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作者余秋雨,收录于《文化苦旅》中,写于1992年。赏析:提到废墟,喜欢旅游观光的人们都能从记忆中找到它模糊而又清晰的印象。或一条古巷;或一截城墙;或一处石窟。新疆古楼兰、交河故城遗址;北京圆明园、八达岭、故宫;西安秦始皇兵马俑、法门寺;还有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等等。它们或显赫于繁华都市之里,或散落在荒草乱冢之间,或孤立于戈壁荒漠之中,或招摇在青山绿水之围,或矗立于万倾碧波之央。对许多人来说,观光即便是观光而已,而对废墟有深邃见解并上升到文化哲学层面上,却只有余秋雨一人。短短不到三千字的散文,令人由废墟而顿悟,由此而又生发对人生、文化和历史的深沉思索。“我诅咒废墟,我又寄情废墟”散文头两句开宗明义,阐明作者对废墟的矛盾心理。诅咒是因为它“吞没了我的企盼,我的记忆”。昔日的金戈铁马已烟消云散;雕栏画栋已人去楼空;烟柳断桥已芳草凄凄。“书中的记载,童年的幻想,全在废墟中毁灭。昔日的光荣成了嘲弄,创业的祖辈在寒风中声声咆哮”。一堆废墟把昔日所有的是非成败、辉煌灿烂一股脑地打成包,尘封在逝去的岁月中,感怀伤时,悲今悼古。作者寄情废墟,因为“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废墟是资本,让我们把地理读成历史;废墟是过程,人生就是从旧的废墟出发,走向新的废墟。”“营造之初就想到它的凋零,因此废墟是归宿;更新的营造以废墟为基地,因此废墟是起点,废墟是进化的长链”。废墟是人生的起点,它装着真善美,也藏着假丑恶。不同的人们从废墟中读到不同的答案;废墟是文化的起点,从没有文字记载开始,我们的祖先就留下了一座又一座废墟。甲骨文化、父系文化、母系文化、河套文化、仰韶文化,等等,得以汇成熠熠生辉的五千年文明长河。废墟更是历史的起点,如果没有发现埋藏在漫漫黄沙和厚厚尘土之下的废墟,我们从哪去解读历史。人生不能没有废墟;文化不能没有废墟;历史更不能没有废墟。没有废墟的人生是苍白的;没有废墟的文化是肤浅的;没有废墟的历史民族是幼稚的。废墟是历史长链中的一节节锁扣。“废墟有一种形式美,把拨离大地的美转化为皈依大地的美”。任何美的表现形态,无论是优美、崇高,还是喜剧、悲剧,它只是一时一会地存在于人们的视野、感官和心理之中。随着岁月的流逝,任何美的都会失去其瑰丽的色彩而化作废墟,成为一道凝固单调的风景,被大地拥入怀中,默默地向后来者诉说着过去的一切。然而,我们该以怎样的心态去认识废墟,以怎样的角度去发掘废墟,却是一个现实而严肃的问题。“不能设想,远年的古铜器需要抛光,出土的断戟需要镀镍,宋版图书需要上塑,马王堆出土的汉代老太需要植皮丰胸,重施浓妆”。“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真实的废墟,才有真实的文化,真实的历史。保存废墟而不假饰废墟,开发废墟而不是重建废墟。因为那样是对历史的戏弄,对文化的糟践。然而,现实中的许多事实却是如此荒唐而愚昧。开着推土机上废墟,用今天的金碧辉煌来替代昔日的残壁断垣,刀削斧砍般的历史痕迹被现代装饰材料抹得平平展展、干干净净。“抹去了昨夜的故事去收拾前夜的梦,但是收拾来的又不是前夜的梦,只是今日的游戏”。这样的废墟只是一堆堆实实在在的现代垃圾而已。“中国历来缺少废墟文化”。作者以犀利的眼光逼视中国文化断层。是的,我们这个民族历来喜欢在两个极端徘徊,要么厚今薄古,要么厚古薄今,在无休止的争斗中,历史伤痕累累,文化支离破碎。“一个诺大的民族,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我们的民族也总喜欢团圆,以求得心理的满足和精神的安慰。害怕真正的悲剧,对废墟总是遮遮掩掩。在尽美尽善的大网里过滤后,就只剩下一部流传五千年的儒家文化。然而,屈原、杜甫、曹雪芹、孔尚任、鲁迅、白先勇却是时代的批判者,“他们保存了废墟,净化了悲剧,于是,也出现了一种真正深沉的文学”。民族的魅力来源民族的文化。只有民族的才会是世界的。一个深沉的民族要敢于面对一切成功和失败。“中国人若要变得大气,不能把所有的废墟驱逐。”废墟是文化的使节,是连接古代和现代的桥梁,废墟中有历史最强劲的韧带,废墟不是一种炫耀和摆设,它需要我们去破解,找到一把开启未来之门的钥匙。废墟让民族充满自信,让文明更加厚重,让我们把废墟变成寓言,让我们挟带废墟走向现代。《废墟》就像一首融注着诗情与哲理的散文诗,作者的视角独特,澎湃的激情从字里行间喷涌而出,文采彪炳,令读者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我诅咒废墟,我又寄情废墟”。文章开篇的这句话,浸透了作者复杂而丰沛的思想感情。这篇文章在不长的篇幅中包孕了作者对历史、对文化的深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