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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先锋诗的困境
首先、先锋诗歌被商业文化悬浮,它失却了前进的根基。在80年代,知识分子由于其作为启蒙者的地位,其美学观念和话语曾作为全社会的精神理想而广为大众所接受和认同,倍感处于社会和文化中心位置的骄傲与自豪,而在90年代,他们不但因为从原有的主流文化中独立出来而深感不安,更惶恐的是大众因市场经济的作用而放弃了纯粹精神生活的空间。有意思的是,主流文化和大众商业文化却保持了和谐与兼容,尽管大众商业文化品位不高,良莠混杂,但却实惠有效,这样一种格局,就将知识分子文化置于一种悬浮的地位,并使之丧失了原有的自信与进取精神。
其次,无深度地解构一切,失去了激情与想象。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某些诗作在形式上似乎具备一些先锋特征,但倘若真正地深入到文本内部,却很难读到某种深邃而独特的32审美意蕴,无法看到创作主体内心精神的超前性。如韩东、朱文等一些“断裂派”的作品,徐江、尹丽川、沈浩波等人的“身体诗歌”,都让人觉得其中的精神深度非常可疑。他们的文本所展示出来的多是各种苍白的精神基质和躯体欲望的疯狂,是无深度和无痛感的消解冲动,这使得人们根本无法体会到诗人出类拔萃的深度思考、与众不同的审美发现。
最为突出的表现便是在1999年一群先锋诗人围绕着“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两种立场进行的一场近乎内讧式的争论。对先锋诗歌的写作而言,或许持何种立场写作或许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否创作出有代表性的诗作,能否用有力的作品来回答人们普遍关心的重大问题和人们内心深处的忧虑与焦灼,以回应历史自身的长久期待,展示诗人在人类精神前沿的探索姿态。是的,这场争论的确暴露了一些先锋诗人狭隘的思维和苍白的精神。精神深度的缺失是先锋诗歌创作的一大悲剧,如《梅花:一首失败的抒情诗》,就彻底瓦解了知识分子式的抒情,《事实上》是一首消解政治的道德神话,《北风吹》更是将阶级教育的文本下移为性意识文本。尽管这些作品在解构的意义上具有某些艺术突破,但在思想上却没有达到一种特有的深度,不能从本质上证明先锋诗歌的真正超前性和深刻性。
这样的困境,带给先锋诗人的必然是危机,甚至酿成悲剧。诗人之死、诗人转行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当前这样多元与自由的社会里,市场经济的运作极大地改变了文学的生产方式,特别是网络的介入,更使得当代中国文学开始了不可阻挡的多元化进程。说到底,诗歌乃至文学本来就是一种精神个体性的劳动,它本质上就是反对束缚、反对一统、反对一元的。何况经济体制的转型必然带来人们思想观念和判断标准的转变,“我们时代语境的过渡性、双重性、相对性和暧昧性,决定了我们判断的模糊与困难。”
多元化的格局使得作家和诗人更加自由,这种自由是创造主体的自由,自由的选择,自由的呈现。然而,自由却有着复杂的内涵,倘若自由发展到极端,就会导致极端自由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甚至造成悲剧。当然,这些先锋诗人之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然而,理想和现实的极大矛盾与巨大落差,则是酿成诗人悲剧的一个共因。这该是我们从先锋诗人的悲剧中获得的最大启示。
二、先锋诗的新生
(一)先锋诗歌边缘化,是喜还是忧
可以回忆,在20世纪80年代形成的“主流——中年——权力”诗坛同“边缘——青年——地下”诗坛的对立格局中,后者曾以其对当代文化的责任感和在艺术上的新鲜感,,以“不平”之气屡屡对前者发起攻击,并最终获得了在诗歌内部的某种权力,成为今天继续解读和研究的经典文本。然而在90年代普遍的“个人化、私语化”写作中,尽管有许多人曾言称这正是写作的本真状态,但从内在的思想与精神气质上,我们却看到了严重的“失重”和“落空”的局面,到处是弥漫着唯美和感伤气息的关于爱情、梦幻、死亡以及书斋中孤芳自赏的自言自语。事实上,诗歌本源于民间,它从哪里来,就应回到哪里去,走向边缘,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那种视边缘化为诗歌衰落、从而倍感失落的态度,只不过是对原有中心地位的一种留恋而已,因为,诗歌和文学曾养活了作家和诗人。可以确信,下一次否定必然会出现。
(二)应有宏大的视野与终极追求
真正的先锋,它的视野应是宏大的,是民族的,应与民族在经济上的崛起同步;同时,也是世界的,是世界范围内的先锋。先锋诗人是永远走在时间与意识前面的人,他没有任何可供自己模仿的对象,自己本身就是后来者的模仿对象。就目前而言,当代中国的先锋诗歌,至多也就是中国范围内的先锋诗歌,当代中国的先锋诗人大多也是借鉴西方的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理论、模仿西方的文学创作来进行创作,甚至亦步亦趋,机械复制,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所以,有人称中国的先锋是“伪先锋”也就不足为怪了。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学习并借鉴西方先进的思想和艺术表现手段是非常必要的,但学习与借鉴并不等于照搬照抄,更不能把西方的标准作为衡量评估的唯一标准。
先锋,首先是民族的,然后才是世界的,是从民族走向世界。中国本来就是一个诗的国度,既然我们是屈原和老子的子孙,就应该立志使世界把惊异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东方。原创性和民族性,应是当代中国的先锋诗人们共同追求的目标。只有这样,中国的先锋才能成为真正的先锋,中国的诗歌才能无愧于诗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