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灌夫这三个人很有特点,窦婴是窦太后的侄子,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过有点二。田蚡是个卖嘴的,靠巧言令色得到了很好的官位。灌夫则是个持勇斗狠的莽夫,在战争年代起到了冲锋陷阵,激励士气的作用,在和平年代就成了制造事端,搅扰秩序的多余人。 有点二的窦婴 窦婴是有能力的,也是有原则的,他本人是儒家思想的推崇者。在汉文帝的时候,窦婴曾经担任过吴国的国相,因此对于吴王刘濞的为人十分了解。这就为在汉景帝时他被任命为总指挥创造了条件,在平定七国之乱的过程中,窦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然他也和袁盎一起干掉了晁错,让七国之乱没有了口实,彻底变成了犯上作乱。 按道理窦婴是窦太后的侄子,应该得到格外的厚待,但是窦婴开始的时候不仅没有借上光,反而被免了职。起因是由于梁孝王这个窦太后的小儿子,窦太后对这个小儿子十分喜爱。一次饮宴过程中,由于汉景帝有些醉意便随口说出了自己百年之后会穿位于梁孝王。这个说法让窦太后十分高兴,可这个时候窦婴跳了出来,说这么做是不对的,从古至今都是父传子,没有兄传弟的,那是取祸的做法,违反了汉朝建国以来的规矩。 窦太后听了之后十分生气,从心底里憎恨窦婴,窦婴也认为汉景帝一直没有对自己给予足够的重视,便以自己有病为由,辞去了官职赋闲在家。窦太后做的更彻底,直接把窦婴进入皇宫的资格给吊销了,让他和权力彻底隔绝。窦婴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他还是很有原则的,这一点和大汉天子里面那个天天说姑母说的对,唯窦太后之命是从的没主见的人大相径庭。 其实从根本原因上看,是窦婴信奉的儒家思想和窦太后实行的黄老之术的矛盾。七国之乱爆发给了窦婴重新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汉景帝启用了窦婴、袁盎、周亚夫,杀死了晁错。开始的时候窦婴还比较拽,他坚持说自己有病,没办法为国效力。汉景帝急了,他说现在天下危难,你做为有能力的人又是太后的侄子,怎么能推脱呢?于是窦婴出山,还推荐了袁盎等人,并把皇帝给自己的赏赐都分给了众人,赢得了人心,天下很多能人义士都归附于魏其侯窦婴嗯身边。一时之间,条侯周亚夫和魏其侯窦婴权倾朝野,没有列侯敢和他们平起平坐。 不久之后窦婴被任命为太子太傅,做起了未来天子的老师。不过这个太子有点不争气,不就就被废除了。为了给土地争取利益,窦婴不断的去找汉景帝争辩,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于是窦婴又犯起了二的毛病,称病不朝整天在自己家里寻欢作乐。有个明白事儿的人对窦婴说,让谁做太子不是你能改变和争取的,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说皇帝和太后的不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顾及您就要被灭族了,我看您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样就没有危机了。窦婴有点二不假,但是他不傻,听了门客的建议,他立刻出山上朝,对待天子和过去一样,但是从此他也失去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不过窦婴是有能力的,这点我是认同的。 第二个人物田蚡登场了。这个家伙是靠卖嘴发家的,能言善辩口才好是他的显著特点。开始的时候,田蚡对窦婴十分尊敬,对待窦婴就像是父子关系一样。田蚡还是王太后的弟弟,汉景帝死后王太后摄政,田蚡开始得到重用。这时田蚡很想自己出任宰相,不过他的门客劝解他说,您的能力不及魏其侯,不如推荐魏其侯窦婴为相,您出任太尉,这样不进自己可以得到权势,还可以让魏其侯对您心存感激。 田蚡采纳了门客的建议,这样他做了太尉,窦婴做了丞相。两个人都崇尚儒家思想,这和窦太后的黄老之术格格不入。因此不久就因为得罪了窦太后而被免职了,两个人都以列侯的身份赋闲在家,不过因为王太后的缘故,田蚡还是得到了皇帝的宠信,而窦婴则彻底失势,很多原来在魏其侯窦婴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他,转投到了田蚡的门下。 不就窦太后死了,王太后又重新启用田蚡做丞相,韩安国做太尉,田蚡的权势打到了顶峰,很多朝政大事都由他全权决定。有一次任命官员,皇帝都不得不说你任命完了没有?我还要任命几个人呢!可见田蚡已经到了代天子行天子之权的地步了。过度的贪婪和王太后的骄纵,让田蚡飞扬跋扈,对于曾经的相国窦婴更加不放在眼里。这种做法激怒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灌夫。 第三个人灌夫 我看叫他莽夫更合适,在平定七国之乱的过程中灌夫崭露头角,特点就是能拼命够狠。因为勇敢冲锋在前,汉景帝很赏识他,让他做了代国国相。汉景帝去世后,汉武帝继位,对于崇尚武力的汉武帝刘彻来言,灌夫很对他的胃口。 不过这个灌夫也是个愣头青,别人不敢招惹的人他不仅敢去招惹,还敢公开挑衅。首先是在喝酒的时候殴打了窦太后的兄弟,这个就不是胆量的问题了,而是虎的问题。不过傻人自有傻人福,汉武帝还是很喜欢灌夫的,他把灌夫调到燕国去担任国相,目的就是怕窦太后杀了他。可是在燕国灌夫也不让人省心,又因为犯法丢掉了官职,赋闲在长安的家中。 在我看来灌夫的特点不是蔑视权贵,而是不知死活,说他本身就是个目无法纪的亡命之徒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和窦婴要好,因此灌夫多次在宴会和公开场合让田蚡难堪,自己认为是仗义替窦婴出头,其实是在自掘坟墓,他开始和田蚡对着干就意味着他的好运到头了,田蚡可不是什么善类,况且灌夫为官多年,手脚本来就不干净,这回落到了田蚡手上,只能说末日到了。不仅他自己遭了殃,窦婴也间接的因为他的缘故被牵连进来丢掉了性命。 汉武帝也保不了他了,经过调查灌夫的犯罪行为属实,按律当斩。尽管窦婴试图让皇帝改变主意,但是于事无补,灌夫不就就被砍掉了脑袋,下一个是窦婴,这里面田蚡是主要的原因。田蚡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灌夫和窦婴死后不就,田蚡就被所谓的冤鬼缠身不治而亡了。我看到了汉武帝刘彻的笑容,几个碍事的外甥都彻底被解决了,而且是他们狗咬狗,不是我心狠,太后也不会怪到我的头上来。 争权夺势的诸侯,好勇斗狠的匹夫,说到底都是利益,窦婴和田蚡看重的是权势,灌夫看重的是横行无忌的感觉,做大哥的快感。欲望会慢慢吞噬人的本性,让很多看上去十分疯狂的事变得顺理成章。没有欲望的人是懦夫,欲望太强的人是莽夫,有欲无卫的是庸才,有欲有为的是人才。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
魏其武安侯列传第四十七右病魏其侯窦婴者,孝文后从兄子也。父世观津人。○索隐案:地理志观津县属信都。以言其累叶在观津,故云“父世”也。□正义观津城在冀州武邑县东南二十五里。喜宾客。孝文时,婴为吴相,病免。孝景初即位,为詹事。□正义百官表云“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家”也。知爱之梁孝王者,孝景弟也,其母窦太后爱之。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饮。是时上未立太子,酒酣,从容言曰:“千秋之后传梁王。”太后驩。窦婴引卮酒进上,曰:“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汉之约也,上何以得擅传梁王!”太后由此憎窦婴。窦婴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除窦婴门籍,不得入朝请。◇集解律,诸侯春朝天子曰朝,秋曰请。□正义才性反。古:谓孝景三年,吴楚反,上察宗室诸窦○索隐案:谓宗室之中及诸窦之宗室也。又姚氏案:酷吏传“周阳由,其父赵兼,以淮南王舅侯周阳,故因改氏。由以宗室任为郎”。则似是与国有亲戚属籍者,亦得呼为宗室也。毋如窦婴贤,乃召婴。婴入见,固辞谢病不足任。太后亦惭。於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孙宁可以让邪?”◇集解汉书曰:“窦婴字王孙。”乃拜婴为大将军,赐金千斤。婴乃言袁盎、栾布诸名将贤士在家者进之。所赐金,陈之廊庑下,军吏过,辄令财取为用,◇集解苏林曰:“令自裁度取为用也。”金无入家者。窦婴守荥阳,监齐赵兵。□正义监音甲衫反。吴王濞传云“窦婴屯荥阳,监齐赵兵”也。七国兵已尽破,封婴为魏其侯。诸游士宾客争归魏其侯。孝景时每朝议大事,条侯、魏其侯,诸列侯莫敢与亢礼。主感找孝景四年,立栗太子,□正义栗姬之子,后废之,故书母姓也。使魏其侯为太子傅。孝景七年,栗太子废,魏其数争不能得。魏其谢病,屏居蓝田南山之下数月,诸宾客辩士说之,莫能来。梁人高遂乃说魏其曰:“能富贵将军者,上也;能亲将军者,太后也。今将军傅太子,太子废而不能争;争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谢病,拥赵女,屏间处□正义上音闲,下昌汝反。而不朝。相提而论,◇集解徐广曰:“提音徒抵反。”○索隐提音弟,又音啼。相提犹相抵也。论音路顿反。是自明扬主上之过。有如两宫螫将军,◇集解张晏曰:“两宫,太后、景帝也。螫,怒也。毒虫怒必螫人。又火各反。”○索隐螫音释。谓怒也,毒虫怒必螫人。又音火各反。汉书作“奭”,奭即螫也。□正义两宫,太子、景帝也。则妻子毋类矣。”○索隐谓见诛灭无遗类。魏其侯然之,乃遂起,朝请如故。斋P⒕桃侯免相,◇集解服虔曰:“刘舍也。”窦太后数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岂以为臣有爱,○索隐爱犹惜也。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集解徐广曰:“沾,一作‘怗’。又昌兼反,又当牒反。”自喜耳,多易。◇集解张晏曰:“沾沾,言自整顿也。多易,多轻易之行也。或曰沾音幨也。”○索隐沾音襜,又音当牒反。小颜音他兼反。幨音如字,又天牒反。幨音尺占反。难以为相,持重。”遂不用,用建陵侯卫绾为丞相。知弟也武安侯田蚡○索隐扶粉反。如“蚡鼠”之“蚡”,音坟。者,孝景后同母弟也,生长陵。魏其已为大将军后,方盛,蚡为诸郎,◇集解徐广曰:“一云‘诸卿’。时人相号长老老者为‘诸公’,年少者为‘诸卿’,如今人相号为‘士大夫’也。”未贵,往来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姓。及孝景晚节,○索隐按:谓晚年也。蚡益贵幸,为太中大夫。蚡辩有口,学盘盂诸书,◇集解应劭曰:“黄帝史孔甲所作铭也。凡二十九篇,书盘盂中,所为法戒。诸书,诸子文书也。”孟康曰:“孔甲盘盂二十六篇,杂家书,兼儒、墨、名、法。”王太后贤之。◇集解徐广曰:“即蚡同母姊者。”孝景崩,即日太子立,称制,所镇抚多有田蚡宾客计策,蚡弟田胜,皆以太后弟,孝景后三年◇集解徐广曰:“孝景后三年即是孝武初嗣位之年也。”封蚡为武安侯,胜为周阳侯。□正义绛州闻喜县东二十里周阳故城也。主新欲武安侯新欲用事为相,卑下宾客,进名士家居者贵之,欲以倾魏其诸将相。建元元年,丞相绾病免,上议置丞相、太尉。籍福说武安侯曰:“魏其贵久矣,天下士素归之。今将军初兴,未如魏其,即上以将军为丞相,必让魏其。魏其为丞相,将军必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又有让贤名。”武安侯乃微言太后风上,於是乃以魏其侯为丞相,武安侯为太尉。籍福贺魏其侯,因吊曰:“君侯资性喜善疾恶,方今善人誉君侯,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恶,恶人众,亦且毁君侯。君侯能兼容,则幸久;不能,今以毁去矣。”魏其不听。斋术,魏其、武安俱好儒术,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索隐案:推毂谓自卑下之,如为之推车毂也。王臧为郎中令。迎鲁申公,欲设明堂,令列侯就国,除关,○索隐谓除关门之税也。以礼为服制,○索隐案:其时礼度逾侈,多不依礼,今令吉凶服制皆法於礼也。以兴太平。举适诸窦○索隐适音直革反。宗室毋节行者,除其属籍。时诸外家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国,以故毁日至窦太后。太后好黄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赵绾、王臧等务隆推儒术,贬道家言,是以窦太后滋不说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无奏事东宫。◇集解韦昭曰:“欲夺其政也。”窦太后大怒,乃罢逐赵绾、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以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以侯家居。知太后武安侯虽不任职,以王太后故,亲幸,数言事多效,天下吏士趋势利者,皆去魏其归武安,武安日益横。建元六年,窦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丧事不办,免。以武安侯蚡为丞相,以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诸侯愈益附武安。○索隐按:谓仕诸郡及仕诸侯王国者,犹言仕郡国也。知。又武安者,貌侵,◇集解韦昭曰:“侵音寝,短小也。又云丑恶也,刻确也。音核。”○索隐案:服虔云“侵,短小也”。韦昭云“刻确也”。按:确音刻。又孔文祥“侵,丑恶也。音寝”。生贵甚。○索隐按:小颜云“生贵谓自尊高示贵宠”,其说疏也。按:生谓蚡自生尊贵之势特甚,故下云“又以诸侯王多长年,蚡以肺腑为相,非痛折节以礼屈之,则天下不肃”者也。又以为诸侯王多长,◇集解张晏曰:“多长年。”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蚡以肺腑为京师相,○索隐腑音府。肺音废。言如肝肺之相附。又云柿,木札,附木皮也。诗云“如涂涂附”,以言如皮之附木也。正义颜师古曰:“旧解云肺附,如肝肺之相附著也。一说柿,斫木札也,喻其轻薄附著大材。”按:颜此说并是疏谬。又改“腑”为“附”就其义,重谬矣。八十一难云:“寸口者,脉之大会,手太阴之动脉也。”吕广云:“太阴者,肺之脉也。肺为诸藏之主,通阴阳,故十二经脉皆会乎太阴,所以决吉凶者。十二经有病皆寸口,知其何经之动浮沈濇滑,春秋逆顺,知其死生。”顾野王云:“肺腑,腹心也。”案:说田蚡为相,若人之肺,知阴阳逆顺,又为帝之腹心亲戚也。非痛折节以礼诎之,天下不肃。○索隐案:痛,甚也。欲令士折节屈下於己;不然,天下不肃。或解以为蚡欲折节下士,非也。案:下文不让其兄盖侯,知或说为非也。当是时,丞相入奏事,坐语移日,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集解汉书百官表曰少府有考工室。如淳曰:“官名也。”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退。尝召客饮,坐其兄盖侯◇集解徐广曰:“王后兄王信也。泰山有盖县,乐安有益县也。”南乡,自坐东乡,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桡。武安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集解徐广曰:“为诸第之上也。”田园极膏腴,而市买郡县器物相属於道。前堂罗锺鼓,立曲旃;◇集解如淳曰:“旌旗之名。通帛曰旃。曲旃,僭也。”苏林曰:“礼,大夫建旃。曲旃,柄上曲也。”○索隐按:曲旃,旌旃柄上曲,僭礼也。通帛曰旃。说文云曲旃者,所以招士也。后房妇女以百数。诸侯奉金玉狗马玩好,不可胜数。斋,唯魏其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客稍稍自引而怠傲,唯灌将军独不失故。魏其日默默不得志,而独厚遇灌将军。知之至灌将军夫者,颍阴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婴舍人,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颍阴侯灌何为将军,○索隐案:何是婴子,汉书作“婴”,误也。属太尉,请灌孟为校尉。夫以千人与父俱。◇集解汉书音义曰“官主千人,如候司马”。灌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遂死吴军中。军法,父子俱从军,有死事,得与丧归。灌夫不肯随丧归,奋曰:◇集解张晏曰:“自奋励也。”“原取吴王若将军头,以报父之仇。”於是灌夫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原从者数十人。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二人及从奴十数骑驰入吴军,至吴将麾下,□正义谓大将之旗。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驰还,走入汉壁,皆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馀,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夫创少瘳,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中曲折,请复往。”将军壮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吴已破,灌夫以此名闻天下。知莫弗颍阴侯言之上,上以夫为中郎将。数月,坐法去。后家居长安,长安中诸公莫弗称之。孝景时,至代相。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为淮阳天下交,劲兵处,故徙夫为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入为太仆。二年,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集解晋灼曰:“饮酒轻重不得其平也。”夫醉,搏甫。○索隐搏音博,谓击也。甫,窦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诛夫,徙为燕相。数岁,坐法去官,家居长安。斋士在灌夫为人刚直使酒,不好面谀。贵戚诸有势在己之右,不欲加礼,必陵之;诸士在己之左,愈贫贱,尤益敬,与钧。稠人广众,荐宠下辈。士亦以此多之。知幌参夫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索隐已音以。谓已许诺,必使副其前言也。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於颍川。颍川儿乃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知,然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集解苏林曰:“二人相倚,引绳直之,意批根宾客也。弃之者,不与交通。”孟康曰:“根,根括。引绳以持弹。”索隐案:刘氏云“二人相倚,事如合绳共相依引也”。批音步结反。批者,排也。汉书作“排”。排根者,苏林云“宾客去之者不与通也”。孟康云“音根格,谓引绳排弹其根格,平生慕婴交而弃者令不得通也。小颜根音痕,格音下各反。骃谓引绳,排弹绳根括以退之者也”。持弹,案汉书本作“抨弹”,音普耕反。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集解张晏曰:“相荐达为声势。”其游如父子然。相得驩甚,无厌,恨相知晚也。古曰:灌夫有服,过丞相。丞相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集解汉书曰:“灌夫字仲孺。”会仲孺有服。”○索隐案:服谓期功之服也。故应璩书曰“仲孺不辞同生之服”是也。灌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侯帐具,将军旦日蚤临。”武安许诺。灌夫具语魏其侯如所谓武安侯。魏其与其夫人益市牛酒,夜洒埽,早帐具至旦。平明,令门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来。魏其谓灌夫曰:“丞相岂忘之哉?”灌夫不怿,曰:“夫以服请,宜往。”◇集解徐广曰:“一云‘以服请,不宜往’。”○索隐案:徐广云“以服请,不宜往”,其说非也。正言夫请不以服为解,蚡不宜忘,故驾自往迎也。乃驾,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戏许灌夫,殊无意往。及夫至门,丞相尚卧。於是夫入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尝食。”武安鄂◇集解徐广曰:“一作‘悟’。”谢曰:“吾昨日醉,忽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丞相,○索隐属音之欲反。属犹委也,付也。小颜云“若今之舞讫相劝也”。丞相不起,夫从坐上语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谢丞相。丞相卒饮至夜,极驩而去。主笸�丞相尝使籍福请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夺乎!”不许。灌夫闻,怒,骂籍福。籍福恶两人有郄,乃谩自好谢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闻魏其、灌夫实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蚡活之。蚡事魏其无所不可,何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也?吾不敢复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知当是元光四年春,◇集解徐广曰:“疑此当是三年也。其说在后。”丞相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请。”灌夫亦持丞相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遂止,俱解。主�病夏,丞相取燕王女为夫人,○索隐案:蚡娶燕王刘泽子康王嘉之女也。有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魏其侯过灌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得过丞相,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强与俱。饮酒酣,武安起为寿,◇集解如淳曰:“上酒为称寿,非大行酒。”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为寿,独故人避席耳,馀半膝席。◇集解苏林曰:“下席而膝半在席上。”如淳曰:“以膝跪席上也。”灌夫不悦。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属之!”◇集解徐广曰:“属,一作‘毕’。”○索隐案:汉书作“毕”。毕,尽也。时武安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集解徐广曰:“灌婴孙,名贤也。”○索隐案:汉书云临汝侯灌贤,则贤是婴之孙,临汝是改封也。临汝侯方与程不识耳语,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临汝侯曰:“生平毁程不识不直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儿呫嗫耳语!”集解韦昭曰:“呫嗫,附耳小语声。”○索隐女儿犹云儿女也。汉书作“女曹儿”。曹,辈也,犹言儿女辈。呫,邹氏音蚩辄反。嗫音女辄反。说文“附耳小语也”。武安谓灌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集解汉书音义曰:“李广为东宫,程不识为西宫。”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集解如淳曰:“李将军,李广也。犹今人言为除地也。”○索隐案:小颜云“言今既毁程,令李何地自安处也”。灌夫曰:“今日斩头陷匈,○索隐韦昭云:“言不避死亡也。”汉书作“穴匈”。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乃令骑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为谢,案灌夫项令谢。夫愈怒,不肯谢。武安乃麾骑缚夫置传舍,召长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系居室。◇集解如淳曰:“百官表居室为保宫,今守宫也。”遂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魏其侯大愧,为资使宾客请,莫能解。◇集解如淳曰:“为出资费,使人为夫言。”武安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武安阴事。知可救魏其锐身为救灌夫。夫人谏魏其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忤,宁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集解晋灼曰:“恐其夫人复谏止也。”窃出上书。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魏其食,曰:“东朝廷辩之。”集解如淳曰:“东朝,太后朝。”古之善魏其之东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他事诬罪之。武安又盛毁灌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柰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腑,所好音乐狗马田宅。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集解张晏曰:“视天,占三光也。画地,知分野所在也。画地谕欲作反事。”辟倪两宫间,◇集解徐广曰:“辟音芳细反。倪音诣。”张晏曰:“占太后与帝吉凶之期。”○索隐辟普系反。倪,五系反。埤仓云:“睥睨,邪视也。”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集解张晏曰:“幸为反者,当得为大将立功也。”瓒曰:“天下有变谓天子崩,因变难之际得立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为。”於是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入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他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颍川,凌轹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谓‘枝大於本,胫大於股,不折必披’,索隐案:包恺音疋彼反。□正义铺被反。披,分析也。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敢坚对。馀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集解张晏曰:“俯头於车辕下,随母而已。”瓒曰:“小马在辕下。”□正义应劭云:“驹马加著辕。局趣,纤小之貌。”按:应说为长也。吾并斩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索隐案:晋灼云“藉,蹈也。以言蹂藉之”。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矣。且帝宁能为石人邪!○索隐谓帝不如石人得长存也。□正义颜师古云:“言徒有人形耳,不知好恶。”按:今俗云人不辨事,骂云杌杌若木人也。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索隐案:设者,脱也。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宗室外家,□正义婴,景帝从舅。蚡,太后同母弟。故廷辩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别言两人事。斋反蠓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召韩御史大夫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集解汉书音义曰:“秃老翁,言婴无官位扳援也。首鼠,一前一却也。”○索隐案:谓共治一老秃翁,指窦婴也。服虔云“首鼠,一前一却也”。韩御史良久谓丞相曰:“君何不自喜?◇集解苏林曰:“何不自解释为喜乐邪?”○索隐案:小颜云“何不自谦逊为可喜之事”。音许既反。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绶归,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内愧,杜门齰舌自杀。○索隐案:说文云“齰,啮也”。音侧革反。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武安谢罪曰:“争时急,不知出此。”主乓魩於是上使御史簿责魏其所言灌夫,颇不雠,□正义雠音巿周反,对也。言簿责魏其所言灌夫实颍川事,故魏其不对为欺谩者也。欺谩。劾系都司空。索隐案:百官表云宗正属官,主诏狱也。□正义如淳云:“律,司空主水及罪人。”孝景时,魏其常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复召见。书奏上,而案尚书大行无遗诏。◇集解如淳曰:“大行,主诸侯官也。”○索隐案:尚书无此景帝崩时大行遗诏,乃魏其家臣印封之。如淳说非也。□正义天子崩曰大行也。按:尚书之中,景帝崩时无遗诏赐魏其也。百官表云诸受尚书事也。诏书独藏魏其家,家丞封。◇集解汉书音义曰:“以家臣印封遗诏。”乃劾魏其矫先帝诏,罪当弃市。五年十月,◇集解徐广曰:“疑非五年,亦非十月。”○索隐徐氏云疑非者,案武纪四年三月蚡薨,窦婴死在前,今云五年,故疑非也。□正义汉书云元光四年冬,魏其侯婴有罪弃巿。春三月乙卯,丞相蚡薨。按:五年者,误也。悉论灌夫及家属。魏其良久乃闻,闻即恚,病痱,○索隐痱音肥,又音扶味反,风病也。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魏其,魏其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蜚语为恶言闻上,◇集解张晏曰:“蚡伪作飞扬诽谤之语。”故以十二月晦◇集解徐广曰:“疑非十二月也。”骃案:张晏曰“月晦者,春垂至也”。○索隐著日月者,见春垂至,恐遇赦赎也。论弃市渭城。□正义故咸阳也。古巿。其春,武安侯病,□正义其春,即四年春也。元光四年十月,灌夫弃巿。十二月末,魏其弃巿。至三月乙卯,田蚡薨。则三人死同在一年明矣。汉以十月为岁首故也。秦楚之际表云,十一月,十二月,端月,二月,三月,至九为终。周建子为正月,十一月为正月,十二月为二月,正月为三月,二月为四月,至十月为岁终。汉初至武帝太初以前,并依秦法,以后改用夏正月,至今不改。然夫子作春秋依夏正。专呼服谢罪。◇集解汉书音义曰:“言蚡号呼谢服罪也。”使巫视鬼者视之,见魏其、灌夫共守,欲杀之。竟死。子恬嗣。◇集解徐广曰:“蚡疾,见魏其、灌夫鬼杀之,则其共在一春内邪?武帝本纪‘四年三月乙卯,田蚡薨’,婴死在蚡薨之前,何复云五年十二月邪?疑十二月当为二月也。”案侯表,蚡事武帝九年而卒,元光四年侯恬之元年,建元元年讫元光三年而九年。大臣表蚡以元光四年卒,亦云婴四年弃巿,未详此正安在。然蚡薨在婴死后分明。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正义尔雅云“衣蔽前谓之襜”。郭璞云“蔽膝也”。说文、字林并谓之短衣。入宫,不敬。◇集解徐广曰:“表云坐衣不敬,国除。”○索隐襜,尺占反。褕音逾。谓非正朝衣,若妇人服也。表云恬坐衣不敬,国除。知��淮南王安谋反觉,治。王前朝,◇集解徐广曰:“建元二年。”武安侯为太尉,时迎王至霸上,谓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当谁哉!”淮南王大喜,厚遗金财物。上自魏其时不直武安,特为太后故耳。○索隐案:武帝以魏其、灌夫事为枉,於武安侯为不直,特为太后故耳。及闻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古史公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时决策而名显。魏其之举以吴楚,武安之贵在日月之际。然魏其诚不知时变,灌夫无术而不逊,两人相翼,乃成祸乱。武安负贵而好权,杯酒责望,陷彼两贤。呜呼哀哉!迁怒及人,命亦不延。众庶不载,竟被恶言。呜呼哀哉!祸所从来矣!古索隐○索隐述赞窦婴、田蚡,势利相雄。咸倚外戚,或恃军功。灌夫自喜,引重其中。意气杯酒,�辟睨两宫。事竟不直,冤哉二公!
魏其侯窦婴,是汉文帝窦皇后堂兄的儿子。他的父辈以上世世代代是观津人。他喜欢宾客。汉文帝时,窦婴任吴国国相,困病免职。汉景帝刚刚即位时,他任詹事。 梁孝王是汉景帝的弟弟,他的母亲窦太后很疼爱他。有一次梁孝王入朝,汉景帝以兄弟的身份与他一起宴饮,这时汉景帝还没有立太子。酒兴正浓时,汉景帝随便地说:“我死之后把帝位传给梁王。”窦太后听了非常高兴。这时窦婴端起一杯酒献给皇上,说道:“天下是高祖打下的天下,帝位应当父子相传,这是汉朝立下的制度规定,皇上凭什么要擅自传给梁王!”窦太后因此憎恨窦婴。窦婴也嫌詹事的官职太小,就借口生病辞职。窦太后于是开除了窦婴进出宫门的名籍,每逢节日也不准许他进宫朝见。 汉景帝三年(前154),吴、楚等七国反叛,皇上考察到皇族成员和窦姓诸人没有谁像窦婴那样贤能的了,于是就召见窦婴。窦婴入宫拜见,坚决推辞,借口有病,不能胜任。窦太后至此也感到惭愧。于是皇上就说:“天下正有急难,你怎么可以推辞呢?”于是便任命窦婴为大将军,赏赐给他黄金千斤。这时袁盎、栾布诸名将贤士都退职闲居在家,窦婴就向皇上推荐起用他们。皇上所赏赐给的黄金,都摆列在走廊穿堂里,属下的小军官经过时,就让他们酌量取用,皇帝赏赐的黄金一点儿也没有拿回家。窦婴驻守荥阳时,监督齐国和赵国两路兵马,等到七国的叛乱全部被平定之后,皇上就赐封窦婴为魏其侯。这时那些游士宾客都争相归附魏其侯。汉景帝时每次朝廷讨论军政大事,所有列侯都不敢与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平起平坐。 汉景帝四年(前153),立栗太子,派魏其侯担任太子的太傅。汉景帝七年(前150),栗太子被废,魏其侯多次为栗太子争辩都没有效果。魏其侯就推说有病,隐居在蓝田县南山下好几个月,许多宾客、辩士都来劝说他,但没有人能说服他回到京城来。梁地人高遂于是来劝解魏其侯说:“能使您富贵的是皇上,能使您成为朝廷亲信的是太后。现在您担任太子的师傅,太子被废黜而不能力争,力争又不能成功,又不能去殉职。自己托病引退,拥抱着歌姬美女,退隐闲居而不参加朝会。把这些情况互相比照起来看,这是您自己表明要张扬皇帝的过失。假如皇上和太后都要加害于您,那您的妻子儿女都会一个不剩地被杀害。”魏其侯认为他说得很对,于是就出山回朝,朝见皇帝像过去一样。 在桃侯刘舍被免去丞相职务时,窦太后多次推荐魏其侯当丞相。汉景帝说:“太后难道认为我有所吝啬而不让魏其侯当丞相吗?魏其侯这个人骄傲自满,容易自我欣赏,做事草率轻浮,难以出任丞相,担当重任。”终于没有任用他,任用了建陵侯卫绾作丞相。 武安侯田蚡(fen,坟),是汉景帝皇后的同母弟弟,出生在长陵。魏其侯已经当了大将军之后,正当显赫的时候,田蚡还是个郎官,没有显贵,来往于魏其侯家中,陪侍宴饮,跪拜起立像魏其侯的子孙辈一样。等到汉景帝的晚年,田蚡也显贵起来,受到宠信,做了太中大夫。田蚡能言善辩,口才很好,学习过《盘盂》之类的书籍,王太后认为他有才能。汉景帝去世,当天太子登位继立,王太后摄政,她在全国的镇压、安抚行动,大都采用田蚡门下宾客的策略。田蚡和他的弟弟田胜,都因为是王太后的弟弟,在汉景帝去世的同一年(前141),被分别封为武安侯和周阳侯。 武安侯刚掌权想当丞相,所以对他的宾客非常谦卑,推荐闲居在家的名士出来做官,让他们显贵,想以此来压倒窦婴等将相的势力。建元元年(年140),丞相卫绾因病免职,皇上酝酿安排丞相和太尉。籍福劝说武安侯道:“魏其侯显贵已经很久了,天下有才能的人一向归附他。现在您刚刚发迹,不能和魏其侯相比,就是皇上任命您做丞相,也一定要让给魏其侯。魏其侯当丞相,您一定会当太尉。太尉和丞相的尊贵地位是相等的,您还有让相位给贤者的好名声”。武安侯于是就委婉地告诉太后暗示皇上,于是便任命魏其侯当丞相,武安侯当太尉。籍福去向魏其侯道贺,就便提醒他说:“您的天性是喜欢好人憎恨坏人,当今好人称赞您,所以您当了丞相,然而您也憎恨坏人,坏人相当多,他们也会毁谤您的。如果您能并容好人和坏人,那么您丞相的职位就可以保持长久;如果不能够这样的话,马上就会受到毁谤而离职。”魏其侯不听从他的话。 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都爱好儒家学说,推荐赵绾当了御史大夫,王臧担任郎中令。把鲁国人申培迎到京师来,准备设立明堂,命令列侯们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废除关禁,按照礼法来规定吉凶的服饰和制度,以此来表明太平的气象。同时检举谴责窦氏家族和皇族成员中品德不好的人,开除他们的族籍。这时诸外戚中的列侯,大多娶公主为妻,都不想回到各自的封地中去,因为这个缘故,毁谤魏其侯等人的言语每天都传到窦太后的耳中。窦太后喜欢黄老学说,而魏其侯、武安侯、赵绾、王臧等人则努力推崇儒家学说,贬低道家的学说,因此窦太后更加不喜欢魏其侯等人。到了建元二年(前139),御史大夫赵绾请皇上不要把政事禀奏给太后。窦太后大怒,便罢免并驱逐了赵绾、王臧等人,还解除了丞相和太尉的职务,任命柏至侯许昌当了丞相,武强侯庄青翟当了御史大夫。魏其侯、武安侯从此以列侯的身份闲居家中。 武安侯虽然不担任官职,但因为王太后的缘故,仍然受到皇上的宠信,多次议论政事,建议大多见效,天下趋炎附势的官吏和士人,都离开了魏其侯而归附了武安侯。武安侯一天天更加骄横。建元六年(前135),窦太后逝世,丞相许昌和御史大夫庄青翟因为丧事办得不周到,都被免官。于是任用武安侯田蚡担任丞相,任用大司农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天下的士人有郡守和诸侯王,就更加依附武安侯了。 武安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可是刚一出生就很尊贵。他又认为当时的诸侯王都年纪大了,皇上刚刚即位,年纪很轻,自己以皇帝的至亲心腹担任朝廷的丞相,如果不狠狠地整顿一番,用礼法来使他们屈服,天下人就不会服服贴贴的。在那时候,丞相入朝廷奏事,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他所说的话皇帝都听,他所推荐的人有的从闲居一下子提拨到二千石级,把皇帝的权力转移到自己手上。皇上于是说:“你要任命的官吏已经任命完了没有?我也想任命几个官呢。”他曾经要求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自己扩建住宅,皇上生气地说:“你何不把武器库也取走!”从这以后才收敛一些。有一次,他请客人宴饮,让他的兄长盖侯南向坐,自己却东向坐,认为汉朝的丞相尊贵,不可以因为是兄长就私下委曲自己。武安侯从此更加骄纵,他修建住宅,其规模、豪华超过了所有的贵族的府第。田地庄园都极其肥沃,他派到各郡县去购买器物的人,在大道上络绎不绝。前堂摆投着钟鼓,竖立着曲柄长幡,在后房的美女数以百计。诸侯奉送给他的珍宝金玉、狗马和玩好器物,数也数不清。 魏其侯自从失去了窦太后,被皇上更加疏远不受重用,没有权势,诸宾客渐渐自动离去,甚至对他懈怠傲慢,只有灌将军一人没有改变原来的态度。魏其侯天天闷闷不乐,唯独对灌将军格外厚待。 灌将军夫是颍阴人。灌夫的父亲是张孟,曾经做过颍阴侯灌婴的家臣,受到灌婴的宠信,便推荐他,官至二千石级,所以冒用灌氏家的姓叫灌孟。吴楚叛乱时,颍阴侯灌何担任将军,是太尉周亚夫的部下,他向太尉推荐灌孟担任校尉。灌夫带领一千人与父亲一起从军。灌孟年纪已经老了,颍阴侯勉强推荐他,所以灌孟郁郁不得志,每逢作战时,常常攻击敌人的坚强阵地,因而战死在吴军中。按照当时军法的规定,父子一起从军参战,有一个为国战死,未死者可以护送灵柩回来。但灌夫不肯随同父亲的灵柩回去。他慷慨激昂地表示:“希望斩取吴王或者吴国将军的头,以替父亲报仇。”于是灌夫披上铠甲,手拿戈戟,召集了军中与他素来有交情又愿意跟他同去的勇士几十个人。等到走出军门,没有人敢再前进。只有两人和灌夫属下的奴隶共十多个骑兵飞奔冲入吴军中,一直到达吴军的将旗之下,杀死杀伤敌军几十人。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又飞马返回汉军营地,所带去的奴隶全都战死了,只有他一人回来。灌夫身上受重创十多处,恰好有名贵的良药,所以才得不死。灌夫的创伤稍稍好转,又向将军请求说:“我现在更加了解吴军营垒中路径曲折,请您让我再回去。”将军认为他勇敢而有义气,恐怕灌夫战死,便向太尉周亚夫报告,太尉便坚决地阻止了他。等到吴军被攻破,灌夫也因此名闻天下。 颍阴侯把灌夫的情况向皇上汇报了,皇上就任命灌夫担任中郎将。过了几个月,因为犯法而丢了官。后来到长安安了家,长安城中的许多显贵没有不称赞他的。汉景帝时,灌夫官至代国国相。景帝去世,当今皇上武帝刚即位,认为淮阳是天下的交通枢纽,必须驻扎强大的兵力加以防守,因此调任灌夫担任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前140),又把灌夫内调为太仆。二年(前139),灌夫与长乐卫尉窦甫喝酒,灌夫喝醉了,打了窦甫。窦甫,是窦太后的兄弟。皇上恐怕窦太后杀灌夫,调派他担任了燕(yān,烟)国国相。几年以后,又因犯法丢官,闲居在长安家中。 灌夫为人刚强直爽,好发酒疯,不喜欢当面奉承人。对皇亲国戚及有势力的人,凡是地位在自己以上的,他不但不想对他们表示尊敬,反而要想办法去凌辱他们;对地位在自己之下的许多士人,越是贫贱的,就更加恭敬,跟他们平等相待。在大庭广众之中,推荐夸奖那些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士人们也因此而推重他。 灌夫不喜欢文章经学,爱打抱不平,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办到。凡和他交往的那些人,无不是杰出人士或大奸巨猾。他家中职累的资产有几千万,每天的食客少则几十,多则近百。为了在田园中修筑堤塘,灌溉农田,他的宗族和宾客扩张权势,垄断利益,在颍川一带横行霸道。颍川的儿童于是作歌唱道:“颍水清清,灌氏安宁;颍水浑浊,灌氏灭族。” 灌夫闲居在家虽然富有,但失去了权势,达官贵人及一般宾客逐渐减少。等到魏其侯失去权势,也想依靠灌夫去报复那些平日仰慕自己,失势后又抛弃了自己的人。灌夫也想依靠魏其侯去结交列侯和皇族以抬高自己的名声。两人互相援引借重,他们的交往就如同父子之间那样密切。彼此情投意合,没有嫌忌,只恨相知太晚了。 灌夫在服丧期内去拜访丞相,丞相随便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恰值你现在服丧不便前往。”灌夫说:“您竟肯屈驾光临魏其侯,我灌夫怎敢因为服丧而推辞呢!请允许我告诉魏其侯设置帷帐,备办酒席,您明天早点光临。”武安侯答应了。灌夫详细地告诉了魏其侯,就像他对武安侯所说的那样。魏其侯和他的夫人特地多买了肉和酒,连夜打扫房子,布置帷帐,准备酒宴,一直忙到天亮。天刚亮,就让府中管事的人在宅前伺侯。等到中午,不见丞相到来。魏其侯对灌夫说:“丞相难道忘记了这件事?”灌夫很不高兴,说:“我灌夫不嫌丧服在身而应他之约,他应该来。”于是便驾车,亲自前往迎接丞相。丞相前一天只不过开玩笑似地答应了灌夫,实在没有打算来赴宴的意思。等到灌夫来到门前,丞相还在睡觉。于是灌夫进门去见他,说:“将军昨天幸蒙答应拜访魏其侯,魏其侯夫妇备办了酒食,从早晨到现在,没敢吃一点东西。”武安侯装作惊讶地道歉说:“我昨天喝醉了,忘记了跟您说的话。”便驾车前往,但又走得很慢,灌夫更加生气。等到喝酒喝醉了,灌夫舞蹈了一番,舞毕邀请丞相,丞相竟不起身,灌夫在酒宴上用话讽刺他。魏其侯便扶灌夫离去,向丞相表示了歉意。丞相一直喝到天黑,尽欢才离去。 丞相曾经派籍福去索取魏其侯在城南的田地。魏其侯大为怨恨地说:“我虽然被废弃不用,将军虽然显贵,怎么可以仗势硬夺我的田地呢!”不答应。灌夫听说后,也生气,大骂籍福。籍福不愿两人有隔阂,就自己编造了好话向丞相道歉说:“魏其侯年事已高,就快死了,还不能忍耐吗,姑且等待着吧!”不久,武安侯听说魏其侯和灌夫实际是愤怒而不肯让给田地,也很生气地说:“魏其侯的儿子曾经杀人,我救了他的命。我服事魏其侯没有不听从他的,为什么他竟舍不得这几顷田地?再说灌夫为什么要干预呢?我不敢再要这块田地了!”武安侯从此十分怨恨灌夫、魏其侯。 元光四年(前131)的春天,丞相向皇上说灌夫家住颍川,十分横行,百姓都受其苦。请求皇上查办。皇上说:“这是丞相的职责,何必请示。”灌夫也抓住了丞相的秘事,用非法手段谋取利益,接受了淮南王的金钱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宾客们从中调解。双方才停止互相攻击,彼此和解。 那年夏天,丞相娶燕王的女儿做夫人,太后下了诏令,叫列侯和皇族都去祝贺。魏其侯拜访灌夫,打算同他一起去。灌夫推辞说:“我多次因为酒醉失礼而得罪了丞相,丞相近来又和我有嫌隙。”魏其侯说:“事情已经和解了。”硬拉他一道去。酒喝到差不多时,武安侯起身敬酒祝寿,在坐的宾客都离开席位,伏在地上,表示不敢当。过了一会儿,魏其侯起身为大家敬酒祝寿,只有那些魏其侯的老朋友离开了席位,其余半数的人照常坐在那里,只是稍微欠了欠上身。灌夫不高兴。他起身依次敬酒,敬到武安侯时,武安侯照常坐在那里,只稍欠了一下上身说:“不能喝满杯。”灌夫火了,便苦笑着说:“您是个贵人,这杯就托付给你了!”当时武安侯不肯答应。敬酒敬到临汝侯,临汝侯正在跟程不识附耳说悄悄话,又不离开席位。灌夫没有地方发泄怒气,便骂临汝侯说:“平时诋毁程不识不值一钱,今天长辈给你敬酒祝寿,你却学女孩子一样在那儿同程不识咬耳说话!”武安侯对灌夫说:“程将军和李将军都是东西两官的卫尉,现在当众侮辱程将军,仲孺难道不给你所尊敬的李将军留有余地吗?”灌夫说:“今天杀我的头,穿我的胸,我都不在乎,还顾什么程将军、李将军!”座客们便起身上厕所,渐渐离去。魏其侯也离去,挥手示意让灌夫出去。武安侯于是发火道:“这是我宠惯灌夫的过错。”便命令骑士扣留灌夫。灌夫想出去又出不去。籍福起身替灌夫道了歉,并按着灌夫的脖子让他道歉。灌夫越发火了,不肯道歉。武安侯便指挥骑士们捆绑灌夫放在客房中,叫来长史说:“今天请宗室宾客来参加宴会,是有太后诏令的。”弹劾(he,河)灌夫,说他在宴席上辱骂宾客,侮辱诏令,犯了“不敬”罪,把他囚禁在特别监狱里。于是追查他以前的事情,派遣差吏分头追捕所有灌氏的分支亲属,都判决为杀头示众的罪名。魏其侯感到非常惭愧。出钱让宾客向田蚡求情,也不能使灌夫获释。武安侯的属吏都是他的耳目,所有灌氏的人都逃跑、躲藏起来了,灌夫被拘禁,于是无法告发武安侯的秘事。 魏其侯挺身而出营救灌夫。他的夫人劝他说:“灌将军得罪了丞相,和太后家的人作对,怎么能营救得了呢?”魏其侯说:“侯爵是我挣来的,现在由我把它丢掉,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再说我总不能让灌仲孺自己去死,而我独自活着。”于是就瞒着家人,私自出来上书给皇帝。皇帝马上把他召进宫去,魏其侯就把灌夫因为喝醉了而失言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认为不足以判处死刑。皇上认为他说得对,赏赐魏其侯一同进餐,说道:“到东宫去公开辩论这件事”。 魏其侯到东宫,极力夸赞灌夫的长处,说他酗酒获罪,而丞相却拿别的罪来诬陷灌夫。武安侯接着又竭力诋毁灌夫骄横放纵,犯了大逆不道的罪。魏其侯思忖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便攻击丞相的短处。武安侯说:“天下幸而太平无事,我才得以做皇上的心腹,爱好音乐、狗马和田宅。我所喜欢的不过是歌伎艺人、巧匠这一些人,不像魏其侯和灌夫那样,招集天下的豪杰壮士,不分白天黑夜地商量讨论,腹诽心谤深怀对朝廷的不满,不是抬头观天象,就是低头在地上画,窥测于东、西两宫之间,希望天下发生变故,好让他们立功成事。我倒不明白魏其侯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于是皇上向在朝的大臣问道:“他们两人的话谁的对呢?”御史大夫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的父亲为国而死,灌夫手持戈戟冲入到强大的吴军中,身受创伤几十处,名声在全军数第一,这是天下的勇士,如果不是有特别大的罪恶,只是因为喝了酒而引起口舌之争,是不值得援引其他的罪状来判处死刑的。魏其侯的话是对的。丞相又说灌夫同大奸巨猾结交,欺压平民百姓,积累家产数万万,横行颍川,凌辱侵犯皇族,这是所谓‘树枝比树干大,小腿比大腿粗’,其后果不是折断,就是分裂。丞相的话也不错。希望英明的主上自己裁决这件事吧。”主爵都尉汲黯认为魏其侯对。内史郑当时也认为魏其侯对,但后来又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去回答皇上。其余的人都不敢回答。皇上怒斥内史道:“你平日多次说到魏其侯、武安侯的长处和短处,今天当廷辩论,畏首畏尾地像驾在车辕下的马驹,我将一并杀掉你们这些人。”马上起身罢朝,进入宫内侍俸太后进餐。太后也已经派人在朝廷上探听消息,他们把廷辩的情况详细地报告了太后。太后发火了,不吃饭,说:“现在我还活着,别人竟敢都作践我的弟弟,假若我死了以后,都会像宰割鱼肉那样宰割他了。再说皇帝怎么能像石头人一样自己不做主张呢!现在幸亏皇帝还在,这班大臣就随声附合,假设皇帝死了以后,这些人还有可以信赖吗?”皇上道歉说:“都是皇室的外家,所以在朝廷上辩论他们的事。不然的话,只要一个狱吏就可以解决了。”这时郎中令石建向皇上分别陈述了魏其侯、武安侯两个人的事情。 武安侯既已退朝,出了停车门,招呼韩御史大夫同乘一辆车。生气地说:“我和你共同对付一个老秃翁,你为什么还模棱两可,犹豫不定?”韩御史大夫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丞相说:“您怎么这样不自爱自重?他魏其侯毁谤您,您应当摘下官帽,解下印绶(shou,受),归还给皇上,说:‘我以皇帝的心腹,侥幸得此相位,本来是不称职的,魏其侯的话都是对的’。像这样,皇上必定会称赞您有谦让的美德,不会罢免您。魏其侯一定内心惭愧,闭门咬舌自杀。现在别人诋毁您,您也诋毁人家,这样彼此互骂,好像商人、女人吵嘴一般,多么不识大体呢!”武安侯认错说:“争辩时太性急了,没有想到应该这样做”。 于是皇上派御史按照文簿记载的灌夫的罪行进行追查,与魏其侯所说的有很多不相符的地方,犯了欺 武安侯皇上的罪行。被弹劾,拘禁在名叫都司空的特别监狱里。汉景帝时,魏其侯曾接收过他临死时的诏书,那上面写道:“假如遇到对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你可以随机应变,把你的意见呈报给皇帝。”等到自己被拘禁,灌夫定罪要灭族,情况一天比一天紧急,大臣们谁也不敢再向皇帝说明这件事。魏其侯便让侄子上书向皇帝报告接受遗诏的事,希望再次得到皇上的召见。奏书呈送皇上,可是查对尚书保管的档案,却没有景帝临终的这份遗诏。这道诏书只封藏在魏其侯家中,是由魏其侯的家臣盖印加封的。于是便弹劾魏其侯伪造先帝的诏书,应该判处斩首示众的罪。元光五年(前130)十月间,灌夫和他的家属全部被处决了。魏其侯过了许久才听到这个消息,听到后愤慨万分,患了中风病,饭也不吃了,打算死。有人听说皇上没有杀魏其侯的意思,魏其侯又开始吃饭了,开始医治疾病,讨论决定不处死刑了。意然有流言蜚语,制造了许多诽谤魏其侯的话让皇上听到,因此就在当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将魏其侯在渭城大街上斩首示众。 这年的春天,武安侯病了,嘴里老是叫喊,讲的都是服罪谢过的话。让能看见鬼的巫师来诊视他的病,巫师看见魏其侯和灌夫两个人的鬼魂共同监守着武安侯,要杀死他。终于死了。儿子田恬继承了爵位。元朔三年(前126),武安侯田恬因穿短衣进入宫中,犯了“不敬”之罪,封爵被废除。 淮南王刘安谋反的事被发觉了,皇上让追查此事。淮南王前次来朝,武安侯但任太尉,当时到霸上来迎接淮南王说:“皇上没有太子,大王最贤明,又是高祖的孙子,一旦皇上去世,不是大王继承皇位,还应该是谁呢!”淮南王十分欢喜,送给武安侯许多金银财物。皇上自从魏其侯的事件发生时就不认为武安侯是对的,只是碍着王太后的缘故罢了。等听到淮南王向武安侯送金银财物时,皇上说:“假使武安侯还活着的话,该灭族了。” 太史公说:魏其侯和武安侯都凭外戚的关系身居显要职位,灌夫因为一次下定决心冒险立功而显名于当时。魏其侯的被重用,是由于平定吴、楚七国叛乱;武安侯的显贵,则是由于利用了皇帝刚刚即位,王太后掌权的机会。然而魏其侯实在是太不懂时势的变化,灌夫不学无术又不谦逊,两人互相庇护,酿成了这场祸乱。武安侯依仗显贵的地位而且喜欢玩弄权术;由于一杯酒的怨愤,陷害了两位贤人。可悲啊!灌夫迁怒于别人,以致自己的性命也不长久。灌夫受不到百姓的拥戴,终究落了坏名声。可悲啊!由此可知灌夫灾祸的根源啦!
本文在写作方面也表现了较高的技巧。虽是三个人的合传,头绪纷繁,但在分别交代出每个人出身经历的同时,又能将他们交错起来叙写,有分有合。既井然有序,又结构紧密完整,浑然一体。表现了作者高度的艺术概括力和组织剪裁能力。文章写得最精彩的是魏其设宴、灌夫骂座和东朝廷辩的情景。两次宴会的情景写尽了官场的势利。窦婴和灌夫二人因失势而结合在一起,成为生死之交。灌夫为了拉拢感情,使窦婴与田蚡接近,竟然不顾丧服在身而毅然陪侍。窦婴夫妇为了迎接炙手可热的田蚡全力以赴,通宵达旦地进行准备。而田蚡根本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忘得干干净净,届时尚高卧不起。当灌夫亲去求请时,仍然满不在乎,一路上慢腾腾而来。席间又傲慢无礼,使灌夫恼羞成怒,幸而窦婴忍气吞声,才没有爆发冲突。第二次是在田蚡娶妻的婚宴上,同是皇帝国戚,窦婴备受冷遇,田蚡却得意忘形,灌夫忍无可忍,使酒骂座,招致田蚡的报复。窦婴挺身而出,拼力相救,于是就在东朝廷辩时,与田蚡展开了正面冲突,由此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通过上述三幕戏剧性冲突的描写,不仅把他们三人的性格栩栩如生地展现了出来,而且把汉武帝、窦太后、王太后以及韩安国等朝中大臣的形象也刻画得相当鲜明突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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