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起源于我国古代驱鬼逐疫的原始宗教活动仪式,后来演变成兼容祈祷与逐疫、娱神娱人的一种民间艺术形态。“傩”原始古朴,扎根于群众土壤之中,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虽然夹杂着一些迷信色彩,却无损于其艺术灵气。傩文化的流传方式在我国各地都可找到踪迹,萍乡做为“中国傩文化之乡”其产生的傩文化,是其他各地所不能比拟的。萍乡不但保存了完整的傩庙有50多处,傩面具500多具,还有全面表现傩文化深刻内涵的傩舞及其服装,傩兵器、傩轿、傩苻、傩签、傩卦等等,及一脉秘传的口诀,歌词、法水、起师等等,为我们进行傩文化研究,发掘宗教文化,民俗文化,艺术文化而留下的宝贵遗产。萍乡的傩文化三宝俱全,无愧于“中国傩文化之乡”。博大精深的傩文化,是具有世界影响的中国传统文化。萍乡历史上为傩文化发达之域,素有“五里一将军,十里一傩神”之称。傩文化三宝(傩庙、傩面具、傩舞)遗存极为丰富:48座宋元明清遗存下来的古傩庙,经过整修,展示着昔日的风彩;一千多枚形态各异(包括佛、道、儒、俗各种神面具)的古傩面具,为我们展示着萍乡傩从商周到明清时期的发展脉络;被誉为戏剧舞蹈“活化石”的(120折)萍乡傩舞,淋漓尽致地展示着“剪恶除凶”、“护士安邦”、“降吉纳福”等古傩意蕴
巫傩活动在赣鄱大地可上溯到殷商。经三千年的沿袭、发展,江西傩文化形成了历史积淀丰厚、原始形态古朴、文化遗存众多、文化体系完整等鲜明的特点;江西傩事活动分布广泛,其中的许多民俗遗存和影响一直延续至今,据 1995 年调查统计,全省有 25 各县(市)有傩事活动,保留的傩舞傩戏节目 247 各;江西傩被学术界誉为古代文化的“活化石”,倍受瞩目,多次应邀远赴法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及香港、台湾地区表演、交流,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据《山海经》记载,夏朝帝泄十二年,在华北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商族首领亥,赶着牛群去有易国(地当今河北易水流域),有淫秽不轨之事,被有易国王绵臣杀死。亥的儿子微,“假师千河伯,以伐有易”。最后消灭了有易国,杀了绵臣。微,又叫上甲微或上甲。也说微是名,上甲是字。他与夏帝泄是同一时代人,约在公元前19世纪初叶。从商族始祖契到汤建立商朝前共14代,微是第8代,处在当中。他是商族历史上一位重要的领袖,消灭了有易国,替父报了仇,为商争了光。为祭祀亡父又创建了“?五祀”之礼。(禓,shang ),一是鬼名,指非正常死亡之鬼,称为“强死鬼”;二是礼名,禓礼;三是行祭,动词。五祀,有五种祭祀对象:门、窗、井、灶、中霤(屋檐或堂屋)。禓五祀,《说文解字》示部说:“禓,道上祭”,要将亥的尸体从有易国运回,当然也有一个“道上祭”的过程。而微创建的是“禓五祀”,还不是一般的“道上祭”。在当时,禓五祀很可能是一个完整的仪典,因为?鬼死得冤,特别不安分,所以禓礼要将门、窗、井、灶、屋檐(堂屋)都搜索驱赶一遍,以免有强死鬼被遗漏。可见,禓礼比傩礼更细、更费力气。后代则把禓和五祀,分成两类仪典。创禓五祀本来祭祀亡父,但其深层意图或许是为增强国力,以征服邻国,并夺取夏王政权。这是商族历史上的一大转折,从此商族不断壮大。甲,是天干之始,殷人将天干应用于天文、历法、农业生产、宗族谱系和宗教信仰等多方面,使商族在科学、文化方面逐渐发达,乃至超过夏王朝的实力,这应当都是在上甲微手上加速发展起来的。商禓,就是商傩。饶宗颐说:“按?#91;即禓,与傩字同”。东汉学者郑玄注《礼记·郊特牲·乡人禓》说:“禓,或为献,或为傩。”这样说来,实际上它是一礼三用。你看:第一,傩,驱赶一般的鬼疫,是定期的。第二,禓,不定期。因系驱赶强死鬼——非正常死亡之鬼,所以要比傩礼更激烈,更复杂,需要将门、窗、井、灶和屋檐(或堂屋)等处都要搜索驱赶干净。第三,献,上甲微祭祀亡父亥,必有献。 中国古代的礼,是一种基本政治制度,关系到社会生活诸多方面。礼从风俗中提炼而来。礼就是法,违礼就是违法。礼又是一种宗教,古代的礼也是由国家组织和管理的宗教活动。所以,中国宗教史常称其为“国家宗法制宗教”。中国古代的礼分为吉、凶、军、宾、嘉五类,称为五礼。两千多年的古代历史,也是五礼的历史。汉族统治者用这个系统,掌管中央政权的少数民族统治者也用这个系统。甚至民国时期也将当时的礼仪制度都纳入五礼分类中。古代的傩礼,有两大任务:一、定期驱傩;二、为死去的帝王将相送葬。它至少与军礼和凶礼有关。所以,要了解和研究傩文化,也需要多少知道一点五礼的常识。简单的说:一吉礼,是对天神地祗和宗庙(祖先)的祭祀之礼。封禅就是历代最大的吉礼。二凶礼,是指伤亡灾变之礼,包括水旱、饥馑、兵败、寇乱等礼,以丧礼最为重要。三军礼,主要是指军武之礼,有亲征、遣将、受降、凯旋、大射等礼。傩礼,多数朝代都归于军礼。四宾礼,是指君臣、父子等人与人之间关系和中央与地方、中国与外国之间关系的仪典。五嘉礼,则是指登基、册封、婚冠、宴乐、颁诏等“喜庆”之礼。傩礼,在五礼中是军礼的一个项目,它本身就是一种带军事性质的行动,诚如唐代贾公颜疏所说,傩礼“亦是武事”。周代傩礼的主角方相氏,由掌管军政军赋的大臣夏官大司马领导。方相氏本人没有爵位,不在士大夫阶级之列,却是掌管驱鬼逐疫的下层专职军官。方相氏被称为“狂夫”,就是因为他们是个子高、力气大、本领强的军中能人。由此可见,周代傩礼的礼意是“军人战胜鬼疫”。 傩戏是一种从原始傩祭活动中蜕变脱胎出来的戏剧形式,是宗教文化与戏剧文化相结合的孪生子,积淀了各个历史时期的宗教文化和民间艺术。这种戏曲艺术形式,曾经一度遍布三湘四水,省内的苗、侗、瑶、土家族村寨都有其活跃的身影,是我省地方戏曲剧种之一。湘西称之为傩堂戏、傩神戏、土地戏、师公子戏,湘南称为师道戏、狮子戏、脸子戏,湘北一带则称为傩愿戏、姜女儿戏,湘中称为还傩愿、老君戏等。傩是古代驱疫降福、祈福禳灾、消难纳吉的祭礼仪式。巫傩歌舞逐步溶入了杂技、巫术等内容,扮演因素、表演因素也增多了,并与其他地方戏剧种有所借鉴与交流,甚至出现了傩、戏杂陈的局面。随后,我省各地的巫傩活动出现了逐渐戏曲化的倾向,剧目日渐增多。到了清代的同治、光绪年间,傩戏已初步脱离了傩坛,登上了戏台,而且常年都可以演出。到了本世纪三、四十年代,傩戏还进入到热闹的城镇演出。新中国成立之后,傩戏的封建迷信色彩受到抑制。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傩戏在我国大部分地区已经消失,但在我省的一些地方还保存着这种古老的戏曲形式,湘西、湘南、湘北以及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还活动着一些业余的或半职业化的傩戏剧团。 宫廷特设的专职驱疫赶鬼的军官方相氏,是宫廷傩礼的主角。他头上顶着熊皮,再从肩部披下。熊皮的头部装着四只金黄的眼睛,穿着褐色的上衣和红色的裙子,左右手分别挥舞着盾和戈,率120名“罪隶”,狂呼狂叫地在宫中一个一个房间地搜索鬼疫,把它们驱赶出宫去。《周礼·夏官》是这样写的:“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率百隶索室驱疫”。这就是西周宫廷傩礼的基本式样,就是那么简单,那么粗犷。“黄金四目”是什么意思,学界还有很多争论。清代孙诒让认为:方相氏的面具,不是装在熊皮的头部,而是将黄金铸成的四只眼睛用索串连起来,然后两端挂在耳朵上,四只金眼布置在鼻子的两边。这种说法有合理的成分,现今江西乐安的“鸡嘴”和“猪嘴”面具,就类似此法。西周有罪、蛮、闽、夷、貉五种奴隶,后四种都是外族俘虏。罪隶,则是周族内部因罪被贬为奴隶的人,其中挑选120 名,平时在百官官府做“家中小事”(轻微劳动),举行傩礼时,则由方相氏率领在宫中驱疫赶鬼。傩礼中的“百隶”是个概数,实际上是120名。周代的礼制相当繁复,大多追求庄严隆重,配有乐舞。却也保存着像傩礼这样粗糙的礼典。这种宫廷傩礼后世称为“周之旧制”,当做傩礼的样板。它有三个特点:第一,它是朝廷规定必须举行的礼典。宫廷每年定期在春、秋、冬各举行一次。冬季是在除夕进行,由于天气最为寒冷,要求全国上下全都要各自参加不同等级的傩礼,称为“大傩”,奴隶也得参加。第二,它是原始傩仪意念的遗存。主角方相氏还是半人半兽的打扮。长期继承着驱赶“无形之鬼”的格式(傩传到日本则很快改用有形之鬼。中国和韩国有些地方后来也用有形之鬼)。整个傩礼不信神,更不求神。傩礼驱疫总是驱之必胜,凭的是方相氏的凶丑和力量。第三,它保留了浓厚的原始群舞成分。整个仪式简单、粗犷,没有迎神送神等多余的程序。只是在傩礼前,有个“舍萌”仪式,是为天子求来年吉梦的,也是为傩礼开路。而傩礼本身宗教因素很淡。方相氏与百隶驱疫,也只表达一种疾恶如仇的情绪,没有其他情节。 上古的傩,简单而又粗犷,保持着浓厚的原始群舞特点。进入秦汉时期,由于信仰和艺术活动的新发展,要求傩礼也要有所提高。从秦和西汉的傩礼开始,逐渐增加了一些新的内容和程序。先是在方相氏和百隶的基础上加进了童男童女,东汉前期又将童男童女改成只有童男担任的“侲子”。到了汉末,更增添了“十二兽吃鬼歌”及其表演过程。晋代司马彪《续汉书·礼仪志》记载的这种汉末傩制,其他所有后汉史书全都没有提及。其中,十二兽(又称“十二兽神”或“十二神”)的多数出典无从查考,被十二兽“吃”的十一疫大多也找不到来源。这很可能是这种傩制经历的时间极短,又逢兵荒马乱,使典故失传,终成千古之谜。“十二兽吃鬼歌”的内容是说: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十二位神兽,分别要吃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等十一种鬼疫;最后还要劝鬼疫赶快逃跑,不然就会被十二兽掏心、挖肺、抽筋、扒皮,以致被十二兽吃掉。十二兽中能找到明确出典的有四种:①雄伯,传说中能吃“魅”的神。②伯奇,即百劳鸟、鵙 。他本来是人,其父轻信后母谗言将他杀死,变成伯奇鸟,父亲发现错杀后,便射死了后母。伯奇变成了鸟,但心明如镜,故能知恶梦、吃恶梦;③强梁,又叫疆良,虎首人身,四蹄长肘,能衔蛇操蛇的神。强梁与祖明一起共同吃磔死、寄生两类鬼疫;④穷奇,像牛,一身长着坚硬的刺猬毛,其声如狗,吃人。又说像虎,长长的尾巴,爪如钩,手如锯。它专吃正直忠良的人,却细心侍候奸邪恶劣的人,是一个奇得不能再奇的“穷奇”。穷奇与腾根一起,能吃流传最广的鬼疫蛊。可见,十二兽出身都不好,连根基很正的伯奇,人们也嫌他的叫声会令人家死人。不过,司马彪记载的这种傩仪的整体结构是清楚的。它有一个“先倡→后儛→再驱疫”的简单情节,整个仪式就是一出雏形傩戏。即:开始,由太监中的艺人中黄门带领120 名侲子倡(似唱非唱,似说非说)“十二兽吃鬼歌”;接着是“方相与十二兽儛”(请注意:这是带单人旁的舞字,强调的是其表演成分)。中国戏剧史专家任半塘《唐戏弄》一书说:“汉制大傩,以方相斗十二兽,以斗始,而以舞终。”斗,是镇服十二兽的过程,令其改恶从善;舞,是方相率领十二兽和120名侲子,在宫中一间一间房子地赶鬼出宫。120名侲子们各自手摇拨浪鼓(鼗鼓),鼓声和人的呼号声,惊天动地,声势十分浩大,鬼疫还能不被吓跑吗! “傩起源于原始狩猎活动”的假说,得到较多学者的认同。这种假说认为,它有一个从驱兽到驱傩的发展过程。狩猎,是人类延续了几百万年的生产项目,再驱赶中猎取动物是一种基本的技能。经历了旧石器时代长期的狩猎实践,人们不断观察和摹仿动物行为,在狩猎之余也会手舞足蹈,以表达狩猎成功的喜悦和对动物的喜爱,并力求摹仿得逼真。这便是原始驱赶式群舞,一种最接近自然状态的艺术。稍晚,发明了面具狩猎法,人们靠着面具伪装,接近和袭击野兽变得比较容易,狩猎成功率大为提高。人们便以为面具本身具有某种力量,因而产生了崇敬甚至敬畏面具的心理,早期的狩猎面具是假形和假头。在原始假面驱赶式群舞与原始巫术结合之后,逐渐演变成原始假面式巫舞;进入新石器时代,随着农业经济的发展,驱赶巫舞逐渐转向以农耕为主题,成为农业社会的驱赶式巫舞。生活在不同地区的早期人类,本来就有相对不同的生活状况。私有财产的出现,促成了社会的大分化。在我国,就有定居的旱作农业、稻作农业、半定居农业、草原游牧业、高原农牧业等不同经济类型同时并存。最迟到青铜时代,便形成了中原史官文化、南方巫官文化、北方萨满文化等不同文化形态。至少在考古学上,它们之间有着质的区别。进而造就了许多不同形态的假面驱赶巫舞。在中原,则形成原始傩仪。这种原始傩仪应当有这样一些特点:最初是随意、杂乱无章的,没有整齐的步伐,摹仿的是追捕动物时的速度和效率。没有程式,无需继承,每次的舞姿可以不同。但是,少不了“驱逐状“这个基本形态语言;要披兽皮(准假形)或戴兽皮假形面具,跟真狩猎时一样做动物打扮,并且力求摹仿得逼真。 我国各地有数不清的傩神,也有数不清的戏神。稍稍辨认就可以发现,傩神和戏神之间,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首先,民间普遍称唐明皇为戏神,但早在明代,湖北蕲州的傩队,就抬着唐明皇的神像四方游走,可见唐明皇也是傩神。同样,二郎神、老郎神、太子神,都兼有傩神和戏神的双重身份。其次,戏神的偶像,往往为童子相。旧时戏班中的婴孩道具就是戏神的偶像,演员上台前要对着木偶道具作揖,祈求上台演出平安顺利。这个婴孩道具被称为唐明皇或老郎神。内蒙古、河北、天津和东北三省普遍流行“供彩娃子”习俗,“彩娃子”为一男一女两个木雕的小童,身着彩色衣裤。演员上台前要对“彩娃子”燃香扣拜。陕西、河南的戏神“庄王爷”也是木刻的童子,清康熙时甘肃某戏班直称戏神为“童子爷”。傩神的偶像也往往是木雕的童子相。江西有不少傩班供奉傩神太子,把一个童子偶像摆在祭桌上,演出前后都要对着“太子”祭拜;傩班演员的衣服上,写着“傩神太子”几个字。南丰县石邮村的“傩神庙”中供奉的傩神就是少年童子相。安徽贵池傩戏的神像,是一个高二尺馀的农村小孩儿形象。福建邵武有“太子菩萨”信仰,其偶像为一木雕小孩。傩戏品种之一的福建龙岩师公戏,把一婴孩砌末称作“太子爹”,演出前后有迎送“太子爹”仪式。贵州傩仪也有“送太子”仪式,偶像是一个约一尺长的木雕男童偶像,其生殖器被刻意雕出。如此等等,不胜枚举。傩神与戏神的相似,不仅反映出戏源于傩这一事实,而且反映出童婴崇拜、生殖崇拜在我国根深蒂固。傩的根本目的是驱逐疫鬼,因为疫鬼使人生病、致人死亡。在先民们看来,童婴是最容易生病、夭折的,因而为童婴驱逐疫鬼早在上古已成为傩的基本目的之一。同时,妇女不能生育或不生男婴,也被看成是疫鬼作祟,所以傩中包含着生殖崇拜的旨义是不奇怪的。早在汉代,宫中大傩便使用120个10岁到12岁的童子,而江苏南通一带流行的傩戏至今被称为“僮子戏”,反映出人们延续后代的强烈愿望。 中华民族是一个重文献的民族。有关巫风傩俗的记载泛见于经、史、子、集。经、史主要记载宫廷“大傩”的仪式程序;子、集大都记载民间“乡傩”的形态。记载固然丰富,却“述而不作”,缺乏条分缕析的研究。继王国维之后,20世纪30年代,留学日本的学者岑家梧著《图腾艺术史》一书。书中主要介绍西方学者有关原始图腾艺术的研究视角以及成果,同时附录《中国图腾跳舞之遗制》一文,对中国古代文献中与图腾相关的巫风傩俗进行了归纳。作者认为,中国远古传说中的“百兽率舞”,就是原始人类拟兽舞蹈的遗绪。文中还梳理了经、史、子、集中的典型事例,以及各地民间习俗中的牛舞、祈年舞、贵州苗族的“跳月”、海南黎族的“盘瓠舞”等等,文中写道:关于傩舞、傩的起源,传说皆运用模拟动物的跳舞以驱逐四方疫鬼。春秋前后,傩舞习俗的用意已转为驱邪逐疫。百戏、角抵也演变为民间节令的娱乐形式之一。然跳舞中的动作、仪仗、身体装饰仍然有模仿动物的用意,所表现的图腾跳舞的痕迹至易找寻。这一观点具有“发现”的价值,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不过,仅仅局限于“拟兽”的图腾因素,未及其它。戏剧史学者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周贻白在40年代完成、1953年出版的《中国戏剧史》第一章“中国戏剧的胚胎”中这样写道:最初祀神的乐舞本属巫觋。三代以下,乐舞虽渐用于娱乐,但……亦仅仪式的一部分。其歌者或舞者为优为巫,很难分别。汉代……承接了周秦之制,……祀祭所用依然崇尚旧有的仪式,不过规模已较不同。如“驱傩”一项,虽为仪典,实以舞蹈方式出之。……这形式虽或来自民间,但其形式仍很庄重,由此,反衬出乐曲的发展完全依仗着民间的来源。这里涉及了巫傩与戏剧的关系,强调了民间的创造。由于巫傩涉及封建迷信,50年代以后,渐渐被视为学术禁区。1956年春、1957年夏,文化部中国舞蹈研究会、中国舞蹈家协会曾两次组织调查小组,对江西、广西遗存的傩舞进行过调查、记录,此后便不再进行。60—70年代,文化大革命“破四旧”,巫风傩俗自然属于被扫荡的“牛鬼蛇神”之列,研究无从谈起。无庸讳言,巫傩现象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然而它所负载的人文的、历史的、艺术的信息,却是难以取代的珍贵资料。80年代初,随着文化大革命后的拨乱反正,相关的课题才被提到日程上来。随即,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普遍重视。当时的美术家协会主席华君武认为:巫傩面具是“民间艺术的宝库”;戏剧家协会主席曹禺惊叹:巫风傩俗所负载的文化现象是我们民族的又一道“文化艺术长城”,随着研究的深入,“中国戏剧史或许将因此而改写”。在各地一系列研讨活动的基础上,1988年11月,中国傩戏学研究会正式成立,标志着有关巫风傩俗的研究进入了集团性研究的层面。该学会成立至今12年,团结、联络来自戏剧界、民俗界、舞蹈界、美术界、音乐界等领域的300余名学者,成果颇丰。据统计,会员们撰写的专著有20余部,论文1000余篇。又与台湾学者合作,出版巫风傩俗的调查报告及民间傩戏、地戏、目连戏剧本集80余种。还与有关单位合作,自1990年至2002年,在全国各地区举办国际性学术研讨会近10次之多,为弘扬我国的传统傩文化作出了极大努力。此外,各地区举办的调查考察、学术研讨、展览、表演、中外互访等活动不计其数。毫无疑义,80年代以来,巫风傩俗以及傩戏的研究业已成为学术文化研究的一个热点,开创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傩文化是一种特定社会的“意识形态”,就像“儒家文化”是封建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一样,“傩文化”则是古代中国原始社会农耕阶段的意识形态。因此,研究“傩文化”与研究“儒家文化”的意义是没有多大差别的。但由于“傩文化”是中国原始时代的意识形态,根据马克思、恩格斯极力推崇的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的学说:“人类必须先获得文明的一切要素,然后才能进入文明社会”的哲理,中华文明的“文明要素”就在古老的傩文化之中。因此,傩文化可以说是中华文明的文化DNA(基因)。我们研究生物的DNA,能够在生物学界产生一场空前的生物学革命,我们研究物质分子的DNA,曾导致了原子弹、宇宙飞船等尖端科学的诞生。我们也同样可以企望从中华文明之源的傩文化基因中,清除阻碍社会发展的有害基因,筛选能促进社会发展的有益基因,使我们的祖国能够突飞猛进地前进。“杂交稻之父”袁隆平院士说:“旧式的驯化稻之所以不能再增产,完全是驯化过度的结果,要想进一步增产,就必须在驯化稻中注入野生稻的野性基因,获得远缘杂交优势,形成良性组合、恢复它的野性活力。”因此,如何利用文化基因的良性组合,建立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和平、幸福、公正、公平、充满活力的未来社会,这就是研究傩文化的意义所在,也是我研究傩文化的最终目的。
傩【nuó】舞,又叫"大傩"、"跳傩",俗称"鬼戏"或"跳鬼脸"。它渊源于上古氏族社会中的图腾信仰,为原始文化信仰的基因,广泛流传于各地的一种具有驱鬼逐疫、祭祀功能的民间舞蹈,是傩仪式中的舞蹈部分,一般在大年初一到正月十六期间表演。原是古代祭祀性的原始舞蹈,舞者配戴形象狰狞的面具,装扮成传说中的"方相氏",一手持戈、一手持盾,边舞边"傩、傩……"地呼喊,奔向各个角落,跳跃舞打,搜寻不祥之物,以驱除疫鬼,祈求一年平安。现存傩舞主要分布在江西、安徽、贵州、广西、山东、河南、陕西、湖北、福建、云南、广东等地,各地分别有"跳傩"、"鬼舞"、"玩喜"等地方性称谓。 这种历史悠久的民间舞蹈,一般有两种表演形式:一种由主角四人表演,表演者头戴面具如冠,身着兽皮,手执戈盾,口中发出"傩、傩"之声。另一种由十二人组成,每人朱发画皮,手执数尺长的麻鞭,甩动作响,并高呼各种专吃恶鬼、猛兽之神名,起舞时各有音乐伴奏。 文化价值: 傩在漫长的传承和发展过程中,融合了人类学、社会学、历史学、宗教学、民俗学、戏剧学、舞蹈学、美学等多种学科内容,积淀了丰厚的文化底蕴。 傩吸收了儒道释文化因子。一是吸收了它们的神灵体系,壮大了傩坛威力。赣傩神(面具)有紫微大帝、太白金星、真武大帝、八仙、刘海、张天师、马(灵官)赵(朗)关(公)温(琼)四天将、六丁六甲等道教神仙和护法神将,也有如来佛、弥勒佛、观音、金刚、阎罗、目连、十八罗汉、四大天王、哼哈二将等佛教菩萨和护法神;还有韩擒、寇准、范仲淹、包拯、秦叔宝、尉迟恭、华佗、孙思邈等儒家人物和英雄神将。二是借用它们的礼仪制度,丰富自己的驱鬼逐疫仪式,如赣傩中的道教斋醮仪式和符 咒语,南丰傩中的儒家行为规范和礼仪乐制。三是表达它们的思想内容,扩展傩舞傩戏的娱乐功能,如赣傩中道教神 驱邪斩妖节目和道家五行观念,释家普求众生的节目和因果报应思想,儒家读书入仕的节目和"神道设教"思想等。赣傩兼收并蓄,有多元宗教文化特色。 傩融合了上古神话传说。有的神话直接与傩有关,如颛顼时傩以驱疫鬼之子神话、神荼郁垒缚鬼饲虎神话、黄帝杀蚩尤以其形厌邪魅神话、黄帝以次妃嫫母为方相护丧神话等。有的神话节目反映了上古人类与自然斗争和社会斗争,如赣傩中《开天辟地》的盘古神话、《后羿射日》的羿射十日神话、《傩公傩婆》的伏羲女娲创生神话、《二郎发弓》的高 求子神话、《跳白 》的白泽神兽言鬼神之事神话、《跳判》的钟馗不同来历神话、灌口二郎神部将《解傩》逐疫的李冰治水神话,以及《猴子悬梁》、《猢狲与蟾》、《捉猿精》、《孙悟空》反映的猿猴图腾神话等等。赣傩中的神话传说,折射了中国古代历史文化影像。 傩蕴含了戏剧发生和发展因素。宋代朱熹说过:"傩虽古礼而近于戏。"在南丰,南宋不仅有《观傩》诗描写的早期傩戏演出,还有迄今为止最早移植"永嘉戏曲"的记载;南丰宋代传入的清源真君傩神,是明代汤显祖记载的宜黄戏神;南丰广泛流行的傩舞与新田孟戏,与广昌明代流传的孟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赣地开新戏台仪式,吸收了赣傩祭祀仪式;地方戏演出前的《加官》、《魁星》、《灵官》,分明来自傩舞;赣傩的《目连救母》、《古城会》、《天门阵》、《水漫金山》等节目,又引自戏曲或木偶戏。这些,为傩戏艺术研究提供了鲜活材料。 傩吸附了中国民俗文化。乡傩与民俗结合形成傩俗。赣傩习俗包括物质傩俗、社会傩俗、精神傩俗等多种文化事象,如傩庙装饰、宅院驱邪、傩服求子、傩饭禳灾、傩名辟疫、傩舞祝寿、傩事禁忌、方相送丧等等。赣傩多在春节期间活动,民俗文化更浓。在南丰,上百个傩班出坊跳傩,送福迎祥,娱神娱人,联络族众,和谐邻里。元宵前后,乡民又将傩舞、傩仪与戏曲演出、灯彩游艺、民俗礼仪等结合起来,纵情欢愉,宣泄情感,满足了广大群众对美好未来的企盼。 傩还创造了自己的传承体系。乡傩是农耕文化的产物,参与者都是农民,仅南丰就有3000多农民艺人,按各村情况组成族傩班、村社班、私家班。弟子不限,既有5人一班,也有24人一班,大家和睦相处,平等相待。为首者或按资升迁,或众人推选,或抓阄确定,有大伯、正印、头首、坐案、老座、傩长等称呼。管理方法因地制宜,有族姓世袭、轮流负责、共同参与等多种形式。资金自筹,收入平分。赣傩艺人创造的管理模式和传承方法,体现了农民的非凡智慧。 国家非常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2006年5月20日,傩舞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尽管傩戏面具被赋予了复杂而神秘的种种宗教和民俗的含义,但它本身却不失为艺术百花园的珍品。它本身就是一种造型艺术,遵循着它自身的艺术规律与原则。其造型,往往因角色的不同而有差异。其表现手法主要以五官的变化和装饰来完成人物的剽悍、凶猛、狰狞、威武、严厉、稳重、深沉、冷静、英气、狂傲、奸诈、滑稽、忠诚、正直、刚烈、反常、和蔼、温柔、妍丽、慈祥等等性格的形象塑造。从戏剧角度讲,面具具有艺术代言体的功能,什么角色一般佩戴什么面具都有讲究。同时,各种千姿百态的面具造型一经展示,便让人获得无穷的艺术美感。剽悍之美、凶猛之美、狰狞之美、刚烈之美、英气之美……无不显示其中。傩戏面具的各种艺术造型、质料选择、色彩运用、功利目的、民俗意象等等,都因地域、民族、文化、审美等方 面的不同而有差异。也正因为如此,傩戏面具于是更加表现得千变万化、多姿多彩。下面对地戏、傩堂戏、变人戏这么三种典型傩戏及其面具分别作一概略介绍并略加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