼羞死,不料他不顾羞耻,身穿女衣、头戴凤冠、站立土台之下,一拜再拜。看来山人计谋不成,反落人笑。真叫人气——唉,有了。我不免对着他营兵丁与我营将士将他辱骂一场。”但是司马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气得诸葛亮“咽喉断,一口黑血上下翻”。(301-303)这种处理方式与小说文本产生了较大的距离,司马懿尽管显得可笑,但却能忍辱负重,不因小失大。相反,诸葛亮却未能达到目的,占得先机。如果以观看此类“三国戏”取代阅读《三国演义》文本,其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综上所述,“三国戏”对三国故事的传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但却不能替代《三国演义》文本的传播。如何恢复传统“三国戏”对接受者的吸引力,并通过“三国戏”调动人们阅读《三国演义》文本的热情,是我们应当认真思考的问题。

  


注释

  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五“院本名目”,中华书局1959年版。

  元·锺嗣成:《录鬼簿》见《 中国 古典戏曲论着集成》第二册,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

  傅惜华:《元代杂剧全目》,作家出版社1957年版。

  陶君起:《京剧剧目初探》,中国戏剧出版社1963年增订本。

  见胡世厚:《三国演义与三国戏》,《古典文学知识》1994年第6期。

  郭维中、赵威龙:《三国演义与三国戏曲及三国文化》,见刘世德主编:《罗贯中与〈三国演义〉论集》,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04年版。

  罗贯中:《三国演义》,山东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北京市艺术研究所、上海艺术研究所:《中国京剧史》,中国戏剧出版社1999年版第94页

  武樗瘿:《三国剧论》,见朱一玄、刘毓忱编:《三国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

  [10]沈伯俊:《三国漫话》,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1]顾家相:《五余读书廛随笔》,见孔另境:《中国小说史料》,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54页。

  [12]三爱:《论戏曲》,见朱一玄、刘毓忱编:《三国演义资料汇编》第790页。

  [13]余嵩庆:《撷华小录·丽品》,见朱一玄、刘毓忱编:《三国演义资料汇编》第784页。

  [14]苕溪艺兰生:《侧帽余谭》,见朱一玄、刘毓忱编:《三国演义资料汇编》第785页。

  [15]吴焘:《梨园旧话》,见朱一玄、刘毓忱编:《三国演义资料汇编》。

  [16周剑云主编:《菊部丛刊》,见朱一玄、刘毓忱编:《三国演义资料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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