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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向人类大共同体的哲学思维 ——雅斯贝尔斯未

2016-04-17 16:25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鉴于当今时代的全球现实,德国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Karljaspers,1883-1969)在其一生的最后三十多年中,从事了大量的过渡性工作,他通过确立作为统一体的世界意识,试图创建一门符合新时代的未来精神形式——世界哲学。

  

  一、世界哲学的基本特征

  

  按照稚斯贝尔斯的理解,世界哲学是一个目标概念,它不是单纯的欧洲哲学或亚洲哲学,而是开放的全球哲学。世界哲学中的••世界”一词是指相互理解的空间向度,因而世界哲学是普遍交往的未来哲学。

  

  雅斯贝尔斯提出世界哲学这一任务的前提是人类已进入科学技术时代。对于他来说,我们的时代是物质上、精神上崭新的时代,从这个时代中产生了“新世界的意识”。交通和通迅的发展使地球连成一体,地球的统一出现了。然而,这只是地域的统一,还必须把它创造成共同的精神空间和政治共同体。战争技术的发展使得这一要求十分迫切。原子弹造成了全新的境况:现代人可以毁灭整个人类。在如此彻底改变了的条件下,每个人的思维和行为已不是过去那种生存与超越者的垂直关系,而是个人与全人类的交叉关系。因此,哲学家必须严肃地意识到这一全新的世界现实,探索一种符合时代要求的新的精神形式,以此参与构筑“新时代的根据”。

  

  由于科学技术这一现实,世界自身已移入现实的中心,“世界”成为哲学的最高概念,世界哲学成为一切哲学研究的新任务。雅斯贝尔斯强调,世界哲学是唯一符合未来时代的思维形式,唯有借助这种形式,哲学家才能关注全球问题,对世界的精神、政治现实提出疑问,寻求那些使世界范围内的共同体成为可能的条件,最终为人类的统一、世界的统一提供理论基础。

  

  世界哲学是一门全球哲学,它以“世界公民”为对象,所以它必须“为所有的人理解”,必须成为“民主性的哲学研究”。

  

  世界哲学应成为人类总的交往领域的思维,它致力于人类的统一、世界的统一。从当下现实上看,那些国家中心主义课题(国家主权、国家利益、安全保障等)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会依然存在,但从宏观和长远看,这些课题只具有相对意义。在新的时代应该抛弃过去那种民族的、国家的观点,而以整个地球作为统一的框架结构进行思考。也就是说,在新的时代应该超越民族种族中心主义的心理、社会和文化的偏见,要以全人类的理想为动力,实现全球精神-政治共同体的构建目标。

  

  诚然,世界哲学关注作为精神-政治统一体的未来世界并指向未来人类的普遍史,但世界哲学又注重当下批判,即注重对现存的政治、经济状况作出实际分析,使之导向理性的未来。重要的是,当下现实既要再现以往历史,又要理解和超越新的现实。因此,世界哲学的任务总是三重的:(1)思维的思维;(2)现实的思维;(3)对实现的呼吁。换言之,在全体广度中再现过去;在可能的总体空间中澄明、批判当下;在普遍交往的意志下,呼吁性地预见、澄明自我显示的东西。

  

  世界哲学最初萌发于叔本华、多伊森等人的著述中,但作为一项任务则是人类总体体验,即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直接后果。同舍勒一样,雅斯贝尔斯也把创建世界哲学视为源于我们时代的必然任务。

  

  伟大的思想总是悄悄地向人们走来。雅斯贝尔斯最早在《世界观的心理学》(1919)中使用过“世界”概念。在此,世界概念通过“世界观”、“世界图景”、“世界的思维可能性”这三个向度为心理学提供理论根据。在1932年完成的《哲学》三卷中,他仍然专注于“世界”问题,他从世界定位出发,探讨了所有自然的文化评价。完成《哲学》后,雅斯贝尔斯一度觉得想说、该说的都已说过了,但在《理性与生存》中,他却突破自身哲学思维的生存中心说,重新把理性、大全、真理置于自己思想的中心。与此同时,他花了大量时间钻研中国、印度哲学,他发现历史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可以重新获取的思维空间。

  

  通过接触伟大的东方哲学传统,雅斯贝尔斯第一次从外部觉察到了西方思维的局限,这使得他日益把目光转向作为总体思维的世界哲学。尤其是,战争前后,战争技术的迅猛发展,直接威胁到整个人类,这促使他进一步增强了创建世界哲学的意识。

  

  二、世界哲学的基本内容

  

  雅斯贝尔斯对世界哲学的理解“猜测多于了解,是尝试性的而非占有的”。众所周知,西方不少思想家对纷繁复杂的历史现象进行过广泛的理论概括。例如,斯宾格勒提出过8个历史有机体,汤因比则提出过21个文明。然而,对诸如此类的历史观,雅斯贝尔斯提出了尖锐批判,因为按照这类有机体、形态学的历史观,历史就没有意义,没有统一性。可是,历史哲学所要探求的却正是历史的意义,正是历史的统一性。

  

  历史哲学探求历史的全体统一性,它以全人类为对象;历史哲学追问人类存在的意义,其典型形式是追问历史的起源与目标。雅斯贝尔斯从信仰命题中找到了这一整体世界观的结构:人类具有唯一的起源与目标。人类历史起源于人类意识,又因人类意识走向统一的目标。这些目标包括:(1)人类文明与人道化;(2)自由与自我意识;(3)崇高人物的精神创造;(4)人之中存在的启示,即神性的启示。这些统一的目标成为历史统一的根据。

  

  历史哲学意味着历史的统一、人类的统一。但是,在雅斯贝尔斯看来,历史的统一并不是一个既成事实,而是一个无止境的任务。历史位于起源与目标之间,统一的理念在历史中起作用。人类沿着历史大道前进,但并不因实现历史的最终目标而终结历史。

  

  由于普遍交往的出现,我们的时代展现出真正全人类的历史,世界和全人类的统一正在变为现实。它的预备阶段是地理大发现时代,并在本世纪真正开始。对于雅斯贝尔斯来说,由于全球地域的统一,全球政治统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确切地说,由于技术现代化,世界政治统一的前景已确凿无疑地展现在人类面前,就象当年地中海人民面前的罗马帝国一样。

  

  雅斯贝尔斯构想了未来世界政治的前景,这就是从民族国家状态经过大规模的管理机构状态达到世界的政治统一。由于这种统一必须以自由为前提,因而他不像汤因比和罗素那样考虑一种世界帝国,而是考虑一种世界秩序。

  

  尽管世界政治统一的时代是不能预先描绘的,但是未来的世界政治必须以世界和平和政治自由为目标。雅斯贝尔斯的“世界秩序”思想来源于某种类似于康德永久和平的理念的东西®。大体来说,世界秩序思想包括下述几方面的内容:(1)废除战争;(2)建立一个包容世界各国的联邦制国家;(3)放弃民族的绝对自主权;(4)自由与社会公正的相互约定;(5)全部生产用于联合的人类发展;(5)所有对外政策均转变为世界对内政策;(7)世界秩序中应设立法庭;(8)贯彻公认的国际准则,例如,康德的永久和平准则;(9)政治与道德的一致;培养政治道德感,树立道德尊严;(10)人类的自我教育与伦理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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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雅斯贝尔斯那里,正如世界统一一样,世界秩序也不是既成事实而是一个恒久目标。因此,世界秩序不能一蹴而就,而只能以自由的各个阶段出现,其具体途径是:(1)法律范围内各国秩序的日臻完善;(2)国内政治自由的普遍化和持续化;(3)各国之间的共同协商和共同决定;(4)各国之间、各民族之间的自由交往。

  

  政治即世界政治,它以世界秩序和政治自由为目标,但客观上,世界秩序和政治自由却依赖于现实政治,即依赖于各国政治进步的程度。因此,在雅斯贝尔斯的政治哲学中始终贯穿着双重运动:一方面,从各民族走向较大统一(亚洲的统一、欧洲的统一),然后越过这些偏向寻求世界的政治统一。另一方面,从世界秩序的和平与自由理念返回到至今仍在推行的现实政治道路,如议会辩论、选举、政府组织等。

  

  迄今西方哲学史上曾出现过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康德的先验逻辑、黑格尔的辩证逻辑、存在哲学的拯救逻辑等。与这些逻辑不同,世界哲学逻辑学是一门普遍的逻辑学,是无所不包的思维可能性的系统学,它旨在指明真理显现的一切空间。

  

  1947年,雅斯贝尔斯发表了《论真理:哲学逻辑学》第1卷,此后,他留下了三卷本遗稿.•《范畴学说》、《方法论》和《科学理论》@。他把此四卷通称为新的无所不包的逻辑学即“交往逻辑学”。第1卷构成“前逻辑的逻辑”;后三卷构成“逻辑的逻辑”。

  

  “前逻辑的逻辑”通过打开存在的空间,揭示思维的根源,并在前逻辑中指示其复杂的交织性。换言之,在此在空间中,思维把自身的特殊真理展现为实用主义的有用真理;在意识一般空间中则展现为包容性理念的意义真理;在生存空间里展现为个体生存的绝对真理;在超越者空间里则展现为浮动着的暗码真理;最后,理性的真理表现在通过思维把一切根源联系在一起。因此,在存在空间中,并不存在那种普遍适用的绝对真理,但存在的诸空间均具有自身范围内的真理意义。

  

  在“逻辑的逻辑”中,范畴学说说明哲学语言,方法论说明获得知识的方法,科学理论划分知识内容。这样,一切范畴都被把握,一切方法均得到阐明,一切知识内容都有其所辖的范围。在这种逻辑中,真理获得了作为联系和交往的全新含义,由此,这种逻辑学也是世界理性的逻辑学,它使由各种思维组成的交往成为可能。

  

  雅斯贝尔斯经历过纳粹政权的迫害,他对基督教的排他性信仰与源于科学迷信的欧洲虚无主义深感失望,这促使他寻求一条通向本真信仰的哲学之路。现代人企图抛弃信仰,抛弃自由,但是人若没有信仰就根本无法生活,这是雅斯贝尔斯的根本信念。因此,在他看来,问题不在于从信仰与不信仰之间选择哪一个,而在于从自由的信仰与暴力的信仰之间选择哪一个。

  

  雅斯贝尔斯毕生反对两方面的敌人:一方面是以人的名义出现的“不信仰”,它表现为一种否定的信仰即“超越者不存在”(无神论);另一方面是以上帝的名义出现的对象化超越者的信仰,它表现在“上帝在启示”(启示信仰)。作为信仰,两者都放弃了自由,在其他生存中封闭了自身,导致交往的中断,从而直接危害生存。

  

  哲学思维在客观的意义上终将返回到信仰。因此,自《理性与生存》开始,雅斯贝尔斯公开倡导“哲学信仰”,将它看作哲学学说的意义®。哲学信仰是源自大全并受大全引导的信仰,故它是自由的信仰、理性的信仰。作为开放的信仰,哲学信仰有助于纠正启示信仰的“排他性权力主张”,也有助于克眼各种形式的虚无主义。进言之,哲学信仰趋向普遍交往,使未来的自由共同体成为可能。

  

  哲学信仰揭示了一切信仰的历史多样性和局限性,但它并非借此摧毁信仰的可能性,而是在开放的大全思想中,把各种信仰扩展为普遍的广度和宽容,以便让一切存在者都能对超越者给以提示。一切信仰方式都有其不同的根源,在这些根源中,它们有权包容哲学的理性信仰,但哲学的理性信仰并不因此架空有神论。

  

  雅斯贝尔斯坚信,一旦超越者不再从无神论角度加以狭隘理解,一旦一切信仰立足于哲学洞察放弃其偏狭、封闭和非宽容,那么有朝一日便能开始一种真正无所不包的“世界信仰”。世界信仰将为形成全人类统一的意识、道德规范和永恒价值铺平道路。

  

  在他的著述中,我们还可获得“世界哲学”一词的其他含义。“世界”一词亦指现实世界中存在的全体、地球的统一、人类的统一、世界秩序和世界历史、世界维护等等。世界哲学即是世界广度和世界开放的思想,这一思想用理性贯注每一个生存,把个体生存的自由导向一切理性人的团结一致,使之日益对世界负起共同责任。

  

  质言之,雅斯贝尔斯的世界哲学思想具有以下几方面的优势:(1)全球性。凭借全球广度,世界哲学能够诉诸全人类;(2)理性。凭借理性的无限开放性,世界哲学能够深入到当下的世界之中;(3)普遍交往。由于普遍交往的意志,世界哲学能够通向所有形态的真理,达到世界的可能统一。

  

  三、世界哲学思想的当代意义

  

  雅斯贝尔斯并未完成世界哲学的任何部分,他仅仅走在通向世界哲学的半路上,但是,他的未来世界哲学思想中包含着许多新思想的真理因素。

  

  在世界历史哲学中,他冲破了传统史学中欧洲中心论的偏见,把中国、印度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发源地置于同西方文明发源地同等的地位,从而奠定了东西两极的历史观。在他以前,康德就已提出过“世界公民观点之下的历史观”,但雅斯贝尔斯把世界公民观点之下的历史观视为普遍的世界历史还是第一次。

  

  世界历史哲学必然进入世界政治哲学。在世界政治哲学中,雅斯贝尔斯构想了以世界和平与秩序为目标的未来世界政治的前景。他立足于科学技术时代,将康德的政治哲学思想与黑格尔的历史哲学思想融为一体,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了“世界公民的共同体”学说。

  

  在哲学世界史中,雅斯贝尔斯根据全体、理性、交往等理念,构思了世界哲学史的宏伟篇章,重新解释了哲学史的性质、任务,具体规定了哲学史的研究方法、撰写标准等。

  

  在哲学逻辑学中,雅斯贝尔斯通过大全思想揭示了思维的不同根源,阐明了多元主义真理在世界信仰中,雅斯贝尔斯通过阐明哲学的理性信仰,试图为未来人类的统一意识、伦理和价值开辟道路。

  

  雅斯贝尔斯未来世界哲学思想的宗旨在于人类的统一、世界的统一。如果考虑到人种及其文化差异,实现世界的精神-政治统一或许是人类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我们认为这一梦想可以把世界政治的基本方向变为现实。从理论上看,人类是由未来的意识支撑的,任何哲学意识都不能没有关于未来的意识。从实践上看,对未来的希望和热情决定人类今后的发展方向。因此,人类应对未来抱有期望和理想,没有理想,人类就归于灭亡。

  

  展望未来,尽管人类相互冲突、相互憎恶的反面势力还很大,但从全人类的立场和希望方面看,人类相互合作、相互理解的机会和场所将与日俱增。尤其是,今天自由、民主、人权的理念正在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尽管各国的发展阶段不同、作法各异,但是在建立一个自由、民主、人权的社会这一点上是一致的。这表明,世界政治的可能性在人性中有其深刻的基础。从长远和宏观上看,未来时代必将唤起新的政治意识,康德、雅斯贝尔斯的世界政治构想有可能被提上政治日程。

  

  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当今文明中存在着事实上的8个或10个文化区,而这些文化区是有着不同宗教、法律和国家概念的集体形式的个体。在这些矛盾现实中,如何引导政治意愿超越民族国家而迈向世界范围内的政治统一体,无疑是21世纪人类所面临的巨大挑战。这也表明,雅斯贝尔斯的世界政治构想远非是那么乐观的,但不可否认。这一世界政治的前景依然存在于一个遥远的未来之中。

  

  雅斯贝尔斯一生的思想经历了从生存哲学到理性哲学、世界哲学的转变过程,那么,他后期的世界哲学是否背离了早期的生存哲学呢?是,又不是。他的思想历程表明,他从早期主导性的生存-超越者理论继续前进,不断把目光转向世界共同体,最终放弃了早期哲学中“内向性”的优先性。在后期哲学中,哲学交往意味着“公众的精神之战”,即他们之间的相互辨认、相互澄明。因此,这个时期的哲学交往标志着一切理性者之间的团结一致和无限交往。这导致雅斯贝尔斯哲学思维中的重大变化。

  

  但是,世界哲学不能被理解为生存哲学的极端对立面。只要世界哲学还是普遍的思维,即以思维为中介,澄明世界、维护世界、它就不会忘记单个生存。作为世界广度和开放思想,世界哲学试图把理性带入世界,同时用理性贯注每个生存,从而使生存变为交往性的生存。因此,作为一种思想,世界哲学在总的交往中,始终关注个体和自由,它通过自由、理性和真理使个体达到自身,进而达到世界的统一。

  

  人类正跨入21世纪。作为普遍交往的全球哲学,雅斯贝尔斯的未来世界哲学思想有助于人类建立一种符合新时代要求的认识体系和思维模式;有助于人类从全球意识出发,共同选择未来、开辟未来,并对此共同负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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