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阿根廷建交40周年以来，双方经贸合作往来频繁。中国与阿根廷同为发展中国家，阿根廷经济发展程度低于我国，自然资源丰富，是我国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对象。
文章对于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发展及现状、中国与阿根廷之间的双边贸易情况进行分析，首先从事实层面考察直接投资对进口和出口整体的影响，从直接投资和贸易的统计数据观察，发现可能存在一定的相关关系，然后在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理论基础之上，就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进行实证研究，得出结论：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是贸易创造型的。最后，针对研究结果提出了政策建议。
一、研究背景
阿根廷是拉美国家中最大的西班牙语国家，其人口众多，是拉丁美洲人口第四大国，仅次于巴西、哥伦比亚和墨西哥，庞大的中产阶级为该国社会的鲜明特点。阿根廷气候温和湿润，中部、东部的潘萨斯草原是世界著名的农牧区，得益于此，阿根廷成为世界肉类和粮食的重要生产和出口国，世界第一的牛肉出口国和重要的皮革出口国。中阿贸易中，可食用农副产品及皮革数额巨大。此外，阿根廷境内能源储备丰富且开发程度较低，约有75%的能源尚待勘探开发。中国已成为继美国之后的第二大能源需求国，在2002至2012年期间，中国从阿根廷进口的原油总额已从0上升至96110万美元① 。同时，由于国际原油价格的不稳定，为减少对能源进口的依赖，中国政府大力推进“走出去”战略，能源行业对外直接投资大量增加，阿根廷作为能源储备充足的国家，近几年来接受了许多来自中国的直接投资。同时，中国与阿根廷政府积极合作推进基础设施完善建设，为未来中国对阿直接投资提供了便利。
二、中对阿直接投资的发展历程
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相较于世界情况而言，总体呈现出起步晚、增长快的趋势。2007年以前，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投入金额非常小，发展基本处于停滞状态。以2007年为界，中国对阿直接投资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2003～2006年 探索阶段：
2003年流入阿根廷的外商直接投资存量达48.262亿美元，同年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存量只有105万美元，仅占世界IFDI存量的0.02%② ，2003年中国对阿根廷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流量为100万美元，相较于当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28.54亿美元也比例甚小③ 。直到2006年，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保持在稳定的低水平上。
2007年后 萌芽阶段：
2007年中国对阿非金融类直接投资的流量和存量都出现了惊人的增长，相较于2006年，增长幅度达十倍有余。受经济危机影响，2008～2009年期间中国对阿直接投资金额有所回落，随后，在2010年至2012年间出现了空前的迅速增长，中对阿FDI存量表现出每年翻番的发展，2011至2012年间，FDI流量由18515万美元增长至74325万美元，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占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比重仍然很小，但表现出巨大的发展潜力。
综上所述，尽管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起步晚，前期发展缓慢，又曾一度受到经济危机的冲击，但没有影响到近几年中国对其直接投资量的大幅增长，这与中国近年来不断推进“走出去”战略的宏观条件也有关联，另外，随着拉美政治和经济地位重要性的日益突显，未来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仍大有可为。
三、中阿贸易发展概况
中国与阿根廷的经贸合作自1972年建交以来已经有40余年。1997年中阿双边贸易金额首次突破10亿美元①，随后双边贸易进入迅速发展阶段，增势强劲。
除2009年由于全球经济危机进出口总额由144亿美元减少至78亿美元外，双边贸易额呈现逐年递增趋势。2011年，进出口总额迅速恢复至148亿美元，超过危机前水平，该年我国首次扭转对阿根廷贸易逆差。目前，阿根廷是我国在拉美的第五大贸易伙伴，我国是阿根廷的第二大贸易伙伴。②
综上可得，中国与阿根廷的双边贸易开展远远早于直接投资的发展，而且相较于直接投资的迅猛增长，除经济危机年份，总体来说呈现出一种较为平缓的上升趋势。另外，将进出口分开来看，进口的波动性明显略强于出口，自扭转贸易逆差以来，出口增势强劲，进口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况下。
四、中对阿直接投资与贸易行业结构状况
从结构上来看，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在三产业上分布相较于世界来说较为不均，制造业最多，其次是服务业和第一产业。从行业上来看，中国对阿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自然资源行业，排名前列的为采矿业(21%)，基础设施(20%)，机械仪器(15%)，贸易(12%)，石油(8%)。
阿根廷出口中国主要商品结构更加集中，排名前九的商品占总出口金额的93.8%，而自中国进口的产品排名前列的仅占总进口金额的75.8%。
阿根廷出口中国的主要产品大类细分来看，农产品、畜牧产品和矿产，包括含油子仁及果实(大豆)，动植物油，矿物燃料，皮革，乳品等。其中，含油子仁及果实是中国自阿根廷进口最多的产品。
中国向阿根廷出口的主要产品是电机设备和化工产品。铁道及电车道机车、车辆及其零件在2013年出口金额上达3.8亿美元，排名第六，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近年来中国企业相应“走出去”战略，在阿根廷承建大量基础设施工程。
综合这三类数据来看，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在行业类别上与进出口较为相似，但从比例来看有较大差距。可以看出，在基础设施，采矿，石油等领域的投资大幅带动了我国对阿根廷机械设备和化工品的出口，交通工具领域的直接投资也带来了如机车、车厢等产品的出口，纺织皮革方面的直接投资带来了更多自中国的同行业商品的进口与出口，细分来看，中国进口的多是皮革类制品，而阿根廷进口的更多是纺织品、纽扣、配件类产品。而在进口方面，农、林、渔业、食品烟草方面我国进口了大量产品，这首先得益于阿根廷在该方面的天然优势，也与投资初期我国在该国进行的这一领域的直接投资有关。在石油和采矿领域，尽管直接投资占当年的30%，但能源输回国内的份额仍然占较小部分。
五、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产生的进出口效应
(一)中对阿直接投资的出口效应
从图4来看，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基本呈现出出口创造型的态势。2007年以前，中对阿直接投资总量较小，占世界对阿总投资份额也微乎其微，在这一发展阶段中，中国向阿根廷出口总量基本保持稳定，呈现出十分平缓的增长趋势。2007年直接投资猛涨的同时，中国对阿根廷出口也开始呈现出较为明显的上扬趋势。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直接投资存量小幅下降，出口总量出现一定下降。2010年开始，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迅猛发展，与之相对应的是，此后几年出口总量也有非常明显的上涨趋势。2012年和2013年直接投资增速明显，出口增加稍逊，考虑到贸易创造对于直接投资可能会有的滞后反应(尤其是大型工程、油气开采领域)，预计将在未来展现出更明显的增长。由此初步判断，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可能存在一定的出口创造效应。
(二)中对阿直接投资的进口效应
相较于对出口总量较为明显的效应，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进口效应不甚明显。在2007年直接投资开始蓬勃发展的年份后，进口在2007和2008两年内受到较强刺激，走势良好。但是2009年的经济危机打击对阿根廷出口中国总量较为严重，此后一直未能恢复之前增长的态势。在之后直接投资增长迅速的年份，中国对阿根廷的进口甚至开始呈现小幅下降趋势。究其原因，与投资行业及阿根廷国内政策变化密切相关。投资初期，主要集中于渔业等第一产业，在该领域阿根廷政府持鼓励态度，而投资后期转向能源类行业后，由于阿国内近年来兴起的石油国有化风波，出口关税大幅提高，使得投资于阿根廷的石油企业不能十分有效地向中国境内输出石油①;另外，一些高科技产业在阿根廷建厂目的并非为销往中国市场，而是以之为跳板出口至拉丁美洲其他国家，因此纵观整个时间段，中国在阿根廷的直接投资对于中国进口阿根廷总量仅仅表现出十分微弱的创造效应。
从以上具体数据来看，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与贸易之间确实存在一定的相关关系，直接投资对进出口的影响都呈现出贸易创造型的态势，但由于国家政策、行业分布、企业直接投资动因的不同，导致直接投资对于出口的创造效应明显低于对进口的创造效应。
六、数据选取与模型建立
(一)数据选取与来源
本文选取2003～2013年之间十一年的年度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本文选取的解释变量是中国对阿根廷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流量(FDIFL)，中国对阿根廷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逐年存量(FDIST)，引入实际汇率(R)对模型进行控制。被解释变量选择各年中国对阿根廷出口总额(EX)、历年中国自阿根廷进口总额(IM)。
同时，由于实际量能够更加真实地反映各变量之间的关系，对以上名义量进行实际量转化处理，处理具体手段为：由于FDI以固定资产投资为主，相比于使用CPI来说，用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来消减价格影响更适宜，因此对于FDIST和FDIFL用该指数转换为实际量，实际进出口、实际汇率则通过CPI转换而得。
FDI数据来源于《2013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公报》，EX、IM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名义量转换为实际量所需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名义汇率和CPI来源于中国国家统计局。
(二)建立模型
研究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现在普遍应用的模型是引力模型，该模型在研究多国直接投资和两国之间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都效果较好。
本文建立模型如下：
LnEXt=c+αlnFDIFLt+βLnFDISTt-1+LnR+ut (1)
LnIMt= c+αlnFDIFLt+βLnFDISTt-1+LnR+ut (2)
其中，α和β表示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影响程度的大小，在本模型中，若两参数均为正，则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是贸易创造型的，若两参数为负，则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是贸易替代型的。
七、实证检验
(一)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出口贸易效应分析
利用OLS对模型(1)，即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流量与存量对中国出口阿根廷总量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下：
整体来看，回归方程R2为0.9245268，调整后的R2为 0.908468，拟合程度较好，DW统计值接近2，说明自相关几乎不存在，各回归系数较为显著，可以看出直接投资对出口的影响程度比较显著，尽管略逊于汇率的影响。综合来看，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会扩大中国对阿根廷的出口数量，即中国对阿直接投资的出口效应是创造型的，而且直接投资存量的出口创造效应大于直接投资流量的出口创造效应，这表明中国对阿根廷的直接投资投入生产后，将会长期带来出口贸易的发展。
分析出现这种状况产生的原因，主要由于近年来中国在阿根廷进行的大量通讯、交通方面的基础设施建造项目，这些项目的顺利完成有赖于从国内进口相关产品、材料，因此总体来看对于中国对阿根廷的出口具有创造效应。由于工程时间跨度较长，初始规划建设阶段对于中国对阿根廷出口的影响并不十分显著，但随工程建设的全面展开，对于当地难以生产的必要原材料自国内的进口步入较为平稳的增长期，因此呈现出回归结果中直接投资存量的出口创造效应大于流量的出口创造效应。
(二)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进口贸易效应分析
利用WLS对模型(4)，即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流量与存量对中国进口阿根廷总量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下：
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流量与存量对中国进口阿根廷总量回归结果拟合的较好，R2达0.95932，F为88.39093，DW通过5%水平下的检验，除实际汇率外各系数回归结果显著。总体来看，中对阿直接投资具有进口创造效应，直接投资存量的进口创造效应明显大于流量的进口创造效应。
分析原因，主要着眼于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行业分布。目前前往阿根廷直接投资的主要行业有石油和采矿业，这些行业的特点在于直接投资后并不能立刻向国内输入资源，需要一定程度的建设以后才能真正将资源出口回国。另外，近年来阿根廷国内掀起石油国有化风波，阿根廷本地也出现能源危机，因此对于外商直接投资的能源类企业出口能源设限，多家当地进行石油投资的中资企业受到很大冲击。因此整体看来，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进口创造效应较小。
综上所述，中国对于阿根廷直接投资总体来说可以扩大双方贸易规模，但是其进口创造效应较小，出口创造效应较大，流量的创造效应较小，存量的创造效应较大，在进口创造方面，以及直接投资流量的充分利用方面，未来还有调整的空间。
八、政策建议
(一)优化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行业结构
目前，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包括中国对整个拉丁美洲的直接投资都主要集中于能源行业，导致自该地区的能源进口量大幅增加，拉丁美洲地区逐渐发展成为中国继非洲之后的重要的能源来源地。但近几年来，阿根廷国内掀起重启能源国有化风波以期减少能源类产品流出，尽管政府总体态度是希望借助外资勘探国内资源，但是外资能源企业仍然在风波中受挫严重，因此近期在阿根廷进行能源类的直接投资并非良好的选择，这也很大程度上导致中国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进口创造效应较小。中阿可以寻求在农业、服务业拓展合作领域，在农业方面，相较于能源投资较为被动的态度，阿根廷各界十分欢迎来自中国的直接投资，希望中国企业能够加大对阿根廷农业基础设施的投入，《2010年至2016年阿根廷农业食品和农业加工业战略计划》已经成为阿根廷重要的经济发展规划①，该规划表明阿根廷将会进一步巩固农产品出口大国的地位，同时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另外，阿根廷与中国在远洋渔业方面也有广阔的合作空间。在服务业方面，近年中阿政府签署了一系列基础设施建立项目，而阿根廷资金短缺，金融服务业的发展可以有效为当地基建项目提供融资和其他相关服务，其他辅助类服务业(如商务类服务业、仓储与运输、信息服务)也能够有效减少当地企业的管理费用和成本。在制造业方面，尽管阿根廷独特的地理位置能够有效辐射美洲各国，但相较于其他拉美国家，阿根廷劳务成本和物价较高，因此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制造业已经不适应在阿根廷发展，而当地企业进行经济活动所需要的设备和原材料制造也需要衡量在当地制造和自国内进口的成本差别。通过优化对阿根廷直接投资的行业结构，能够使得两国双边贸易进一步扩大，在扩大出口贸易的同时扩大进口，增强双边贸易稳定性，实现共赢发展。
(二)鼓励非能源类直接投资，控制中国对阿根廷贸易顺差
自中国扭转对阿根廷贸易逆差以来，中对阿贸易顺差不断扩大，由此也导致近年来不断增加的贸易争端。2014至2015年间，阿根廷针对中国发起多项反倾销调查，设计商品包括扳手、三相变压器、聚氯乙烯、非自吸式离心电泵等20余类产品。②因此，将中国对阿根廷贸易的顺差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是有必要的。在直接投资方面，在两国都急需的能源类产品中实现进口扩大是不太现实的，中国投资者应回归对阿根廷起步时投资的农林牧渔业以及目前发展空间广泛的皮革类，扩大中国对该项产品的进口，以稳定贸易顺差，使得两国贸易关系平稳发展。另外，相较于石油采矿等重工业，这些行业前期投入相对较小，不易受到政治因素冲击，有利于发挥直接投资流量对贸易的促进作用。最后，还应当鼓励高科技产业在阿根廷的进一步直接投资，这对中国企业节约成本、更及时地对当地需求作出反应，向美洲扩张、走向国际是有积极作用的，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中国对阿根廷的出口。
(三)增加投资保障，促进贸易顺利增长
相较于欧美发达国家，阿根廷的投资环境并不稳定。阿根廷比索在经历经济危机后仍然比较脆弱，汇率波动较为频繁。当地政府对于直接投资的态度和政策变化也相对迅速，因此为确保中国企业能够顺利在阿根廷直接投资、进行贸易活动，有必要对有意向在阿根廷(以及其他拉美国家)境内进行直接投资的企业提供额外培训与服务，使其能够在文化等软实力、资金保障等硬条件上相较于其他国家投资者具有优势。
作者简介：
李衍珺，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商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