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皇冠创始人平新涛在香港遇到宋琦,宋琦向他推荐了几位香港作家,包括张爱玲。因此,张爱玲和台湾官方皇冠,此后,她的所有作品都由皇冠出版。我认为这是张爱玲后期作品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事件,意味着张爱玲英文写作的失败,也标志着张爱玲中文写作的第二个春天。
从1967年出版张爱玲第一部小说《抱怨的女孩》开始,十多年来又先后为她出版了《半生园》、《秧歌》、《张爱玲短篇小说集》和《绯闻》。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半条命园》可能是张忠信最知名的小说,因为它是一部电视剧,相对容易理解。张爱玲自己对小说《信笺》也不太满意,1968年6月,她对宋琪说:“《半条命元》是不可持续的,我写一本琼瑶可以写一百本。”也就是说,她认为自己的小说与琼瑶的小说具有相同的性质。不过,我觉得这有点自小自贱,《半条命》不管有什么问题,琼瑶的小说,恐怕挑不出一部能达到它一半水平的作品。
20世纪70年代中期,张爱玲开始出版一系列短篇小说,其中最著名的是《色戒》,因为李安把它拍成了电影,汤唯也因此成名。似乎作家成名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电影和电视。《书信集》中对小说的讨论是非常多的,因为以上海为背景,张爱玲特别关心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了,故事走了,,与宋子文进行了讨论,画了地图,甚至讨论到1975年1月,1977年4月,居然还在讨论选址问题,所以作者的写作态度太严肃了。
皇冠出版社对张爱玲确实不薄,这从宋奇给张爱玲的信中多次表扬平鑫涛的荣誉就可以看出。自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支付的话题经常出现在信件中。大致说来,王室平均每年付给艾琳2000美元,有时甚至是这个数字的两倍。这笔钱帮助张爱玲在国外的生活明显改善。《王冠》并不把张爱玲当作一个普通的作家,而是绝对尊重。比如张爱玲刚才提到她正在写一本新书《小团圆》,皇冠预付了一大笔钱。
20世纪80年代,张爱玲在港台图书市场占据了显赫的地位,1981年10月,张爱玲对宋琪说:“我在琼瑶、三毛、高阳之间,真挂着头发,准备刷下来。”这是当宋琪向她汇报图书销售情况时,她做出的回应,看似玩笑,实则有一丝欣喜,毕竟作者是愿意看到自己的书卖得好。
1、《小团圆》和《红楼梦》有着跨越时空的对接。肯定《红楼梦》的人,就不会否定张爱玲。——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作家陈子善
2、《小团圆》肯定有针对《今生今世》的意思,但把它人间化了,实在化了,有血有肉。——周作人研究专家、张爱玲研究专家、作家止庵
3、就小说而言,当然值得一读。比所有违反她意愿“出土”的少作更有价值。一个比较完整的张爱玲的世界,一部冷酷的成长小说。——马来西亚作家黄锦树
4、这是本一翻开就教人魂飞魄散的书,一面读一面手心冒汗,如同堕入不见底的梦魇。很少有作家肯这样暴露自己的冷和残酷,不稀罕任何体谅,更不屑廉价的同情。——迈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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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圆》内容简介:
《小团圆》描写了女主人公九莉与有妇之夫邵之雍的一段爱情故事,九莉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与惊人的记忆,从幼年传统家族在新旧时代冲击中的争斗、观念对立的父母笼罩的阴影,到读书时女中千面百样的同学、战时人与人剑拔弩张的紧绷感,点点滴滴的细碎片段,无一不在她生命刻下印记,并开出繁盛的文字。
而就是这种特殊的文采,吸引了邵之雍天天来拜访九莉。他说就算这文章是男人写的,也要去找他,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要发生。22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九莉,觉得这一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么事都不一样,让她不顾一切,即使他是有妇之夫。
“不爱是一生的遗憾,爱是一生的磨难。”
她曾经是名动中国的才女,用一腔柔情写下了这世间爱情千百种姿态,她形容爱情的语句,至今仍被许多文艺青年引用。
在那样浪漫而凄凉的文字背后,本以为她会是一个情场得意的女子,然而阅读她的文字,在爱情之中,发现她也不过是个受尽磨难的可怜女子。
她叫张爱玲,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留下无数让人惊艳的文字,留下一身的凉薄与凄楚,带着满身的故事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一群爱着她的人,在她的文字之中揣摩着她的故事和心事。
冷血张爱玲,低入尘埃的女子
许多读者说张爱玲的血是冷的,她总是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旁观者的姿态去讲述那些故事里的爱恨情仇,她的一生写尽了这世间的男欢女爱,却也经历了这世间少有的痛苦与挣扎。
1920年张爱玲出生在上海的名门望族,只是祖上的辉煌已经与她无关,逼仄的高门大院与新时代的改革浪潮形成一种鲜明而剧烈的冲突,安静而孤独的长大。
张爱玲的父亲是民国遗少,母亲是新式女性,二人婚姻之中的挣扎,注定了张爱玲要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之中度过她的童年与少年。虽然张爱玲曾经写下“出名要趁早”这样的句子,但如果家庭幸福,谁愿意过早的成长,体会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她过早的成名,也给了一个男子闯入她单纯世界的机会。那一年,年长张爱玲14岁的胡兰成拜读了张爱玲24岁时发表的小说《封锁》之后,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进了从未谈过恋爱的张爱玲心中。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多么美好的祈愿与温柔,却为这段爱情埋下了残忍的伏笔,胡兰成原本就是风流浪荡的男子,他可以轻而易举的俘获一个女子的心,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
张爱玲原本以为这个男子是可以拉她上岸的,没想到却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渊之中。由于童年和少年时期缺少关爱,让张爱玲对于爱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执念,为了留住那个风流浪荡的男子,她甘愿低入到尘埃中。
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背后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然而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然而胡兰成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他甜言蜜语的哄骗张爱玲,成为了张爱玲一生去不掉的污点,让张爱玲背负上了恶名。
张爱玲母亲
然而张爱玲却从未在外界面前说过胡兰成的半句不是。对于爱情的幻想破灭之后,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创作之中,直到1975年的时候,才在一篇类似于自传的长篇小说之中,淡漠而又冷静的回忆起那段让她遍体鳞伤的爱情。
《小团圆》,想要销毁的巅峰之作
《小团圆》倾注了张爱玲的大量心血,这部小说从1975年开始创作,直到张爱玲去世前都没有出版,或许她仍是想要保留逝去的爱情最大的体面,她那样高傲的女子,应该是不屑于将一生的情爱往事放到世人的面前,让世人评说的。
张爱玲用了将近30年的时间创作了《小团圆》,并在其中多次改稿,然而她并不愿意出版这本书籍,她甚至在遗嘱之中明确要求宋淇夫妇,将手稿彻底销毁。因此在《小团圆》出版之后,资深张迷中发起了一场拒买,拒读,拒评的活动。
胡兰成
很多人觉得《小团圆》的出版在情感上道义上是属于盗版的,这本书的出版经历了几多波折,但最后还是发行了,毕竟在法律道义上是合法的,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张爱玲研究专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曾经说过,《小团圆》作为一本自传性质的小说,对研究张爱玲生平起了很重要的参考价值,虽然它的出版在学界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但他出版的意义无疑是巨大的。
这到底是一本怎样的奇书?作者用了将近30年的时间去创作,却在离世之时交代友人将书销毁,在学术界引起的巨大争议,让无数读者对这篇小说感了兴趣,甚至很多人读张爱玲的作品,一定会去读《小团圆》。
然而有很多人是读不懂《小团圆》的,不是她用了多么复杂高深的写作手段,也不是有多少偏涩难懂的词汇,就是藏在字里行间的那些心绪,让人不免感叹。
不同于张爱玲以往小说缠绵匪测的干净利落,这本小说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甚至在少年时期读起来,觉得有些絮絮叨叨,甚至有人评价说张爱玲的遗作《小团圆》堪比扩大版的《色戒》。
《小团圆》里面的点点滴滴,都带着张爱玲的影子,那些悲伤而苦难的日子,在她的笔下开成了一朵朵繁盛的文字之花。有人说张爱玲是用《小团圆》来铭刻生命之中的忧伤的,将被压抑的欲望与恐惧,改头换面重现成为文字里面的隐秘与幻灭。
一部差点被销毁的巅峰之作,记住了那段让她或悲或痛或喜或痴或成的爱情,走进《小团圆》,在女主角九莉悲欢离合的命运之中,让我们去追寻一个绝世才女的痕迹。
我放你离开,成全我的爱情
《小团圆》讲了才女盛九莉的传奇人生,从盛九莉的身上,我们能看到张爱玲的前半生。很多人都觉得盛九莉的原型就是张爱玲自己。
盛九莉生于乱世,父亲是清末纨绔子弟,母亲是思想独立的新女性。原生家庭的不幸,注定了一个女子一生的悲剧,盛九莉在学校读书时表现的十分优异,但目的只是为了能早日摆脱她的原生家庭。
成年之后,盛九莉与风流才子邵之雍相知相恋,然而这段感情却因为邵之雍的屡次出轨而宣告了结束。邵之雍不仅是个风流才子,而且是个有妇之夫,还最后成为了汉奸。我们能从邵之雍的身上看到胡兰成的影子,看起来是离奇的小说故事,其实也不过是张爱玲传奇人生的另一种演绎。
“很少有作家肯这样暴露自己的冷和残酷,不稀罕任何体谅,更不屑廉价的同情。”张爱玲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从来不屑于接受任何的同情与眼泪,她将别人的事情以一种近乎系列的方式一针见血的剖析,也将自己一点一点的剖析,在文字里面血肉淋漓的呈给世人观看,淡漠而又冷静。
或许张爱玲与胡兰成从一开始的遇见就注定了悲剧,胡兰成注定是一个情场得意的男子,他甜言蜜语,步步为营。张爱玲则不一样,她在文字的世界里冷静而又犀利,但在现实世界中,她是一个怯弱而又单纯的女子,她渴望爱情,却又免不得畏首畏尾。
有句话说的好,有些人只能用来成长,胡兰成就是那个教会了张爱玲成长的男子。最后张爱玲也用一种坦然而温柔的方式放手了,有人说张爱玲是民国历史上对前任最好的女子,没有之一。
如果张爱玲可以学习一下蒋碧微的决绝与狠厉,或许最后也不会那样凄凉的结束一生。然而世事难料,胡兰成不是徐悲鸿,张爱玲也做不了蒋碧微。他们曾经爱过,最后张爱玲放手了或许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人们常说不言胜景,不叙深情。即使张爱玲对胡兰成爱的很卑微,但她的人生依旧过得很高级。她成全了自己,活成民国历史上那个摇曳生姿的绝世才女。
最好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我成全了自己,也饶过了你。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便再无遗憾。
我有《小团圆》的TXT版本,总共分十二章节,但没有具体的章节目录。如果需要可留下邮箱。前言如下:
《小团圆》前言 宋以朗
我身为张爱玲文学遗产的执行人,一直都有在大学、书店等不同场所举办关於张爱玲的讲座。每次总有人问我那部未刊小说《小团圆》的状况,甚至连访问我的记者也没有例外。要回应这些提问,我总会徵引张爱玲在一九九二年三月十二日给我父母写的信——随信还附上了遗嘱正本——其中她曾说:还有钱剩下的话,我想用在我的作品上,例如请高手译。没出版的出版,如关於林彪的一篇英文的,虽然早已明日黄花。 (《小团圆》小说要销毁。)这些我没细想,过天再说了。这里要指出一份遗嘱是法律文件,但一封普通信件不是,为何还要“细想”与“再说”?据我所知,这讨论从未出现过。一九九五年九月,张爱玲去世,而她所有财产都留给我父母。我父亲宋淇(Stehen Soong)当时身体欠佳,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亦去世了。我母亲宋郦文美(Mae Fong Soong)则迟迟没决定《小团圆》的去向,患得患失,只把手稿搁在一旁。到了二OO七年十一月,我母亲逝世,而《小团圆》的事就要由我决定了。於是我总会问我那些听众,究竟应否尊重张爱玲本人的要求而把手稿付之一炬呢?他们亦总是异口同声地反对。当中必然有些人会举出Max Brod和Kafka作例子:若Max Brod遵照朋友的吩咐,世界便会失去了Kafka的作品。很明显,假如我按张爱玲的指示把《小团圆》毁掉,我肯定会跟Max Brod形成一个惨烈的对照,因而名留青史。当然我也不一定要服从民主投票,因为大众可能只是喜欢八卦爆料。 我明白一定要很谨慎地下决定。张爱玲既然没要求立刻销毁《小团圆》,反而说稍后再详细讨论,证明了不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假如要“讨论”,那议题又是什麼呢?一开始是什麼促使张爱玲写此小说呢?她迟迟不出版又为了什麼缘故?何以最后还打算销毁它呢?要问他们三位自然是没可能的。幸好他们留下了一大批书信:四十年间,他们写了超过六百封信,长达四十万言。当中我们就可找到《小团圆》如何诞生及因何要暂时“雪藏”的故事。以下就是相关的书信节录: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七月十八日
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忙著写长篇小说《小团圆》,从前的稿子完全不能用。现在写了一半。这篇没有碍语。“……”我在《小团圆》里讲到自己也很不客气,这种地方总是自己来揭发的好。当然也并不是否定自己。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八月八日
《小团圆》越写越长,所以又没有一半了。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九月十八日
《小团圆》因为酝酿得实在太久了.写得非常快,倒已经写完了。当然要多搁些天,预备改,不然又遗患无穷。“……”这篇小说有些地方会使你与Mae替我窘笑。但还是预备寄来给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港台同时连载。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六日
《小团圆》搁了些天,今天已经动手抄了。我小说几乎从来不改,不像论文会出纰漏。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十月十六日
《小团圆》好几处需要补写——小说下改,显然是从前的事了——我乘著写不出,懒散了好几天.马上不头昏了。看来完稿还有些时,最好还是能港台同时连载。“……”赶写《小团圆》的动机之一是朱西南来信说我近年来尽量de-ersonalize读者对我的印象,希望他不要写。当然不会生效,但是这篇小说的内容有一半以上也都不相干。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六日
《小团圆》是写过去的事,虽然是我一直要写的,胡兰成现在在台湾,让他更得了意,实在不犯著,所以矛盾得厉害,一面补写,别的事上还是心神不属。
张爱玲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小团圆》还在补写,当然又是发现需要修补的地方越来越多。
张爱玲 一九七六年一月三日
《小团圆》因为情节上的需要,无法改头换面。看过《流言》的人,一望而知里面有《私语》、《烬余录》(港战)的内容,尽管是《罗生门》那样的角度不同。
张爱玲 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五日
《小团圆》情节复杂,很有戏剧性,full of shocks,是个爱情故事,不是打笔墨官司的白皮书,里面对胡兰成的憎笑也没像后来那样。
张爱玲 一九七六年三月十四日
《小团圆》刚填了页数,一算约有十八万字(!),真是《大团圆》了。是采用那篇奇长的《易经》一小部份!——《私语张爱玲》中也提到,没举出书名——加上爱情故事——本来没有。下星期大概可以寄来,副本作为印刷品,恐怕要晚一两天到,不然你们可以同时看。
张爱玲 一九七六年三月十八日
昨天刚寄出《小团圆》,当晚就想起来两处需要添改,没办法,只好又在这里附寄来两页——每页两份——请代抽换原有的这两页。
鄘文美 一九七六年三月二十五日
前天收到《小团圆》正本,午间我立刻覆了封信告诉你,让Stehen下午办公时顺便付邮。傍晚他回家,带来另一个包裹,原来副本也寄到了!於是我们就不用你争我夺(你知道我们从来不争什麼,只有抢看你的作品是例外),可以一人一份的先睹为快。我已经看完,心里的感觉很复杂,Stehen正巧很忙,又看得仔细,所以还没有看到结尾……你一定想听听我们的反应,这次还是要你忍耐一下。
“……”
今天收到你十八日的信,有两页需要抽换,很容易办。问题是Stehen说另外有许多小地方他觉得应该提出来和你商量一下。
“……”
这本小说将在万众瞩目的情形下隆重登场(我意思登上文坛),我们看得非常重要,所以处处为你著想,这片诚意你一定明白,不会嫌我们多事。你早已预料有一些地方会使我们觉得震动——不过没关系,连我都不像以前那麼保守和闭塞。我相信没有别一个读者会像我那样彻底了解你为什麼写这本书。Stehen没听见过你在纽约打胎的事,你那次告诉我,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爱玲 一九七六年四月四日
我写《小团圆》并不是为了发泄出气,我一直认为最好的材料是你最深知的材料,但是为了国家主义的制裁,一直无法写。
“……”
我跟陈若曦在台北的谈话是因为我对国民政府的看法一直受我童年与青年的影响,并不是亲共。近年来觉得monolithic nationalism松动了些,例如电影中竟有主角英美间谍不爱国(Michael Caine饰),所以把心一横,写了出来,是我估计错了。至於白便宜了“无赖人”,以前一向我信上也担忧过。——他去台大概是通过小同乡陈立夫,以前也帮过他忙——改成double agent这主意非常好,问题是我连间谍片与间谍小说都看不下去。等以后再考虑一下,稿子搁在你们这里好了。
志清看了《张看》自序,来了封长信建议我写我祖父母与母亲的事,奸在现在小说与传记不明分。我回信说,“你定做的小说就是《小团圆》”,现又去信说euhoria过去后,发现许多妨碍,需要加工,活用事实,请他soft-edal根据事实这一点。但是一定已经传出去了。
宋淇 一九七六年四月十五日
我们并不是rudes.老实说,国家的观念也很淡,可是我们要面对现实问题。“无赖人”如果已死了,或在大陆没有出来,这问题就算不了什麼,可是他人就在台湾,而且正在等翻身机会.这下他翻了身,可是至少可以把你拖垮。小说中说他拿走了所有的来往书信,可能还保存在手,那麼成为了documentary evidence,更是振振有词了。所以现在改写身份,让他死於非命,开不出口来。还有一点,如果是double agent,也不能是政府的agent,因为政府的agent是不会变节的。我们从前参照Sy Ring那样拍一个电影,剧本通不过,就是这理由。邵之雍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可以不必写明,因为小说究竟是从女主角的观点出发,女主角爱他的人,that’s all,并不追究他身份,总之他给人打死,据说是double agent,为日本人或伪政府打死都可,甚至给政府的地下份子或共产党地下份子打死也无不可。你不必去研究他的心理,因根本不在正面描写他。只要最后发现原来是这样一个言行不一致,对付每个女人都用同一套,后来大家众在一齐,一对穿,不禁哑然失笑。在此之前,九莉已经幻灭,去乡下并不是怀念他,而是去看一下,了却一桩心愿,如此而已。
张爱玲 一九七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我是太钻在这小说里了,其实Stehen说的台湾的情形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再也没想到重庆的地下工作者不能变节!!!袁殊自命为中共地下工作者,战后大摇大摆带著厨子等一行十余人入共区,立即被拘留。但是他的cover是伪官,还是不行。也许可以改为台湾人——我教过一个台湾商人中文,是在日本读大学的。跟清乡的日军到内地去做生意。——战后潜伏的乡下只要再南下点就是闽南语区。有个德国侨领曾经想recruit我姑姑去重庆活动,这人也许可以派点用场。九莉跟小康等会面对穿,只好等拍电影再写了,影片在我是on a different level of consciousness。在这里只能找circumstances to fit the scenes & emotions。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麼东西在。我现在的感觉不属於这故事。不忙,这些都需要多搁些时再说。我的信是我全拿了回来,不然早出土了。
宋淇 一九七六年四月二十八日
《小团圆》分三天匆匆读完,因为白天要上班,读时还做了点笔记。对措词用字方面有疑问的地方都记了下来,以便日后问你再商酌。Mae比我先看完,笔记也做得没有我详细,二人加起来,总可以cover the ground。因为从好的一方面说,你现在是偶像,不得不给读者群众好的一方面看;从坏的一方面说,你是个目标,说得不好听点,简直成了众矢之的。台湾地小人多,作家们的妒嫉,拿不到你书的出版商,加上唐文标之类的人,大家都拿了显微镜在等你的新作面世,以便在鸡蛋里找骨头,恨不得你出了什麼大纰漏,可以打得你抬不起头来。对於你本身,多年已不再活跃,现在又忽然成为大家注意力的中心,在文坛上可说是少见的奇迹,也是你写作生涯中的转折点,所以要特别珍重。以上就是我们处理你这本新著的rimary concern。
这是一本thinly veiled,甚至atent的自传体小说,不要说我们,只要对你的作品较熟悉或生平略有所闻的人都会看出来,而且中外读者都是一律非常nosy的人,喜欢将小说与真实混为一谈,尤其中国读者绝不理什麼是fiction,什麼是自传那一套。这一点也是我们要牢记在心的。
在读完前三分之一时,我有一个感觉,就是:第一、二章太乱,有点像点名簿,而且插写太平洋战争,初期作品中已见过,如果在报纸上连载,可能吸引不住读者“追”下去读.我曾考虑建议把它们删去或削短,后来觉得有母亲和姑姑出现,与下文有关,同时含有不少张爱玲笔触的文句,弃之实在可惜,所以决定押后再谈。
及至看到胡兰成的那一段,前面两章所ose的问题反而变成微不足道了。我知道你的书名也是ironical的,才子佳人小说中的男主角都中了状元,然后三妻四妾个个貌美和顺,心甘情愿同他一起生活,所以是“大团圆”。现在这部小说里的男主角是一个汉奸,最后躲了起来,个个同他好的女人都或被休,或困於情势,或看穿了他为人,都同他分了手,结果只有一阵风光,连“小团圆”都谈不上。
女主角九莉给写成一个胆大,非传统的女人:她的爱是没有条件的,虽然明知(一)这男人是汉奸;(二)另外他有好几个女人;(三)会为社会舆论和亲友所轻视。当然最后她是幻灭了,把他抛弃。可是我们可以想像得到一定会有人指出:九莉就是张爱玲,邵之雍就是胡兰成。张爱玲明知他的身份和为人,还是同他好,然后加油加酱的添上一大堆,此应彼和,存有私心和护嫉的人更是每个人踢上一脚,恨不得踏死你为止。那时候,你说上一百遍:《小团圆》是小说,九莉是小说中人物,同张爱玲不是一回事,没有人会理你。
不要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无赖人”,此人不知搭上了什麼线,去台湾中国文化学院教书,大写其文章,后来给人指责为汉奸,中央日报都出来攻击他,只好撤职,写文章也只好用笔名。
《小团圆》一出,等於肥猪送上门,还不借此良机大出风头,写其自成一格的怪文?不停的说:九莉就是爱玲,某些地方是真情实事,某些地方改头换面,其他地方与我的记忆稍有出入等等,洋洋得意之情想都想得出来。一个将近淹死的人,在水里抓得著什麼就是什麼.结果连累你也拖下水去,真是何苦来?
我上面说道你是一个偶像,做到了偶像当然有各种限制和痛苦。因为有读者群众,而群众心理就是如此,不可理喻的。你之所以有今天,一半靠读者的欣赏和喜欢你的作品,学院派和作家们的捧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官方最近realize你是第一个反共作家更是一个有利的因素。如果前面的推测应验起来,官方默不作声,读者群众只听一面之词,学院派的辩护到时起不了作用。声败名裂也许不至於,台湾的写作生涯是完了,而以前多年来所建立的goodwill一定会付之东流。以上所说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我对.R.这一行颇有经验,见得多了,绝非无中生有。
我知道你在写作时想把九莉写成一个目unconventional的女人.这点并没有成功。只有少数读者也许会说她的不快乐的童年使她有这种行为和心理,可是大多数读者不会对她同情的,总之是一个unsymathetic的人物。这是一。
其次,这些事积在心中多少年来,总想一吐为快,to get it out of your system。像我在电影界这麼多年,对於许多事,假装不知道.最后终於抵制不住,等於breakdown,以后换了环境,拼命想法get it out of my system一样。好了,现在你已写出来了,这点也已做到了。我们应该冷静客观地考虑一下你的将来和前途。
大前提是in its resent form,此书恐怕不能发表或出版。连鑫涛都会考虑再三,这本书也许会捞一笔,但他不会肯自毁长城的。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改写,有两个aroach:(一)改写九莉,identify她为爱玲为止。这一点做不到,因为等於全书重写。(二)改写邵之雍。这个可能性较大。蓝山我们猜是桑弧,你都可以拿他从编导改为演员,邵的身份没有理由改不掉。你可以拿他改成地下工作者,结果为了钱成了double agent,到处留情也是为了掩护身份,后来不知给某方发现,拿他给干掉了。
九莉去乡下可以改独自去,表示想看看所爱的人的出身地,结果遇见小康等人,为了同样目的也在,大家一交换notes.穿了绷,原来他用同一手法和说法对付所有的女人,而原来还有两个乡下老婆,然后才彻底地幻灭,(荒木那一段可以删除,根本没有作用。)这样改当然也是一个major oeration.但牵涉的面较狭,不必改动九莉和家庭那部份,至少不用全部重写,可能挽救这本书。
九莉这样做是因为她所过的生活使她完全不知世情,所以才会如此,不少读者会同情一点。同时这样还可以使“无赖人”无话可说,他总不见得这样说:“邵之雍就是我”,因为他究竟是汉奸,而非地下工作者,而且也没有死。他如果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会有人相信。况且蓝山和打胎两段读者多数不会identify为你的。当然你在设计整本书的时候,有一个完整的总盘计划,即使极小的改动也会牵一发而动千钧。
我不是超人,对写小说也没有经验,自知说起来容易,正式做起来,处处俱是问题。但和Mae谈了几次,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道。(二)这方法你如果认为行不通,脑子一时拐不过来,只好暂时搁一搁,好好想一想再说,对外只说在修改中,好在没有第三个人见过原稿。想通之后,有了具体的改法再来过。
读到这里,你已知道得跟我一样多了。以我所见,他们最大的隐忧就是当时身在台湾的胡兰成。他们相信,胡会利用《小团圆》出版的良机而大占便宜,亦不会顾虑到张爱玲的死活。
宋淇提出了一个技术上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男主角改写为最终被暗杀的双重间谍(double agent)。如此胡兰成便难以声称自己就是男角的原型了,当然,这无可避免需要大量改动。
结果张爱玲也同意宋淇的顾虑,便暂时把《小团圆》搁置,而继续写她的《色,戒》去。但终其一生,她也没有把《小团圆》修改完毕。
今天的情况又如何呢?胡兰成已在一九八一年去世,所以有关他的一切隐忧现已不复存在。至於政治敏感的问题,今天的台湾与当年亦已有天渊之别,这重顾虑亦可放下了。
剩下来的,其实只是两个技术上的问题。第一,当年曾担心女主角九莉太“不值同情”,即宋淇所谓unsymathetic。但假如这标准成立的话,我想张爱玲其余很多作品也该据此理由而永不发表。举一个例,《金锁记》的女主角曹七巧又何尝讨读者欢心?(见刘绍铭《再读<再读张爱玲>缘起》)所以无论女主角如何“不值同情”,我也不认为是一个足以阻挠小说出版的理由。第二,当时他们也怕读者会视九莉为张爱玲的复制本,因而招来大量批评。但依我所见,假如张还在生,且看到现时互联网上那些谈论她的文字,她便会明白当年的顾虑是多麼微不足道了。事实上她早已去世,什麼批评都不再可能给她切肤之痛。她留给世人的文章江河万古,也断不会因这类声音而减其光焰.此外,以上节录的书信已把她的创作原意及过程表露无遗了,因此我也不必再为她作任何辩解。
本文开始时,曾引述张爱玲一九九二年三月给我父母写的信,其中明言“《小团圆》小说要销毁”,读者一见,大概就会疑惑出版此书是否有违张爱玲的意愿。事实上,只要我们再参考一下她与皇冠两位编辑的书信,便会发现她本人不但没有销毁《小团圆》,反而积极修改,打算尽快杀青出版。以下就是其中三封相关书信的节录:
陈砾华致张爱玲 一九九二年八月二十六日
您的书的责任编辑方丽婉告诉我,几乎每天都有读者来信或来函探询《小团圆》的出书日期,因为尚缺《对照记》与《小团圆》的文稿.非常盼望早些收到工作,更盼望皇冠有荣幸早日刊登,以飨读者。(我也好盼望!)
张爱玲致方丽婉 一九九三年七月三十日
又,我忘了《对照记》加《小团圆》书太厚,书价太高。《小团圆》恐怕年内也还没写完。还是先出《对照记》。
张爱玲致陈砾华 一九九三年十月七日
《小团圆》一定要尽早写完,不会再对读者食言。
据此,我们应该明白张爱玲根本舍不得“销毁《小团圆》”,而她在晚年不断修订,可能就是照宋淇的意见去做,可惜她始终没有完成。我个人意见是双重间谍办法属於画蛇添足,只会引入误会张爱玲是在替胡兰成清洗汉奸身份,所以不改也罢。
张爱玲自己说过:“最好的材料是你最深知的材料。”在她已发表的作品当中,《私语》、《烬余录》及《对照记》可谓最具自传价值,也深为读者看重。但在“最深知”上相比,它们都难跟《小团圆》同日而语,所以销毁《小团圆》会是一件大罪过。
我的根据就是,当年若非宋淇把关,指出胡兰成与台湾政治情况的问题,《小团圆》早已在一九七六年发表了。既然这些问题在今天已不再存在,我便决定直接发表当时的原稿,不作任何删改。
这就是我今天决定让《小团圆》问世的理由。无论你是否认同我的决定,你也应该承认,我至少已在这里说明一切来龙去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