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当,中国人写做便当,跟饭盒或者盒饭是同一个意思,南方人说便当便当,就是简易方便。中国人吃饭讲究文化,自然是要越深邃越复杂越好,简易方便吃顿饭,听起来自然没有什么文化。所以中国人心目中的便当,大都是一个饭盒子里盛一坨饭,上面盖之以菜,虽然菜的种类可能也多达三四道,但总的来说都是一呼隆盖上去的,才不管它什么东南西北酸甜苦辣。吃的时候揭开盖子,早已菜汁肉汁横流,三四个菜一坨饭也早就变成了一个味道。当然当然,吃的时候也是不管味道,一呼隆下肚,真叫做便当。 把便当写作弁当是日本人干的事情,据说最早是“辩当”,后来大家都嫌难写,所以就成了弁当。但现在很多老弁当店仍然把“弁当”写作“辩当”的。不论其是否要比写成“弁当”的店更好吃一点,总之日本人的弁当精神跟中国人的完全背道而驰。中国人的便当讲究的是方便,而日本人的弁当,怎么说呢,便是将其向越来越复杂发展,直至形成了庞大而惊人的弁当文化,来告诉每一个人:“好弁当是有光辉的。” 有光辉的好弁当应该是什么样的?去年夏天我的一个美食编辑小朋友说要在北京做一期弁当专辑,我向其推荐了桥场饭屋的桥场信行师傅,委托他为这期专辑特制一个“桥场弁当”。拍摄当天,周刊来的摄影师也好编辑也好,都以为一个线条流畅,食物丰富多达五六种,颜色又简洁漂亮的弁当在十五分钟内一定可以搞掂。却没有料到桥场料理长却足足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小时,最后端出了一个盛满熏鸭肉、汉堡肉饼、炸大虾、杂菜萝卜卷、煎鲑鱼、关东煮、炸猪排、天麸罗、烤香菇、鸡蛋卷、各色饭团、各色蔬菜等多达二十几种菜色的弁当。且色彩绚烂,装饰精致,美丽不可方物。而桥场料理长却还遗憾着:“因为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将各种食物的位置搭配调整到最佳,更让人觉得可惜的是,竟然没有准备下上好的漆器弁当盒,而只是用上了普通的白木盒。” 对弁当盒子的讲究都到了如此地步,更别说弁当的内容了。 我在日本读书时候随手买一个弁当做午饭,虽然只是用黑红两色的塑料盒包裹的最便宜的弁当,里面也毫无疑问会结结实实地包含着新鲜蔬菜沙拉、颜色鲜艳的渍物、味道略重一点的小菜、口感软糯的撒了芝麻嵌了梅子的米饭、一道看上去就诱人食欲的主菜(一整条炸白身鱼或是满满的香喷喷的猪肉生姜烧)以及饭后水果几片。 更羡慕的则是同学们从自家带来的来自妈妈或者女朋友(甚至男友)的包裹着小碎花布的爱心弁当。除了更加丰富的菜色之外,更有用梅子汁染成心型的米饭,或者是用麸皮面包做成的小兔子之类的特别心意。据说就算是日本皇室的孩子,去上学时也一定要携带妈妈为其亲手制作的弁当,打开之后,弁当的内容颜色一定不能输给同学,才算是保持了面子。这一项任务是一定不能让宫廷厨师代劳的,所以当年初嫁进宫生了小太子的美智子,也曾经苦练做弁当的技术,不让小德仁在同学面前丢脸。 如我一般经常为好弁当所馋的人,应该到哪里去吃弁当呢?传统的回答可能是在坐车的时候,于各车站停靠的时候买“駅弁当”吃。因为駅弁当用的都是当地最出名的美味,不仅好吃而且很有特色。 但据我吃来,最近的駅弁当很有品质下降的趋势,有点光中看但是不中吃的意味,不如去大型百货店的地下食品层购买的专门店弁当来得更美味实惠。出名的有三越、伊势丹的地下食品层,都是不错的选择。但最厉害的则是大丸百货的地下食品层,号称全日本弁当品种最丰富的地方,有上千种弁当任君选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