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角度分析,自己可以取舍《滕王阁序》新论 唐代王勃的《滕王阁序》一文被选进中学教材,是我国家喻户晓的名篇名作,许多学者已对其人其文作了精湛的研究,对后学很有启发。然而,学无止境,围绕王勃和《滕王阁序》还存在着不少有争议的观点和问题,本文拟对此作一番讨论。 一、《滕王阁序》的写作时间 本文写作时间,旧有四说: (一)“十四岁”说 五代王定保记载:“王勃著《滕王阁序》,时年十四。都督阎公不之信。勃虽在座,而阎公意属子婿孟学士者为之,已宿构矣。及以笔纸巡让宾客,勃不辞。公大怒,拂衣而起,专令人伺其下笔。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是亦老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闻之沉吟不言。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而起,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1]由此看来,这位阎都督在开始虽有表彰女婿的私心,但也是一位有真见识而且胸怀阔大特别爱才的人,他的提倡与表彰对于王勃《滕王阁序》的撰写与流传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二)“十三岁”说 《太平广记》记载王勃“年十三省其父至江西”[2]。《古今事文类聚前集》记载:“唐王勃字子安,六岁能文,词章盖世。年十三,侍父宦游江左,舟次马当,寓目山半古祠,危栏跨水,飞阁悬崖。勃乃登岸闲步,见大门当道榜曰:中元水府之殿,禁庭森肃,侍卫生狞。勃诣殿砌,瞻仰稽首,返回归路遇老叟,年高貌古,骨秀形清,坐于矶上。与勃长揖曰:‘子非王勃乎?’勃心惊异。叟曰:‘来日重九,南昌都督命客作《滕王阁序》,子有清才,盍往赋之?’勃曰:‘此去南昌七百余里,今日已九月八矣,夫复何言?’叟曰:‘子诚往,吾助清风一席。’勃欣然拜,且谢且辞,问叟:‘仙耶、神耶?’叟笑曰:‘吾中元水府君也。归帆当以濡毫均甘。’勃即登舟。翌日昧爽,已抵南昌。会府帅阎公宴僚属于滕王阁,时帅有婿吴子章,善为文词,公欲夸之宾友,乃宿构《滕王阁序》,俟宾合而出为之,若即席而就者。既会,公果授简诸客,诸客辞,次至勃,勃辄受。公既非意,色甚不怡,起归内阁。密嘱数吏伺勃下笔,当以口报。一吏即报曰:‘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此亦儒生常谈耳。’一吏复报曰:‘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曰:‘故事也。’又报曰:‘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公即不语。俄而数吏沓至以报公,但颔颐而已。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曰:‘此天才也!’顷而文成,公大悦。子章闻之,惭而退。公私燕勃。既行,谢以五百缣。勃舟行故地,而叟已先坐石矶矣。勃拜谢曰:‘当具菲礼,以答神休。’叟笑曰:‘但过长芦,焚阴钱十万,吾有未偿薄债也。’勃过长芦,如数焚之而去(《摭言》)。”[3]从祝穆这段文章的末尾注明“《摭言》”来看,此文显然是根据王定保《唐摭言》的记载敷衍而成。有人认为此文出自晚唐罗隐的传奇小说《中元传》,但《中元传》已不传,无从考证。后来明朝冯梦龙所著《醒世恒言》中的小说《马当神风送滕王阁》更加变本加厉,越吹越神。还有杂剧(如明代郑瑜《滕王阁》)、传奇(如清代周皑《滕王阁》)等,都是搬演神童的传奇故事。不过,“十三岁”或“十四岁”说,很可能是附会《滕王阁序》中“童子何知”一语,但古人所谓“童子”并不仅指十三四岁的人。例如清代科举的“童子试”亦称童试,分为“县试”、“府试”及“院试”三个阶段,有些读书人要多次尝试才能通过最基本的县、府试成为童生,亦有人得到童生的身份后,院试多次落第,到了白发苍苍仍称“童生”者大不乏人,清道光年间广东还有百岁童生参加院试的纪录。所以,王勃《滕王阁序》中所谓“童子”只是针对座中其他年长者的谦称而已。况且《滕王阁序》中还有“等终军之弱冠”之句,“弱冠”显然是二十岁,而非十四岁。更重要的内证是,王勃《滕王阁序》中有“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人生感慨,这绝对不是十三四岁的人应当有的,故此说并不可信。 (三)“二十二岁”说 清初吴楚才等注《古文观止》认为作于“咸亨二年”(671年),王勃时年22岁。其注云:“咸亨二年,阎伯屿为洪州牧,重修。九月九日,宴宾僚于阁。欲夸其婿吴子章才,令宿构序。时王勃省父,次马当,去南昌七百里。梦水神告曰,助风一帆。达旦,遂抵南昌与宴,阎请众宾序,王勃不辞,阎恚甚,密令吏,得句即报。至落霞二句,叹曰:此天才也。想其当日对客挥毫,珍词绣句,层见叠出,洵是奇才。”[4]清人蒋清翊在《王子安集注》中亦主张作于“省父”六合县之时[5]。此说在早期文献中没有依据,属于臆测。 (四)“二十九岁”说 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认为《滕王阁序》是王福峙谪交(今越南北部)之后,王勃前往省亲,过南昌而作:“(王勃)尝匿死罪官奴,恐事泄,辄杀之,事觉当诛,会赦除名。父福坐是左迁交令。勃往省觐,途过南昌,时都督阎公新修滕王阁成,九月九日,大会宾客,将令其婿作记,以夸盛事。勃至入谒,帅知其才,因请为之。勃欣然对客操觚,顷刻而就,文不加点,满座大惊。酒酣辞别,帅赠百缣,即举帆去,至炎方,舟入洋海溺死,时年二十九。”[6]这里所说的“二十九”是虚岁。 根据杨炯《王勃集序》所述,王勃所卒年月是“皇唐上元三年秋八月”[7],那么,王勃南下省亲经过南昌的时间应该是前一年,即唐高宗上元二年(675年)九月重阳。由此推断,则本篇当作于上元二年九月,作者二十六岁。寻绎《滕王阁序》文义,并考察王勃的诗文创作道路,似当以“二十六岁”之说为是,故傅璇琮《唐才子传校笺》[8]、陈良运《滕王阁序成文经过考述》[9]等皆主此说。 二、《滕王阁序》与《滕王阁诗》之关系 (一)篇名解析 解析篇名,有助于辨明此文的性质。此文的篇名有三种:一是《滕王阁序》,二是《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三是《滕王阁诗序》。从出处上看,第一种出自《唐摭言》,第二种出自《文苑英华》,第三种出自《王子安集》{1}。从时间上看,第一种材料出处最早,五代;第二种稍晚,北宋;第三种最迟,明代。从性质上看,第一种是通用的简称;第二种说明作序的时间(秋日)、地点(洪府滕王阁)和原因(饯别);第三种则说明此文的性质,它不是单一的,而是为滕王阁诗而作的序。尽管第三种篇名的时间最晚,但按照此名来把握此文的性质当最为恰当。因为滕王阁聚会与王羲之山阴兰亭聚会性质相近,此文之写作,与王羲之写《兰亭集序》一样,它不是一篇单一的文章,而是为一次诗人笔会合集写作的一篇序引,也就是一篇前言。此文的末尾写道:“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明显有继承兰亭集会的意义。又云:“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这里的“短引”,即《滕王阁序》;“一言均赋”,指阎都督请在座各位均赋一诗;“四韵俱成”,即诗已写成,至少王勃本人已经写成。显然王勃《滕王阁序》的写作在其《滕王阁诗》已经写成之后,是先写诗而后写序,而不是先写序而后写诗。从结构上讲,《滕王阁诗》是主体,《滕王阁序》是《滕王阁诗》的前言。有人把《滕王阁诗》理解为《滕王阁序》的后缀,那是受了冯梦龙小说的欺。如《新选唐诗三百首》分析序和诗的关系为:“前者(指序)是一篇著名的骈体文,后者(指诗)可以是序的概括和缩写。”[10]还有人认为“《滕王阁诗》是《滕王阁序》的结尾,其性质犹如史传或碑记文的赞或铭”[11],这些看法都是不正确的。要读《序》,其实应该先读诗。 (二)《滕王阁诗》解析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12]。 首二句一般理解为滕王阁本是滕王欣赏歌舞的场所,滕王离开后歌舞也就停止了。这样理解有个问题,如果滕王阁在滕王离开后作为歌舞厅的功能停止了,那为何阎都督还会选择这个地方来大宴宾客呢?关键是如何理解这个“罢”字,“罢”可以通“罴”,罴即疲。意谓这个地方歌舞很盛,歌儿舞女都疲于奔命。 三四句从空间着笔,写滕王阁的宏伟建筑。早上南浦飞来的白云,飘拂在华丽的楼阁之上;傍晚西山的风雨,吹卷着楼阁上珠饰的窗帘。有人认为这两句接着上句罢歌舞而进一步来描写滕王去后滕王阁的冷落情况,恐怕也是误解。因为阎都督大宴宾客之际,热闹非凡,何来冷落之感? 五六句从时间落笔,写滕王阁今昔的变换。滕王曾是此阁的旧主人,据《旧唐书》本传,其因“娇纵逸游,动作失度”,而在洪州都督任内,“又数犯宪章”,被朝廷“削邑户及亲事帐内之举,于滁州安置”[13],王勃写诗作序时,滕王已不知去向。联系序文,这两句确实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末尾两句,以景结情。楼阁无恙,流水依然,而建楼的帝子已不知去向。《古文观止》笺释末句为“伤其物是而人非也”[14],细味诗句,确实有吊古伤今的意味。大自然(日月星辰江水)是运转永存的,而人事是无常变换的。王勃写到这里,恐怕也联想到了自己当年在沛王府中的意气风发,以及如今的穷愁潦倒,所以感伤滕王恐怕只是应景,感伤自己的身世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结句的“槛”字如解为栏杆,当读为(jian剑);若释为门槛,当读为(kan坎)。两解皆通,主要看王勃写诗时所处的位置,若在楼上,看到栏杆外的长江;若在楼下大厅里,当然就看到门槛外的长江。从音节上看,读作(jian剑)要响亮一些。 从体裁上看,这首诗虽然还是古体诗,但在中间两联的对仗和平仄和谐方面,已经接近律诗了,所以这首诗对唐代近体诗的发展也颇有影响。 三、《滕王阁序》的分段 文章有自然段,有文意段,《滕王阁序》全文如何分段?一般将全文分为四个段落。我认为,按照《滕王阁序》文意和每段的主旨,其实可以更细致地分成八个段落: (一)洪府地势。从“豫章故郡”到“宾主尽东南之美”,概写洪都雄伟的地势、珍异的物产、杰出的人才,紧扣“洪府”二字来写。 (二)介绍来宾。从“都督阎公之雅望”到“躬逢胜饯”,介绍在座的高雅的主人和尊贵的宾客。 (三)秋景如画。从“时维九月”到“声断衡阳之浦”,描写的是一幅流光溢彩的滕王阁秋景图,近观远眺,都是浓墨重彩,写出了滕王阁壮美而又秀丽的景色。 (四)登临逸兴。从“遥襟甫畅”到“极娱游于暇日”,由对景物之描写转向抒发登临的兴致。 (五)兴尽悲来。从“天高地迥”到“奉宣室以何年”,这一段是转折段,情感由高兴转向悲哀感叹。 四、《滕王阁序》的体裁特色 骈文有三大特点:对仗工整,用典贴切,声律铿锵,王勃的《滕王阁序》很好地体现了骈文的特色,是我国骈体文的代表作。 (一)精彩的对仗 对仗也叫对偶,不仅要求词性相对,如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虚词对虚词,而且要求词组结构相对。文中著名的对句如: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潦水”对“烟光”是偏正词组对偏正词组,“尽”对“凝”是动词对对词,“寒潭”与“暮山”也是偏正结构相对,“清”对“紫”是形容词对形容词。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两句在句式上不但上下句相对,而且在一句中自成对偶,形成“当句对”的特点。如“落霞”对“孤鹜”,“秋水”对“长天”,这是王勃骈文的一大特点。宋洪迈云:“唐人诗文或于一句中,自成对偶,谓之当句对。盖起于《楚辞》‘蕙兰藉,桂酒椒浆’、‘桂棹兰,斫冰积雪’,自齐梁以来,江文通、庾子山诸人亦如此。如王勃《宴滕王阁序》,一篇皆然。谓若‘襟三江带五湖,控蛮荆引瓯越’、‘龙光牛斗,徐孺陈蕃’、‘腾蛟起凤,紫电霜’、‘鹤汀渚,桂殿兰宫’、‘钟鸣鼎食之家,雀黄龙之轴’、‘落霞孤骛,秋水长天’、‘天高地迥,兴尽悲来’、‘宇宙盈虚,丘墟已矣’之辞是也。”[15]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这是四六隔句对,这种隔句对在唐代骈文中使用得愈来愈频繁,故“骈文”也被称为“四六文”。此联是全文最富思想意义的警语。古往今来不少有志之士,面对艰难困苦的生存环境,总能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即使在郁郁不得志的逆境当中也不消沉放弃。王勃此时也是遭受挫折之后,但仍有这般执着的情怀,确实难能可贵,可以警示那些“失路之人”不要因年华易逝和处境困顿而自暴自弃。 (二)贴切的用典 《滕王阁序》中的“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等句中的用典很有特色。 “龙光”之典见于《晋书・张华传》,张华因斗、牛二星间有紫气照射而在地下掘得龙泉、太阿两剑,两剑的夺目光芒即龙光[16]。“徐孺”之典见于《后汉书・徐传》,东汉名士陈蕃任豫章太守时不接来客,惟因家贫在家种地而不肯做官的徐来访,才设一睡榻留宿[17]。“紫电清霜”之典有人认为见于晋朝崔豹《古今注》:“吴大皇帝有宝刀三,宝剑六: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刀一曰百链,二曰青犊,三曰漏景。”[18]又见传为汉代刘歆的《西京杂记》: “高祖斩白蛇剑,剑上七采珠、九华玉以为饰,杂厕五色琉璃为剑匣,剑在室中,光景犹照于外,与挺剑不殊,十二年一加磨莹,刃上常若霜雪,开匣拔鞘,辄有风气光彩射人。”[19]但明杨慎有新的讲法:“《三国典略》曰:萧明《与王僧辨书》:凡诸部曲并使招携赴投戎行,前后云:‘集霜戈电,无非武库之兵;龙甲犀渠,皆是云台之仗。’唐王勃《滕王阁序》:‘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正用此事。以十四岁之童子胸中万卷,千载之下,宿儒犹不能知其出处,岂非世间奇才?杜子美、韩退之极其推服,良有以也。使勃与杜韩并世对毫,恐地上老骥不能追云中俊鹘,后生之指点流传,妄哉!”[20] 这样使用典故,实现了“言近旨远”的表达效果,可谓言简意赅,辞约意丰。 (三)铿锵的声律 清人徐斗光在《赋学仙丹・律赋秘诀》中曾引《滕王阁序》详尽地讨论律赋之平仄问题,其文云: 凡律赋中所论平仄,则可于歇断读处调度。若果为字字论之,《滕王阁序》,四六体也,其调协者,可一举似之。如句有上截两字、下截两字者,上两字用平平,则下两字用仄仄;或上两字用仄仄,则下两字用平平,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是也。或上两字平仄,下两字仄平;上两字仄平,下两字平仄,若“无路请缨,有怀投笔”是也。然四字犹易,究不必拘拘若是之难,而至于概不能行也,要只可于歇断处调之,如“层峦耸翠,上出重霄”固也,而“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有不必逐字因类细讲者,但求“阁”字“丹”字、“临”字“地”字,仄平、平仄相协耳。故句有上三字下三字为两截者,如“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只讲“子洲、人馆”四字,“仄平、平仄”相协。“抚凌云而自惜,奏流水以何惭”,只讲“云惜、水惭”四字“平仄、仄平”相协。“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只讲“极深、高远”四字“仄平、平仄”相协是也。句有上两字中两字下两字分三停者,如“响穷彭蠡之滨,声断衡阳之浦”,只讲“穷蠡滨、断阳浦”六字“平仄平、仄平仄”相调。且如已涂去两字之六实字句“落霞孤鹜齐飞,秋水长天一色”,只讲“霞鹜飞、水天色”六字“平仄平、仄平仄”相调是也。句有上两字,中三字,下两字,亦三停者,如“龙光射牛斗之墟,徐孺下陈蕃之榻”,只讲“光斗墟、孺蕃榻”六字“平仄平、仄平仄”相调是也。他或三字句,仅讲尾字;五字短句,有上二下三、上三下二者;长句,又有上三中二下二者,有上二中二下三者,有夹有语助不算者,且更有腰折者,法亦殊难缕述。观《仙丹》之十赋,自可反隅[21]。 这一段论述之要旨在于阐明:律赋之调平仄与骈文之调平仄原则上是一致的,仍然遵循一句之中平仄相间、两句之内平仄相对之常规。把握的要点在于认识赋句的“可歇断读处”,乃是赋句之音步节奏点,如四字句的第二字第四字,五字句的上二下三式或上三下二式,六字句的两截式或三停式等,都是协调平仄的关键之处,不得背反。 五、《滕王阁序》的影响 王勃的《滕王阁序》早在唐代就享有盛名。韩愈是唐代古文运动的主将,古文是与骈文相对立的概念,古文运动从思想上是要恢复儒家的道统,从文体形式上就是要打倒骈文,提倡古文。但韩愈对于写得好的骈文却并不歧视,他在《新修滕王阁记》一文中说:“愈少时闻江南多登临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伟绝特之称。及得三王所为序、赋、记等,壮其文辞,益欲往一观而读之,以忘我忧。”[22]“三王”中王仲舒的《记》、王绪的《赋》今已失传,而王勃的《序》仍脍炙人口,韩愈“壮其文辞”,以为读之可以“忘忧”。 王勃的《滕王阁序》在中国文化史上真正发挥了两大作用:一是让千秋万代的后人认识到骈文的价值,了解中国历史上原来还有那么一种对仗工整、音韵铿锵的美文。二是让人们认识到“美不自美,因人而彰”[23]的道理。自然景观因为人文力量的介入而名扬天下,阁因文传,滕王阁正是因为《滕王阁序》的声名而屡毁屡建,长存世间。(六)怀古议论。从“嗟乎”到“岂效穷途之哭”,怀古伤今,生发出“士不遇”的议论。 (七)自身感慨。“勃,三尺微命”到“奏流水以何惭”,结合自己生世,发出一番“士不遇”的人生感慨。 (八)回归诗会。结尾段回归诗序正题。 《滕王阁序》不仅是一篇亮丽的写景文,而且是一篇深刻的咏怀文。文章描写了滕王阁壮美的景色,铺叙了宴会的盛况,抒发了自己的羁旅之情,寄寓了怀才不遇的感慨。全文以“兴尽悲来”四字为“文眼”,登阁观景是兴,参加盛大宴会是兴,高朋满座,诗友争胜是兴;悲古人,悲帝子,悲身世,悲士不遇。全文围绕这四个字写景、抒情、议论、叙事,层次井然,脉络清晰;由地及人,由人及景,由景及情,可谓丝丝入扣,层层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