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桥之美 先生要求取一点以言之,着实让我无法下笔.美既然是意境,就不得不讲究和谐,孤单的一个点,没有布景,怎么让人领会它的美呢?我提笔之前很是琢磨了一下,但最终是被先生意下的“一点”所害:想写饮茶之道,却总想着沏茶的细瓷杯子,若换了饮酒的觚来盛茶,不知道不伦不类成什么样子;想写足球,却是满心的动静结合,从草坪到球员到阵势到风格,无一能缺……最终还是狠狠心舍了先生的要求,书《双桥之美》以为题,以鸣周庄之趣。 “十一”去周庄实在是个错误:人挨人,人挤人,除了人,还是人。真担心那窄窄的双桥是不是会被挤垮掉或者有人被挤下桥。小老百姓嘛,图热闹,挤得开心,一般人自然不能像某些领导那样把一镇的人哄出去,尽得江南第一水乡的清静。当然,有得有失,领导出游还担心被shot,我不担心。人多也没关系,用心看照样能领会处处美景。 既然借了双桥为题,当然要先提双桥。如果不是陈逸飞瞄上了它,若不是美国人把它送给老人家,不知它还有没有今天被我用作题目的荣幸。玩笑话,不过周庄尤其是双桥还真是因为这幅画出了名。双桥是美,不过遗憾的是我竟然因为人太多无法拍摄一张照片留个念。不晓得双桥是谁设计的,能想出这样好的点子,使得两桥如此巧妙地架在这样的河流上:圆拱桥东面睡卧菱拱桥,弧线与直线相映成辉,虽成直角却不僵硬,一方一圆,一文一武,一张一弛,一刚一柔。正架于河面上的圆拱桥温柔可爱,憨憨而卧,笑看桥下游船缓缓而过,历风雨而不沧桑,似周庄给人的第一印象:淳朴而善良;侧身再一看一旁的菱拱桥,稍稍高出圆拱桥两个礓礤步,沉毅无语,只暗里载住了苍生匆匆忙忙的脚步,载住了许多风雨许多愁。许是它生来就是这样像周庄人的性格,耐劳而坚强。双桥,多像周庄人,外柔内刚,维持着小镇的生生不息。 说了桥当然不能不说河。那条窄窄的河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讲不好那头就连着苏州河,顺它漂,就能漂出周庄的静谧,漂到上海灯红酒绿的繁华里去。苏州河洗掉多少铅华、流掉多少罪恶谁也不知道,周庄的水却是干干净净的。风乍起,吹皱水面,碧绿的水带摇动着载满欢笑的船,在摇橹的吱嘎声里飘然划破金光点点的水面,溅出哗哗之声,摇曳而去,留下深邃的波浪渐趋平静。我在斯地时,特意坐上船头,迎着河面吹来的秋风,看两岸风风火火的街道、游客,更觉河道里满是远离尘嚣的舒畅。惊见迎面船只的船头上亦坐一人,就在摇橹汉子的旁边;又忽闻歌声,《天涯歌女》,用的是浓浓昆山腔的普通话;再一抬头看见那汉子厚道地笑着,顿知这二人开的是夫妻档,可游人知也好猜也好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都领会到了什么叫江南,什么叫水乡。身后的父母及他们的朋友正在和摇船的男子交谈。话里不经意流出的质朴和善良着实让人感动。原来,这汉子之所以没有开夫妻档是因为妻子病在床上,他忙是划船,闲时看塘,挣钱为妻子看病。问及孩子,答曰妻子自过门之时身体就不好,于是两人一直没有要孩子,他担心她的身体。再问及是不是想要孩子,又答曰,妻子非常想,他却不肯尽管他也非常想,两人打算等她身体康复后领养一个女孩,抚养到老。汉子的话让我不得不回头默默看看他的脸,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中国人的脸,可这船,多么令人醉心! 讲了河不能不讲岸。河道两岸的房子实在很古旧,一副弱不经风的残破相,怕一声大吼就会抖落只砖片瓦——水边的房子永远是这样。岸边没有人家,全是小店铺,小的只有几平方,最大不过茶馆,百来十个平方。食铺最招牌的莫过于灯光下油汪汪的蹄膀,芬香盖满街道,使得爱吃的人直咽口水,盯着那亮的晃眼的铺子直了眼睛;怕油腻的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屏息溜进货铺里淘点纪念品,眼花缭乱的小东西照样让人眼睛发直:沉香的清花瓷盒,玲珑的镶画鼻烟壶,太湖珍珠串成的珍珠塔,各式不同朝代的花瓶……我最终被高悬的陈旧的旧上海招贴画吸引。指夹“哈德松”香烟的美女因为时光蹉跎,脸渐渐黯淡,可眼中那一份飘渺的繁华却更加坚定。问价,小老板笑答:“看看吧,不卖的。”不甚失望既而豁然:美当然不该自私的珍藏着。货铺旁边是一家蜡染铺,染出来的布蓝白相间,单调朴素却很自然。周庄里各个景点的礼仪小姐和迎宾小姐穿的都是这种布制成的中式衣裙,楚楚地站立。刚拿起一个包想细看,却“忽闻岸上踏歌声”,然后人流涌动,硬把我从铺子口挤了出去。回头留恋一下布包再扭头发现歌声来自前方载歌载舞的一群妇女。她们高高矮矮,却也是一色的穿着蜡染的布衣,包着头巾。咿咿呀呀,歌不成调,舞不成招,再细听,哑然笑了:唱的不就是水乡常能听到的渔曲么?扭身挤出人群,茶馆小憩。馆里正有一群人饶有兴趣地听现唱的锡剧。唱戏的也是夫妻档,男人拉二胡,女人唱戏。戏面很广,小调到旧上海的歌曲再到锡剧越剧昆曲,无所不会。唱的怎样我不知道,声音倒是有一个字形容:甜。 最终离开周庄时,除了门票和三张相片,什么纪念品也没有,可坐上车后我突然发现,我的心掉在双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