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我曾就喜剧表演问题写过一篇文章,谈了一些心得体会。今年电视系列喜剧《编辑部的故事》播放后引起比较强烈的反响,我感到这部电视喜剧中各位演员的表演是值得肯定和学习的,相比之下,荧屏上时而出现的个别喜剧小品,在表演方法上似乎存在一点毛病,让人看起来不十分舒服,以至影响了小品演出的品位,因此想再探讨一下喜剧表演的微妙之处-一其实我作为一个喜剧作者和喜剧演员,不太敢谈这个问题,怕作茧自缚,是不是我的表演已达到理想境界?非也丨必须声明的是我仍在不懈努力,不比别人高明,只是在这个问题上想得多一点吧。
喜剧是笑的艺术笑,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在笑声中能嘲讽,鞭笞生活中丑恶的现象,讴歌和赞扬人们美好的心灵。我们追求的是富有思想内容的、高尚、健康的笑声,而绝不是低级的、庸俗的廉价噱头。
对演员来说,创造具有鲜明性格的人物形象是主要的任务。喜剧演员_要求创造具有喜剧性格特征的人物形象。而要完成这个任务,喜剧演员必须努力进入角色,准确地去感觉,把握喜剧表演的五个要素,即真实感、分寸感、节奏感、幽默感和优美感。真实感——軎剧表演的基础与演正剧、悲剧相比较,对一个喜剧演员在真实感方面的要求是更加严格的。翮阅古往今来的舂剧作品,不难发现一些这样的特征:在刻画人物性格和设计戏剧情节时,常用误会法,巧合法以及大胆的夸张,出人意外的突变,违反逻辑的失常的手法,有的常常带有传奇性色彩,甚至带有一些荒诞、离奇的色调。特别是讽刺喜剧和闹剧,往往把生活现象加以变形,象在舞台上展现出一幅幅活动的漫画。喜剧作家通过这些喜剧手段深刻地揭示了生活的本质真实。我们扮演这些喜剧角色时,需要这样的真实感:言出自肺腑,情动于衷肠。如果表演上失真,流于油滑,将从根本上破坏了人物形象的塑造。
真实感是来自生活的,细细想来,无论多么可笑的喜剧细节都是有生活根据的,譬如你早晨起来匆匆忙忙去参加一个会议,跳上公共汽车后才发现没带钱包,一文不名,立刻就感到十分尴尬,不知所措。这种尴尬的感觉如果演得非常真实,旁观者就感到可笑,演得越认真越可笑。生活中很多事情、很多语言之所以令人发笑,而又那么真实自然、耐人寻味,就在于它来自生活本身。一个喜剧演员首先要尊重生活本身的规律,然后进行艺术上的表现,只有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喜剧艺术方能展翅飞翔!
真实感还来自演员的信念。表演者要完全相信自己的境遇,即我们常说的一一“投入”1如果失掉了信念,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去体验,喜剧是绝对演不好的。只有演员相信自己的行为是真实的,才能产生一种感染观众的力量。喜剧艺术家卓别林的表演,尽管采用了极其夸张的手法,但他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自信,他是一位有着高度喜剧信念的艺术大师,因而征服了全世界亿万观众。喜剧演员素质的高低的比较,取决于在表演中真实信念的较量。
“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这虽然是鲁迅先生论述写文章的话,但也适用于我们的客剧表演。我们当据此去探求客剧表演中美妙的情趣。
分寸感——軎剧表澳的尺度与真实感有着密切联系的是分寸感。
喜剧表演需要夸张,有时夸张的幅度甚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喜剧与正剧、悲剧有着表演方法上的区别。但这样夸张一是霈有充分的内心依据,二是要适度,即合乎分寸。
在把握分寸感上,是喜剧表演的一个难题,也就是如何处理好夸张与收敛二者的关系。过于夸张了,那叫“过火表演”,不仅破坏了真实感,而且令人生厌,因此要善于在夸张中注意收敛。值得注意的是,过于收敛了也不行,犯til剧表演的一忌:“温”!正确的喜剧表演应当是既不过又不温,恰到好处。
据我的体会,喜剧表演中容易犯的毛病并不是戏太温,而是为了引发观众的笑而过分地夸张,夸张到使观众不能接受的程度,本来观众可以笑,由于这种过分的夸张失去了观众的认同,反而不可笑了,何至于此?因为失掉了合乎生活逻辑的分寸感。
在喜剧表演中之所以容易过火,是演员总怕观众看不明白,总怕观众不笑,总怕“包袱”抖不响,于是就想方设法多添点什么、卖者力气去多夸张点什么,而效果适得其反!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针对一位演员的过火表演说:“你过分卖劲了!……应该经常记住,在舞台上不应该给你正在做的加添些什么、增强些什么,相反,倒应该减去百分之七十五以上丨”(引自《演员创造角色》),这里指的“百分之七十五”就是夸张过火的那一部分。
夸张与收敛是对立的,喜剧演员灵敏的分寸感就在于把二者统一起来:在夸张中注意收敛,在收敛中加以夸张,使夸张的表演不露夸张的痕迹,这绝对是对喜剧演员才华的考验!这要求演员对喜剧艺术具有独到的审美趣味与悟性。
节赛感——軎剧表演的脉搏
每一出戏、每一部电视剧都有它本身特定的韵律和节奏。一般地说,喜剧的表演需要一种流畅明快的节奏,这包括内部的心理节奏和外部的台词、形体动作的节奏。若用一个音乐上的术语作比喻的话,喜剧表演是在“快板”中进行的。节奏拖沓、速度缓慢、情绪松散,很难造成喜剧的气氛,也很难收到喜剧效果。自然,这绝不意味着在表演上一味追求快速度,象坏了发条的玩具,止不住地乱蹦乱跳。在喜剧表演中,有时是紧锣密鼓、有时是紧打慢唱,有时在内心节奏很急剧地跳动下,夕卜部活动却完全静止……喜剧的演出,是在“快板”的基调上产生不同的节奏变化的5'
节奏感首先是来自内心,然后再到外部。我国的戏曲艺术常常用锣鼓点儿把节奏的变化打出来,而话
剧和电视演员掌握节奏变化,似乎在心里响着无声的锣鼓。我所说的节奏感是指演员心中的节拍感觉,而不是要演员在嘴里不停地默念“锣鼓经”。
我们说喜剧的节奏要求明快流杨,主要是内心节奏而言,譬如相声演员“三蘼一抖”甩出“包袱”,这就有个语言节奏问题,快一拍或慢一拍,“包袱”都响不了,那么语言节奏的变化是由内心节奏的掌握而决定的,这确实*要喜剧演员有一根灵敏的喜剧神经。
幽默感——審劚表滇的貝魂
喜剧表[中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特征,恐怕当属喜剧演员的幽默感,所以我把幽默感称为喜剧表演的灵魂!
戏剧、电视界的老前辈都曾说过t“没有幽默感的演员让他去演喜剧,困难丨”这个问题在表演艺术领域里是个奇妙的问埋。的确,有很多优秀的演员,在表演艺术上成就斐然,但不一定是个喜剧演员,对于喜剧演员是十分苛求的,甚至有的同志认为“天才的客剧演员可遇不可求。”我认为这里“天才”指什么?即幽默感。
是的,导演在排戏时能够要求演员更真实些,分寸把握得适当些,节奏掌握得准确些,但导演几乎无法要求演员广请你再多些幽默!”怎么多一些幽默呀?
幽默是什么?是人的一种素质、是智意的火花。幽默的前提是具有真知灼见和深厚的同情心、人情味。莎士比亚、奠里哀、哥尔多尼、卓别林……都是幽默大师。我们也可在我国浩如烟海的传统剧目中看到,中华民族是一个具有幽默感的伟大民族,就连写出惊天动地的《窦娥冤》的关汉卿,在他的杂剧中也不时流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幽默。
有很多专家在专门研究幽默,这不是本文可能阐述淸楚的——我也没有能力阐述淸楚这个奥妙的问题——但我感到幽默感对一个喜剧演员的重要性,说它是喜剧表演的灵魂并不过分。
幽默感是一种天賦。那么,有没有培养的可能?我认为有。长期的环境熏陶,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髙,对培植一个喜剧演员的幽默感不是没有益处的。幽默感一方面来自对生活的观察和认识,另一方面,知识的渊博、思想的活跃、精神生活的乐观和工作的勤奋,都是培养幽默感的条件。
优美*——軎剧表演的光彩
一部艺术作品,它本身就应该是美的。一出戏、一部电视剧、一篇小说、一幅面……凡能称之为艺术作品的,它都不能失去其本身的审美价值。它要给观众、读者带来美感.的电话电脑网搞即兴民意调査,对来宾答问态度、说服力、整体形象等各方面的“表现”评判打分。这样一来,一台普通的专访节目就变成了节奏明快、可视性强的“表演”。正如该节目主持人所说,要充分调动电视所特有的功能,把一台政治节目当作一出“戏”来编来导,真正让它有看头。《真理之时》多年来在各类政治节目中保持收视率的最高纪录,恐怕与其“戏剧化”的创意有很大关系。
法国电视一台的《政坛家访》靠的则是生活化色彩。这台节目创办仅有几年,但已深为观众所接受,在政治节目排行榜上列居第二位。一般政治性访谈节目都选在电视台演播室或被采访者的办公室等公共场合,而《政坛家访》却选在被采访者的家里进行,场ft变化的本身就是一种突破。随者摄像机,观众“走进”被访者的家,或客厅或书房,或花园或后院。话题打开,先拉家常,谈家庭琐亊,再扯政治、议国家大亊,有近有远,衔接自然。这种方式大大缩短了荧屏上下的距离,使观众有一种亲近之感。节目的开始与结束,也一改固定乐曲的习惯,而是播放被访者最審欢的两首曲子,并请本人稍加说明。这一微小细节,也多少可以满足一点观众的好奇心理吧。
本文开头提及的民意调查表明,观众之所以不信任政治家,是因为他们所谈的内容通常比较空洞,偏离生活现实,而又有一种“说教腔”。如何把政治家“请”下讲坛,放下架子,让他们讲一口大众语言,一句话,让他们变成普通人,这正是一些电视编导们的努力方向。事实表明,按这个路子走的,大多取得了成功。电视一台的《一周述评》也是其中之一。
这台一个小时的节目安排在每星期天晚间新闻进行,这通常也是一周内全家聚在电视机的“超黄金”时间。节目主持人桑克莱尔女士是时下法国最走红的中年电视女明星之一。节目的题目很平淡,从形式上看也无奇处,只是把一周国内国际新闻逐日加以回述,然后请来宾评点。但选什么,谈什么,怎么谈却大有文章。主持人的出发点是要将节目办得离观众近一点再近一点,因此选题时尽可能貼近现实,交谈时少讲空的虚的,而且不搞长篇大论。一场球赛,一场车祸与_—次首脑会瞄、一次卫星发射成功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此时此刻都变成了与观众交流沟通的话《。主持人与来宾的交谈,打硖了拘束的采访形式,观众也好象坐在旁边,在听别人聊天,自觉不自觉地依然在接受“说教”。事情就是这样简单:话题还是那些话應,只是说话的方式变了,也就变得中听多了。
当然,靠几台叫座的电视节目是绝不可能改变法国社会厌恶政治的社会病的。但有了几位精明的电视编导,却可以把政治节目办得十分引人,保持较髙的收视率。仅仅从电视创作角度而言,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从而陶冶人们的心境、辨别生活中的善恶,并从中得到艺术上的享受和愉悦。我认为喜剧,特别是讽刺審剧、闹剧,即以讽刺和嘲笑为特色的作品,常常讽喻和嘲弄一些丑恶的人物形象,但这种丑是经过艺术上加工了的、提高了的、深化了的“丑”,作者和导演和演员应在揭示被讽刺对象内心丑恶方面下功夫。
但遗憾的是,现在有一个值得我们重视的现象,即在一些喜剧小品(包括一些讽刺性的喜剧作品中)对艺术上的优美感的追求常常被忽略了,有的演员大概还没悟到在艺术领域表现诸多丑陋现象与生活中存在的丑陋现象之间是有着根本区别的,于是他们在表演这些丑的形象时,演得十分恶心,令人倒胃口,此乃大错矣!
凡艺术作品皆从生活中升化而来,喜剧也绝不例外,如果一部喜剧充斥着不堪入目的东西和令观众难以接受的语言,这样的喜剧不仅不可取,还应当毫不留情地摒弃它!
我国戏曲艺术是个宝库,以丑为主角的剧目可以单独成系成章,借鉴一下我国传统戏曲中对这些丑角的刻画,我们会发现先辈们曾为此煞费苦心,他们在揭示这些人物形象内在的丑恶的同时,充分注意到这些角色在艺术上的美感。国外优秀喜剧作品中所创造的“丑恶形象”也充分注意了这个问题,与我国传统客剧可谓异曲同功。时至今日,我们搞喜剧时却往往在这方面表现得有点“粗心大意”。
这里我并非提倡“唯美主义”或是“美化丑恶事物”,这无须过多争辩,因为连制作脸上画*“白豆腐”外,身着红袍、头戴乌纱的不倒翁的民间艺人都懂得这个寓丑于美的道理。
我们总是希望把喜剧中的形象搞得优美,使喜剧的演出闪烁着绚丽的光彩,我们不主张把丑恶的亊物原始性地搬上舞台和荧屏,这对一个喜剧演员来说,值得不断地探索和深思,请演客剧的同行牢记I不要通过自己“努力”的表演,而降低了喜剧艺术的品位,这关系到一部喜剧的成败丨丨让我们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