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导读:诗歌语言的音乐性可能是古今中外诗人孜孜以求的共同目标。诗的音乐美最终体现在诗歌语言的音乐性上。在俄罗斯诗史上,俄罗斯诗人一直对诗歌音乐性进行不懈的追求,把音乐性当作情感的直接表征与和谐的体现。
关键词:俄罗斯,诗歌语言,音乐性
诗歌语言的音乐性可能是古今中外诗人孜孜以求的共同目标。诗无音乐则如同人无眼珠;诗有音乐则犹如插上了飞翔的翅膀而传之久远。科技论文,诗歌语言。诗的音乐美最终体现在诗歌语言的音乐性上。美国诗人埃德加爱伦·坡在《诗的原理》中说过:“音乐通过它的格律、节奏以及韵的种种方式,成为诗中如此重大的契机,以致拒绝了它,便不明智——音乐是如此重要的一个附属物……所以我现在毫不犹豫地坚持其重要性。也许正是在音乐中,诗的感情才被激动,从而使灵魂的斗争最逼近那个巨大的目标——神圣美的创造。”[1]这句话指出了诗歌语言要讲求音乐之美,即音韵和谐、节奏鲜明、悦耳动听的诗语,不仅能满足人们听觉的美感要求,而且增强艺术感染力。诗人总是视音乐为艺术的真谛和创作源泉,把音响视为对美的体验和联想的表征。语言自诞生起就伴随着音乐,借助音乐传达诗意。俄语的音有一种运动的流变美,切近音乐之美。
诗人总是力图用语言反映思想,唤醒读者思考,借诗的音乐性把个体与宇宙联系起来。诗的音乐性来自“人间”的和“天堂”的声音,源自诗人心灵的“节律”。这“世界音乐只有全身心地才能倾听到。” …… 诗人应把词和声音汇成和谐的旋律“包含到坚实而鲜明的语言形式中去”[2]。诗歌犹如音乐,二者皆是人类生活中两种美妙的自然力。巴尔蒙特探索了话语的魔法般的“音乐性”,以寻求语言的音、形、义之间的表意机制;提出“诗乃是一种内在的音乐”[3]。诗人们总是努力增强诗歌的音乐性,希望写出既悦目又悦耳的作品。我们知道,音乐的基本表现手段有旋律、节奏、和声等,而诗歌音乐性方面的要素为旋律、节奏、韵脚等。在俄罗斯诗史上,俄罗斯诗人一直对诗歌音乐性进行不懈的追求,把音乐性当作情感的直接表征与和谐的体现。在本篇中,笔者试从语言节奏、旋律的因素、拟声词、诗歌的内在节奏和韵律等方面来探讨俄罗斯歌语言的音乐性,以揭示其诗歌悦耳动听的奥妙所在。
一、节奏和旋律
节奏是音乐中最重要的表现要素之一,是一种能够使人的音乐空间知觉组织化和序列化的原则。对诗歌节奏起决定作用的首先是格律,诗行的长短对节奏起着很大作用,一般情况下,诗行越短,节奏越轻快。音乐性是诗歌的最高形式,反映了世界的灵魂和其最原始的本质。美学家朱光潜认为,艺术返照自然,节奏是一切艺术的灵魂。在音乐中,节奏往往赋予音乐鲜明的性格特征,使音乐形象的塑造更加生动。节奏鲜明也是诗歌重要的表现手段和特征之一。俄语是一种有重音的语言,每个词只有一个重音,其余音节为非重音音节,重音音节读时用力,而非重音音节则相反。俄语诗歌中排列不同的重音音节是形成节奏的最主要因素。
俄罗斯民间诗歌是一种有韵律、有节奏的优美的语言艺术,其韵律是根据俄语语言特性而产生的。如:
Наша масляница годовая, 一年一度的马丝连尼察,
Она гостика дорогая, 迎来了人人喜爱的春姑娘,
Она пешею к нам не ходит, 春姑娘驾起快车走万家,
Всё на комонях разъезжает, 给人们送来温暖和欢畅,
Чтобы коники были вороные,看她的马匹乌黑发亮,
Чтобы слуги были молодые. 看她的仆从年轻漂亮。[4]
在这几行诗里的脚韵为:第一、二行是形容词压韵,第三、四行是动词压韵,并且这两种韵押的都是阴韵(即,重音落在倒数第二个音节上)。第五、六行又是形容词押运。在这几行诗的每一诗行都有三个重音,加上头韵、脚韵,朗诵起来就有如音乐般的鲜明的节奏感,构成声音回环流动的美。
从18世纪以来俄语诗歌理论界认为音步是节奏的基本单位。诗歌节奏的惯性不是由一个诗行产生,而是几个组合相同的诗行并列排列,几个诗行的重复才出现节奏的惯性。对诗歌节奏起决定作用的首先是格律。俄罗斯诗歌格律可分两大类:双音节格律和三音节格律。科技论文,诗歌语言。双音节格律中常用的是抑扬格(ямб,图示为√—)和扬抑格(хорей,图示为—√);三音节格律是指抑扬抑格(амфибрахий,图示为√—√)、扬抑抑格(дактиль图示为,—√√)和抑抑扬格(анапест,图示为√√—)。此外,作为音乐灵魂的旋律,在诗歌中也是构成语言音韵美的重要因素,突出表现为语音高低升降的规律性变化以及相同、相近语音成分的重复和再现。科技论文,诗歌语言。音步和音韵构成旋律,形成一种错落有致的美感。科技论文,诗歌语言。普希金(Пушкин)那首著名的爱情诗《致凯恩》(К А.П.Керн) ,就是典型的四音步抑扬格:
Я помню чудное мгновенье: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Передо мной явилась ты,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
Как мимолетное виденье,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Как гений чистой красоты.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5]
在这首四音步抑扬格诗中,每四行诗为一诗节,每诗节有一对交叉韵,前后诗行的重复及相同韵的重复使诗形成了鲜明的节奏,在叙述那美妙的一瞬时,诗人多使用柔和的轻辅音,节奏舒缓;当叙述那严峻的岁月时,诗人使用了艰涩的浊辅音和颤音,节奏急促。这一切使这首诗富有音乐感,在诗的行间洋溢着一种音乐美,由作曲家格林卡谱曲,遂成一首优美的浪漫曲,深受人民的喜爱。
普希金于1828年作的小诗《花朵》被别林斯基誉为“一篇最好的、最芬芳馥郁而又富有音乐性的抒情作品”[6]。与普希金同时代的柯尔卓夫(А.В.Кольцов,1809-1842),他的诗歌的诗行都较短,一般每行有两个重音,犹如诗行的重复,形成民歌式鲜明的节奏。他早期的浪漫曲诗篇中的《夜莺》(《Соловей》,1831)一诗与普希金的《夜莺与玫瑰》在风格和韵律上都极为相似,诗句极具音乐美,被作曲家谱曲后,成为极受欢迎的抒情歌曲。俄国著名的纯艺术派诗人费特有时借助音乐的表现手法,注重音韵,其抒情诗极富音乐的韵味,柴可夫斯基甚至认为他并不单纯是诗人,而是一个诗人兼音乐家。费特有许多作品被谱上曲子,成为人们喜爱的“小夜曲和“罗曼司”。十九世纪俄国大诗人费伊·丘特切夫在俄国被称为“виртуоз”(造诣深的艺术家, 技艺高超的艺人,常指音乐家),而“就诗歌音响的丰富而言可以同莱蒙托夫相媲美”[7]。丘特切夫是写混合格律诗歌的高手,他把不同节奏的格律融合在同一诗歌里,不仅不影响诗歌的节奏感,而是使得节奏在整齐中出现使人惊奇的变化,营造出丰富多样而又美妙动听的旋律。丘特切夫的《最后的爱情》俘获了音乐家的耳朵。用两种和三种格律混合写成的《要沉默!》和《海上的梦》的自由的节律在俄国诗歌中开始了一场真正的革命。
格律不仅是赋予诗歌语言音乐美的条件之一,同时也是诗歌渲染气氛、抒发感情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丘特切夫还注意到音的作用,通过某些音的重复,使音产生一定的美感作用,从而赋予形象以某种音乐表现,达到加强诗歌语言的感染力的目的。来看《海上的梦》,如:
Как сладко дремлет сад темнозеленный,
Объятый негой ночи голубой,
Сквозь яблони, цветами убеленной,
Как сладко светит месяц золотой!
诗句通过重复柔软辅音с、л,暗示了一种静谧安适的气氛,元音、а、о的重复,加强了柔和、令人愉快的音质,谱出一曲宁静舒缓的夜曲。在《海上的梦》中辅音重复与元音重复交错出现、同时并存,这种辅音和元音重复对比与谐振共鸣,形成了一种萦回的音乐美感。
二、诗歌中音乐般的拟声词
拟声词(ономатопея)是语言中的一种词汇,一种特殊的语言符号,它对客观世界声音的摹拟必须通过语言本身的语音体系来体现,其意义是声音理据或语音理据(звуковая митивированность),即,拟声词的意义直接表现在声音里。在诗中语音和意义会产生共鸣,诗人在创作时会选择与涵义相应的音位,用语音联想来加强语言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高尔基曾说过:“所谓诗人就是反响。诗人必须响应一切音响,一切生活的呼唤。”[8]一个有着敏锐感受力的诗人, 在创作诗歌时,能及时、迅速地捕捉到自然界的各种音响,并运用象声词把声音摹拟出来。
俄语拟声词是自然界的声音所固有的音律与俄语所特有的语音特点相结合的产物,它不仅是一种构词方式,而且还是一种重要的语音修辞手段。运用摹声来再现各种各样的自然界的音响,渲染气氛,增强表达效果,使读者享受到犹如音乐般美妙的天籁之音,丘特切夫在其《春天的雷雨》(《Весенняя гроза》1828)一诗中使用各种拟声词和比喻句,让我们可以真切听到大自然演奏的和谐的交响乐,如,诗人形容“五月初的雷”(гроза в начале мая)“活蹦乱跳、嘻嘻闹闹”( как бы резвяся и играя), “在鸣响”( гремят);“雨落了下来,尘土飞扬”(дождик брызнул,пыль летит), “林中的歌声和山上的喧闹,与雷声合成欢乐的交响。”(гам лесной и шум нагорный — все вторит весело громам.).诗人通过对大自然鸣奏的“欢乐的交响”绘声绘形地描摹,表达了春天来临时诗人的喜悦心情以及对大自然、对生命的热爱之情。在丘特切夫的诗歌里,我们可以听到自然界的多种“音响”,他甚至还想象出现实中不存在的声音。[9]
勃洛克在其《夜里,暴风雪……》(《Ночьювьюга снежная》)一诗中,为了模拟暴风雪的急促、迅猛,采用字母“В”来对暴风雪进行拟音,更增强了诗歌语言的音乐性:
Вслед за льдинойсинею
В полдень явсплыву.
Деву в снежноминее
Встречунаяву.
俄罗斯诗人通过其宛如音乐家的耳朵与心灵,捕捉住各种美好的声响,通过拟声词的巧妙的运用,在诗歌的竖琴上,弹唱着美妙和谐的“音乐之声”。
三、诗歌的内在节奏和韵律的音乐性
诗人们无不重视诗的音乐性,迷恋优美的旋律。一首诗仅仅靠挑选元音、辅音、单词、格律、标点和句法形式是不够的,必须借助于诗的蕴涵——诗内在的韵律。诗之所以需要音律,是因为它要在语音上表现情趣,即诗的内在情感意象的旋律决定了外在语音的旋律。诗人的情绪有激昂与沉静,紧张与松弛,欢乐与悲伤,热烈与冷淡的变化,这种情绪通过语言的外在音乐美或高亢激昂或低回婉转地表现出来,形成诗歌内在的节奏,即诗歌内在的音乐性,它最能直接表现诗人的感情意象,最能迅速唤起读者的审美情趣。
勃洛克曾在《诗人的使命》一文中强调:诗人是和谐之子,肩负着三项使命—“第一,把存在于原始、混沌的自然力中的声音解放出来;第二,将这些声音组成和声,并赋予形式;第三,将和声诉诸于外部世界”[11]。为了使诗旋律优美、悦耳动听,勃洛克甚至不惜打破诗格,改变诗行行数,诗行长短交替,韵脚异于规范,创造性押韵,体现诗的音乐性。科技论文,诗歌语言。俄罗斯诗歌的韵律包括毗邻韵(aabb)、交叉韵(abab)、环韵(abba)、无韵诗歌等。勃洛克在诗中对这些韵律进行了创造性的改革实验,例如,《在春天通往阁楼的路上……》(На весеннем пути в теремок )一诗中,一个诗节只押一种韵。勃洛克在其漫长的诗歌探索和创作过程中,始终都在追求诗歌语言的音乐性,他优美的诗歌语言不但是俄罗斯文学的,而且也是世界文学的宝贵财富。
同样,丘特切夫在他的诗篇里(尤其是爱情诗)里,把生命的不同阶段充盈的或热烈奔放、或执着深沉的感情,倾泻在他诗歌的竖琴上,表现了他情感的节奏和韵律。诗人在《我记得那金色的时光》(《Я помню время золотое,》),全诗流畅着轻柔的旋律,开篇平行结构“Я помню время золотое, Я помню сердцу милый край.”(我记得那金色的时光 ,我记得那亲切的地方。科技论文,诗歌语言。)犹如美妙动人、和谐流动的音乐之声,不仅押韵,更强化了诗人淡淡的忧伤情怀。
诗歌押了韵,句与句之间有了语音上的回环往复,不仅和谐动听,富有节奏感,增加了诗歌的音乐美质,而且便于记忆,正如马雅可夫斯基所说:“没有韵脚……诗歌就会分散,韵脚能使你回到上一行,使你回响起前一行,使叙述一个思想的所有诗行都能发挥作用”[10],各种押韵方式,在俄罗斯诗歌中,都具有加强诗歌的语调、节奏和音响,并使诗歌音响富有变化的功能。这样能形成流丽婉转的韵律,使语言具有旋律美、抑扬美、和谐美,悦耳动听,而且有助于抒发感情,便于传诵。
四、结语
俄罗斯诗歌语言犹如俄罗斯文学语言宝库中的璀璨明珠。诗歌语言具有形象性、含蓄性、抒情性、音乐性等审美特质。诗歌的音乐性由音律、节奏和韵律来表现。音乐能融合诗歌语言的音质能量和意象,是词语、音响、形象和诗意的总和。“对音乐性的崇拜成为俄国诗歌史上新阶段开始的一个显著标志。”[11]诗的音乐性表达着诗人相应的情绪,呼唤着读者的审美情趣。富有音乐性的诗能陶冶人的性情,培养人对美和真的追求,能经久流传,永葆其艺术魅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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