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出自:徐志摩写给梁启超的一封信。
1、原文为: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意思:
得到了它是我的幸运,或者说是我有幸的事,失去了它也是我命中注定啊,就是说不要把得失看得那么重要,得到了固然很好,可是失去了也不能强求。
2、原信节选:
《致梁启超》徐志摩
我之甘冒世之不韪,竭全力以斗者,非特求免凶惨之苦痛,
实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耳.。
人谁不求庸德?人谁不安现成?人谁不怕艰险?然且有突围而出者,夫岂得已而然哉?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嗟夫吾师!我尝奋我灵魂之精髓,以凝成一理想之明珠,
涵之以热满之心血,朗照我深奥之灵府。
而庸俗忌之嫉之,辄欲麻木其灵魂,捣碎其理想,杀灭其希望,污毁其纯洁!
我之不流入堕落,流入庸懦,流入卑污,其几亦微矣!
3、作者简介: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现代诗人、散文家。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英国时改名志摩。曾经用过的笔名:南湖、诗哲、海谷、谷、大兵、云中鹤、仙鹤、删我、心手、黄狗、谔谔等。徐志摩是新月派代表诗人,新月诗社成员。
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 1918年赴美国克拉克大学学习银行学。十个月即告毕业,获学士学位,得一等荣誉奖。同年,转入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院,进经济系。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剑桥大学当特别生,研究政治经济学。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奠定其浪漫主义诗风。1923年成立新月社。1924年任北京大学教授。1926年任光华大学、大夏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1949年更名为南京大学)教授。1930年辞去了上海和南京的职务,应胡适之邀,再度任北京大学教授,兼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授。1931年11月19日因飞机失事罹难。代表作品有《再别康桥》、《翡冷翠的一夜》。
4、与梁启超关系
1917年,北洋大学法科并入北京大学,徐志摩也随着转入北大就读。在北方上大学的两年里,他的生活增添了新的内容,他的思想注入了新的因素。在校期间,他不仅钻研法学,而且攻读日文、法文及政治学,并涉猎中外文学,这又燃起他对文学的兴趣。这一时期他广交朋友,结识名流,由张君劢、张公权的介绍,拜梁启超为老师,还举行了隆重的拜师大礼。梁启超对徐志摩的一生影响是大的,他在徐志摩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徐梁虽系密切的师徒关系,但他们二人的思想差别还是存在的,已经接受了资产阶级民主自由思想的徐志摩,他不顾一切,舍命追求他的理想的人生,他要争取婚姻恋爱自由。
5、创作背景:
1922年3月,远在英国的徐志摩和自己的结发妻子张幼仪离婚。理由之一是他们的婚姻是包办的,没有爱情;另一个则是他爱上了同时留学英国的才情并茂的林徽因。许多亲朋好友对此举不理解,梁启超同样如此,他在致徐志摩的信中说,“其一,万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乐”,“其二,恋爱神圣为今之少年所乐道”但是“兹事盖可遇而不可求”。又告诫他“天下岂有圆满之宇宙?”其实,梁这样作主要还是害怕爱徒此举会自毁前程,因为在20世纪初期许多中国人的观念中,无爱离婚就和无故休妻一样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
对于老师的劝诫,持有爱情至上观念的理想主义者徐志摩是不认同的。他在回复梁启超时,申明自己这样做只为“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耳。”至于梁启超对其前途的担忧,徐志摩表态:“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大意是,不用你们担心,后果由我自己负责。
出自《致梁启超》 作者:徐志摩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或得则吾生,不或则吾灭。 诗歌简召 徐志摩是中国现代文坛不可多得的大才子。他的老师是近代中国著名的维新思想家和革命家——一代宗师梁启超先生。关于这位文坛才子和恩师的关系,说起来倒也颇具传奇色彩。 敬仰钦佩 拜为门下 从中学时代起,徐志摩就为学界泰斗梁启超的学识与文采所倾倒。在杭州府中上学期间,徐志摩在校刊《友声》第一期上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论小说与社会之关系》。这篇文章从文风到思想,都仿效梁启超的《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可见他对梁启超的敬仰。 1918年6月,正在北京大学读书的徐志摩终于如愿易偿,成为梁启超先生的门下弟子。原来,徐志摩的姑夫有一位堂弟,名唤蒋百里,是梁启超的门生。1915年,徐志摩在父母的说和下和浙江都督秘书张嘉熬的妹妹张幼仪成亲。张家是江苏宝山的名门望族,张幼仪的二哥张君劢恰好也是梁启超的得意门生。徐志摩早有拜梁启超为师的愿望,便请蒋百里和张君劢帮忙引荐。梁启超见徐志摩眉宇清雅,问答之间透露出聪颖之气,十分喜欢,便答应收为门徒。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得知独生儿子拜上梁启超这样知名的学者为师,自然非常高兴,为表心意,“爱子心切”的徐申如不惜破费拿出1000大洋作为拜师礼金。 呵护有加 百般提携 将徐志摩收为门徒后,梁启超开始为学生的前途筹划起来。当时,正值留学欧美的热潮兴起,为了让徐志摩拓展视野,以为将来立身报国做准备,梁启超建议他到国外留学。志向远大的徐志摩接受了恩师的这一建议,便和父亲商量后准备赴美自费留学。出国之前,梁启超写信给了他许多鼓励。面对恩师的钟爱,志摩表示:“首涂之日,奉握金诲,片语提撕,皆旷可发蒙。” 1922年秋,徐志摩学成归国。在回家乡拜过双亲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赴北京看望恩师梁启超。眼看爱徒的谈吐和学识都大为长进,梁任公颇感欣慰。1922年12月,梁启超介绍徐志摩在北京松坡图书馆担任了英文干事。1924年,梁启超以讲学社的名义邀请亚洲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印度诗哲泰戈尔来华讲学。这一次,梁启超给了爱徒充分展现自身才华的机会,他安排徐志摩作泰戈尔访华期间的随身翻译。从此,国内学术界认识了这位皮肤白皙、玉树临风、英文说地超级棒的青年才俊。这也使得1924年秋冬间,徐志摩顺利地被聘用为北京大学英美文学教授。 对于爱徒的成就,梁启超颇为得意。1924年秋天,梁启超集了多首宋词,以八尺宣纸写了一幅大楹联赠给徐志摩,全联谨严古朴如下:“临流可奈清癯,第四桥边,呼棹过环碧;此意平生飞动,海棠影下,吹笛到天明。”主要记述了徐陪同印度诗人泰戈尔畅游杭州西湖,又陪泰戈尔到北京名刹法源寺欣赏丁香,并在树下通宵达旦作诗之事。此联将徐的才情智慧表现地栩栩如生。梁启超曾在自己所著的《饮冰室诗话附录》中说“我所集最得意的是赠徐志摩一联。”从中可见,梁任公对徐的喜爱程度。怪不得连胡适都说 “徐志摩是梁任公先生最爱护的学生。” 婚姻观念 频生冲突 虽然在才学方面,梁任公很赞赏徐志摩,但是在婚姻爱情观念上,梁任公却比爱徒保守许多。这就为他们的矛盾冲突埋下了伏笔。 1922年3月,远在英国的徐志摩和自己的结发妻子张幼仪离婚。理由之一是他们的婚姻是包办的,没有爱情;另一个则是他爱上了同时留学英国的才情并茂的林徽因。许多亲朋好友对此举不理解,梁启超同样如此,他在致徐志摩的信中说,“其一,万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乐”,“其二,恋爱神圣为今之少年所乐道”但是“兹事盖可遇而不可求”。又告诫他“天下岂有圆满之宇宙?”其实,梁这样作主要还是害怕爱徒此举会自毁前程,因为在20世纪初期许多中国人的观念中,无爱离婚就和无故休妻一样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 对于老师的劝诫,持有爱情至上观念的理想主义者徐志摩是不认同的。他在回复梁启超时,申明自己这样做只为“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耳。”至于梁启超对其前途的担忧,徐志摩表态:“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大意是,不用你们担心,后果由我自己负责。 徐志摩离婚了,但他对林徽因的追求毕竟没有成功。1924年,他遇见了风情万种的一代才女陆小曼,两人一见倾心,很快陷入热恋中。陆小曼是有夫之妇,并且她的丈夫王庚还是梁启超的学生、徐志摩的好友。抱着“朋友妻不可戏”的传统观念,梁启超对学生的做法很是不屑。后来,陆小曼和王庚离婚。1926年,即传出徐陆二人要结婚的消息。这简直把梁启超气得够呛。不仅如此,徐志摩还请胡适作说客,要梁启超去当他们的证婚人。开始梁启超坚决不同意,后来碍不过胡博士等知名人士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1926年10月3日,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北京北海公园举行结婚典礼。因为梁启超的出现,这一婚礼简直成为古今中外闻所未闻的一次。梁任公缓缓走上主席台,开口便语出惊人:“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至于离婚再娶!”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使这对新人顿时双颊通红。接下来,梁启超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直将证婚词搞成了骂婚词,就连旁人都觉得老先生在别人大喜之日这样说未免有些过火。徐志摩只好忍着惭怍,亲自趋前,向老师服罪,并觳觫地说:“请老师不要再讲下去了,顾全弟子一点颜面吧。”梁启超听了这话,大概也觉得讲得过于不堪,也就趁此收煞,说道:“徐志摩,陆小曼,你们听着,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这全是由于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我作为你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还认我为你的先生的话——又作为今天这场婚礼的证婚人,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结婚!” 其实,梁启超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爱徒心切,他在后来写给远在美国的儿子梁思成和儿媳林徽因的信中这样解释自己的这一失态行为:“徐志摩这个人其实很聪明,我爱他不过,此次看着他陷于灭顶,还想救他出来,我也有一番苦心。” 对于老师的“苦心”,心思细腻的志摩岂能不知,所以终其一身,他也没有因为老师在自己婚礼上的过激言行而心存憎恶。1928年11月上旬,徐志摩第三次欧游回国后不久,就听说远在北平的恩师病重的消息。他匆匆赶往北平,探望老师。后来见老师的病情尚未进一步恶化,已能和家人谈话,就离京返沪。万万没有想到,他返回上海还没有几天,梁启超就在协和医院驾鹤西归了,时间是1929年1月19日。身在上海的徐志摩接到噩耗,悲痛万分,他前往北京参加了追悼活动。之后,又竭尽全力出版梁启超的遗稿,宣扬他的学问和人格,可谓出于一片至诚。 纵观梁启超和徐志摩的师生情谊,在梁启超一方而言,只能是“爱之深,责之切”,对徐志摩来说,可能就是“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了。
徐志摩诗集 -------------------------------------------------------------------------------- 徐志摩简介 徐志摩(1897~1931)现代诗人、散文家。名章垿,笔名南湖、云中鹤等。浙江海宁人。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1918年赴美国学习银行学。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伦敦剑桥大学当特别生,研究政治经济学。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 1921年开始创作新诗。 1922年返国后在报刊上发表大量诗文。1923年,参与发起成立新月社。加入文学研究会。1924年与胡适、陈西滢等创办《现代评论》周刊,任北京大学教授。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华时任翻译。1925年赴欧洲、游历苏、德、意、法等国。1926年在北京主编《晨报》副刊《诗镌》,与闻一多、朱湘等人开展新诗格律化运动,影响到新诗艺术的发展。同年移居上海,任光华大学、大夏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教授。 1927年参加创办新月书店。次年《新月》月刊创刊后任主编。并出国游历英、美、日、印诸国。1930年任中华文化基金委员会委员,被选为英国诗社社员。同年冬到北京大学与北京女子大学任教。1931年初,与陈梦家、方玮德创办《诗刊》季刊,被推选为笔会中国分会理事。同年11月19日,由南京乘飞机到北平,因遇雾在济南附近触山,机坠身亡。著有诗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散文集《落叶》、《巴黎的鳞爪》、《自剖》、《秋》,小说散文集《轮盘》,戏剧《卞昆冈》(与陆小曼合写),日记《爱眉小札》、《志摩日记》,译著《曼殊斐尔小说集》等。他的作品已编为《徐志摩文集》出版。徐诗字句清新,韵律谐和,比喻新奇,想象丰富,意境优美,神思飘逸,富于变化,并追求艺术形式的整饬、华美,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为新月派的代表诗人。他的散文也自成一格,取得了不亚于诗歌的成就,其中《自剖》、《想飞》、《我所知道的康桥》、《翡冷翠山居闲话》等都是传世的名篇。———————————————————————— 1、志摩的诗雪花的快乐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你看,我有我的方向!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盈盈的②,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沙扬挪拉一首 赠日本女郎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披散你的满头发,赤露你的一双脚; 跟着我来,我的恋爱,抛弃这个世界殉我们的恋爱!我拉着你的手,爱,你跟着我走; 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刺透, 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你跟着我走,我拉着你的手, 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 跟着我来, 我的恋爱!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白茫茫的大海,白茫茫的大海, 无边的自由,我与你与恋爱!顺著我的指头看,那天边一小星的蓝—— 那是一座岛,岛上有青草, 鲜花,美丽的走兽与飞鸟;快上这轻快的小艇,去到那理想的天庭—— 恋爱,欢欣,自由—— 辞别了人间,永远! 去吧去吧,人间,去吧! 我独立在高山的峰上;去吧,人间,去吧! 我面对着无极的穹苍。去吧,青年,去吧! 与幽谷的香草同埋;去吧,青年,去吧! 悲哀付与暮天的群鸦。去吧,梦乡,去吧! 我把幻景的玉杯摔破;去吧,梦乡,去吧! 我笑受山风与海涛之贺。去吧,种种,去吧! 当前有插天的高峰;去吧,一切,去吧! 当前有无穷的无穷! 为要寻一个明星我骑着一匹拐腿的瞎马, 向着黑夜里加鞭;—— 向着黑夜里加鞭,我跨着一匹拐腿的瞎马!我冲入这黑绵绵的昏夜, 为要寻一颗明星;—— 为要寻一颗明星,我冲入这黑茫茫的荒野。累坏了,累坏了我胯下的牲口, 那明星还不出现;—— 那明星还不出现,累坏了,累坏了马鞍上的身手。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荒野里倒着一只牲口, 黑夜里躺着一具尸首。——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我有一个恋爱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在海上,在风雨后的山顶—— 永远有一颗,万颗的明星!山涧边小草花的知心,高楼上小孩童的欢欣,旅行人的灯亮与南针:—— 万万里外闪烁的精灵!我有一个破碎的魂灵,像一堆破碎的水晶,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 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人生的冰激与柔情,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有时阶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伤,逼迫我泪零。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献爱与一天的明星,任凭人生是幻是真地球在或是消派—— 大空中永远有不昧的明星! 月下雷峰影片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满天稠密的黑云与白云;我送你一个雷峰塔顶, 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团团的月彩,纤纤的波鳞——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 假如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 沪杭车中匆匆匆!催催催!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 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石虎胡同七号我们的小园庭,有时荡漾着无限温柔:善笑的藤娘,袒酥怀任团团的柿掌绸缪,百尺的槐翁,在微风中俯身将棠姑抱搂,黄狗在篱边,守候睡熟的珀儿,它的小友小雀儿新制求婚的艳曲,在媚唱无休——我们的小园庭,有时荡漾着无限温柔。我们的小园庭,有时淡描着依稀的梦景;雨过的苍茫与满庭荫绿,织成无声幽冥,小蛙独坐在残兰的胸前,听隔院蚓鸣,一片化不尽的雨云,倦展在老槐树顶,掠檐前作圆形的舞旋,是蝙蝠,还是蜻蜓?我们的小园庭,有时淡描着依稀的梦景。我们的小园庭,有时轻喟着一声奈何;奈何在暴雨时,雨槌下捣烂鲜红无数,奈何在新秋时,未凋的青叶惆怅地辞树,奈何在深夜里,月儿乘云艇归去,西墙已度,远巷薤露的乐音,一阵阵被冷风吹过——我们的小园庭,有时轻喟着一声奈何。我们的小园庭,有时沉浸在快乐之中;雨后的黄昏,满院只美荫,清香与凉风,大量的蹇翁,巨樽在手,蹇足直指天空,一斤,两斤,杯底喝尽,满怀酒欢,满面酒红,连珠的笑响中,浮沉着神仙似的酒翁——我们的小园庭,有时沉浸在快乐之中。 残诗怨谁?怨谁?这是青天里打雷?关着,锁上;赶明儿瓷花砖上堆灰!别瞧这白石台阶儿光润②,赶明儿,唉,石缝里长草,石上松上青青的全是莓!那廊下的青玉缸里养着鱼,真凤尾,可还有谁给换水,谁给捞草,谁给喂?要不了三五天准翻着白肚鼓着眼,不浮着死,也就让冰分儿压一个扁!顶可怜是那几个红嘴绿毛的鹦哥,让娘娘教得顶乖,会跟着洞箫唱歌,真娇养惯,喂食一迟,就叫人名儿骂,现在,您叫去!就剩空院子给您答话!…… 2、翡冷翠的一夜翡冷翠的一夜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头顶白树上的风声,沙沙的,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六月十一日,一九二五年翡冷翠山中 呻吟语我亦愿意赞美这神奇的宇宙,我亦愿意忘却了人间有忧愁, 象一只没挂累的梅花雀, 清朝上歌唱,黄昏时跳跃;——假如她清风似的常在我的左右!我亦想望我的诗句清水似的流,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鱼似的悠悠; 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 再休问我闲暇的诗情?——上帝!你一天不还她生命与自由!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 手剥一层层莲衣, 看江鸥在眼前飞, 忍含着一眼悲泪——我想着你,我想着你,啊小龙!② 我尝一尝莲瓤,回味曾经的温存:—— 那阶前不卷的重帘, 掩护着同心③的欢恋: 我又听着你的盟言,“永远是你的,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尝一尝莲心,我的心比莲心苦; 我长夜里怔忡, 挣不开的恶梦, 谁知我的苦痛?你害了我,爱,这日子叫我如何过?但我不能责你负,我不忍猜你变, 我心肠只是一片柔:④ 你是我的!我依旧 将你紧紧的抱搂——⑤除非是天翻——⑥但谁能想象那一天?⑦ ①本诗最初见于1925年9月9日《志摩日记·爱眉小札》内。 ②发表时“龙”为“红”。 ③日记中“同心”为“消魂”。 ④日记中此处无“:”。 ⑤日记中“——”为“;” ⑥日记中“——”为“,”。 ⑦日记中此句为“但我不能想象那一天!”篇末署有:“九月四日沪宁道上”。半夜深巷琵琶 又被它从睡梦中惊醒,深夜里的琵琶! 是谁的悲思, 是谁的手指,象一阵凄风,象一阵惨雨,象一阵落花, 在这夜深深时, 在这睡昏昏时,挑动着紧促的弦索,乱弹着宫商角微, 和着这深夜,荒街, 柳梢头有残月挂,啊,半轮的残月,象是破碎的希望他,他 头戴一顶开花帽, 身上带着铁链条,在光阴的道上疯了似的跳,疯了似的笑, 完了,他说,吹糊你的灯, 她在坟墓的那一边等,等你去亲吻,等你去亲吻,等你去亲吻! ①写于1926年5月,初载同年5月20日《晨报副刊·诗镌》第8期,署名志摩。“起造一座墙” 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在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 ①写于1925年8月,初载同年9月5日《现代评论》第2卷第39期,署名徐志摩。后收入诗集《翡冷翠的一夜》。再不见雷峰 再不见雷峰,雷峰坍成了一座大荒冢, 顶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葱; 顶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葱,再不见雷峰,雷峰坍成了一座大荒冢。为什么感慨,对着这光阴应分的摧残? 世上多的是不应分的变态, 世上多的是不应分的变态;为什么感慨,对着这光阴应分的摧残?为什么感慨:这塔是镇压,这坟是掩埋, 镇压还不如掩埋来得痛快! 镇压还不如掩埋来得痛快,为什么感慨:这塔是镇压,这坟是掩埋。再没有雷峰;雷峰从此掩埋在人的记忆中: 象曾经的幻梦,曾经的爱宠; 象曾经的幻梦,曾经的爱宠,再没有雷峰;雷峰从此掩埋在人的记忆中。九月,西湖。 ①写于1925年9月,初载同年10月5日《晨报副刊》,署名志摩。 “这年头活着不易” 昨天我冒着大雨到烟霞岭下访桂; 南高峰在烟霞中不见, 在一家松茅铺的屋檐前 我停步,问一个村姑今年翁家山的桂花有没有去年开的媚,那村姑先对着我身上细细的端详; 活象只羽毛浸瘪了的鸟, 我心想,她定觉得蹊跷, 在这大雨天单身走远道,倒来没来头的问桂花今年香不香。 “客人,你运气不好,来得太迟又太早; 这里就是有名的满家弄, 往年这时候到处香得凶, 这几天连绵的雨,外加风,弄得这稀糟,今年的早桂就算完了。” 果然这桂子林也不能给我点子欢喜; 枝上只见焦萎的细蕊, 看着凄凄,唉,无妄的灾! 为什么这到处是憔悴?这年头活着不易!这年头活着不易!西湖,九月 ①写于1925年9月,初载同年10月21日《晨报副刊》,署名鹤。在哀克刹脱(Excter)教堂前 这是我自己的身影,今晚间 倒映在异乡教宇的前庭, 一座冷峭峭森严的大殿, 一个峭阴阴孤耸的身影。我对着寺前的雕像发问: “是谁负责这离奇的人生?”老朽的雕像瞅着我发楞, 仿佛怪嫌这离奇的疑问。我又转问那冷郁郁的大星, 它正升起在这教堂的后背,但它答我以嘲讽似的迷瞬, 在星光下相对,我与我的迷谜!这时间我身旁的那颗老树, 他荫蔽着战迹碑下的无辜,幽幽的叹一声长气,象是 凄凉的空院里凄凉的秋雨。他至少有百余年的经验, 人间的变幻他什么都见过;生命的顽皮他也曾计数; 春夏间汹汹,冬季里婆婆。他认识这镇上最老的前辈, 看他们受洗,长黄毛的婴孩;看他们配偶,也在这教门内,—— 最后看他们名字上墓碑!这半悲惨的趣剧他早经看厌, 他自身痈肿的残余更不沽恋;因此他与我同心,发一阵叹息—— 啊!我身影边平添了斑斑的落叶!一九二五,七月。 ①哀克刹脱,现通译为埃克塞特,英国城市。海韵 一“女郎,单身的女郎, 你为什么留恋 这黄昏的海边?——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 我爱这晚风吹:”——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有一个散发的女郎——徘徊,徘徊。二 “女郎,散发的女郎, 你为什么彷徨 在这冷清的海上?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听我唱歌, 大海,我唱,你来和:”—— 在星光下,在凉风里,轻荡着少女的清音——高吟,低哦。三“女郎,胆大的女郎! 那天边扯起了黑幕, 这顷刻间有恶风波——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看我凌空舞, 学一个海鸥没海波:”——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婆娑,婆娑。四“听呀,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啊不;海波他不来吞我, 我爱这大海的颠簸!” 在潮声里,在波光里, 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蹉跎,蹉跎。五“女郎,在哪里,女郎? 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 在哪里,啊,勇敢的女郎?”黑夜吞没了星辉, 这海边再没有光芒;海潮吞没了沙滩, 沙滩上再不见女郎,—— 再不见女郎! ①此诗发表于1925年8月17日《晨报·文学旬刊》。苏苏 苏苏是一痴心的女子, 象一朵野蔷薇,她的丰姿; 象一朵野蔷薇,她的丰姿来一阵暴风雨,摧残了她的身世。这荒草地里有她的墓碑 淹没在蔓草里,她的伤悲; 淹没在蔓草里,她的伤悲——啊,这荒土里化生了血染的蔷薇!那蔷薇是痴心女的灵魂, 在清早上受清露的滋润, 到黄昏里有晚风来温存,更有那长夜的慰安,看星斗纵横。你说这应分是她的平安? 但运命又叫无情的手来攀, 攀,攀尽了青条上的灿烂,——可怜呵,苏苏她又遭一度的摧残! ①写于1925年5月5日,初载同年12月1日《晨报七周年纪念增刊》,署名徐志摩。3、猛虎集阔的海 阔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只巨大的纸鹞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风;我只要一分钟我只要一点光我只要一条缝, 象一个小孩爬伏 在一间暗屋的窗前 望着西天边不死的一条 缝,一点 光,一分 钟。 ①写作时间小详。发表报刊不详。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树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十一月六日 ①写于1928年11月6日,初载1928年12月10日《新月》月刊第1卷第10号,署名徐志摩。黄鹂 一掠颜色飞上了树。“看,一只黄鹂!”有人说。翘着尾尖,它不作声,艳异照亮了浓密——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热情,等候它唱,我们静着望,怕惊了它。但它一展翅,冲破浓密,化一朵彩云;它飞了,不见了,没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热情。 ①写作时间不详,初载1930年2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第12号,属名徐志摩。生活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五月二十九日 ①写于1928年5月29日,初载1929年5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和3号,署名志摩,后收入诗集《猛虎集》。残 破 一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 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里奔跑: 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 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 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二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 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 也不饶恕我的肢体: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三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树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正如我要在残破的意识里重兴起一个残破的天地。四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云烟;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 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我有的只是些残破的呼吸, 如同封锁在壁椽间的群鼠追逐着,追求着黑暗与虚无! ①写于1931年3月,初载1931年4月《现代学生》第1卷第6期,署名徐志摩,后收入《猛虎集》。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她的温存,我的迷醉。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甜美是梦里的光辉。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她的负心,我的伤悲。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在梦的悲哀里心碎!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①写于1928年,初载同年3月10日《新月》月刊第一卷第1号,署名志摩。4、云游云 游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①写于1931年7月,初以《献词》为题辑入同年8月上海新日书店版《猛虎集》后改此题载同年10月5日《诗刊》第3期,署名徐志摩。火车擒住轨 火车擒住轨,在黑夜里奔:过山,过水,过陈死人的坟:过桥,听钢骨牛喘似的叫,过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过池塘,群蛙在黑水里打鼓,过噤口的村庄,不见一粒火;过冰清的小站,上下没有客,月台袒露着肚子,象是罪恶。这时车的呻吟惊醒了天上三两个星,躲在云缝里张望;那是干什么的,他们在疑问,大凉夜不歇着,直闹又是哼,长虫似的一条,呼吸是火焰,一死儿往暗里闯,不顾危险,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累坠!那些奇异的善良的人,放平了心安睡,把他们不论俊的村的命全盘交给了它,不论爬的是高山还是低洼,不问深林里有怪鸟在诅咒,天象的辉煌全对着毁灭走;只图眼着过得,裂大嘴打呼,明儿车一到,抢了皮包走路!这态度也不错!愁没有个底;你我在天空,那天也不休息,睁大了眼,什么事都看分明,但自己又何尝能支使运命?说什么光明,智慧永恒的美,彼此同是在一条线上受罪,就差你我的寿数比他们强,这玩艺反正是一片湖涂账。 ①对于1931年7月19日,初载同年10月5日《诗刊》第3期,署名志摩。此诗原名《一片糊涂帐》,是徐志摩最后一篇诗作。最后的那一天 在春风不再回来的那一年, 在枯枝不再青条的那一天, 那时间天空再没有光照, 只黑蒙蒙的妖氛弥漫着太阳,月亮,星光死去了的空间;在一切标准推翻的那一天,在一切价值重估的那时间: 暴露在最后审判的威灵中 一切的虚伪与虚荣与虚空:赤裸裸的灵魂们匍匐在主的跟前;——我爱,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更不须声诉,辨冤,再不必隐藏,—— 你我的心,象一朵雪白的并蒂莲, 在爱的青梗上秀挺,欢欣,鲜妍,——在主的跟前,爱是唯一的荣光。 ①写作时间和发表报刊不详。爱的灵感——奉适之一 下面这些诗行好歹是他撩拨出来的,正如这十年来大多数的诗行好歹是他拨出来的!不妨事了,你先坐着吧,这阵子可不轻,我当是已经完了,已经整个的脱离了这世界,飘渺的,不知到了哪儿。仿佛有一朵莲花似的云拥着我,(她脸上浮着莲花似的笑)拥着到远极了的地方去……唉,我真不希罕再回来,人说解脱,那许就是吧!我就象是一朵云,一朵纯白的,纯白的云,一点不见分量,阳光抱着我,我就是光,轻灵的一球,往远处飞,
1922年秋天,诗人徐志摩从英国剑桥留学归国,石破天惊地发表了一篇——『徐志摩离婚通告』,文名尚未远播的他立即以此头号新闻震动了中国,造成了近代史上头一宗西式离婚事件,挑战了百年前中国的封建婚姻制度。 徐志摩当时曾写下这样一段文字:“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寻求灵魂伴侣”这样一个想望,引领徐志摩在匆匆的三十六载人生里历经了三段感情,交错于三个不同典型女子的生命之间,他们共同创造了诗人徐志摩,也同样因他而改变了各自的命运 。后人引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温瑞安的武侠小说中写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后来,优客李玲在红颜四大名捕中又写作“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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