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在他的代表作《逻辑学》一书的导论中,一开始就提出了逻辑的开端问题。在正文内,又以“必须用什么作科学的开端”为题,专门论述了这个问题,足见黑格尔对这个问题的重视。马克思在其巨著《资本论》中,也十分重视对于资本主义经济研究的起点问题,并且作过详尽的分析。《资本论》主要是用逻辑的方法来揭示资本主义的产生、发展和灭亡规律的,逻辑的方法都有一个起点问题,这对于使用逻辑的方法至关重要,所以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无益的。
一
黑格尔认为要找出逻辑学的开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究竟以什么作为逻辑的开端呢?用熏格尔的话就是“这里所要考察的,只是逻辑的开端如何出现。黑格尔认为逻辑学的开端是由纯粹的知(简称“纯知”)造成的。什么是纯知?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里研究了意识,意识研究的结果达到概念,这个概念就是纯知,黑格尔正是以《精神现象学》考察的结果纯知作为前提。纯知作为逻辑的开端还是内在的、未表现出来的东西。它扬弃了自己与它物,与中介的一切关系,是一个无区别的东西,它“只是单纯的直接性,这个“单纯的直接性”的真正名称是“纯有”(或“纯存在”)。因为纯有作为开端具有上述的特点,“所以开端必须是绝对的,或者说是抽象的开端,它不以任何东西为前提,不以任何东西为中介,没有根据,不如说它本身倒应当是全部科学的根据。因此,它是一个直接的东西,它“不能是一个具体物,“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黑格尔关于哲学开端的论述,是包有一层唯心论外壳的,但如果我们除去黑格尔关于逻辑开端论述中的混乱、神秘方面,从辩证的角度去看,那么,他对于开端的基本要求是:它是直接的、单纯的、抽象的和最一般、最普遍的东西。
马克思写作《资本论》的任务是要对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作出科学的分析。对资本主义社会这个庞然大物,分析应该从哪里开始,这也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观念地说,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一个完整的客观存在,反映到我们的头脑中来,形成很多的范畴、概念,我们对这些范畴、概念的分析应该从何处开始,才能使这些范畴、概念在运动中建立起逻辑联系,从而形成科学体系呢?
马克思说对资产阶级社会说来,劳动产品的商品形式,或者商品的价值形式,就是经济的细胞形式。《资本论》的逻辑起点就是劳动产品的商品形式,是商品的价值形式。它是《资本论》中所有基本经济范畴中最一般、最普遍的范畴。它存在于所有这些经济范畴之中,成为这些范畴的一部分、一个方面,是这些范畴的一个基本的规定性。我们知道,在《资本论》中,按一定的逻辑顺序出现了货币、资本、剩余价值、劳动力、工资、利润、价格、利息、地租等范畴,这些范畴的基本要素都是价值。货币本身就是商品,价值当然是它的一个要素,而且货币是价值的外在化形态,货币的基本职能就是价值尺度;资本本身就是价值,不过是能使自身得到增值的价值;剩余价值从基本的规定性到名称,它都是一个价值,相对价值而言,它多了“由雇佣工人的劳动所创造并被资本家无偿占有”等规定;劳动力成为了商品,因而其基本要素当然是价值;工资是劳动力价值的转化形式;而利润、利息、地租都是剩余价值的具体形态,因而价值当然也就是这些范畴的基本要素了。由此可见,商品及价值,是所有其他经济范畴的基础,是其他范畴中最为一般的东西,是最基本的本质规定,也是资本主义经济中最为简单的现象,是一切范畴的原素形式,因而也是最为普遍的东西。
这样,《资本论》中的一系列范畴、概念在作为起点的价值这一最基本和本质的规定上统一起来了,后起的范畴包含了作为起点的范畴,起点蕴含在后继的范畴之中。价值这一基本的环节,使一系列的经济范畴成为一个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整体,使各范畴有了内在的逻辑联系和根据,从而构成整个政治经济学的逻辑体系。^
如果不能正确地把握这种最普遍的本质规定,那么,各经济范畴将是零碎的、分离的,从而不可能建立起逻辑的体系。18世纪的古典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其中最优秀的代表例如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等人,他们的分析虽然也从价值、分工、货币等简单的范畴开始,但在继后的范畴中,他们的分析立刻跳到利润、利息、地租等复杂和具体的范畴,他们的分析缺少中间环节,他们不能了解价值与生产价格、地租、利润等等的真正的相互关系,因而他们的起点并不是真正的普遍的和一般的东西,他们并不懂得起点的逻辑意义。
黑格尔认为逻辑的开端为什么作为开端,这在我们把它作为开端时,是不易为人们所了解的,只是我们依靠这开端,建立了科学体系时,人们才能真正明白开端的意义,才懂得开端的科学性。他说离开端而前进,应当看作只不过是开端的进一步规定,所以开端的东西仍然是一切后继者的基础,并不因后继者而消灭。前进并不在于仅仅推演出一个他物,或过渡为一个真正的他物;——而且只要这种过渡一发生,这种前进也便同样又把自身扬弃了,所以哲学的开端,在一切后继的发展中,都是当前现在的,自己保持的基础,是完全长留在以后规定的内部的东西。如果把黑格尔关于逻辑的开端的这一段话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以商品及价值作为分析资本主义经济的起点加以对比,我们不能不说,黑格尔的论述确实出色,令人赞叹!
“劳动产品的商品形式”、“商品的价值形式”不仅是逻辑体系中的一般和普遍的形式,而且也是资本主义经济现实中的普遍事实。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存在不仅是逻辑的,也是客观现实的,而且正是这种现实的普遍决定着逻辑的普遍。可是,黑格尔的看法是头足倒置的,他认为现实世界是逻辑规律的体现。
二
黑格尔把最简单最抽象的“纯有”作为逻辑的开端,这是与他的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逻辑方法所分不开的。他要建立一个庞大的逻辑体系。用他的话说,逻辑“本质上应是一个体系,就是说他要在他的逻辑学中,包含有丰富的范畴、概念,这些范畴和概念不是外在地将他们拼凑在一起,不是“零碎知识的聚集,而是要将它们有机地联系成为一个整体。这就需要一个基本的逻辑进展方法,范畴、概念的推演方法,这个方法就是由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在黑格尔那里,范畴推演的具体规定上,不少地方是纯粹人为完成的,但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却是他方法中的合理成分。《逻辑学》中所出现的概念,在他看来,越是前面的概念越简单、抽象,越是往后的概念就越是充实、具体,越来越接近真理。他说逻辑理念的开展要由抽象进展到具体。这是一个十分辩证的思想,所谓抽象是指事物的丰富规定性中的一种或几种规定性,这种方法具有排他性,因而具有最纯粹的形式这一特点,所谓具体就是在思维中把握住事物的全部规定性,从而达到多样性统一的认识。所以由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就是使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这种思维方法是完全正确的,它是符合人类的思维规律的。
为了适合由抽象上升到具体这一方法的要求,因而开端必须是最单纯、最抽象的东西。
17 世纪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他们对于资本主义经济的分析往往从活生生的总体如人口、民族、国家等等着手,因而他们对具体事物的认识^只能是关于整体的混沌表象,他们的这一方法蒸发出了经济的抽象,但由于他们不懂得要继续前进,将抽象还原为具体,因而不可能做到在思维的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不可能达到对资本主义的整体性的认识。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采用了黑格尔的由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资本论》从最简单的现象开始,从资本主义经济的最单纯的要素开始,即从商品的价值着手,经过分析,一步步达到复杂、具体的资本主义经济现象以至资本主义整体的认识。
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编中,马克思是把价值视为资本主义财富的最为抽象形态进行研究的。价值范畴所反映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撇开了它作为自身发展了的情况的关系,即撇开了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所特有的一切东西,这里还没有作为商品的劳动力,没有资本和剩余价值等等。为了在思维中复制出资本主义的整体,认识就必须从这种最抽象的规定开始,没有这种最一般的规定,就不能了解资本主义这个具体事物。不了解简单商品条件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真正了解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的关系。
货币是继之而起的范畴,货币与商品价值相比,包含着较多的规定性。货币本身有价值,而且是价值的转化形式。货币使内在的价值外在化。由于这种外在化,货币具有了多种社会职能,因而它是较为具体的范畴。
在货币之后,《资本论》的逻辑进展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经济范畴“资本”了。资本运动的起点是一定数量的货币,但却比货币包含着较多的规定性。资本之前的货币,是撇开了劳动力成为商品,撇开了剩余价值等等进行考察的,对资本的分析还原了这些条件。价值是逻辑的起点,而且是反映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实质的范畴——剩余价值的基石,而资本又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所以资本是更为具体的概念。
揭示资本主义生产的实质之后,《资本论》进一步考察了“资本积累”。资本带来剩余价值是一个不断更新的过程,剩余价值又会转化为资本,以便带来更多的剩余价值。资本积累比资本的内涵更丰富、充实,因而是更加复杂、具体的范畴。
《资本论》第二卷以资本主义流通为其对象,研究了资本搾取剩余价值是怎样在流通中得到实现的。但是资本的运动过程是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具体统一,这两者的统一才是资本运动的整体。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便以资本主义的整体为其研究对象,从中进一步揭示了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从而得出资本主义制度必然灭亡的科学结论。
可见,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从最基本的范畴商品、价值开始,逐步进人到复杂、具体的范畴的分析,最后,在范畴的逻辑进程中复制出资本主义的具体。起点在体系中的重要作用从逻辑这一角度也向我们指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是他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基石。
商品、价值作为分析的起点,它反映了资本主义经济的最一般和最基本的本质规定,所以成为《资本论》体系的基础。而且在资本主义经济研究这个范围内,商品的价值是所有经济范畴中最简单、最片面、最空疏、最贫乏的范畴,一句话,最抽象的范畴。所以它成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分析起点。在整个范畴的阶梯中,起点是最底层的范畴,这起点的范畴不仅长留在它之后的较具体的范畴中,而且是这些范畴的基础,它作为一个基本的因素被保留在这些具体范畴中,因此没有作为起点的价值范畴,就不可能有政治经济学的完整体系。
三
黑格尔在逻辑史上第一个提出了逻辑和历史一致矽思想,他说:“在哲学历史上所表述的思维进展的过程,也同样是在哲学本身里所表述的思维进展的过程,不过在哲学本身里,它是摆脱了那历史的外在性或偶然性,而纯粹从思维的本质去发挥思维进展的逻辑过程罢了。“哲学内容的历史开展与纯逻辑理念的辩证开展”一方面“一致”,另一方面又有“出人”M(K7)。黑格尔把自己哲学体系中的各个概念的形成、发展和相互联系看成是相当于哲学史上各个哲学学派的形成和发展,他把这两个发展过程联系起来,认为这两个过程是一致的。但是,黑格尔从客观唯心论的根本立场出发,不是让认识的逻辑去符合认识的历史,反而认为人类认识的历史是理性的逻辑力量的外部表现。如果我们把他的思想加以“扬弃”,那么我们就会从中看出,他指出了逻辑的东西与历史的东西的一致,揭示了科学体系的逻辑结构与科学历史发展的一致性。而且他还指出了这种一致并不是简单的一致,而是从本质上、规律上的吻合,辩证的逻辑摆脱了复杂曲折的历史所表现出来的表面性、偶然性的东西。
黑格尔在论述了他的逻辑和历史相一致的思想后,接着特别提到了逻辑的开端,他说:“但这个须首先提出的,就是逻辑开始之处实即真正的哲学史开始之处。黑格尔既然认为逻辑的进展与人类认识的历史发展是平行的、对应的,那么他就很自然地会得出逻辑的开端就是哲学史的开始之处了。他说我们知道,哲学史开始于爱利亚学派,或确切点说,开始于巴曼尼得斯的哲学。因为巴曼尼得斯以‘绝对’为‘有’。”巴门尼得说过:“惟‘有’在,‘无’不在。”黑格尔认为:“这须看成是哲学的真正开始点,因为哲学一般是思维着的认识活动,而在这里第一次抓住了纯思维,并且以纯思维本身作为认识的对象。逻辑理念的开展是由抽象到具体的,人类对外界对象的认识也相应地经历了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在哲学史上,那最早的体系每每是最抽象的,因而也是最贫乏的”。所以在黑格尔看来,逻辑与历史的一致,是同他的由抽象进展到具体的方法是统一的,是有其内在根据和联系。
黑格尔认埃利亚学派为哲学史的真正开端,这当然是怀有其唯心主义偏见的,事实上,在埃利亚学派之前的伊奥尼亚学派就已经以他们所能理解的方式来概括他们对世界的认识。
马克思继承了黑格尔的关于逻辑与历史一致的思想中的合理部分,并对之加以唯物主义的改造,而且真正做到了“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资本论》中经济范畴的排列次序,根本地是由资产阶级社会内部的结构决定的,但在整体的分析中得到的抽象规定是简单的,所以它往往是在历史的早期出现的东西,因而人们的思维活动对其反映也较早。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分析是从商品、价值开始的,这一起点也是人们对发达的商品经济认识的起点。
15 世纪末叶,随着商品经济的日益发展,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开始在封建社会内部生长起来:在政治经济学说史上出现了重商主义学说,重商主义的整个学说就是考察商品交换和商品流通的。重商主义考察了商品和货币,并且已经抽象出了价值的概念。但是他们对价值的认识还极端贫乏,还仅仅停留在现象的认识上。
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成长和确立,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产生了。在英国,它是从配第开始的,在法国,它是从布阿吉尔贝尔开始的。配第对价值的认识比重农学派深刻多了。他以“自然价格”和“政治价格”的名称区分开了价值和价格,而且以他特有的方式认识到劳动是商品价值的源泉,认识到商品的价值量甚至货币的价值量是由生产它所耗费的劳动量决定的,并用劳动时间来测量商品的价值量。布阿吉尔贝尔也是力图想从经常变动的市场价格背后寻找出“真正价值”,并且无意识地认识到商品的交换价值是由劳动时间决定的。由于商品和商品生产的出现要比资本主义生产早得多,我们甚至在古希腊的一些思想家中看到“价值”的影子,色诺芬已朦胧认识到商品有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区别,而亚里士多德在其自然的“家庭管理”之内,指出了物品的固有属性——直接供使用和非固有的属性——用于交换。马克思说亚里士多德在商品的价值表现中发现了等同关系。”[2](P75)可见,早期的经济学家,在考察他们所处时代的经济现象时最先就得到商品、价值的概念。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逻辑起点正是商品、价值,这是与政治经济学说历史起点相吻合的。人类的认识历史发展从什么地方开始,思想的逻辑进程也就应从什么地方开始,认识历史的起点同时也就是逻辑的起点。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逻辑的进程不仅与人类认识的历史发展一致,而且与客观现实的对象的发展历史也有在本质上一致的一面。历史地看,商品作为研究资本主义的出发点,这是因为商品生产早于资本主义生产,所以,与黑格尔的不同之处还在于,《资本论》的逻辑起点,是认识的起点,同时也是客观物质对象发展的起点。
四
黑格尔在论述逻辑学的开端时,针对有一种人对“有”作开端感到不安,对过渡到“无”尤其不安的情况时,指出这个开端还是“无”,但又是能产生某物的无,这样,有也就包含在开端中了。黑格尔说开端包含有与无两者,是有与无的统一;——或者说,开端是(同时是有的)非有和(同时是非有的)有。所以作为开始的东西,它是有,但它是这样的有,它摆脱了非有,把非有当作一个与自身对立的东西扬弃掉,它既是有,又是还没有,有和无这两个对立物在幵端中合而为一了,是有与非有的统一。黑格尔指出,进一步的反思,它就是“区别之有”与“无区别之有”的统一的概念,是同一性与非同一性的同一性的概念,“这个概念可以看作是绝对物最初的、最纯粹的,即最抽象的定义”,概念“进一步的规定和发展,都仅仅是这个绝对物的更确定、更丰富的定义。正象概念的最初定义所指出的,开端中就已经存在着矛盾,不仅如此,概念的逻辑进程,都是存在着矛盾的,不过在逻辑发展的各个不同阶段上,矛盾的具体表现形式是不同的。“在存在的范围里,各范畴之间的联系只是潜在的,因而“矛盾在存在范围内还是潜伏着的。在“本质”范围内,范畴间的联季和矛盾“被明显地设定起来了”™而在“概念”的范围内,对立面的统一达到了最后完善的地步。
舍去黑格尔关于“绝对物”等一类唯心主义的东西,那么其间合理的思想就是矛盾在推动概念的前进运动。矛盾在逻辑的开端就已经存在着,不过它还是潜在的、未充分表露的,但正因为它是“最初的”,所以它给发展阶段的矛盾提供基础,使“更丰富”的矛盾阶段得到理解和说明。处于成熟阶段的矛盾或充分发展了的矛盾的认识,已经以最初的形式潜藏在开始的阶段,开端是对矛盾发展的最初的说明,所以对开端的矛盾性的认识就显得傕重要了。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吸收了黑格尔这一合理的思想,认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过程中,自始至终都贯穿着矛盾。
《资本论》的分析是从商品,从分析商品的二因素开始的。从商品开始分析,这里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这一分析揭示出现代社会一切矛盾(或一切矛盾的胚芽)。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切矛盾已经以未发展的、萌芽的形态存在于商品形态中,不研究这些矛盾及其发展,不研究矛盾从一种形态转化为另一种形态,就不能揭示这种生产方式的实质和前途。
《资本论》的分析告诉我们,商品是使用价值与价值的统一体。马克思在分析了商品的二重性之后,又指出商品的二重性来源于劳动和抽象劳动,并且说这是“理解政治经济学的枢纽。简单商品生产条件下,商品生产者的劳动既是私人劳动,又是社会劳动。“产品交换者实际关心的问题,首先是他用自己的产品能换取多少别人的产品,“一切商品对它们的所有者是非使用价值,他不得不生产使用价值只是因为使用价值是价值的物质承担者,可是社会需要的是使用价值,商品生产者在不知市场需要的情况下,生产有很大的盲目性,一旦社会不需要某种商品,使用价值实现不了,价值也不能在交换价值中得到显现。可见,商品的内在矛盾,使用价值与价值的矛盾在简单商品生产条件下,以不显形的形式存在着,它表现在私人劳动和社会劳动上面。这种以价值为目的的生产包含着生产过剩危机的可能性,但仅仅还是可能,矛盾还只是潜伏着的。
其实,使用价值和价值作为商品的内在矛盾,其外化也经历了从简单价值形式到货币的价值形式的漫长过程。但就是在简单的价值形式中,“潜藏在商品中的使用价值和价值的内部对立,就通过外部对立,即通过两个商品的关系表现出来了”,“所以,一个商品的简单的价值形式,就是该商品中所包含的使用价值和价值的对立的简单表现形式”。使用价值与价值的矛盾通过相对价值形式和等价形式表现出来了,内部矛盾得到了显现,在货币出现以后,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从而买卖关系都造成了时间和空间的分离,危机的可能性进一步加深了。
随着商品的普遍化,劳动力也成了商品,它是货币转化为资本的前提条件。在劳动力商品内,也存在着使用价值与价值的对立,而且这种对立有着特殊的性质。劳动力商品的特殊性表现在其价值上,但主要表现在其使用价值上,“包含在劳动力中的过去劳动和劳动力所能提供的活劳动,劳动力一天的维持费和劳动力一天的耗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量。前者决定它的交换价值,后者构成它的使用价值。劳动力在使用的过程中,它的具体劳动转移商品的旧价值,它的抽象劳动不仅能够创造价值,而且创造比自身的价值更大的价值,这个价值就是剩余价值,它为资本家无偿占有。以追求价值为目的的一般商品生产就能转化为以追求剩余价值为目的的资本主义生产,剩余价值规律成为绝对的规律,使用价值与价值的矛盾激化了。
使用价值与价值在商品生产条件下总是伴随在一起的,资产阶级永远不可能得到没有使用价值的价值和剩余价值,所以这个阶级要得到剩余价值必须无限制地扩大生产,同时又必须加强对劳动的剥削,但劳动者又是消费者,这样,一方面造成商品的堆积,一方面消费者的购买能力下降,这个矛盾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就爆发出经济危机。由私人劳动和社会劳动发展而来的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人占有的矛盾使资本主义一系列矛盾,特别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得到充分发展,危机期间,使用价值与价值的内部对立及其外部表现空前激化,这一矛盾发展到十分尖锐、冲突的阶段。马克思的资本主义制度必然灭亡的结论正是对这些矛盾分析的结果。
从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商品的内在矛盾只有在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时期才充分表现出来,才出现激化形式。但在其初期,$还沉睡着,还处于萌芽状态。危机的现实性也是最初的可能性发展而来的。这就象黑格尔^其绝对理论的论证一样,开始矛盾潜伏着,尔后才发展起来,隐藏在开端中的矛盾在往后的进展中才明白地建立起来。