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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性”品格与“世界意识”——全球化背景

2015-09-26 09:22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摘 要:世界公民不是一个政治术语或是一个空间概念,而是一个历史的概念,其内涵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生变化。立足于全球化的时代背景和世界立场来研究世界公民问题,理应超越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世界公民的概念中也应该注入新的伦理道德元素。“生产性”品格是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公民必须具有的核心品质,生产性取向与世界意识是其基本特征。

关键词:全球化;生产性品格;世界公民
一、世界公民思想历史概览
      世界公民是一个历史的概念,最早提出世界公民概念的是犬儒派的第欧根尼,但在理论上明确其内涵的则是古希腊时代的斯多亚学派。在斯多亚学派克里西波、塞涅卡等人看来,世界是所有人的,城邦并非是由某些人组成的共同体,而是一个开放的、没有明确准则的生活空间。每一个人都同时属于两个群体,一个是自己生长的城邦,另一个是普遍的人类社群。因此,每个人都有两种身份,即城邦的公民和世界的公民。斯多亚学派的世界公民观点对后来的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亚当•斯密产生了重大影响。亚当•斯密说:“根据斯多葛学派的理论,人不应该把自己看做某一离群索居的、孤立的人,而应该把自己看做世界的一个公民,看做自然巨大的国民总体的一个成员。他应当时刻为了这个大团体的利益而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微小的利益。” 
德国哲学家康德也探讨过世界公民问题。在他看来,在一个普遍法制的公民社会,每一个人都是世界公民,都遵守同样的法律,享有相同的自由。假如人类不以世界公民的身份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对自由的追求所导致的对抗性必然会诱发战争的灾难。为消除战争的威胁,使人类达成永久的和平,就必须建立体现正义精神的世界公民法。康德的世界公民社会并非是一个由政府统帅的组织,也不是一个地域性概念,而是一个世界性的人类共同体。
      有着“世界公民”美誉的哲学家雅斯贝尔斯不仅在理论上阐释过世界公民概念,而且还以行动诠释了世界公民形象。“雅斯贝尔斯强调,一国公民和世界公民并不矛盾,每个人都可以像阿伦特一样——‘认同(一国的)宪法’,让她成为一国的公民;‘保持内心的独立’,让她成为世界公民。” 雅斯贝尔斯的世界公民不是一个法学、政治学的概念,而是一个哲学意义上的概念,“世界公民”其实就是“世界”的“公民”。“世界”就是人类的共同体,作为个体的“公民”与他人“共在”,与他人荣辱与共。因此,每个人都应该对人类整体负有一份责任。
      在我国,公民概念是从西方借鉴过来的,公民研究的历史相对比较短暂。自命为“世界公民”的胡适曾对世界公民问题进行过阐述。但其主要是通过什么是“爱国”的论题中表达出来的。19世纪中叶,美国和墨西哥因移民问题发生战争,自两国交战以来,康乃尔大学所在小城的《绮色佳杂志》揭一名言:“吾国乎,吾愿其永永正直而是也,然曲耶,直耶,是耶,非耶,终为吾国耳”……言意但论国界,不论是非也。对于这种“国家主义”言论引起了各国留学生的议论纷纷。对于这一问题,作为学生的胡适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以为此谬见“是耶,非耶,终为吾国耳”之所以为然,是因为有两个道德标准。人人都不反对万事皆有一个对错及正义与否的标准,至少文明国家应如此。假如吾国违宪向吾征税,或非法将吾之产业充公,或未经审判即将吾入狱,吾誓必力争,不管其是否以“吾国”法律之名义行此事。然而涉及国际间事,吾即放弃那个对错和正义与否之标准,且颇自得地宣称“是耶,非耶,终吾国耳”。以此观之,余以为吾人奉行道德的双重标准,其一用之于国人,另一用之于他国,或“化外之民”,余此说不亦对乎?余以为吾人不管国内国外只应奉行一个是非标准,否则无法争论此事。”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胡适不是一个狭隘的爱国主义者而是一个具有人道观念的世界主义者。
      被后人誉为“东方的福禄培尔”的陈鹤琴也有过世界公民的论述,在其“活教育”目的的论述中,陈鹤琴指出:活教育的目的就是在做人,做中国人,做现代中国人。抗日战争胜利后,陈鹤琴对这一思想进行了改造,提出了“做人,做中国人,做世界人”的教育目的。在他看来,“中国是世界的一环,不能脱离世界关系而孤立自存的” 。为此现代中国人应该具备“世界的眼光”。做人、做中国人、做现代中国人、做世界人,这种在当时属于先进教育思潮的“活教育”思想至今仍闪烁着智慧的灵光。
      中西方学者的世界公民思想为现代人的人格转型提供了很好的启迪与借鉴。但由于受历史时代所限,过去的世界公民研究并没有完全超越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更不可能触及到现代人遭遇的全球性问题。因此,在全球化背景下,对世界公民人格的重新探索和建构仍然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任务。
二、全球化背景下的世界公民研究
      在全球化时代,对世界公民的探讨应超越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立足于全球化的背景和世界的立场来研究世界公民问题,既是时代发展的外部要求,也是世界公民精神的内在昭示。对此,已有学者在进行有益的探索和尝试。
      (一)负责任的世界公民
      南京大学——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任东来教授指出,在一个全球化时代,仅仅具有“国家身份”的公民已经不能够适应现实发展的需要,一个负责任的公民应该有一个“国际身份”,这种有“国际身份”的公民就是“负责任的全球公民”。什么是负责任的全球公民?任东来教授说:“与以前乌托邦式的世界公民概念不同,它并不要求一个公民放弃他的国家认同;而是要求他能够超越国家认同,就像他超越直接的特定族群或阶级的认同而建立国家认同一样,建立一种全球认同,不仅意识到自己是某个特定国家的公民,而且还要意识到自己也是这个全球化世界的公民。”
      全球公民是对负责任的一般公民的超越。如果公民缺失独立思考的自由与能力,对国家的负责就会蜕变成对国家政策的一味顺从和依赖,“负责任的公民”就沦为绝对服从国家的臣民和顺民。负责任的全球公民则能够超越民族和国家的局限,能够站在世界的立场来思考和处理问题。
      (二)有道德的世界公民
      英国《道德教育杂志》主编莫妮卡•J•泰勒博士认为,生活在全球化的社会背景下,每一个人都是世界公民。因此,世界公民的概念是一个表述公民生存环境、生存时空和生存状态的中性词,它不具有约束人行为的力量。为了使公民在实践中真正以世 界公民的身份思考、感受和行动,有必要在世界公民的概念中注入道德性。没有道德性,世界公民将成为一个空洞无物的东西,既无法论证也难以落实。为什么要强调道德?泰勒有过明确的论述:“道德对于世界道德公民而言是基础性的,因为它意味着不能仅仅关注自己的需求和利益,也不能将自己的视野仅仅局限于自己所归属的社会,而应该在全球范围内通过对需求和利益的比较进行比较复杂的伦理判断。” 显然,泰勒所追求的不是一个时空概念的世界公民,而是一个有道德的世界公民,说的更准确一点就是世界道德公民。
      (三)有世界法意识的世界公民
      德国《哲学研究》杂志主编奥特弗利德•赫费认为,在全球化时代,人们不能只关心自己所在的群体和国家,还要关心整个世界。“无论个体还是国家都不能仅满足于单个国家状态:从公民走向世界公民之路是法伦理的命令,因而个体和国家均会选择这条道路,并且也会走到底。” 与泰勒一样,赫费也比较强调世界公民的道德问题。世界公民应该拥有什么样的道德素养呢?从世界共和国的角度,赫费认为,世界公民应该具备一种世界法的意识,在行动能够做到忠诚和服从世界法的秩序。世界法意识是世界公民的基本道德。除参与性的世界意识之外,赫费认为世界共同意识也属于世界公民道德范畴。世界共同意识一方面是强调文化的世界共同性;另一方面强调世界事务的公共性。他反对日益增长的“国家化”和“官僚化”,主张公民应该自由地参与到世界义务中去,主动承担公共事务的责任。我们非常赞同赫费关于世界公民的研究思路。因为,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公民的核心问题仍然是道德问题,沿着道德的路径探讨世界公民问题将是未来世界公民理论的研究方向。
三、“生产性”品格世界公民的提出
      世界公民并不是一个政治术语或者是一个空间概念,而是全球化背景下公民人格的现代转型。在世界公民的概念中注入伦理元素的探索思路是正确的。上述的“负责任的全球公民”、“有道德的世界公民”、“有世界法意识的世界公民”等提法是符合全球化时代发展趋势的,对我们构建世界公民理论也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另外,仅仅把全球化作为背景来思考公民人格是缺乏深度的,因为伴随全球化而来的全球性问题才是现代人面临的危机所在。因此,构建世界公民人格必须以全球性问题的解决为首要目标。以此为出发点,本文认为,现代人的人格追求应该是具备“生产性”品格的世界公民。
      为什么要倡导“生产性”品格的世界公民?这主要是因为,占有式生存已经面临重重危机,摆脱危机需要公民人格从“占有性”转向“生产性”。与现代工业社会的要求相一致,现代社会所塑造的人是一种对外界“劫取”和“拷问”的单子化、单向度的占有式主体,这种主体的核心品质就是“占有性”。“占有和存在是人类经验的两种基本不同的形式。正是它们各自的强度决定着个体性格的不同及各种社会性格类型之间的不同。” 不可否认,人性中本来就具备占有的品质,人的生存也是以占有一定数量的物质为基础的,但“占有性”的膨胀与“生产性”的萎缩必然导致主体人格的失落和社会秩序的失范。
      在对自然的态度方面,占有性的主体失去了对大自然的神秘感和敬畏感。一个对自然丧失“敬畏”之心的人便会对生命随意剥夺和任意占有,这最终导致了人类生存环境急剧恶化的现实危机。什么叫占有性的人格例如对花的爱,占有式主体的表现不是对花的欣赏而是花的占有,最终因自己对花的“爱”而毁灭了花的生命。而非占有性品格的人对待花则是一种欣赏、关爱和敬畏的态度,对花的爱并不是要占有它,而是远远的“观望”,他会从每一片花瓣上读出生命的存在意义,体现的是存在式生存方式。
      单子化主体的占有性不仅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它更直接体现在自我与他人关系上。在占有式主体看来,自我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主体,他人皆是我可以利用的工具,我可以按照我的利益来驱使、利用和改造他人。这种单子化的主体观必然会导致自我与他人的敌对、冲突。在自我关系方面,占有式主体把自我看成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人被物化,人与对象性的关系则是绝对贫困化。然而,沉浸在工业文明中的人们却无视占有式主体的内在缺陷,仍然对这种“物化”的主体孜孜追求。因此,为了应对全球性问题的挑战,现代社会应该从塑造占有式主体转向培养具备“生产性”品格的世界公民。
四、“生产性”品格世界公民的特性
      “生产性”品格是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公民必须具有的核心品质,那么“生产性”品格的世界公民道底有哪些特征呢?本文认为,生产性取向与世界意识是其最基本的特征。
      (一)生产性取向
      生产性取向是迈向全球化社会世界公民的一项重要品格。什么是生产性取向?简单地说,生产性是人所特有潜能的实现,是人理智地运用自身力量的表现。生产性取向的人具备生产性的爱和思维方式。当他(她)生产性地运用自己的力量时,他(她)与世界的关系就不是一种征服和占有的主客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和谐发展的“共生”关系。这就像弗洛姆所说的那样:“人通过爱和理性,在精神上和情感上理解世界。理性的力量,使人能通过与对象的积极联系而透过事物的表面把握其本质。爱的力量使人能冲破与他人的分离之墙并理解他人。”
      首先,在对待自然方面,生产性取向的世界公民不再把自然界仅仅看成是一种资源和财富,而是将其看作是一个需要“照料”和“呵护”的大花园。人类不过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的每一种事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
      其次,在对待他人方面,具备生产性品格的人,不再一味地被动“接受”,也不是主动地“索取”和“剥削”,而是一种积极能动的付出和奉献。当然,这种付出和奉献不是一种出于“征服”目的的热情,也不是一种为“感动”他人的影响力,而是一种以“关心”、“责任”、“尊重”和“认识”为基本要素的“生产性的爱”。“生产性的爱与被动的爱、与那种对所爱者生命消极旁观的爱是不相容的;生产性的爱意味着对所爱者的成长付出劳动、加以关心、富有责任。”  生产性的爱能激发人的生命活力,能调动人的潜能使之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同时也不会背负自卑等各种心理压力。另外,生产性的爱并不是一种单方面的付出,它能够使给予者获得心理愉悦,爱人的同时体验被爱。
      再次,在对待自我方面,生 产性取向的人抛弃了占有式人格的“囤积意识”和“市场取向”,他不再把安全感和满意度建立在“囤积”和“封闭”之上,也不再把自信心和自豪感建立在外在的身份、名望和社会地位之上,不再用“市场价值”来衡量自我,而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生产性地与世界相联系。除此之外,生产性取向的人还具有较强的反省意识和反思能力。他会对自我的思想和行为不断进行总结,从而使自我在反思中走向成熟。
      (二)世界意识
      生产性取向的世界公民之所以能够成为应对全球性问题的公民人格,不仅在于他拥有生产性的品质,还在于他具备世界意识。公民是指具有一国国籍并依据该国宪法和法律享有权利和承担义务的自然人。世界并不是一个国家,何来世界公民之称呢?因此,世界公民并不是一个法律概念,而是一个伦理概念。世界公民就是把自己置于世界体系中具有世界眼光的人。可以说,世界意识是经济全球化和人类社会一体化对公民素质提出的一个重要要求。
      世界意识包含哪些内容?我们认为,世界意识从来都不是一个静止不动的东西。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它要求公民要有世界性的眼光,要有全球性的思维。具体来说,世界意识包括:
      第一,国际主义意识。在全球化社会,公民的身份不仅属于国家,而且属于世界。为此,每一个国家的公民除了要有国家意识之外还要有国际意识。对公民而言,国际意识首先意味着国家平等观念的树立。国与国之间有大小和力量强弱的区分,也有文化和信仰的差别,但彼此是平等的。只有树立国家平等的观念,国家之间才能进行实质性的交往与合作,不同国籍的公民之间才能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和谐相处,整个世界也才能真正和平稳定。其次,国际意识还要求公民要正确地理解爱国主义。爱国主义是一种高尚的情感,但用什么样的行动来表达爱国热情,这就需要智慧。超越狭隘的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用国际理解的意识来指导爱国行动,把爱国行动从一种源自血缘之情的本能提升为一种经过审慎思考的睿智,从民族的爱国走向民主的爱国,才能使国家真正走向长治久安。
      第二,全球利益意识。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有机体,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处在一个命运共同体之中。全球性问题的出现对此已经做出了很好的证明。为了迎接全球问题的挑战,公民不仅要有人类利益意识,还要有全球利益意识。只有具备全球利益意识,人类才能得以在地球上生存。“因此,我们需要学会在地球上‘存在在那里(ětre-là)’。学会存在在那里,这意味着学会生活、分享、交流、融洽相处;这是人们仅仅在和通过各个特殊文化而学习的东西。而我们今后也需要学会作为行星地球的人类而存在、生活、分享、交流、融洽相处。不仅是属于一个文化的,而且还是属于地球的。我们应该致力于不再是主宰,而是布置、改善、理解。” 如果说具备人类意识还是个人意识是世界公民与一般公民区别所在的话,那么具备全球意识还是人类意识则是生产性取向的世界公民与一般世界公民的差异。
      第三,开放与合作意识。全球化社会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作为全球化社会的公民必须具备开放与合作的意识。开放性是与封闭性相对的。处于封闭状态的人是一种孤独的、离群索居的个体,就像被镶嵌在复杂结构中的一个个“单子”一样,由于没有可供事物出入的窗子,彼此不能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虽然内部充满能动性,由于无法与外界相联系,实质上仍然是一个个封闭的实体。事实上,人是一种尚未定型的存在物,他“是其所是”又“是其所不是”地存在着。生产性取向的世界公民就是一种具备向世界、向社会、向历史无限开放的人,他具有无限发展的可能性和空间。合作意识也是世界公民的一个重要品质,具备合作意识的人能够站在他人的立场来理解他人,在行动中能够做到“将心比心”。只有奉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交往原则,个体才能冲破他人的分离之墙而达到彼此之间的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和相互合作。
注释:
亚当•斯密著,蒋自强等译.道德情操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168.
徐贲.世界公民和理性破碎的世界——雅斯贝尔斯的普世主义信念.海口:《天涯》,2007,(4) :172.
胡适著,曹伯言整理.胡适日记全编(卷一).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273-276.
陈鹤琴.陈鹤琴全集(第五卷).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1:67.
任东来.从负责任的公民到负责任的全球公民.北京:美国研究,2003,(3) :121.
莫妮卡•J•泰勒著,田毅松译.世界道德公民的养成——基于学术研究、学校实践和日常生活三个维度的考察.北京:教育科学研究,2007,(6) :5.
沈国琴:奥特弗利德•赫费的世界公民理论探析.西安:西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4)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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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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