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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把酒黄昏后——李清照词黄昏意象探析_《漱

2015-11-19 10:09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论文导读::在李清照《漱玉词》现存约六十首词作中。胡应麟说:“古诗之妙专在意象。黄昏或与黄昏有关的意象约十六首。关键在于运用了一个又一个内涵丰富的意象。
论文关键词:李清照,意象,黄昏,内涵,《漱玉词》

  胡应麟说:“古诗之妙专在意象。”(《诗薮·内篇》卷一)诗歌语言大都短小精悍,之所以能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与想象,集中表达抒情本质,关键在于运用了一个又一个内涵丰富的意象。实际上,一首诗、一首词从形式上看是词语的组合,从艺术构思的角度而言却是意象的组合与跳跃,这一点在中国古典诗词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袁行霈先生认为:“意象是融入了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观物象表现出来的主观情意。”意象,既有作为自然物体的客观属性,又具有作家主观赋予的情感内涵和特殊意蕴。诗歌是情感的宣泄,而情感又极具个性。因此,意象作为一种典型的情感载体与符号,袁先生以为“诗的意象和与之相应的辞藻都具有个性特点”,并进而认为“一个诗人有没有独特的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是否建立了他个人的意象群”。[①]因此,对作家作品中常见或固定的意象意象群进行考查分析,有助于我们深入细致地把握作家丰富深隐的内心世界与情感状态,从而为准确深入把握作家作品提供契机。
  李清照是中国文学史上首屈一指的诗词大家,作为女性词人,其在意象意象群的选择与建构上更是独具特色。正是这些丰富而独特的意象意象群,以及这些意象意象群包含的丰富独特的情感内涵,使得其词表现出鲜明的个性风格,当时号为“易安体”。总体而言,李清照词中常见或固定的意象有如下这些:酒、花(菊花、梅花、海棠、桂花等)、黄昏、东篱、鸿雁、晚风、淡月、疏帘、梧桐、雨等。在李清照《漱玉词》现存约六十首词作中,黄昏或与黄昏有关的意象约十六首《漱玉词》,约占词作的三分之一,出现频率不可谓不高。本文将以李清照的创作编年为基础,深入探究其中频频出现的黄昏意象的内涵意蕴,以及其在女词人不同创作时期内涵意蕴上的发展变化,从而揭示女词人在情感追求与心路历程上的丰富内蕴与历史变迁。
  黄昏意象是古典文学意象群里最常见,也是蕴含意义最丰富的原型意象之一,它具有丰富的情感内涵和文化底蕴,其意蕴已经远远超出了时间和空间的范畴而被主体情感化、心灵化,成为了文学史上一个具有永恒生命力、并在文人心目中凝结了诸般情感和生命意识的原型意象。作为承载中国古典诗人最经典的情感符号,黄昏意象内涵丰富而深刻。在夕阳黄昏里,诗人们或抒离别相思之情,或叹羁旅他乡之悲,或发壮志难酬之慨,或叙前途渺茫之忧,或表历史兴亡之感。在李清照的笔下,黄昏,这一夕阳晚照的时刻,多以不同名称出之,现按频率多少分列如下:
  1、“黄昏”(《浣溪沙》“淡荡春光寒食天”、《小重山》“春到长门春草青”、《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声声慢》“寻寻觅觅”、《庆清朝》“禁幄低张”);
  2、“日暮”(《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
  3、“暮天”(《忆秦娥》“临高阁”、《怨王孙》“帝里春晚”);
  4、“晚来”(《浣溪沙》“莫许杯深琥珀浓”、《清平乐》“年年雪里”);
  5、“薄暮”(《浣溪沙》“小院闲窗春色深”);
  6、“落日”、“暮云”(《永遇乐》“落日镕金,暮云合璧”);
  7、“日晚”(《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
  另《满庭霜》云“日影下帘钩”“良宵淡月”,《浣溪沙》言“晚风庭院落梅初。淡云来往月疏疏”,虽有淡月、疏月之词,但结合词人《小重山》“疏帘铺淡月,好黄昏”来看,也当视为黄昏情思论文开题报告范文。欧阳修《生查子》“月在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及女词人朱淑真《秋夜牵情》中有:“纤纤新月挂黄昏,人在幽闺欲断魂”,可为佐证。那么,李清照笔下这些大量出现的黄昏意象,到底有着怎样的意蕴?在不同创作时期,其内涵又有着怎样的发展变化?
  一、“疏帘铺淡月,好黄昏”:青春闺阁之温馨
  傅道彬先生说:“时间意义的悲凉和空间意义的温馨构成了中国文学中黄昏意象的象征意蕴。”[②]诚然,在夕阳晚照中,一切纯美恬静的景物都镶上了一道金边,瑰丽、温暖、静穆、浪漫,在落霞的余晖里,在温暖柔和的色泽之中,令人倍感温馨而至陶醉。黄昏在空间上所表现出的诗情画意,往往是人们十分欣赏和留恋的,而夕阳晚照这种丰富美丽的视觉生理经验,连带着深厚的文学传统与多发的审美启示,也使得黄昏在人的具体感受上成为一日光景中最具温馨深淳人伦情味的时刻。诗人们在“夕阳无限好”的黄昏景色中赏心悦目,流连忘返。具体到李清照,青春少女的纯净烂漫、闺阁伉俪的缠绵深情,也在这夕阳晚照、黄昏日落之际,愈加显得温馨、浪漫。
  据考证,李清照十六岁前一直与其母、弟居住在济南原籍。优厚的家庭生活、良好的文化氛围,加之济南泉城明媚的风光,女词人年少青春的剪影《漱玉词》,化作在黄昏中争渡嬉戏的温馨回味。元符二年(1099年),十六岁的清照在汴京抒写自己的闺阁少女生活:“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如梦令》),在词人笔下,年少青春的自由烂漫,全都化作夕阳晚照中的温柔一梦。在这里,溪亭沉醉、兴尽回舟、藕花鸥鹭,连同争渡时的嬉戏欢笑,都摇曳荡漾在黄昏落日之中,让人深深沉醉。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十八岁的李清照适太学生赵明诚,夫妻志同道合、伉俪情深。其间虽有元佑党籍之祸,但清照在归返汴京与明诚重聚之际,热烈情怀仍溢于言表。《小重山》云:“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着意过今春”。此词写景如画、意境淡远,情感率真而热烈。其中“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一句尤为古今所称道,甚至衍生出“疏帘淡月”词牌。春日的黄昏,花影袅娜、疏帘淡月,在“伴我情怀如水”(《孤雁儿》)的女词人眼中,是这样的浪漫温馨,引得词人忍不住赞叹“好黄昏”。词作在妙笔点染、情思飞扬之中,将夫妻重聚的伉俪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也许是词人太沉浸于疏帘淡月的温馨与浪漫,在其后的《满庭霜》“日影下帘钩”之际,她再次深情吟唱“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可以说,黄昏,这个让多少人多愁伤感的时刻,以它在空间上的瑰丽与温暖,为李清照纯净烂漫而又深情款款的闺阁青春抹上温馨的一笔。
  二、“东篱把酒黄昏后”:相思别离之忧伤
  然而,更多的时候,黄昏意象的时间意义里总是笼罩着忧伤的情愫。前代诗人们屡屡抒写的“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表现的都是黄昏难耐、暝色生愁的情感模式。
  在探讨黄昏意象的文化生成机制时,学者郑海涛等人以为,《击壤歌》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表现农耕文明的简单自然生产生活模式固定与强化了汉民族与之相对应的思想观念、情感姿态与审美取向。对我们的祖先而言,黄昏意象正是作为歇息归家、亲人团聚的象征体而具有丰富的生活内涵。[③]简言之,“日之夕矣”(《诗经·王风·君子于役》)成为当然的归聚之时。当归未归,故才有了“如之何勿思”的忧伤怨艾。此外,《诗经·唐风·绸缪》有“绸缪束楚,三星在天”,其所表现的古人在黄昏时分行婚姻嫁娶之事的礼俗,都体现着日夕归聚与男女婚俗共同建构的黄昏意象体现的情感旨归,且这种情感取向长期以来一直深植于汉民族集体无意识中。同时,这一感受又与人体的某种生理节奏密切相关。《黄帝内经·素问·生气通天论》认为:“平旦人气生《漱玉词》,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已闭。”[④]生理的变化必然表现为情绪的波动。笔者以为,这种波动体现为因“阳气已虚”“气门已闭”所导致的情绪低沉、孤独甚至忧伤愁苦。故“夫风雨晦冥,独处无聊,此时最易怀人。”[⑤]总之,华夏民族的伦理归依、男女婚姻适时以及个体生命内在的生理感受,遂使得夕阳晚照中的薄暮黄昏,不仅在古人的心理意识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也成为中国古代文学中一个永恒的情感召唤原型意象。倘使婚嫁不适,夫妇别离,在空间意义上瑰丽浪漫的黄昏反而会强烈刺激主人公的心理。因此, 在落日衔山、暮色苍茫之中,黄昏意象经常化作相思情意的语码载体,于烘托渲染的同时,表达出游子思妇相思别离的忧伤情怀论文开题报告范文。这一意象内涵的积淀传承,遂使得“日暮相思”成为表现华夏民族离情别思的经典模式。故清人许瑶光评《诗经·王风·君子于役》曰:“已启唐人闺怨句,最难消遣是昏黄”(《再读〈诗经〉四十二首》)。
  重和元年(1118年)至宣和二年(1120年),赵明诚出为莱州守,或以为其间赵明诚有携妾赴任,留清照独居青州。在这两年之中,夫妻睽违久别,清照承受着夫妻失守以及无嗣的孤苦,在寂寞孤独之际,独守空闺,相思难耐,情怀忧伤甚至含带怨艾。于是,昔日温馨多情的黄昏,在女词人的眼里,渐渐开始褪去瑰丽浪漫的色泽,染上了相思别离的愁情与忧伤。
  在这“星桥鹊架,经年才见”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行香子》)岁月中,“多情自是多沾惹”(《怨王孙》)的女词人,正是“惜别伤离方寸乱”(《蝶恋花》)而至“想离情,别恨难穷”(《行香子》)。此时的黄昏,是那样叫人难捱难耐。同样是春深似海的季节,词人却只能“倚楼无语理瑶琴”,但“远岫出云催薄暮”(《浣溪沙》),时光疏忽、薄暮瞑瞑,一个“催”字,写尽离人多少忧惧!此时的黄昏,是那样的寂寞孤独。在“疏钟已应晚来风”的暮色里,词人借酒浇愁,髻鬟松落,“醒时空对烛花红”(《浣溪沙》),一个“空”,道不出无尽落寞!在《点绛唇》里词人倾诉绵绵“闺思”:“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此时的黄昏,是那样的湿冷而至沉重。柔和轻柔的黄昏色泽似乎已被相思热泪浸泡浸湿。在寒食天的淡荡春光里,词人相思梦回之际,连那给昔日年少青春带来温馨欢笑的秋千《漱玉词》,也惟见“黄昏疏雨湿秋千”了(《浣溪沙》)。一个“湿”字,写出别愁沉沉!此时的黄昏,是那样的愁苦而至人憔悴。在《怨王孙》中,词人道:“帝里春晚。重门深院。草绿阶前,暮天雁断。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女词人独守青州,重门深院,急切地盼望着“云中谁寄锦书来”(《一剪梅》),但却是“征鴻过尽,万千心事难寄”(《念奴娇》)。王孙不归,焉得不怨?时空的渺远与人事的睽违,使得别离相思愈加悲苦,正所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剪梅》)。“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把酒东篱、啜饮黄昏、晚风萧条,形容消瘦而意兴阑珊。为何“人比黄花瘦”?“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凤凰台上忆吹箫》),言外之意,即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总之,随着涉世的深入与人事的坎坷,黄昏,这个早先以空间色彩的明丽点染女词人青春闺阁温馨的时刻,已渐渐开始显示出其在时间意义上的苍凉。而此期的苍凉内涵,主要体现在因为夫妻别离相思而带来的点点忧思与落寞。
  三、“我报路长嗟日暮”:家破国亡之悲凉
  在太阳的象征意义里, 太阳的东升西落,就个体而言,即是由青年、壮年以至老年的生命写照,于历史或王朝而言,即是象征着源起、兴盛、颓败的变迁过程。诗人们很容易从夕阳残照中获得人生的启迪与历史的启示,进而将太阳的衰落与人生的浮沉变迁以及王朝的兴衰更迭、时代的沧桑巨变紧密相连。黄昏笼罩下凄风苦雨、断井颓垣、孤坟荒冢,无一不昭示着个人的荣辱浮沉、王朝的荣枯变迁,历史的沧海桑田,时代的衰落乱离,社会的动荡不安。这一切都为诗人们抒写黄昏意象提供了契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尤其在历史剧变或个体遭遇坎坷时,黄昏意象既传达出对个体命运无常的悲叹,又深沉地蕴含着历史的苍凉。
  钦宗靖康元年(1126 年)十二月,金军破东京,史称“靖康之变”,北宋亡。这一年,李清照四十三岁。第二年五月高宗即位于南京应天府,改元建炎,史称南宋。建炎三年(1129 年)八月,赵明诚卒于建康,李清照四十六岁。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女词人经历了国破、夫死、家亡的沧桑巨变《漱玉词》,其后,她又与这个多灾多难的时代一起,在世情险恶中颠沛流离。正如她自言“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也!”(《金石录后序》)自此,女词人在战火纷飞与辗转流离中开始了自己孤独而悲苦的后半生。
  所谓“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文心雕龙·时序》), “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家国巨变(《武陵春》),给予李清照的,是对亡夫的追思、对故土的怀念,以及对昔日美好生活消逝的无限叹惋,这几种情感的交融纠结,使得在海角天涯流离奔走的词人悲恸不已论文开题报告范文。词人在秋风中登阁远眺,但见“乱山平野烟光薄”,在这个“栖鸦归后,暮天闻角”的黄昏,落日的清冷黯淡与秋日的萧瑟肃杀交织,词人只觉“又还秋色,又还寂寞”(《忆秦娥》)。恩爱夫妻中道睽违,知音永逝,带来的只能是刻骨的追思与哀悼。“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孤雁儿》),此时的黄昏意象吐露的是一种人去楼空的无尽凄凉。词牌“孤雁儿”,正是词人此刻之写照。“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临江仙》)的词人,面对家国巨变,终日长吁短叹、借酒浇愁,“永夜恹恹欢意少”(《蝶恋花》)。《声声慢》可视为词人南渡生活的代表之作。在对昔日美好生活的“寻寻觅觅”之中,惟见“冷冷清清”,让人倍觉“凄凄惨惨戚戚”。七对叠词,声情并茂、如泣如诉,不仅在语言表达上独步千古,更是将流离之人的愁苦凄婉描摹如画。秋风摇落、黄花凋零、雁阵惊寒,已叫人柔肠寸断,而“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沉沉暮霭之中,苍凉尽现,繁华业已尽逝,女词人满腔悲苦化作冲天一问:“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此期的黄昏,尽管不乏“落日镕金、暮云合璧” 瑰丽辉煌(《永遇乐》),但在词人看来,只不过是太阳消逝前的苍凉一笑罢了。何况落日在视觉上的绚烂,更易与人世的晦暗形成巨大反差,反而会强烈刺激流离悲苦之人脆弱情怀,使人难堪其重。“我报路长嗟日暮”(《渔家傲》)《漱玉词》,那一轮缓缓西沉的落日,也就成了词人自我与时代悲凉之慨的最好写照。
  当然,作为文学史上第一流的词人,李清照在时代的沧桑巨变中并非只单单沉浸在自我个体的情感关照之中。作为一个熟稔历史、关怀世事的词人,她不仅有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雄壮(《夏日绝句》),“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新荷叶》)的豪迈,更有“西蜀万里尚能返,南内一闭何时开?”(《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的诘问。尽管她执着于“词别是一家”(《词论》),深受诗庄词媚观念的影响,故将忧世之嗟多倾注在诗文之中。但不可否认,李清照南渡后的诸多词作,在自我离合之情的抒写之中,寄寓着深沉的兴亡之感。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这些南渡黄昏词作,也就获得了时代的普遍价值与意义。笔者以为,这类在诗文之中屡屡生发的忧世之嗟,连同她在词中频频抒写的落日黄昏,共同构成了那个时代徘徊不去的岁月影像。
  黄昏,作为李清照词中频繁出现的典型意象与情感符号,无可否认地承载了女词人对人生、时代、社会等的深沉感悟与思索。李清照词中的黄昏意象,不仅向我们展示了女词人深隐细密的内心世界,也昭示了在时代的变迁中,其在内涵意蕴上的丰富发展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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