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从世界历史的整体观念认识全球生态与环境议题,认为它本质上反映人类对外部自然的重新发现,是人类普遍的复杂化和扩展二维运动在现时代的特殊形态;因此,这一议题是推动世界历史发展的基本矛盾之第一面。基本矛盾的第二面,即人类社会内部关系,与之辩证互动。当前,人们对这一议题的本质认识不够导致世界事务在基本矛盾面上呈现颠倒,而世界历史中的一体化趋势是解决这一难题的最终规范和出路。
关键词:世界历史;全球生态环境;复杂化;扩展;人类一体化
整部人类历史是人类解决“生存”与“发展”两大主题的历史,它的核心内容就是人类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和改变生存环境的活动及其后果。某种生产生活方式的形成首先决定于特定人群在特定生态环境条件下的反应活动。[1](第39页)战后兴起的全球生态与环境议题(以下简称“议题”),其本质即人类对自身与外界自然关系的重新发现。这一问题作为一个全球性的难题,其本质、地位和意义需要从人类历史中的整体世界史观去理解。世界历史是人类历史演变的特殊阶段。世界历史由横向发展、纵向发展两个维度的运动构成。本文将人类活动的“扩展”与“复杂化”视为这两个运动的本质。而全球生态与环境因素在这两个运动维度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上都有存在。本文通过以下分析试图揭示整体史观对议题的理解。
一、从扩展与复杂化的普遍性理解这一议题
人类从来都是分为不同的种族、民族、各种群体。在过去,他们独立、分散地生活在世界的不同地区,创造了有各自特色的文明。就此而言,人类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并不存在一部统一的世界历史。当代历史研究中的所谓细化或碎化现象, 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类生活中原本就存在的多样、多面的历史事实。然而, 作为一个类的存在, 人总有它的共性。它是人们从纷繁的历史过程和历史现象中抽象出来的、具有本质意义的属性——这样根据人类的共性而构建的历史知识体系即世界历史的主观方面 [2](第32页)。从这一主观方面出发,人类历史发展的任何时期都可以由在横向空间和逻辑上的扩展,加上在人类活动、组织方式上的技艺复杂化来完整标识,此即人类历史在扩展与复杂化维度上的普遍性。在整体的世界历史中,横向与纵向发展运动获得了相应的特殊性,而“议题”集中反映了这种特殊性
人类整体世界史的运动包括两个方向上的变量:从人类物质生产方式、基于这种生产方式的社会组织形式的效率与复杂程度;以及人作为“类”自身对外部自然、物质世界的时空进行“人化”、“殖民化”,这两个维度上人类历史的方向性。前者可以称其为世界历史运动的“复杂化”维度;后者则是一种“扩展”维度。两者是辩证统一。
在运用世界整体历史的观点解释当今的气候问题时,着重强调了两者的统一关系,即人类的进步就等于人类的扩展;相反亦然。纵向的发展与横向的发展在彼此之中获得自己的合法性。人类一方面不断人化外部世界,一方面在这一过程中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复杂,如社会组织、物质生产的技术化。扩展即进步。人们习惯于把地理大发现以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在全球的扩展看作“扩展”的典型代表;把工业化大机器生产、信息技术和现代政治、经济体制,看作是“复杂化”经典表现。这是对“复杂化”和“扩展”两个概念的片面理解,直接导致人们对全球环境问题的理解有失偏颇,从而人们过多强调其灾难性质和负面意义;但从人类历史进步是两个方向上的运动结果这一观点看,作为难题的“议题”,只是更加中性的人类扩展和复杂化运动的一个方面。各国政府间和世界舞台上对此议题的关注仅仅表明,人类在重新发觉这一全面的历史普遍性。
本文所定义的“扩展”,首先和根本上是人类将外部世界纳入意义当中的过程。在现代历史以前,在有限的地理区域内活动的各民族、各个人类共同体作为被限制住的人类,把他们所认识的世界描绘成封闭和拥有神秘边界的图景。这种“限制”就是人类历史在“扩展”维度的反面表达。当代,以科技发达为代表的人对外部世界的“殖民化”大大扩展了。近代自然科学的高速成长,人类对外部世界的了解在质与量上都加深、增多;以自然科学为认识基础的人类技术实践,能够人化矿石能量、化学元素、森林、河流、海洋、光、核子能。这种对自然界的“纳入”恒古既有,也一直变化。另一方面,“复杂化”又是对这种“纳入”的绝佳描述:人类技术、组织本身之所以更加复杂、更加高效。
在近代的世界整体历史形成以前,各个地域上点状分散的人类活动,也在这种“扩散等于复杂化”的逻辑内部,处理自身与自然环境的边界,不断地碰到人化自然的极限,然后解决生态环境的问题,实现人类历史的发展。“议题”需要在这种人类历史的二维统一性中得到理解。更进一步说,它是这种统一性发展的特殊阶段、全球阶段,即世界历史阶段的突出体现。
二、从扩展与复杂化的特殊性“世界历史阶段”理解“议题”及其意义
自从15、16世纪以来的世界整体历史,是人类两个普遍运动维度的特殊阶段。在这一阶段上,两个维度均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前者以大工业生产和科技革命为基础和标志,后者则明显地表现为全球化和世界市场,包括民族国家体系的扩散、西方文明的世界统治。当代的全球生态与环境议题之所以兴起,是某种开端的象征——只有在世界历史进入到当代整体发展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环境问题才会变为全球性的。仅仅是因为世界市场、全球交往第一次将各大洲人类事务空前紧密地联系了起来,一直伴随人类历史运动的自然环境因素才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理论和概念形态。正是在这一特殊性的意义上,“议题”达到了它被人们认知的全球化程度。以煤炭、石油能源为基础的全球工业时代,资本主义的世界市场把空前高效的物质生产方式,与新世界的发现和世界体系的西方式复制,结合起来。人类对外部的排放、索取和糟糕的治理达到空前的程度:由于人类活动的影响,全球温室效应气体排放量一直在陡升,1970年到2004年内增加了70%。地球的平均气温在过去一万年内令人吃惊地只有上下1°C,但近代人类文明的巨大成就威胁着这种有利条件。这一悖论的问题在于,250年前开始的工业革命产生大量温室气体增厚了大气覆温性。过去三百年,人类活动的净增长量成为影响气候和环境条件的最主要因素①。
斯塔夫里阿诺斯认为,完善的
世界近代史课程要研究那些曾对整个世界发生影响的力量或运动。因此,问题并不在于要和盘托出更大量的史实,而在于要保持一种不同的视角——一种全球的而不是地区的或民族的视角[3](序言第5页)。本文强调在这种全球性的视角中要关注自然界的这一矛盾方面;将全球生态环境议题放在世界历史的特殊性和人类历史的普遍性中,赋予这一议题作为这个时代基本矛盾和决定这个时代发展方向的重要意义。
对“议题”这一历史因素的深入认识,需用上述新观点发掘大量史料。检查在整体世界历史之前,分散的各形态人类社会,如何处理社会组织整体与地理自然禀赋和外界自然嬗变之间的关系。比如, 11世纪在英国开始的垦荒运动导致自然生态环境条件的破坏,不仅直接导致英国频繁的灾荒,也加速了鼠疫在英国的大面积流行。环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又反作用于社会自组织及其决策,人类通过反思获得启迪与出路——人口大量死亡使得工厂和土地的劳动力缺乏,工厂主与劳工、庄园领主与农奴从而激化了矛盾。爱德华三世1349年颁布《劳工法案》加速了随后的农民起义,是封建农奴制趋向瓦解的一个小注解;鼠疫后的人口迁移导致新工艺、新技术、新发明出现,城市的衰败与兴起在地域间变换,这导致14世纪英国城市结构的重大变化[4](第132-134页)。之后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工业革命等重大历史事件,是否建立在这种历史背景链条基础上?欧洲黑死病对整个近代文明的影响,是否加速了向外寻求生存空间、地理大发现的步伐?
伊恩·莫里斯仅仅告诫人们,东西方的划分将会失去意义,而对当今面临众多全球问题的人类文明如何能通过“后发优势”改变地理的意义,从而建立人类文明的新核心,只能闪烁其辞。[5](第409-433页)鉴于历史上最重要的人类文明、科技的进步与发明,都或多或少依赖于那个文明所面对的环境危机,以及那个文明应对这种危机的方式,今后世界历史的发展一定是依赖于国际法和世界政治代表的全球合作机制,对全球性的生态环境问题,从微观的个人生活、企业生产到宏观的能源供应、文化信息传播等各个层面,做出恰当的反应。因此,在世界整体历史的时期,该议题是世界历史基本矛盾的首要面。人类社会内部的矛盾则成为世界历史基本矛盾的第二方面。南南矛盾、南北矛盾等全球人类社会内部矛盾在“议题”有所表现。不管是京都议定书的执行,还是09年哥本哈根气候大会,还是各种国际环境公约以及国际合作机制,其矛盾都变成了不同人类集团的政治经济博弈②。这是对第一矛盾的倒置。
究其原因在于一个疑难——民族国家为硬核的地域化和以资本主义世界市场为根本动力的全球化,相伴而生,其根本分歧则被忽视。麦克尼尔认为,如何调和世界整体性发展的必然性与本土文化认同之间的关系, 成为当今世界最紧迫的问题[6](第45页)。独立自主的国家政策这一民族国家因素遮蔽整体世界历史的根本要求。要使得人类在世界历史的时代正确看待并处理议题所代表的基本矛盾,除了需要了解前文对“议题”的分析外,当代人类一体化的特征,作为世界历史的发展走向,是必要的实践道路和解决方法。
从现代人种在亚洲西南部的侧翼丘陵发展采集的部落,到美索不达米亚河谷、埃及河谷的农业村落取而代之,再到以城市为核心的东西方帝国、以无疆界市场为核心的现代世界体系,人类组织单位在空间范围、和操作模式上经历着正弦函数式的形态波动③。在当今多元化的人类组织形式的间隙,存在着无穷多种组合方式,各自占据或长或短的历史时期。这激发我们对未来,基于民族国家建构起来的世界体系的政治组织形态反思。最近一次人类组织形式的根本转变发生在欧洲三十年战争:民族国家和世界体系两者辩证统一地发展了起来。冷战结束后,世界历史进入了一个相对和平但是混乱的不定形期。在这个不定形的当代,了解全球环境议题在这个世界历史中的地位,是思考全球化进程中人类下一步集团化的重要前提。严格地来看,全球环境议题对于人类合作从而一体化是完全正面的影响;妨碍这一进程的只能是对全球生态环境难题的不深认识和误解。
注 释:
① 参见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第四次评估报告http://www.un.org/wcm/content/site/climatechange/pages/gateway/the-science/causes-of-climate-change
② 参见:严双伍,高小升:《后哥本哈根气候谈判中的基础四国》,载《社会科学》2011 年第2 期,第4-13页;《欧盟在国际气候谈判中的立场与利益诉求》,载《国外理论动态》2011年第4期,第42-45页;
③ 利用几何或函数图形来帮助理解人类组织形态的历史规律特征,在世界历史时期图像的中轴应该是民族国家这一实体单位。在中轴上面,是超国家概念的各种组织实体,比如联盟、政府间国际组织、世界政府;在中轴下面则是各种次国家概念的团体,包括部族、种族、家族、NGO、社区、个人、企业。二十一世纪的世界事务和世界历史在上述碎片化的行为体的互动中造就,类似于弦函数的运动方式是其中的规律。
[参 考 文 献]
[1] 陈志强:《开展生态环境史研究 拓宽解读人类历史的视角》,载《历史研究》2008年第2期。
[2] 俞金尧:《什么是“世界历史”及如何构建世界史体系》,载《历史研究》2008年第2期。
[3] 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1500年以后的世界》,吴象婴等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年版。
[4] 李娜,解建红:《中世纪后期英国黑死病爆发原因新议——环境史视野下的中世纪后期英国黑死病》,载《学海》2008年第1期。
徐雨飞
男
1989.04湖北武汉人
职务:本科生
研究方向:国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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