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理论的进展,不少经济学家已经意识到,内生增长理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进行实证分析。从研究来看,这种实证研究事实上是沿着两条技术路线进行的:一条是进行国别间的研究,寻找内生增长证据。另一条是利用一国的长时段数据,研究一国的经济增长因素;或者单独讨论某个具体因素,如对外开放、税收、平等、金融进步、教育支出、创新等,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从内生增长理论的进展来看,它仍处于一个活跃发展的时期,尽管还没有划时代的创新,但在现代方法与经典理论的结合方面还是取得了不少的成就,如对 R&D(研究与开发)投入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定量模型的建立、对熊彼特的创造性毁灭的重新探索等。另外,在实证分析方面,尽管仍存在大量问题尚未解决,但在估计方法、变量的调整、数据的调整、定性因素的量化等方面均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从未来的发展来看,内生增长理论的发展将沿两个方向进行:一是沿非线性动态模型路线进行,以更复杂的数学模型更精确地模拟现实经济世界;二是计量检验的研究。在进入九十年代以后,经济学家对于内生增长理论的研究不断深入,并取得了新的进展。这些进展主要体现在对原有的内生增长模型的精致化方面。如自从Romer(1986)提出外在性以后,经济学家对经济增长的内生渊源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如Romer(1990)将技术进步视为一种中间产品的扩大化,并且假定这种扩大来源于个体最优化决策。Young(1991)提出了一个有限的干中学模型,在这个模型中,干中学是有限的,因此,增长可能受到发明约束。Young(1993)针对中间产品的替代性与互补性,提出了一个具有中间产品与最终产品数量同时扩大的内生增长模型。Oritigueira(2000)将闲暇引入到人力资本驱动的内生增长模型,由于闲暇的引入,效用函数不再是单调的,因而导致了多均衡的存在,增长路径不再稳定。Basu与Weil(1999)则提出了一个将技术与特定的K/L比例相联系的增长模型,在这个模型中,增长由两个方面驱动,一方面是由干中学驱动的(K/L比例特定),另一方面是技术进步与资本积累共同驱动(技术进步要求一个改变了的K/L比例)。Jones(1995,1999)及Dinopoulos等(1999)、Young(1998)、Segerstrom(1998)则对经济增长模型中的规模效应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他们认为Romer/Aghion and Howitt/Lucas等人所建立的增长模型都隐含着规模效应,但这种规模效应事实上没有经验支持,但如果在上述模型中去掉规模效应,则从根本上改变了模型的长期性质,增长亦可能从内生变成外生。因此,他们致力于建立一种没有规模效应的增长模型。Chol-Won Li(2000)则通过建立一个具有两个研究与开发部门(即新产品质量提高的研究与开发部门与增加中间产品品种的研究与开发模型),对增长的内生性进行了新的思考。在他的模型中,内生增长(即没有人口增长的增长)需要严峻的条件,半内生增长是一种更合理的解释。在最近的一些文献中,如Journal of Economic Theory(2001)出的一期关于内生增长模型与非线性之间关系的专刊,经济学家已经开始讨论内生增长可能导致的混沌路径或内生增长过程中的分叉点,将经济增长的研究引入到了非线性方向;另外也有一些经济学家讨论了增长中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在增长路径中存在多个均衡点时(如Kuzuo Mino (2001))。新熊彼特主义(neo-Schumpeterism)的复兴内生增长理论在九十年代的另一个重要进展是新熊彼特主义(neo-Schumpeterism)的复兴。自Aghion and Howitt于1992年提出了增长过程中的创造性破坏的作用,在他们于1998年出版的《内生增长理论》一书中,花了大量的篇幅讲述熊彼特方法,并对技术进步的创造性破坏作用进行详尽的分析。Aghion and Howitt在他们所建立的模型中,引入了新技术使原有技术过时的概念,从而使技术进步成为一种具有创造性的破坏过程。新熊彼特主义的另一个特点与技术进步的微观机制有关。在九十年代关于增长理论的文献中,很多模型[12]发展了市场结构与技术进步的关系(例如Aghion and Howitt(1998))。但是,就笔者所见,如何建立一个市场结构内生的技术进步模型,仍是值得经济学家努力的[13]。以杨小凯为代表的分工驱动经济增长思想,由于引入角点解而将分工与增长模型化,逐步得到了主流经济学家的认可。基于分工的研究尚未在经济增长的研究中占据主流地位。由Smith第一次系统提出并强调的分工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14],由A.Young(1928)进行了发扬,但其间直至八十年代才重获经济学家的重视。对于分工的概念及与增长的关系,经济学家的研究是沿着两条思路进行的:第一条思路是基于分工是生产迂回程度的加深,这是从厂商进行最优决策的角度来展开研究,如A.Young、Romer(1987)、Grossman(1991、1992)等人所作的研究;第二条思路是基于分工是经济中的个体(agent)最优选择的结果,体现为个体的专业化水平。这条思路的沿这条思路进行研究的有G.Beker(1992)、杨小凯(1991、1992、1993)等人。沿第一条思路进行的分析,主要问题在于忽略了分工的生成与演进过程。虽然Romer(1987)以中间产品的品种数作为生产的迂回程度,并假定中间产品的非完全替代性与非完全互补性(事实上,Romer所运用的模型中的生产函数是一个D—S型的生产函数),解出了一个生产迂回程度的一般均衡解。但其分析过程中没有讨论因生产迂回程度增加而带来的交易成本增加问题,其模型对现实的意义并不太大。杨小凯的贡献在于其认识到了Romer模型忽略交易成本的缺陷,将分工与交易成本联系起来,用交易成本来解释分工的演进。然而,从他已发表的论文与专著(如杨小凯(1998,2000,2001))来看,杨小凯体系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在于演进(evolution)的概念。在杨那里,分工是一个演进的过程,决定分工演进的是交易成本。但交易成本的定义与测度本身所存在的问题局限了杨的模型的应用,而且,更为致命的是,在杨那里,经济人(AGENT)的理性是有问题的,即在既定交易成本具有无穷的理性推理能力,但在预见交易成本的演进方面却一无所知[15]。随着理论的进展,不少经济学家已经意识到,内生增长理论面临着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进行实证分析。无论是沿着Romer的独立研究与开发部门研究路线进行的研究,还是沿着Lucas的人力资本溢出研究路线进行的研究,都面临着如何进行实证分析的问题。从研究来看,这种实证研究事实上是沿着两条技术路线进行的,一条是进行国别间的研究,寻找内生增长证据;另一条是沿一国的长时段数据,研究一国的经济增长因素;或者单独讨论某个具体因素,如对外开放、税收、平等、金融进步、长周期、教育支出、创新等,对于经济增长的作用。沿第一条技术路线进行的研究,大部分实质上是以著名的Barro型回归(Barro-type regressions)进行的,即以一国的人均收入增长率为因变量,同时以一国的人均收入为自变量,对国民收入增长率是否趋同进行回归检验。如Barro(1995,1996)对92个国家、美国国内各州、日本国内各县的趋同趋势进行了检验;Kremer(1993)对于全世界有史以来的经济增长过程的研究表明,经济增长与人口规模存正相关关系,这在经验上支持了内生增长理论;Michael J.Boskin(2001)对战后的经济增长进行了实证研究,他认为技术进步应同时体现在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的调整上,据此,他得出结论,技术进步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在50%以上,而可见资本为25%以上,而70年代以后增长率的下降则应归因于单纯物质资本调整型技术进步;Greenwood等(1998,NBER,W6647)对二战后美国的经济增长进行了核算,认为美国的增长与技术进步之间有着很强的关联关系,同时,他们认为,经济增长过程中,人力资本与技术进步及资本改进之间有着强互补性,得到了一些内生增长的证据;Aghion and Howitt(1998)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寻找到能代表国家间差异的数据,如一国与另一国之间所存在的增长率的差异,可能是因为两国间的文化传统与政治经济制度所造成的[16],同时国与国之间的GDP差距是否如汇率所显示的那么大,是值得探讨的,然而,对于GDP的调整,虽有PPP之类的方法,但迄今为止尚没有能得到广泛认同的方法。更为重要的是,沿着第一条技术路线进行的研究,并没有找到很多对内生增长理论进行支持的经验证据,如DeLong and Summers(1991)对美国的经济增长事实的研究表明,设备投资的增长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Mankiw,Romer,Weil(1992)所进行的研究(即著名的MRW检验)表明,有着递减报酬和外生技术进步的Solow-Swan模型,能够对经济增长率进行解释,而且,他们的工作也表明了条件趋同的存在;Young(1995)使用超越对数总量生产函数,对东亚新兴工业国家的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进行了测算,Young的研究表明,东亚新兴工业国家,如香港、新加坡、中国台湾、韩国,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其TFP的增长率是很低的,不足以解释其超过一般发展中国家的增长,Young认为,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来自于资本的大量积累、劳动力参与程度的提高、人均教育水平的提高等;Jones(1995)研究了OECD国家在二战后的R&D对生产率增长的作用,他发现,战后OECD国家R&D开支的急剧提高,对于其生产率的提高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Dinopous与Thompos(1999)通过对经济增长中规模效应进行检验,认为并不存在对于规模效应进行支持的经验事实。所有这些均说明内生增长理论在与经验事实相吻合方面尚不尽如人意,正如Temple(1999)所指出,对于增长的经验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支持了50年代类型的新古典增长理论。Sala-I-Martin(2001)亦指出新古典增长理论比AK模型更能解释趋同。沿第二条技术路线进行的研究取得了广泛的成果,尽管这些成果之间对于各个单个因素对经济增长的作用的结论仍缺乏一致性。Abhijit.V.Banerjee的《不平等与增长》(NBER WORKING PAPER NO.7793),Douglas Holtz-Eakin,etc的《代际冲突、人力资本积累与经济增长》(NBER WORKING PAPER NO.7762),Paul Beaudry and David Green(2001)的《人口增长、技术应用与经济产出》,S.EDWARDS(1997)《开放、生产率与增长》[使用93个国家的数据,研究了开放与TFP增长之间关系的强健性,得出了肯定的结论][17],Engen etc.(1996)的《税收与经济增长》[本文使用了历史数据分析方法、国别分析方法、微观分析方法等对税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得出了在短期内税收近似中性,而在长期内的累积结果显著的结论]等,分别对影响经济增长的因素进行了详尽分析。但从总体上看,正如Ben Fine(2000)所指出的,许多内生增长理论的经验分析工作仍然与旧的全要素生产率(TFP)分析方法相似,只是投入要素被更宽泛地解释,以包含产生增长的因素,这样,能够在一个微观的基础上,对市场不完全背景下所产生的增长更深刻地进行刻划[18]。新经济增长理论发展的另一个方向是研究经济增长与结构变动之间的互动关系。例如,John Laitner(2000)讨论了结构变化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他认为,一个国家在工业化过程中,储蓄率内生地上升,因此,经济增长率也随之发生变化。John Laitner的这种观点事实上是对九十年代后兴起的两部门(或多部门)增长模型的一个重要扩展。从九十年代内生增长理论的进展来看,内生增长理论仍处于一个活跃发展的时期,如对R&D投入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定量模型的建立、对熊彼特的创造性毁灭的重新探索等。另外,在实证分析方面,正如Ben Fine(2000)所指出,增长理论的实证研究面临着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变量的独立性(模型的检验假设了数据的独立性,但在实际上,变量之是相互影响的,独立性无法保证);数据基于模型所进行的选择性,这种选择忽略了增长过程而注重增长的结果;数据的随机性与变量的随机性的匹配,模型中所使用的是随机变量,但现实中的数据却是各种随机冲击的后果。但是,90年代在估计方法(如对于Barro型回归的突破)、变量的调整(如多国的长时期数据,见Summers-Heston (1988/1991/1995),又如对于教育数据的调整,见Barro and Lee(1998))、数据的调整(对各国经济增长率的调整)、定性因素的量化(如对于民主与增长关系的研究)等方面均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从未来的发展来看,内生增长理论的发展将沿两个方向进行,第一个方向是沿非线性动态模型路线进行,以更复杂的数学模型更精确地模拟现实经济世界;另一方向是计量检验的研究,包括引入更多变量、对变量进行调整以具有现实性、定性因素的定量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