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水上饭的,多少都有五湖四海的气势,水流到处,就是他们的家。水是他们的前缘,也给了他们开放的视野。当地人把水上人家叫做“猫子”,“猫“从古雅的“泖”的字音来,却带着农耕族的贬义。那个夏天淮河涨大水,万舸争流,修国妹一个小女子,水红的短裤褂,赤着足,手里挥动小旗,引导船只过桥底。年轻的船老大张建设站在对面甲板上,对她一见钟情。两人婚后,一方面为大家庭尽心尽责,另一方面,他们又以见识和胆识,先人一步,抓住每一个机遇。张建设率先利用贷款,拥有了自己的船队,在水上运输黄金期被公路物流渐渐取代之际,又及时“上岸”,进驻内河的工业园区,业务拓展到长江边的崇明,甚至海外……只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们的日子也笼罩着伤痛与阴影,前生今世、孽缘、怨偶、恨爱,而结局也猝然袭来。这是一部水上人家在改革开放中的经济发展史,也是一部水上人家的物质与心灵史。五湖四海王安忆一她不知道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他们原本水上人家,当地人叫做“猫子”。这个“猫”可能从“泖”的字音来,溯源看,是个古雅的字,但乡俗中,却带有贬义。安居乐业的农耕族眼里,漂泊无定所的生活,无疑是凄楚的。“猫子”自己,并不一味地觉得苦,因为有另一番乐趣,稍纵即逝的风景,变幻的事物,停泊点的邂逅——经过白昼静谧的行旅,向晚时分驶进大码头,市灯绽开,从四面八方围拢,仿佛大光明。船帮碰撞,激荡起水花,先来的让后到的,错开与并行,“猫子”们都是有缘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夜幕降临,水面黑下来,渔火却亮起了。修国妹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他们这些船户已就地编入生产社队,虽然还是水上生计,但统筹为渔业和运输。活动范围收缩了,不如先前的自由,好处是稳定。小孩子就在岸上的农村小学读书,大人走船的时候,歇在学校。就这样,修国妹读完高小,又在公社的完中读到初三毕业。这个年纪,又是女孩子,算得上高学历,父母也对得起她了,于是回船上劳动。这年她十五岁,读过书,出得力气,相当于一个整劳力——其时,船务按田间作业计工计酬,人依然住船上,背底下还叫做“猫子”。没两三年,分产承包制落地实施,他们分得船和船具,原来就是他们的,归了公再还回来。东西的价值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政策。他家从事运输,集体制的运营,在计划经济内进行,接货送货固定的几个点。但是沿途几十里,水道分合,河汊连接,无数村庄人户,哪条船没有点私底下的捎带。鸡雏鸭雏,麦种稻种,自酿的米酒,看亲做亲的婆姨。三角五角的脚费,总归是个活钱。所以,“猫子”的家庭其实是藏富的。要是下到舱里,就能看见躺柜上一叠叠绸被褥,雪白的帐子挽在黄铜帐钩上,城市人的花窗帘、铁皮热水瓶、座钟,地板墙壁舱顶全漆成油红,回纱擦得铮亮,好比新人的洞房。倘若遇上饭点,生火起炊,摆上来的桌面够你看花眼:腊肉炒蒿子菜、咸鱼蒸老豆腐、韭菜黄煎鸡蛋、炸虾皮卷烙馍,堆尖的一盆盆,绿豆汤盛在木桶里,配的是臭豆子、腌蒜薹、酱干、咸瓜……这是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底的,就是银行折子。数字有大有小,但体现了“猫子”的眼界,在人民币差不多只是簿记性质的日子里,他们已经涉入金融,似乎为改革开放自由经济来临,提前做好了准备。张建设遇到修国妹的时候,她虚龄二十,在乡里就是大龄女了。“猫子”的身份不能说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恰当恰时的说亲。中学里,有男同学喜欢她,约她到县城看电影。并不是一对一,而是齐打伙,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心里知道只是他和她。回学校的路上,天已经黑了,意兴不像去时的振作,便散漫开来,变成络绎的一条线。他俩落在最后,不说话,只是有节奏地迈步,身体轻盈,飞起来的感觉。事情却没有后续。少年人的感情本来就是朦胧的,同时呢,乡镇上人又早熟,一旦涉入恋爱便与婚姻有关,所以就不排除现实的原因,大概还是“猫子”的偏见作祟。有一次,行船到洪泽湖一个小河湾。这时候,乡镇企业遍地开花,四处都是小工厂的大烟囱。运输业随之兴隆,建材、原料、产品、半成品,货装到不能再装,吃水深到不能再深,远远望去,走的不是船,而是小山样的载重。这是白天。晚上呢,河道上满是夜航船,呜呜的汽笛通宵达旦。那是去湖南岸糟鱼罐头厂送酒糟,当地特产大曲,据学校的老师说,《清史稿》就有记载。托水的福利,多条河流交集本县境内,有名目的淮、浍、沱、涡、濉,无籍录的溪涧沟渠就数不清了。家家有酿酒的私方,计划经济时代,兼并合营成全民所有,到市场化的年月,一夜之间,大小糟坊无数。宅院、巷道、街路、河滩,铺的都是酒糟,县城上空,云集着酵醋的气味。修国妹家的船到了南岸,卸货掉头,回程途中,经过叫管镇的地方,从乡办棉纺厂接单。精梳下来的落棉打成帆布包,装够一船,已是下午二三点。沿岸找僻静处停靠做饭,岸上几行旱柳,棵棵都是合抱,出枝很旺,连成厚密的屏障,却传来鸡鸣狗吠,就晓得有村庄。叫爹妈在舱里午眠,修国妹独自在甲板点炉子坐水。这边淘米切菜,那边锅就开了,下进米去,不一时,饭香就起来。仰脸望天,日光金针雨似的洒落,沙啦啦响,其实是风吹树叶。忽看见树底站一条细细的身影,像她在芜湖读师范的弟弟,不禁笑了笑。铁钩划拉出炉渣子,掺着未烧尽的煤核,铲到瓦盆里,将沸滚的饭镬移过去捂着,换了炒勺,倾了油瓶,一条细线下去,滋啦啦响起来。煎三五条小鱼,炒大碗青菜,臭豆腐早焖在饭里,然后叫,吃饭了!扭头看,那孩子还不走,觉得好玩,玩笑道,吃不吃?他真就来了。一溜碎步跑过斜坡,跳上船。一张案板,正好一边坐一个,不知道的以为一家人。大约有半年光景,接连到管镇接货送货,就也经过这里,那孩子掐算准日子似的,准在柳树林里,船靠岸,就钻了出来。有时带几棵菜,半碗酱,有一回,他娘也跟来了。晓得是来看人的,也晓得很称心。下一次来,带的不是菜和酱,而是两磅毛线,一块灯芯绒料,几近下聘的意思。修国妹的妈私下里还请先生对了俩孩子的八字,水上人都有点信命。是她不答应,第一眼看他像她弟弟,一直当他弟弟了。虽然他比她早生半年,可“弟弟”不是以年月断的,她那亲弟弟也就小一年多点,因隔年又有了妹妹,于是,妈背上一个,她背上一个,好比是他妈,缘分就不一样了。第三次,用另一种算法,也是第一次。她还在妈肚子里,停泊沫河口,老大们聚了喝酒,也有女人怀胎的,众人起哄指腹为婚。那条船是什么地方的不知道,老大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就当一句戏言过去了。山不转水转,十八年后,同一个停泊地再遇见,老大还是老大,女人还是女人,当年的人种却开花结果,正巧一个男一个女,也都读了书,在船上帮衬,那个约定霎时间就回来了。年轻人都是浪漫的,这戏文般的由起,彼此生出好奇。但走船的生涯踪迹无定,恋爱中人最怕离别,一年时间过去,竟没有再见面,却出来一个张建设。七八月的淮河,水涨得高,船从双沟新桥底下过,她站在舱顶做引导。双沟在苏皖交界,水域很宽,多条支线汇集,并齐河口,收紧了。只听马达汽笛,此起彼伏,万舸争流的气象。她一个小女子,水红的短裤褂,赤着足,手里挥动小旗,左右前后竟都按她的指点,避让错行。张建设就在对面的甲板,船帮贴船帮,摇动着,擦过去,上下看看,照面了。两条水泥轮机船大小和载重差不多,张建设却已经是老大,登门拜访,是父亲出面接待。来客虽是初见的生人,但吃水上饭的都是一家亲,并不见怪。因带的礼厚,金华火腿、符离集烧鸡、阳澄湖蟹、东北天鹅蛋大米,另有两副女人的金镯子,上海老凤祥的铭记,就晓得是个走四方的后生,也猜出几分来意。有待嫁的女儿,断不了说亲的人。修老大读过几年塾学,经历新旧社会,到了今天,明白时代的进步,自己是受益的。儿女的事情,且是这样的大事,就不敢行包办的老法。女儿从来没有应许过一回,旁人说他没有家长的威权,他嘴上辩解,暗地里却是高兴的,出于舍不得的心。这一回,和以往不同,没有拉纤的中人,自推自,是开门见山的意思,他就有些失措了。一边让座,一边嘱女人办酒菜,先称客人大兄弟,后改口大侄子。两个年轻人倒很坦然,仿佛认识许久似的,互问姓名和学校,发现虽不属一个县份却有共同的熟识,无非是同学的同学,朋友的朋友,表亲的表亲。他插不进话,显得多余,讪讪走开去,到后舱理货。再回到前甲板,两人却不说话了,一个低头摆碗筷,一个举着酒瓶子,割瓶口的蜡封,眯缝着眼,躲开嘴角烟卷的烟。修老大不禁恍惚起来,因为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孩子妈。下一回,是他登张建设的船。按规矩,要物色媒介,有当无过个手续,自己的女人也是这样说来的。可是,什么也代替不了做父亲的眼睛,有生以来头一回聘闺女,桩桩件件都要亲力亲为。张建设的船保养得不错,新做的防水,马达也好使,尤其是日志。进货出货、行驶里程、途经地名、收支账目,分门别类记得清楚整齐,让修老大汗颜。赶紧合起来,不看了。船上用了小工,远房的表亲,洒扫就也干净。只是舱里有些乱,被褥有时间没拆洗了,衣裳洗是洗了,却不叠齐收好,而是搭在一根铁丝上,就像没洗过一样。中午饭是乡下人的粗食,小工的手艺,整条的河鲤鱼、整个的肘子、大块豆腐,都是一个煮法,炖!炖到酥烂,料下得足,口味十分带劲。一老一少两个老大,面对面吃喝,酒上了头,说话的声气大起来。老的说:大侄子的船什么不缺,独缺一双女人的手!小的应:女人好找,知己难寻!老的道:知己不是“找”,是“相处”的!小的又应:伯父听没听过“一见钟情”?老的摇头:这就难了,天下哪有这般准的事?小的抬手拦住:您别说,我真就对上一个!何方人士?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这话怎讲?老的有些酒醒,眼睛直看向对座,那个人是忍笑的表情,其实清醒得很:“近”是距离,却隔座山,就“远”了。什么山?老泰山!这话说得俏皮,两人都笑一笑,停住了。听见小工在岸上吹笛子,掺了鸟的啁啾,声长声短的。张建设收起笑意,双手端一盅酒,肃然道:从此以往,伯父您就是我的亲父!修老大耳朵里嗡嗡响,喝干酒,翻过盅底,亮了亮。就这样,吃完饭,送上岸,看日头向西,白日梦似的。事后难免懊恼,太没身份,至少也要拉锯二三回合。这后生确实有鼎力,一旦上船,舵就到他手底下,让人不得不折服。渐渐知道,“您就是我的亲父”这句话,不是无来由的。张建设父母早亡,相隔仅半年,都是哮喘病。船上人最易得的两疾中的一疾,另一项是关节炎,因常年生活在潮冷的环境里。并不是绝症,照理不至于丧命,但时断时续,累积起来,最终吊在一口气上,其实是风湿走到心脏。那一年,张建设和弟弟张跃进,一个读中学,一个读小学,都未成人。有人出主意,报个虚岁,送大的当兵,每月津贴供养小的。可是当兵的名额让大队书记的儿占去了;再有人想到结亲,哥哥成家,弟弟也算有了怙恃,但头无片瓦、足无寸地的“猫子”,八尺长的汉子都难娶媳妇,更遑论未成年。如此,只剩一条路,列入五保,生产队养到十八岁。兄弟俩穿着孝衣,额上系着白麻,眼泪和了土,满脸的泥,就差一具枷,就成了听从发配的犯人。到末了,大的那个直起身子,开言道:叔叔伯伯费心,从今起,我就下学,请队上派工,大小是个劳力,倘挣不出我们兄弟的粮草,先赊着,日后一定补齐!说罢,拉了小的跪地磕响头。其时,身子没有长足,还是孩子的形状,说话做事已有几分大人的做派,比他爹妈都强。人们私下里说,那两口子都是软脚蟹,想不到下了一个硬种。所以,张建设比修国妹长一岁,学历却矮两级。这是一段凄苦的日子,弟弟住读学校,他在大队运输船做小工。大队的船往往走的长线,出行十天半月不在话下。上岸第一要去的地方就是小学校,等弟弟下课,将些攒下的吃食塞到书包,手掌心摁进几个分币。十来岁抻个头的年龄,每回见,衣裳裤子都紧一紧,直至脚指头顶出鞋壳外。就地脱下橡胶防水靴,看那小脚丫子哆嗦着套上,转身打赤足走了。第二去的就是自家的破船,泊在河湾里。揭开油布一角,爬进去,黑洞里无数只眼睛射向他,是破绽的口子。船和房屋一样,没有人气顶,便一径颓圮下去。他抱膝坐下,四下里一片静,仿佛神灵出窍,又仿佛魂兮归来。父母的遗物,所谓遗物就是被褥衣服,清点无数遍了,可用的拣出来,实在糟烂用不上的也烧了。板壁墙上,他们兄弟的奖状:三好学生、普通话比赛、年级最优,揭下收在藤条箱,垫着桌椅床柜架起来,依然受了潮。母亲的针线匣子,一枚银顶针,氧化变成黑色,他取出来,戴在中指上,其余一并放入藤条箱,垫几块砖瓦,再架高一层。舱顶的漏是补不起来了,路上拖来的油毛毡压上去。他相信,总有一天,张家人还会在这船上过自己的营生。万事开头难,起初是咬着牙一天一天熬,熬到某个阶段,就渐渐尝出些甜头。越拉越紧,扯头就开的绳结;锚链直溜溜下去,手臂忽的一麻,扎到底了;眼看对面船迎头过来,打个满舵,闪过了;喝酒划拳,船工们的荤笑话,岸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他甚至交了相好,一个寡妇,带一群儿女,鞋都露着小脚指头,让他想起自己。替人捎带——逐渐的,他也有了自己的私活,就问有没有穿剩的鞋,到地方一股脑儿扔上去,扔下来的却是新鞋,麻线纳的底,钉了胶皮,后帮子也镶了皮,晓得是水上人的脚。走船人哪个没有沿岸的风月,因为他小,就要受人起哄,先是红脸害臊,惯熟后便嬉笑打闹,欣然接受。可他是读过书的人,晓得爱情和同情的分别,也晓得鱼水之欢和天长地久孰轻孰重,还晓得此一时彼一时。十八岁那年,他从大队船上出来,单立门户。自家船稍作修葺,货舱重铺一层水泥,重置马达、柴油机、锚链、缆绳,新添一座船钟,从蚌埠旧货市场淘来的,不知道哪艘海船上的物件。这些贴补可说都是拾来的废旧零散,一件一件集起来,再一件一件交割,多的换少的,少的换多的,大的换小的,小的换大的,倒手无数个来回,终于变无用为有用,凑合成三五成新。大队拨给几单货运,他又自谋了一些。邓小平主政国事,政策松动,上头开一分,底下就是十寸。耕作还有统购统销约束,捕捞和运输,尤其后者,本来就属集体经济权限,其时就更自由了。他驾着船走在河道,船钟铛铛地敲,穿越马达轰响,回应汽笛长鸣,凌空回荡,仿佛来自天庭的清音。他很快博得名声,不止因为是最年少的老大,主要在于人品。行业其实是江湖,“水上饭”的道更深。辖地的管治只不过名义上,具体事务还是人情款曲,随时日久远渐成公约,俗话叫“做行规”。他出道早,难免受欺,倘若不开蒙,或就一辈子屈抑,抬不起头,如他这样,心明眼亮,却可以从弱到强,由浅入深。父母在世,他只是看;父母离世,便是亲历;到如今,独驾一条船,则有了感悟。归纳起来天下祸福无论大小轻重,端底就一个“争”字,落到水上世界,不外争河道,争先后,争上下游,顺逆风。两相对峙,总是强者取胜,强中有更强,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永无止境,但有更高一筹的,就是不争!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守着一个“让”字,让掉的那些利好,用“勤”补上,计算起来,也并不见得有亏缺,倒积蓄起人缘。老大之间有了纷乱,往往请他作仲裁,这时候,“理”就出台了。“理”这东西,本是天下为公,却很怕霸蛮,扛不住会偏倚,有句村俚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比一物降一物,霸蛮还怕一件东西,就是“让”,于是,他这样不争的人才有胜算。他自认在弱势,但弱势有弱势的活法。他相信,这世上既然容下一个人,必有一份衣食,不是天命论,是人生来平等的思想,他到底和父母辈的人不同,也是时代的进步。下一年,国家经济继续松绑,一系列开放政策脚跟脚下来,普惠大众,他的人生从此焕然一新,之前做梦都不曾梦到的,这里又有些命运的成分,他不信也不成。分产承包手续完毕,下到船里,过去的日子扑面而来。父亲掌舵,母亲在舱外打水,铅桶哐哐地响。擦得铮亮的甲板,照得见他跌跌爬爬的身影,腰里系一根绳子,另一头系在妈的腰上。接着是弟弟,小小的,红红的小脚丫子,打着滑,船上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已经长大到,这船盛不下自己了,猛一鼓气就撑破它,好像鸡雏撑破蛋壳。船帮的木板朽烂了;甲板下的龙骨断裂,凹陷下去;水泥防水层不是这漏就是那漏,不定什么时候,一觉醒来,船从身子底下滑走,人在水上漂。旧换新的时候到了,他想。决心下定,即开始筹措。这些年走船,虽是以工分计,仅够他和弟弟的口粮,但私拉的单子,分账多少有他几个零钱,后来独立出来,暗地下的收入又多了些,合起算一份。再一份是身下的船,或只能当废旧货出手,如何折扣都有限。忽然闪念,购买者多半化整为零,分门别类,赚其中的利润差价,为什么不留给自己赚呢?想到这里便按捺不住,说干就干,先收拾打包,星期天张跃进从乡镇中学回家,兄弟俩搭手,河滩上支起油布棚,归置日用的琐碎,转眼间底舱挪空,直接将顶掀了。这是张建设拆解的头一条船,多年以后往回看,可算他事业第一步。事情不出预计,单是轮机部分,就抵得旧船的整价;墙板、地板、顶板、箱柜,作堆卖,又是一价;烂掉的龙骨,集拢卖个柴火价;锚链、绳索、篷布、油毛毡、大小铆钉、合叶、锁扣,三不值两,也是个数目。承包制下,船户都在修葺,都是用得着的物件,不出三日,剩下一个船壳子。翻过来,涂上防水漆,就这么倒扣着,旁边是父母的坟头。“猫子”们的墓,只能做在河滩的斜坡,真叫做“死无葬身之地”。他特别留下那只船钟,好像有了它,就会有船,早和晚的事情。这份钱添上,新买一艘,不过十之三四,余下的大缺口,用什么补上呢?当晚,睡在油布棚里,棚顶漏进星月,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心里并不觉得沮丧,反是轻松。枕下的船钟滴答走秒,数着时辰,一夜无梦。村烟鸡鸣里醒来,被盖让露水打湿,头脸也是湿的。望天边朝霞,就知道是个晴日头。拉根线绳,晾上衣服被褥,小泥炉生火煮面,搅进油盐酱醋,热滚滚下肚。就着河水涮了锅碗,再细细洗漱,睡乱的头发梳齐,整整衣裤,提一个人造革小包,上路了。离开水道,天地变得宽广,似乎没有边际,陡然间,人被解放了,同时,也生出渺茫,不晓得前面什么等着。可是,一步一步走过去,自然看得见,他信的就是这个。现在,他从返青的麦田间走上公路,稍等片刻,班车来了。近午时分,汽车驶过水泥大桥,迎面一座拱门,塑成三面红旗的形状,就晓得进县城了。下了桥,农田迅速向后退去,两边房屋稠了,将车路挤得越来越窄,跑着马车、牛车、拖拉机、汽车、手推车,自行车在车缝里游龙似的穿行。柴油机的马达、汽车引擎、喇叭、铃铛,此起彼落,牛和马最安静,沉着地迈步,勿管前后左右如何催促谩骂,按着自己的速度和路线。还有轮子底下溜达的猪啊狗的,从容闲散,俨然地方的主人。班车沿途停靠几次,下去些人,又上来些人,下去多,上来少,渐渐只剩二三人。卖票的看他,好像问去什么地方,他不回答,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他自来的活动范围都在河道周围,经过无数大小城镇,也只在临水的边际,没有进入中心区域。此时,班车通过雍塞的进城道口,街面疏阔,而且齐整,东西纵向为主干道,南北横向断开的多是小街,鱼骨似的排列。这是整体的结构,从局部看,小街由住家和摊贩组成,此时已到收市,就寥落下来。干道则为公家的营业,从车窗望出去,玻璃的门窗,门楣上的招牌,招牌上的大字,虽也人迹罕至,却是威严的气派了。一行字进入眼帘:中国农业银行供销合作总社。心中豁然开朗,此行的目标有了。过两个路口,一转车头,熄火了,剩余的人清空,他不敢停留,跟着下去,看见墙上的红漆鬼画符似的涂着:客车总站。他才晓得,已经走到再也无法走的尽头。回到路口,站定了,认准方向,直接奔银行大门去了。初起的念头是存钱,身上的家当卸了,即可翻转腾挪。推门进去,当门三个窗口,都空着,后面的磨砂玻璃墙里,似有绰绰的人影。他“喂”了一声,好些时间,方才有人隔墙应道:中午休息,下午一点办公。抬头看看,壁钟走在偏出正中一刻的地方,他决定就地等待。慢慢在厅里踱步,活动活动手脚,一边看墙上的张贴,每个字至少看过两遍,窗口有了动静。就在这等待的几十分钟里,张建设改变了主意。走到第一个窗口跟前,探头问道:哪里办理贷款?窗口里的女人抬起眼睛看向他,仿佛被惊着似的,说不出话。停一停,问是私人还是公家的业务。他一笑:可公可私。女人脸上的表情更警惕了:什么意思?他回答:农村联产承包制,既是集体也是个体,您以为公还是私?女人皱皱眉头,以为抬杠寻事的。街上少不了闲人,俗称“街华子”,专找女营业员搭讪,面前这一个又不很像。黧黑的皮色,肩背厚实,出大力的样子,衣服穿得板正,扣到领口,显见得乡下人进城。面上和悦,那几句答辞却藏着机锋,就不是乡下人的简单。有些摸不着路数,只觉得不可小觑。女人站起身,转回到玻璃墙后头,压着声说了什么,再出来,则尾随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那男人矮下身,凑在窗口看出去,他也矮下身,就脸对脸了。里面人问知不知道贷款是怎样的事,他侧身指了墙上的告示:上头都说了的!正是农业贷款的宣传书,里面人不由笑了。这项政策下来有段时间,紧锣密鼓张扬,并不起效。农村人都是做一口吃一口,十分不得已才会背债,渐渐地凉下来,不想忽然间竟来了一个。紧接着,窗口里面递出一连串问题,姓名生年,户籍所在,教育程度,家庭成员——看起来是主事的,他对答如流,但当问到有没有抵押物这一项,陡然卡住了。他涨红脸,挠挠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男人直起腰,和女人相视一眼,都见出对方的好感,女人说:若无抵押,有担保人也可以。最后,是由大队书记做了担保。张建设父母去世那年,武装部来征兵,有人撺掇报张建设,私心里多少为减轻负担,五保户的支出平摊在各家各户头上,紧巴巴的年月,压根草都有分量,结果去的是书记的儿子。自觉得从孤雏口中夺粮,心里藏了愧疚,还是要归到那年月的难处。儿子是回乡的知青,书读到半拉子,倒落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本以为吃上军饷,终身都是国家的人,无奈扶不上墙的泥巴,三年时间,列兵去,列兵回,连个党籍都没争到。私下曾经想过,倘若换了张建设,不定会有怎样的前程。他看好这孩子,单是这一条,就敢做担保人。往返几趟,办下贷款,差不多同个时候,书记大伯替他找到卖家。这时节,船家们都在晋级装置,一手兑一手,一条半新旧的机轮船兑到他名下。修国妹父亲前去视察的,就是它。(选读完,全文刊载于2022-4《收获》)《诗歌里的潍坊》征稿启事安妮·埃尔诺发表诺贝尔文学奖演说:写作,是为我的人民报仇栓Q、嘴替、退!退!退!2022年第一份“十大流行语”榜单出炉2022年《神州•西部散文选刊》年度奖公布多彩贵州文艺精品创作选题征集启事秘境与归途中国丁玲研究会换届选举圆满完成推出新时代文学的“压舱”之作三年抗疫,我们这样同心走过
应该是已经涨价了,但是涨价的幅度并不是太高,我认为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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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杂志包括长篇小说春夏秋冬。根据查询相关信息资料,《收获》每年都有春夏秋冬四卷,其内容丰富,题材多样,而且杂志内容是以读评结合进行展示,长期阅读可以在提高文学素养与文笔能力。
《收获》文学价值不言而喻,独领风骚,实不为过。
《收获》是1957年7月创办于的一份大型文学双月刊,创办人为巴金和靳以。该杂志以刊登中长篇小说为主,2007年的发行量是万。还有每年两期的长篇小说增刊,每期刊登若干部长篇小说,发行量也在七八万份。
《收获》是中国著名文学杂志,以坚持纯文学立场,摒弃广告手段而为文人和世人瞩目。风格质朴清雅,以刊载中、长、短篇小说为主,同时选登部分话剧、电影文学剧本、报告文学、笔记、特辑采访等。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代表性杂志。
巴金(1904年11月25日—2005年10月17日),本名李尧棠,字芾甘,笔名除巴金外,还有王文慧、欧阳镜蓉、黄树辉、余一等,1904年11月25日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中国现代作家。
1936年,巴金与上海爱国女学校学生陈蕴珍(萧珊)结识。1938年7月,萧珊高中毕业后追随巴金来到广州。1944年,与巴金在花溪结婚。1945年,女儿李小林出生。1972年,萧珊因患癌症去世。
合浦123网 又是一年岁末时,一年时光匆匆流逝。小时候的成长,是年级的增加;是墙上刻下的身高记号又上升了一点;是热切盼望过年而不安分的心。浮于表面却内心充盈。 长大后的成长,是希望再晚一点过年;是身高不长体重长的惆怅;是从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是从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到接受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内心慌张却表面平和。 2022年,也许你经历了转行、失业、就业、迷茫、焦虑;也许你收获了自我突破、新的尝试、升职加薪、人生大事、新的技能……成长没有时限,进步不分年龄。2022年即将过去,愿你不沉溺于过去的成就或失意,立足眼下,发现美好。 2022年只剩一个月了,一路走来,收获的是年龄,失去的是时间,坎坷也好,顺利也罢,都将化为句号,累也好苦也罢,只要平安就好。
吃水上饭的,多少都有五湖四海的气势,水流到处,就是他们的家。水是他们的前缘,也给了他们开放的视野。当地人把水上人家叫做“猫子”,“猫“从古雅的“泖”的字音来,却带着农耕族的贬义。那个夏天淮河涨大水,万舸争流,修国妹一个小女子,水红的短裤褂,赤着足,手里挥动小旗,引导船只过桥底。年轻的船老大张建设站在对面甲板上,对她一见钟情。两人婚后,一方面为大家庭尽心尽责,另一方面,他们又以见识和胆识,先人一步,抓住每一个机遇。张建设率先利用贷款,拥有了自己的船队,在水上运输黄金期被公路物流渐渐取代之际,又及时“上岸”,进驻内河的工业园区,业务拓展到长江边的崇明,甚至海外……只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们的日子也笼罩着伤痛与阴影,前生今世、孽缘、怨偶、恨爱,而结局也猝然袭来。这是一部水上人家在改革开放中的经济发展史,也是一部水上人家的物质与心灵史。五湖四海王安忆一她不知道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他们原本水上人家,当地人叫做“猫子”。这个“猫”可能从“泖”的字音来,溯源看,是个古雅的字,但乡俗中,却带有贬义。安居乐业的农耕族眼里,漂泊无定所的生活,无疑是凄楚的。“猫子”自己,并不一味地觉得苦,因为有另一番乐趣,稍纵即逝的风景,变幻的事物,停泊点的邂逅——经过白昼静谧的行旅,向晚时分驶进大码头,市灯绽开,从四面八方围拢,仿佛大光明。船帮碰撞,激荡起水花,先来的让后到的,错开与并行,“猫子”们都是有缘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夜幕降临,水面黑下来,渔火却亮起了。修国妹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他们这些船户已就地编入生产社队,虽然还是水上生计,但统筹为渔业和运输。活动范围收缩了,不如先前的自由,好处是稳定。小孩子就在岸上的农村小学读书,大人走船的时候,歇在学校。就这样,修国妹读完高小,又在公社的完中读到初三毕业。这个年纪,又是女孩子,算得上高学历,父母也对得起她了,于是回船上劳动。这年她十五岁,读过书,出得力气,相当于一个整劳力——其时,船务按田间作业计工计酬,人依然住船上,背底下还叫做“猫子”。没两三年,分产承包制落地实施,他们分得船和船具,原来就是他们的,归了公再还回来。东西的价值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政策。他家从事运输,集体制的运营,在计划经济内进行,接货送货固定的几个点。但是沿途几十里,水道分合,河汊连接,无数村庄人户,哪条船没有点私底下的捎带。鸡雏鸭雏,麦种稻种,自酿的米酒,看亲做亲的婆姨。三角五角的脚费,总归是个活钱。所以,“猫子”的家庭其实是藏富的。要是下到舱里,就能看见躺柜上一叠叠绸被褥,雪白的帐子挽在黄铜帐钩上,城市人的花窗帘、铁皮热水瓶、座钟,地板墙壁舱顶全漆成油红,回纱擦得铮亮,好比新人的洞房。倘若遇上饭点,生火起炊,摆上来的桌面够你看花眼:腊肉炒蒿子菜、咸鱼蒸老豆腐、韭菜黄煎鸡蛋、炸虾皮卷烙馍,堆尖的一盆盆,绿豆汤盛在木桶里,配的是臭豆子、腌蒜薹、酱干、咸瓜……这是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底的,就是银行折子。数字有大有小,但体现了“猫子”的眼界,在人民币差不多只是簿记性质的日子里,他们已经涉入金融,似乎为改革开放自由经济来临,提前做好了准备。张建设遇到修国妹的时候,她虚龄二十,在乡里就是大龄女了。“猫子”的身份不能说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恰当恰时的说亲。中学里,有男同学喜欢她,约她到县城看电影。并不是一对一,而是齐打伙,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心里知道只是他和她。回学校的路上,天已经黑了,意兴不像去时的振作,便散漫开来,变成络绎的一条线。他俩落在最后,不说话,只是有节奏地迈步,身体轻盈,飞起来的感觉。事情却没有后续。少年人的感情本来就是朦胧的,同时呢,乡镇上人又早熟,一旦涉入恋爱便与婚姻有关,所以就不排除现实的原因,大概还是“猫子”的偏见作祟。有一次,行船到洪泽湖一个小河湾。这时候,乡镇企业遍地开花,四处都是小工厂的大烟囱。运输业随之兴隆,建材、原料、产品、半成品,货装到不能再装,吃水深到不能再深,远远望去,走的不是船,而是小山样的载重。这是白天。晚上呢,河道上满是夜航船,呜呜的汽笛通宵达旦。那是去湖南岸糟鱼罐头厂送酒糟,当地特产大曲,据学校的老师说,《清史稿》就有记载。托水的福利,多条河流交集本县境内,有名目的淮、浍、沱、涡、濉,无籍录的溪涧沟渠就数不清了。家家有酿酒的私方,计划经济时代,兼并合营成全民所有,到市场化的年月,一夜之间,大小糟坊无数。宅院、巷道、街路、河滩,铺的都是酒糟,县城上空,云集着酵醋的气味。修国妹家的船到了南岸,卸货掉头,回程途中,经过叫管镇的地方,从乡办棉纺厂接单。精梳下来的落棉打成帆布包,装够一船,已是下午二三点。沿岸找僻静处停靠做饭,岸上几行旱柳,棵棵都是合抱,出枝很旺,连成厚密的屏障,却传来鸡鸣狗吠,就晓得有村庄。叫爹妈在舱里午眠,修国妹独自在甲板点炉子坐水。这边淘米切菜,那边锅就开了,下进米去,不一时,饭香就起来。仰脸望天,日光金针雨似的洒落,沙啦啦响,其实是风吹树叶。忽看见树底站一条细细的身影,像她在芜湖读师范的弟弟,不禁笑了笑。铁钩划拉出炉渣子,掺着未烧尽的煤核,铲到瓦盆里,将沸滚的饭镬移过去捂着,换了炒勺,倾了油瓶,一条细线下去,滋啦啦响起来。煎三五条小鱼,炒大碗青菜,臭豆腐早焖在饭里,然后叫,吃饭了!扭头看,那孩子还不走,觉得好玩,玩笑道,吃不吃?他真就来了。一溜碎步跑过斜坡,跳上船。一张案板,正好一边坐一个,不知道的以为一家人。大约有半年光景,接连到管镇接货送货,就也经过这里,那孩子掐算准日子似的,准在柳树林里,船靠岸,就钻了出来。有时带几棵菜,半碗酱,有一回,他娘也跟来了。晓得是来看人的,也晓得很称心。下一次来,带的不是菜和酱,而是两磅毛线,一块灯芯绒料,几近下聘的意思。修国妹的妈私下里还请先生对了俩孩子的八字,水上人都有点信命。是她不答应,第一眼看他像她弟弟,一直当他弟弟了。虽然他比她早生半年,可“弟弟”不是以年月断的,她那亲弟弟也就小一年多点,因隔年又有了妹妹,于是,妈背上一个,她背上一个,好比是他妈,缘分就不一样了。第三次,用另一种算法,也是第一次。她还在妈肚子里,停泊沫河口,老大们聚了喝酒,也有女人怀胎的,众人起哄指腹为婚。那条船是什么地方的不知道,老大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就当一句戏言过去了。山不转水转,十八年后,同一个停泊地再遇见,老大还是老大,女人还是女人,当年的人种却开花结果,正巧一个男一个女,也都读了书,在船上帮衬,那个约定霎时间就回来了。年轻人都是浪漫的,这戏文般的由起,彼此生出好奇。但走船的生涯踪迹无定,恋爱中人最怕离别,一年时间过去,竟没有再见面,却出来一个张建设。七八月的淮河,水涨得高,船从双沟新桥底下过,她站在舱顶做引导。双沟在苏皖交界,水域很宽,多条支线汇集,并齐河口,收紧了。只听马达汽笛,此起彼伏,万舸争流的气象。她一个小女子,水红的短裤褂,赤着足,手里挥动小旗,左右前后竟都按她的指点,避让错行。张建设就在对面的甲板,船帮贴船帮,摇动着,擦过去,上下看看,照面了。两条水泥轮机船大小和载重差不多,张建设却已经是老大,登门拜访,是父亲出面接待。来客虽是初见的生人,但吃水上饭的都是一家亲,并不见怪。因带的礼厚,金华火腿、符离集烧鸡、阳澄湖蟹、东北天鹅蛋大米,另有两副女人的金镯子,上海老凤祥的铭记,就晓得是个走四方的后生,也猜出几分来意。有待嫁的女儿,断不了说亲的人。修老大读过几年塾学,经历新旧社会,到了今天,明白时代的进步,自己是受益的。儿女的事情,且是这样的大事,就不敢行包办的老法。女儿从来没有应许过一回,旁人说他没有家长的威权,他嘴上辩解,暗地里却是高兴的,出于舍不得的心。这一回,和以往不同,没有拉纤的中人,自推自,是开门见山的意思,他就有些失措了。一边让座,一边嘱女人办酒菜,先称客人大兄弟,后改口大侄子。两个年轻人倒很坦然,仿佛认识许久似的,互问姓名和学校,发现虽不属一个县份却有共同的熟识,无非是同学的同学,朋友的朋友,表亲的表亲。他插不进话,显得多余,讪讪走开去,到后舱理货。再回到前甲板,两人却不说话了,一个低头摆碗筷,一个举着酒瓶子,割瓶口的蜡封,眯缝着眼,躲开嘴角烟卷的烟。修老大不禁恍惚起来,因为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孩子妈。下一回,是他登张建设的船。按规矩,要物色媒介,有当无过个手续,自己的女人也是这样说来的。可是,什么也代替不了做父亲的眼睛,有生以来头一回聘闺女,桩桩件件都要亲力亲为。张建设的船保养得不错,新做的防水,马达也好使,尤其是日志。进货出货、行驶里程、途经地名、收支账目,分门别类记得清楚整齐,让修老大汗颜。赶紧合起来,不看了。船上用了小工,远房的表亲,洒扫就也干净。只是舱里有些乱,被褥有时间没拆洗了,衣裳洗是洗了,却不叠齐收好,而是搭在一根铁丝上,就像没洗过一样。中午饭是乡下人的粗食,小工的手艺,整条的河鲤鱼、整个的肘子、大块豆腐,都是一个煮法,炖!炖到酥烂,料下得足,口味十分带劲。一老一少两个老大,面对面吃喝,酒上了头,说话的声气大起来。老的说:大侄子的船什么不缺,独缺一双女人的手!小的应:女人好找,知己难寻!老的道:知己不是“找”,是“相处”的!小的又应:伯父听没听过“一见钟情”?老的摇头:这就难了,天下哪有这般准的事?小的抬手拦住:您别说,我真就对上一个!何方人士?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这话怎讲?老的有些酒醒,眼睛直看向对座,那个人是忍笑的表情,其实清醒得很:“近”是距离,却隔座山,就“远”了。什么山?老泰山!这话说得俏皮,两人都笑一笑,停住了。听见小工在岸上吹笛子,掺了鸟的啁啾,声长声短的。张建设收起笑意,双手端一盅酒,肃然道:从此以往,伯父您就是我的亲父!修老大耳朵里嗡嗡响,喝干酒,翻过盅底,亮了亮。就这样,吃完饭,送上岸,看日头向西,白日梦似的。事后难免懊恼,太没身份,至少也要拉锯二三回合。这后生确实有鼎力,一旦上船,舵就到他手底下,让人不得不折服。渐渐知道,“您就是我的亲父”这句话,不是无来由的。张建设父母早亡,相隔仅半年,都是哮喘病。船上人最易得的两疾中的一疾,另一项是关节炎,因常年生活在潮冷的环境里。并不是绝症,照理不至于丧命,但时断时续,累积起来,最终吊在一口气上,其实是风湿走到心脏。那一年,张建设和弟弟张跃进,一个读中学,一个读小学,都未成人。有人出主意,报个虚岁,送大的当兵,每月津贴供养小的。可是当兵的名额让大队书记的儿占去了;再有人想到结亲,哥哥成家,弟弟也算有了怙恃,但头无片瓦、足无寸地的“猫子”,八尺长的汉子都难娶媳妇,更遑论未成年。如此,只剩一条路,列入五保,生产队养到十八岁。兄弟俩穿着孝衣,额上系着白麻,眼泪和了土,满脸的泥,就差一具枷,就成了听从发配的犯人。到末了,大的那个直起身子,开言道:叔叔伯伯费心,从今起,我就下学,请队上派工,大小是个劳力,倘挣不出我们兄弟的粮草,先赊着,日后一定补齐!说罢,拉了小的跪地磕响头。其时,身子没有长足,还是孩子的形状,说话做事已有几分大人的做派,比他爹妈都强。人们私下里说,那两口子都是软脚蟹,想不到下了一个硬种。所以,张建设比修国妹长一岁,学历却矮两级。这是一段凄苦的日子,弟弟住读学校,他在大队运输船做小工。大队的船往往走的长线,出行十天半月不在话下。上岸第一要去的地方就是小学校,等弟弟下课,将些攒下的吃食塞到书包,手掌心摁进几个分币。十来岁抻个头的年龄,每回见,衣裳裤子都紧一紧,直至脚指头顶出鞋壳外。就地脱下橡胶防水靴,看那小脚丫子哆嗦着套上,转身打赤足走了。第二去的就是自家的破船,泊在河湾里。揭开油布一角,爬进去,黑洞里无数只眼睛射向他,是破绽的口子。船和房屋一样,没有人气顶,便一径颓圮下去。他抱膝坐下,四下里一片静,仿佛神灵出窍,又仿佛魂兮归来。父母的遗物,所谓遗物就是被褥衣服,清点无数遍了,可用的拣出来,实在糟烂用不上的也烧了。板壁墙上,他们兄弟的奖状:三好学生、普通话比赛、年级最优,揭下收在藤条箱,垫着桌椅床柜架起来,依然受了潮。母亲的针线匣子,一枚银顶针,氧化变成黑色,他取出来,戴在中指上,其余一并放入藤条箱,垫几块砖瓦,再架高一层。舱顶的漏是补不起来了,路上拖来的油毛毡压上去。他相信,总有一天,张家人还会在这船上过自己的营生。万事开头难,起初是咬着牙一天一天熬,熬到某个阶段,就渐渐尝出些甜头。越拉越紧,扯头就开的绳结;锚链直溜溜下去,手臂忽的一麻,扎到底了;眼看对面船迎头过来,打个满舵,闪过了;喝酒划拳,船工们的荤笑话,岸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他甚至交了相好,一个寡妇,带一群儿女,鞋都露着小脚指头,让他想起自己。替人捎带——逐渐的,他也有了自己的私活,就问有没有穿剩的鞋,到地方一股脑儿扔上去,扔下来的却是新鞋,麻线纳的底,钉了胶皮,后帮子也镶了皮,晓得是水上人的脚。走船人哪个没有沿岸的风月,因为他小,就要受人起哄,先是红脸害臊,惯熟后便嬉笑打闹,欣然接受。可他是读过书的人,晓得爱情和同情的分别,也晓得鱼水之欢和天长地久孰轻孰重,还晓得此一时彼一时。十八岁那年,他从大队船上出来,单立门户。自家船稍作修葺,货舱重铺一层水泥,重置马达、柴油机、锚链、缆绳,新添一座船钟,从蚌埠旧货市场淘来的,不知道哪艘海船上的物件。这些贴补可说都是拾来的废旧零散,一件一件集起来,再一件一件交割,多的换少的,少的换多的,大的换小的,小的换大的,倒手无数个来回,终于变无用为有用,凑合成三五成新。大队拨给几单货运,他又自谋了一些。邓小平主政国事,政策松动,上头开一分,底下就是十寸。耕作还有统购统销约束,捕捞和运输,尤其后者,本来就属集体经济权限,其时就更自由了。他驾着船走在河道,船钟铛铛地敲,穿越马达轰响,回应汽笛长鸣,凌空回荡,仿佛来自天庭的清音。他很快博得名声,不止因为是最年少的老大,主要在于人品。行业其实是江湖,“水上饭”的道更深。辖地的管治只不过名义上,具体事务还是人情款曲,随时日久远渐成公约,俗话叫“做行规”。他出道早,难免受欺,倘若不开蒙,或就一辈子屈抑,抬不起头,如他这样,心明眼亮,却可以从弱到强,由浅入深。父母在世,他只是看;父母离世,便是亲历;到如今,独驾一条船,则有了感悟。归纳起来天下祸福无论大小轻重,端底就一个“争”字,落到水上世界,不外争河道,争先后,争上下游,顺逆风。两相对峙,总是强者取胜,强中有更强,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永无止境,但有更高一筹的,就是不争!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守着一个“让”字,让掉的那些利好,用“勤”补上,计算起来,也并不见得有亏缺,倒积蓄起人缘。老大之间有了纷乱,往往请他作仲裁,这时候,“理”就出台了。“理”这东西,本是天下为公,却很怕霸蛮,扛不住会偏倚,有句村俚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比一物降一物,霸蛮还怕一件东西,就是“让”,于是,他这样不争的人才有胜算。他自认在弱势,但弱势有弱势的活法。他相信,这世上既然容下一个人,必有一份衣食,不是天命论,是人生来平等的思想,他到底和父母辈的人不同,也是时代的进步。下一年,国家经济继续松绑,一系列开放政策脚跟脚下来,普惠大众,他的人生从此焕然一新,之前做梦都不曾梦到的,这里又有些命运的成分,他不信也不成。分产承包手续完毕,下到船里,过去的日子扑面而来。父亲掌舵,母亲在舱外打水,铅桶哐哐地响。擦得铮亮的甲板,照得见他跌跌爬爬的身影,腰里系一根绳子,另一头系在妈的腰上。接着是弟弟,小小的,红红的小脚丫子,打着滑,船上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已经长大到,这船盛不下自己了,猛一鼓气就撑破它,好像鸡雏撑破蛋壳。船帮的木板朽烂了;甲板下的龙骨断裂,凹陷下去;水泥防水层不是这漏就是那漏,不定什么时候,一觉醒来,船从身子底下滑走,人在水上漂。旧换新的时候到了,他想。决心下定,即开始筹措。这些年走船,虽是以工分计,仅够他和弟弟的口粮,但私拉的单子,分账多少有他几个零钱,后来独立出来,暗地下的收入又多了些,合起算一份。再一份是身下的船,或只能当废旧货出手,如何折扣都有限。忽然闪念,购买者多半化整为零,分门别类,赚其中的利润差价,为什么不留给自己赚呢?想到这里便按捺不住,说干就干,先收拾打包,星期天张跃进从乡镇中学回家,兄弟俩搭手,河滩上支起油布棚,归置日用的琐碎,转眼间底舱挪空,直接将顶掀了。这是张建设拆解的头一条船,多年以后往回看,可算他事业第一步。事情不出预计,单是轮机部分,就抵得旧船的整价;墙板、地板、顶板、箱柜,作堆卖,又是一价;烂掉的龙骨,集拢卖个柴火价;锚链、绳索、篷布、油毛毡、大小铆钉、合叶、锁扣,三不值两,也是个数目。承包制下,船户都在修葺,都是用得着的物件,不出三日,剩下一个船壳子。翻过来,涂上防水漆,就这么倒扣着,旁边是父母的坟头。“猫子”们的墓,只能做在河滩的斜坡,真叫做“死无葬身之地”。他特别留下那只船钟,好像有了它,就会有船,早和晚的事情。这份钱添上,新买一艘,不过十之三四,余下的大缺口,用什么补上呢?当晚,睡在油布棚里,棚顶漏进星月,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心里并不觉得沮丧,反是轻松。枕下的船钟滴答走秒,数着时辰,一夜无梦。村烟鸡鸣里醒来,被盖让露水打湿,头脸也是湿的。望天边朝霞,就知道是个晴日头。拉根线绳,晾上衣服被褥,小泥炉生火煮面,搅进油盐酱醋,热滚滚下肚。就着河水涮了锅碗,再细细洗漱,睡乱的头发梳齐,整整衣裤,提一个人造革小包,上路了。离开水道,天地变得宽广,似乎没有边际,陡然间,人被解放了,同时,也生出渺茫,不晓得前面什么等着。可是,一步一步走过去,自然看得见,他信的就是这个。现在,他从返青的麦田间走上公路,稍等片刻,班车来了。近午时分,汽车驶过水泥大桥,迎面一座拱门,塑成三面红旗的形状,就晓得进县城了。下了桥,农田迅速向后退去,两边房屋稠了,将车路挤得越来越窄,跑着马车、牛车、拖拉机、汽车、手推车,自行车在车缝里游龙似的穿行。柴油机的马达、汽车引擎、喇叭、铃铛,此起彼落,牛和马最安静,沉着地迈步,勿管前后左右如何催促谩骂,按着自己的速度和路线。还有轮子底下溜达的猪啊狗的,从容闲散,俨然地方的主人。班车沿途停靠几次,下去些人,又上来些人,下去多,上来少,渐渐只剩二三人。卖票的看他,好像问去什么地方,他不回答,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他自来的活动范围都在河道周围,经过无数大小城镇,也只在临水的边际,没有进入中心区域。此时,班车通过雍塞的进城道口,街面疏阔,而且齐整,东西纵向为主干道,南北横向断开的多是小街,鱼骨似的排列。这是整体的结构,从局部看,小街由住家和摊贩组成,此时已到收市,就寥落下来。干道则为公家的营业,从车窗望出去,玻璃的门窗,门楣上的招牌,招牌上的大字,虽也人迹罕至,却是威严的气派了。一行字进入眼帘:中国农业银行供销合作总社。心中豁然开朗,此行的目标有了。过两个路口,一转车头,熄火了,剩余的人清空,他不敢停留,跟着下去,看见墙上的红漆鬼画符似的涂着:客车总站。他才晓得,已经走到再也无法走的尽头。回到路口,站定了,认准方向,直接奔银行大门去了。初起的念头是存钱,身上的家当卸了,即可翻转腾挪。推门进去,当门三个窗口,都空着,后面的磨砂玻璃墙里,似有绰绰的人影。他“喂”了一声,好些时间,方才有人隔墙应道:中午休息,下午一点办公。抬头看看,壁钟走在偏出正中一刻的地方,他决定就地等待。慢慢在厅里踱步,活动活动手脚,一边看墙上的张贴,每个字至少看过两遍,窗口有了动静。就在这等待的几十分钟里,张建设改变了主意。走到第一个窗口跟前,探头问道:哪里办理贷款?窗口里的女人抬起眼睛看向他,仿佛被惊着似的,说不出话。停一停,问是私人还是公家的业务。他一笑:可公可私。女人脸上的表情更警惕了:什么意思?他回答:农村联产承包制,既是集体也是个体,您以为公还是私?女人皱皱眉头,以为抬杠寻事的。街上少不了闲人,俗称“街华子”,专找女营业员搭讪,面前这一个又不很像。黧黑的皮色,肩背厚实,出大力的样子,衣服穿得板正,扣到领口,显见得乡下人进城。面上和悦,那几句答辞却藏着机锋,就不是乡下人的简单。有些摸不着路数,只觉得不可小觑。女人站起身,转回到玻璃墙后头,压着声说了什么,再出来,则尾随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那男人矮下身,凑在窗口看出去,他也矮下身,就脸对脸了。里面人问知不知道贷款是怎样的事,他侧身指了墙上的告示:上头都说了的!正是农业贷款的宣传书,里面人不由笑了。这项政策下来有段时间,紧锣密鼓张扬,并不起效。农村人都是做一口吃一口,十分不得已才会背债,渐渐地凉下来,不想忽然间竟来了一个。紧接着,窗口里面递出一连串问题,姓名生年,户籍所在,教育程度,家庭成员——看起来是主事的,他对答如流,但当问到有没有抵押物这一项,陡然卡住了。他涨红脸,挠挠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男人直起腰,和女人相视一眼,都见出对方的好感,女人说:若无抵押,有担保人也可以。最后,是由大队书记做了担保。张建设父母去世那年,武装部来征兵,有人撺掇报张建设,私心里多少为减轻负担,五保户的支出平摊在各家各户头上,紧巴巴的年月,压根草都有分量,结果去的是书记的儿子。自觉得从孤雏口中夺粮,心里藏了愧疚,还是要归到那年月的难处。儿子是回乡的知青,书读到半拉子,倒落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本以为吃上军饷,终身都是国家的人,无奈扶不上墙的泥巴,三年时间,列兵去,列兵回,连个党籍都没争到。私下曾经想过,倘若换了张建设,不定会有怎样的前程。他看好这孩子,单是这一条,就敢做担保人。往返几趟,办下贷款,差不多同个时候,书记大伯替他找到卖家。这时节,船家们都在晋级装置,一手兑一手,一条半新旧的机轮船兑到他名下。修国妹父亲前去视察的,就是它。(选读完,全文刊载于2022-4《收获》)《诗歌里的潍坊》征稿启事安妮·埃尔诺发表诺贝尔文学奖演说:写作,是为我的人民报仇栓Q、嘴替、退!退!退!2022年第一份“十大流行语”榜单出炉2022年《神州•西部散文选刊》年度奖公布多彩贵州文艺精品创作选题征集启事秘境与归途中国丁玲研究会换届选举圆满完成推出新时代文学的“压舱”之作三年抗疫,我们这样同心走过
收获杂志包括长篇小说春夏秋冬。根据查询相关信息资料,《收获》每年都有春夏秋冬四卷,其内容丰富,题材多样,而且杂志内容是以读评结合进行展示,长期阅读可以在提高文学素养与文笔能力。
北大核心期刊目录2022更新时间为2022年7月1日。北大图书馆近期对新入选的2022北大核心期刊目录的期刊已经公布完成,入选的期刊都已经收到入编通知书。2022年7月1日医学杂志发布的北大核心期刊目录2022中可以看到。
字不可以再小啦,要不然编辑看得太吃力。他一旦没有耐心就不好办啦。联系方式包括:邮编、地址、姓名、发表笔名(有的话---要注明),联系电话、电子邮件,可能的话还要个人简介。个人建议:不要投了,他们不会发新人(你不是?)的长篇小说的,像毕飞宇之类的才有机会。好像东西(后悔录的作者---我的校友,哈哈)投给他们的时候就不用打印出来邮寄给他们,而是直接给认识的编辑发邮件,然后编辑部那边自己打印。看看,这就是区别。
大哥,这种问题直接打电话问编辑
富有文学韵味的刊名有:1、《收获》:《收获》是1957年7月创办于的一份大型文学双月刊,创办人为巴金和靳以。该杂志以刊登中长篇小说为主,2018年3月,获“2017年百强社科期刊”荣誉。2、《雨花》: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月刊,创刊于1957年。《雨花》的宗旨是:“写实传统,现代精神,文学文化,人本人文。”《雨花》的口号是:“短些短些再短些。”散文、随笔、杂文以丰富、活泼、率真、犀利为特色。鼓吹社会良知,反映人民心声。3、《当代》:《当代》杂志的办刊方针是:注重作品的当代性、社会性、文学性;兼容百家,尤重现实主义。而于题材、风格和表现手法等诸方面,则更为注重对多样化的追求。4、《十月》:是一本创办于1978年8月的大型文学杂志,主要登载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散文、剧本、诗歌等文学作品,每单月10日出版。刊名由书法家李华锦题写,茅盾为创刊号撰写发刊词。“十月”寓意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人们告别十年噩梦,开始了新生活的追求和梦想。发表在《十月》并获得佳评的那些作品,不仅记载着一个时代思想所达到的深度,也记载着一个时代艺术所达到的精度。5、《萌芽》:创刊于1956年7月,是中国第一本青年原创文学刊物,至今已走过了62年的辉煌历程。目前《萌芽》发行量已达50万份,是对中国青年深具影响力的一本原创文学杂志。1999年,萌芽联合13所著名高校合办中国权威作文大赛—新概念作文大赛。大赛发掘出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80后文化偶像,《萌芽》因而被誉为“80后偶像摇篮”。《萌芽》官微称,经研究决定,自2015年7月起《萌芽》(下半月刊)休刊。《萌芽》由半月刊调整为月刊。6、《意林》原名《春风》,是由中共长春市委宣传部主管,长春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的中文版半月刊杂志。2003年4月,《春风·意林》开始筹备,8月正式创刊;2004年6月,经新闻出版署批准,从第7期正式改名为《意林》;2005年5月由月刊改为半月刊。据2018年6月1日中国知网显示,《意林》共出版文献25821篇、总被下载299835次、总被引188次。截至2013年12月,《意林》杂志的月发行量最高达200万份。
不高。收获文学杂志的门槛很高,需要作者写作的艺术性与思想性必须结合得非常好,才可以通过,成功率不高。《收获》文学杂志社,成立于2021年,位于上海市,宗旨和业务范围是发表内容健康、形式多样,具有较高艺术水准的长、中、短篇小说及散文。
第一次买《收获》,读的第一篇就是艾玛的《岛》,我很喜欢。虽然第一遍看完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但它的好,却是已经感受到了的。我马上就看了第2遍,稍许理清了头绪。 艾玛必定是她的笔名,我去百度了一下。艾玛1970年生人,那现在也就是52岁了。2007年开始创作发表小说,也就是37岁才出发。现在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也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所著《夹叉》入选"2018收获文学排行榜"中篇小说类第4名, 所著《绘画助力梦想》荣获第二届"罗峰奖"全国非虚构散文大赛优秀奖, 所著《白耳夜鹭》获得首届"短篇小说双年奖"。她是湖南人,现居青岛,也是在那里,她获得了《岛》的灵感。 青岛海岸线曲折,附近海域,有大大小小一百多座小岛,有7座海岛上有常驻居民。《岛》写的,就是一个时代居住在岛上的家庭,在心理里试图离开岛,而离不开的故事。 我在这个故事中看到了一种摆脱不掉的小岛式的封闭文化对人的侵蚀,人的挣扎、人性的摇摆。 1.母亲 父亲和母亲的冲突是故事的主线。父亲和母亲本是自由恋爱,也有过甜蜜的青葱年华,然而在岛上的漫长婚姻,却因为封闭甚至封建的渔民文化,而日趋瓦解。死去的大女儿是埋在母亲心底最锋利的一根刺,但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刺。主人公去父亲的老友林叔家喝酒时,林叔用筷子狠狠敲了他的脑袋,说:"你这不中用的货! 没个规矩还行?由着女人闹吗?" 女人在小岛上的地位可见一斑了,或许一直都是当家渔船主人的附属品?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主人公回忆起幼时,母亲带他离开小岛去赶集的时候,母亲的轻松和快活。那时的母亲才是真正的自己,可以果断花钱,可以主动热情地打招呼。那么这些,她在小岛上一定都是做不到的。 在这几十年的过程中,母亲未必一直是逆来顺受的,她可能有过她的反抗。有的反抗是不自觉的,比如抱着林叔的女儿幸儿,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女儿,在奶奶面前就哭了起来;有的反抗是主观故意的,比如在奶奶死后,就把奶奶住的院子门封上了,我在这里立刻就读到了一种理解的快感;有的反抗是无奈之举,比如她后来开始信洋教,如果没有信仰,我怕她很容易变成抑郁症吧,信教是她可以宽恕丈夫、宽恕婆婆,宽恕这个小岛,让自己能够继续生活下去的一根救命稻草,我跟她一样感谢这个教;有的反抗是最后的决绝,父亲不理解母亲,厌恶母亲的神,砸碎了母亲的神像,导致母亲终于决意出走,离开他,离开小岛。这最后一根稻草 -- 神像的压垮,是整个故事矛盾冲突的最高点,也是故事里所有人物中,最强烈的一次离开岛的举动。 母亲几乎是整个故事中最勇敢的人了,虽然她也是被逼的。2.父亲 文章并没有花太多篇幅直面描绘父亲的早年面目。但有两个间接的场景,还是让我心里竖立起了像一个封建老头一般的权威的父亲形象。一个场景是,主人公5岁的时候,父亲带他上船,他摔倒、大哭、呕吐,父亲对他这个渔民的儿子居然水土不服露出了令他终身难忘的嫌弃表情。另一个场景是,当父亲在炕上睡觉时,母亲和他都轻手轻脚地做事,彼此还会心领神会地一笑。这显示并不是那种因为体恤父亲而来的轻手轻脚,反而像是一种地主家的长工看到地主好不容易打了个盹,赶紧喘口气,偷着乐一下的模样。 岛文化中的男权主义对父亲的影响似乎已经根深蒂固,牢不可破了。 可妙的是,在文章的结尾,父亲悲愤交织的一句"她把什么话都说给她的神听,神明明什么都知道,可神屁都没跟她放一个!"似乎又在告诉我们,其实父亲还是有倾听母亲的内心话的的渴望的,当年的女儿的事或许不是他的意思,也许他也有他的不得已,长久以来的酗酒或许是他反抗的一种形式。 或许,在强硬的外表下,他也在微弱地挣扎。3.奶奶、林叔、其他人 当奶奶抱着幸儿哭自己的女儿时,奶奶不耐烦地数落母亲,阻止母亲的哭。 当主人公到林叔家喝酒,林叔呵斥他,怎么可以由着女人闹。 当主人公想到父母的分居,担忧的是,"城里老人闹闹分居、搞搞黄昏恋什么的,不会有人说什么,在乡下可就是胡闹,就是丑闻了。"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这个小岛式的封闭文化侵蚀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一家人,而是所有人。4.主人公-他 主人公在文章里没有名字,就用了一个"他"来指代。 主人公的塑造是在整篇文章里最有意思的部分。全篇文章看似讲的是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纠葛,由他的回忆以及现在他上岛去见父亲这个事件串联起来。实际上,我觉得,"他"这个人物从幼时,到现在的思想行为轨迹,才是整篇小说的主题能凸显出来的最关键的部分。 如果没有"他"的串联,故事就只是个因文化冲突引起的婚姻矛盾。而有了"他"的思想行为轨迹,读者就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被封闭文化禁锢住了的,摆脱不掉的无奈、无力感。 主人公其实也像他的母亲一样,一直在挣扎,但他比他的母亲,好像更多了摇摆,这就让故事似乎更可悲了。 他的摇摆在于,他自小依恋母亲,站在母亲一边,但后来长大了后却好像变得跟父亲一样,开始嫌弃母亲。 他明知去岛上见顽固的父亲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却还是去了,就好像那次雨夜寻猫。 上岛之前,他明明同情、理解母亲,似乎有能力去责难父亲,但是当父亲对他说,如果母亲腊月里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时,他却虚弱地为母亲辩解"哪能呢"。这句话好像在暗示,他离开岛之外,很快就会去劝母亲回来,似乎离岛是母亲的过错了。 就是在这里,我知道了,埋藏在他心底里,自小就耳闻目染的小岛文化其实一直都在。 文章的另一条线索,是关于主人公和他妻子之间关于孩子的拉扯。妻子做梦梦见女孩儿,妻子担心感冒对怀孕不利,他的态度总是含糊其辞,不能明确他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不要,不明确他喜欢女儿还是儿子。他既爱护妻子,怕妻子收到家族观念的伤害,但又不能不敢表达他的主张。这种矛盾的挣扎,就好像他在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摇摆不定一样。 虽然他早已物理上离开小岛生活,但是他的内在竟一直离开不了。 就好像林叔,虽然腿脚不便,也还是非要在小岛上过着孤独的生活。他们似乎在心灵上摆脱不了这个小岛。整个事件实际并无惊心动魄的矛盾冲突,也就是家长里短的小事。让故事可读性增强的关键,是作者把多年前死婴的原因作为了一个饵(悬念),引导着读者一直读下去。它贯穿了整个文章,串起了父母的矛盾,也串起了主人公目前和妻子之间的尴尬境况。 文章最大的亮点,我觉得是写的主人公对于要不要孩子,和妻子之间隐晦的几次交流。刚开始看第一遍时并不懂这些和父母事件的关联,直到看第二遍、第三遍时才能体会到这是岛文化给他的烙印。他的这种懦弱,游离,矛盾,就更让人唏嘘了。文章的立意就是在他这里升了起来。 易读,有代入感,引发思考,文学表达的这三个要求,作者都做到了。当然,离开第四个要求,让人思来想去,好像又想不明白,似乎还有些距离。 作者选取的这个小岛生活的题材,有一定的稀缺性,故事本身也用独特的角度,对生活进行了提炼,整篇故事中基本没有无关的情节。 看完这个故事,我马上就联想到了我自己,这种想走出去又走不出去的困境,或许每个人身上都有,比如童年的阴影,比如一些执念。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挣扎。我觉得,如果在文章最后,能把这个议题再隐隐地扩大一些,是否会更好呢?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可能有一座走不出去的岛。附录:金句摘抄 这几座大风车让岛看上去更像是一艘船了,仿佛它们细长的叶片转得再块一点,岛就会跑向大海深处去了。 父母对孩子隐而不宣的那一部分生活,像是一件褴褛的皮袄,尽管他们捂得很紧,但还是时不时就会漏风。 他在他们之间长大,像在冷水里长大的鱼,也自然地没养成活泼、开朗的性情。 他站在码头上,看着那几座大风车,想起工程师说换螺丝的事,就觉得父母之间应该也是有个螺丝坏了,只是不知道去哪里找新螺丝来换。
有,因此,杂志的创刊号就极具收藏价值。 2000年2月15日《上海译报》曾经报道,日本《东京大学报》曾以100万日圆(约合万美圆)的奖金,征集80年前该报的创刊号 。该报创刊于1920年12月25日,当时的印量达10万,但由于年代久远,加之地震和二次大战致使创刊号至今仍无法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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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凯 《作品》第2期重返 金河 《上海文学》第4期罗浮山血泪祭 申杰英 《十月》第2期办婚事的年轻人 包川(女) 《人民文学》第7期空谷兰 (白族)张长 《解放军文艺》第12期雕花烟斗 冯骥才 《当代》第2期独特的旋律 周嘉俊 《上海文学》第2期努尔曼老汉和猎狗巴力斯(哈萨克族)艾克拜尔 米吉提 《新疆文艺》第3期 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作品 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西线轶事 徐怀中 《人民文学》第1期乡场上 何士光 《人民文学》第8期月食 李国文 《人民文学》第3期三千万 柯云路 《人民文学》第11期笨人王老大 锦云、王毅 《北京文学》第7期一个工厂秘书的日记 蒋子龙 《新港》第5期陈奂生上城 高晓声 《人民文学》第2期灵与肉 张贤亮 《朔方》第9期夏 张抗抗(女) 《人民文学》第5期西望茅草地 韩少功 《人民文学》第10期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张弦 《上海文学》第1期活佛的故事 (蒙古族)玛拉沁夫 《人民日报》7月12日镢柄韩宝山 张石山 《汾水》第8期心香 叶文玲(女) 《当代》第2期勿忘草 周克芹 《四川文学》第4期南湖月 刘富道 《人民文学》第7期天山深处的“大兵” 李斌奎 《解放军文艺》第9期你是共产党员吗? 张林 《当代》第3期空巢 冰心(女) 《北方文学》第3期春之声 王蒙 《人民文学》第5期结婚现场会 马烽 《人民文学》第1期丹凤眼 陈建功 《北京文学》第8期红线记 罗旋 《人民文学》第8期小贩世家 陆文夫 《雨花》第1期最后一个军礼 方南江、李荃 《解放军文艺》第11期手杖 京夫 《延河》第1期彩色的夜 王群生 《红岩》第2期美与丑 (藏族)益希卓玛(女) 《人民文学》第6期海风轻轻吹 吕雷 《作品》第12期卖蟹 王润滋 《山东文学》第10期 一九八一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 《内当家》王润滋《人民文学》1981年第3期《卖驴》赵本夫《钟山》1981年第2期《一个猎人的恳求》[鄂温克族]乌热尔图《民族文学》1981年第5期《飘逝的花头巾》陈建功《北京文学》1981年第6期《女炊事班长》简嘉《青春》1981年第8期《路障》达理《海燕》1981年第10期《黑箭》刘厚明《人民文学》1981年第5期《普通老百姓》迟松年《鸭绿江》1981年第2期《山月不知心里事》周克芹《四川文学》1981年第8期《少年chen女》舒群《人民文学》1981年第4期《大淖记事》汪曾祺《北京文学》1981年第4期《头像》林斤澜《北京文学》1981年第1期《蛾眉》刘绍棠《上海文学》1981年第7期《黑娃照相》张一弓《上海文学》1981年第7期《爬满青藤的木屋》古华《十月》1981年第2期《飞过蓝天》韩少功《中国青年》1981年第13期《本次列车终点》王安忆(女)《上海文学》1981年第10期《金鹿儿》航鹰(女)《新港》1981年第4期《拜年》鲁南《山东文学》1981年第8期《最后一篓春茶》王振武《芳草》1981年第3期1981—1982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获奖作品 高山下的花环 李存葆 《十月》1982年第6期赤橙黄绿青蓝紫 蒋子龙 《当代》1981年第4期洗礼 韦君宜 《当代》1982年第1期人生 路遥 《收获》1982年第3期黑骏马 (回族)张承志 《十月》1982年第6期祸起萧墙 水运宪 《收获》1981年第1期相见时难 王蒙 《十月》1982年第2期那五 邓友梅 《北京文学》1982年第4期太子村的秘密 谌容 《当代》1982年第4期燕儿窝之夜 魏继新 《青年文学》1982年第5期苦夏 江浙成、温小钰 《小说界》1982年第1期射天狼 朱苏进 《昆仑》1982年第1期流逝 王安忆 《钟山》1982年第6期普通女工 孔捷生 《小说界》1982年第3期张铁匠的罗曼史 张一弓 《十月》1982年第二期驼峰上的爱 冯苓植 《收获》1982年第2期沙海的绿荫 朱春雨 《十月》1981年第3期远去的白帆 从维熙 《收获》1982年第1期你在想什么 顾笑言 《花城》1981年第2期山道弯弯 谭谈 《芙蓉》1981年第1期 1982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作品 1982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拜年 蒋子龙 《人民文学》第3期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梁晓声 《北方文学》第8期八百米深处 孙少山 《北方文学》第2期明姑娘 航鹰 《青年文学》第1期哦,香雪 铁凝 《青年文学》第5期不仅仅是留恋 金河 《人民文学》第11期种包谷的老人 何士光 《人民文学》第6期敬礼!妈妈 宋学武 《海燕》第9期女大学生宿舍 喻杉 《芳草》第2期三角梅 王中才 《解放军文艺》第6期赔你一只金凤凰 李叔德 《长江文艺》第1期火红的云霞 吕雷 《人民文学》第1期七岔犄角的公鹿(鄂温克族)乌热尔图《民族文学》第5期第九个售货亭 姜天民 《青春》第8期漆黑的羽毛 石言 《雨花》第9期芨芨草 鲍昌 《新港》第8期声音 张炜 《山东文学》第5期母亲与遗像 海波 《人民文学》第4期老霜的苦闷 矫健 《文汇月刊》第1期远处的代木声 (土家族)蔡测海《民族文学》第10期 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作品 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围墙 陆文夫 《人民文学》83年第2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史铁生 《青年文学》83年第1期抢劫即将发生…… 楚良 《星火》83年第8期阵痛 邓刚 《鸭绿江》83年第4期秋雷湖之恋 石言 《人民文学》83年第10期兵车行 唐栋 《人民文学》83年第5期琥珀色的篝火 乌热尔图(鄂温克族) 《民族文学》83年第10期那山、那人、那狗 彭见明 《萌芽》83年第5期亲戚之间 林元春(朝鲜族)清玉译 《民族文学》83年第9期公路从门前过 石定 《山花》83年第7期条件尚未成熟 张洁(女) 《北京文学》83年第9期树上的鸟儿 王戈 《飞天》83年第9期沙灶遗风 李杭育 《北京文学》83年第5期肖尔布拉克 张贤亮 《文汇》月刊83年第2期雪国热闹镇 刘兆林 《解放军文艺》83年第7期遭遇之乐 陶正 《北京文学》83年第4期除夕夜 达理 《人民文学》83年第5期旋转的世界 陈继光 《人民文学》83年第11期四个四十岁的女人 胡辛(女) 《百花洲》83年第6期船过青浪滩 刘舰平 《萌芽》83年第7期 1983—1984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获奖作品 《山中,那十九座坟茔》李存保《昆仑》1984年第6期《今夜有暴风雪》梁晓声《青春》增刊1983年第1期《迷人的海》邓刚《上海文学》1983年第5期《美食家》陆文夫《收获》1983年第1期《棋王》阿城《上海文学》1984年第7期《没有纽扣的红衬衫》铁凝(女)《十月》1983年第2期《远村》郑义《当代》1983年第4期《拂晓前的葬礼》王兆军《钟山》1984年第5期《烟壶》邓友梅《收获》1984年第1期《北方的河》张承志《十月》1984年第1期《祖母绿》张洁(女)《花城》1984年第3期《市场角落的“皇帝”》韩静霆《丑小鸭》1983年第8期《燕赵悲歌》蒋子龙《人民文学》1984年第7期《绿化树》张贤亮《十月》1984年第2期《春妞儿和她的小戛斯》张一弓《钟山》1984年第5期《凝眸》朱苏进《昆仑》1984年第5期《神鞭》冯骥才《小说家》1984年第3期《啊,索伦河的枪声》刘兆林《解放军文艺》1983年第4期《腊月·正月》贾平凹《十月》1984年第5期《老人仓》矫健《文汇月刊》1984年第5期 一九八四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获奖作品 (经评委会无记名投票决定,以得票多少为序)《干草》宋学武《青年文学》1984年第2期《小说选刊》1984年第7期《小厂来了个大学生》陈冲《人民文学》1984年第6期《小说选刊》1984年第6期《麦客》邵振国《当代》1984年第3期《小说选刊》1984年第8期《蓝幽幽的峡谷》[蒙古族]白雪林《草原》1984年第12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3期《打鱼的和钓鱼的》金河《现代作家》1984年第1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3期《奶奶的星星》史铁生《作家》1984年第4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4期《六月的话题》铁凝(女《花溪》1984年第2期《小说选刊》1984年第6期《哦,小公马》邹志安《北京文学》1984年第11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1期《最后的堑壕》王中才《鸭绿江》1984年第11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1期(1985——1986)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获奖作品 (经评委会无记名投票决定,以得票多少为序)《五月》田中禾《山西文学》1985年第5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7期《系在皮绳扣上的魂》[藏族]扎西达娃《西藏文学》1985年第1期《民族文学》1985年第9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11期《满票》乔典运《奔流》1985年第3期《小说选刊》1985年第5期《今夜月色好》彭荆风《人民文学》1985年第5期《窑谷》谢友鄞《上海文学》1986年第4期《小说选刊》1986年第7期《远行》何士光《人民文学》1985年第8期《小说选刊》1986年第4期《你不可改变我》刘西鸿《人民文学》1986年第9期《小说选刊》1986年第12期 《支书下台唱大戏》邹志安《北京文学》1986年第6期《甜苣儿》张石山《青年文学》1986年第6期《小说选刊》1986年第9期《合坟》李锐《上海文学》1986年第11期《小说选刊》1987年第2期减去十岁 谌容 《人民文学》1986年第2期洞天 李贯通 《山东文学》1986年第4期夫妻粉 庞泽云 《海燕》1985年第11期继续操练 李晓 《上海文学》1986年第7期狗日的粮食 刘恒 《中国》1986年第9期汉家女 周大新 《解放军文艺》1986年第8期焦大轮子 于德才(满族) 《上海文学》1986年第2期他在拂晓前死去 张廷竹 《解放军文艺》1985年第11期这一片大海滩 杨显惠 《长城》1985年第6期 1987—198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名单《甜的血腥的铁》 杨咏鸣 《上海文学》1987年第3期《牛贩子山道》 雁 宁 《人民文学》1987年第3期《葫芦沟今昔》 马 烽 《人民文学》1987年第4期《小诊所》 周大新 《河北文学》1987年第4期《清高》 陆文夫 《人民文学》1987年第5期《马嘶·秋诉》 谢友鄞 《上海文学》1987年第5期《陪乐》 朱春雨 《中国作家》1987年第3期《塔铺》 刘震云 《人民文学》1987年第7期《马车》 陈世旭 《十月》1987年第4期《喊会》 柏 原 《青年文学》1988年第12期《年关六赋》 阿 成 《北京文学》1988年第12期 1985—1986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获奖作品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获奖作品(1985一1986)桑树坪纪事 朱晓平 《钟山》1985年第4期军歌 周梅森 《钟山》1986年第6期一路风尘 王小鹰 《收获》1986年第2期小鲍庄 王安忆 《中国作家》1985年第2期红高梁 莫言 《人民文学》1986年第3期爸爸,我一定回来 达理 《芙蓉》1985年第1期灵旗 乔良 《解放军文艺》1986年第10期你别无选择 刘索拉 《人民文学》1985年第3期馕神小传 宋清海 《小说家》1986年第4期风泪眼 从维熙 《十月》1986年第2期红尘 霍达(回族) 《花城》1986年第3期前市委书记的白昼与夜晚 张笑天 《花城》1985年第3期第五届(1987—1988年,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白马》王星泉 《十月》1987年第1期《烦恼人生》 池 莉 《上海文学》1987年第8期 《风景》 方 方 《当代作家》1987年第5期 《去意徊徨》 刘 琦 《昆仑》1987年第6期《冬天和夏天的区别》 苗长水 《解放军文艺》1988年第4期《懒得离婚》 谌 容 《解放军文艺》1988年第6期《天桥》 李 晓 《青年文学》1988年第8期《追月楼》 叶兆言 《钟山》1988年第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